第 83 章 吳蔚之憂(1 / 1)

女仵作 請君莫笑 6085 字 8個月前

吳蔚的心頭猶自一悸,她深深地凝望著繡娘的眼眸,仿佛是想從其中尋找到自己的影子。

繡娘的眼底流淌著柔軟,笑意不減看著吳蔚。

吳蔚強自轉開了目光,正想著要怎樣不著痕跡地岔開話題又不會傷人時,張水生的熟人出現了,隻見對方帶了幾個半大小子守在上山的必經之路上,看到張水生回來紛紛打起了招呼。

這些人吳蔚和繡娘都是認識的,建房子的主力,幾人相視一笑,繡娘則是打了一個萬福,見狀幾人都回了個拱手禮。

“水生哥,沒有人來過,放心回去。”

張水生道過謝後,說道:“正好你們幾個都在,明兒再來一趟,吳家妹子家裡還有點活兒沒乾完,紅燒肉管夠的。”

“那明天可有口福了,這幾日給吳姑娘和三娘修房子,我娘卻反說我胖了不少。”眾人哄笑後,招呼著離去,繡娘的心裡對自己這位二姐夫愈加敬重。

……

回到家,張老夫人來到院子裡幫忙收整東西,見到竹筐裡的四隻母雞問道:“這是養著吃肉的?還是留著下蛋吃的?”

吳蔚答道:“留著下蛋,然後孵出小雞仔養起來的,養個十隻八隻,以後既能保證蛋的用量,逢年過節還有跑山雞吃。”

張老夫人笑道:“哎喲,這樣的小母雞下的蛋叫‘雲英蛋’比一般的雞蛋小一些,味道也好,可卻是孵不出小雞仔來的。”

吳蔚立刻就明白了緣由,暗道:把書本上的知識轉移成生活經驗果然需要些智慧……

吳蔚笑道:“改日我再去買一隻漂亮的大公雞回來,不過我聽說這雲英蛋的最補身子了,等下了雞蛋送一籃子給嬸子。”

張老夫人笑得慈愛,直誇吳蔚懂得多,性子好。

……

果然不出張水生所料,柳二娘子看到那幾盤從百味樓帶回來的菜以後,臉色一沉,摸著隆起的肚子狠狠地瞪了張水生一眼,後者“嘿嘿”一笑,也不解釋。

繡娘主動說道:“二姐,姐夫也是一片好心,希望我和蔚蔚今後的日子滋潤富足,才點的都是些葷腥兒,你彆怪他。”

柳二娘子聽了這才轉為笑臉,歎道:“我這幾日身子越來越沉,少吃一頓也不打緊,你和蔚蔚今後的日子有個好意頭更重要。”

吳蔚說道:“二姐,我約了回春堂的坐堂郎中,五日後到家裡給你診脈。”

柳二娘子問道:“我聽他們說,郎中出診要另收銀子的吧?”

“我和那位老先生相熟,帶了一壇他老人家最喜歡的黃酒去,他一高興就把出診的銀子免了,隻是讓二姐夫拉著牛車去接,看完了再把他送回去就行,抓藥的銀子另算。”

聽說免了出診金,柳二娘子止住了心疼,笑道:“還得是妹子你,路子寬,人脈廣。”

吃過了午飯,繡娘和老夫人在房間裡做活兒,吳蔚則和張水生扛著鋤頭出了院子,在後山不過三五十步遠的地方選了一處相對平坦的地

方,張水生說道:“就這兒吧,再往後進了林子反而不好,菜芽不見光,長不出好吃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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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乾就乾,吳蔚和張水生先動手除草,借助鋤頭將每一株草都連根拔起,張水生見吳蔚揮舞鋤頭的姿勢生疏,發力的部位也不對,說道:“妹子,你這樣乾活用不了多久腰就要斷了,要用巧勁兒。”

吳蔚不得要領,但她的確感覺自己的腰有些酸疼,張水生讓吳蔚先站在一旁,親自演示給吳蔚看,一邊說道:“雙足前後開立,方便往後慢慢退,這個鋤頭啊,你要悠著來,借著鋤頭的力來刨地,等鋤頭上的力氣徹底卸掉了,再掄下一鋤頭,種菜的話無需刨的太深,手伸到坑裡,大概能沒到掌心就差不多了。”

吳蔚恍然大悟,這所謂的“借力”和“卸力”實際上就是一個對慣性的實際應用啊,在一個合適的距離給鋤頭一個加速度,用慣性而非蠻力鋤地……

吳蔚再次拿起鋤頭,掄了幾次就找到了技巧,果然感覺輕鬆多了,張水生看到更是嘖嘖稱奇,一直誇讚吳蔚聰明。

張水生和吳蔚一共開墾了五攏地,每一攏大概七八步的長度,吳蔚拄著鋤頭,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說道:“二姐夫,差不多了吧?我和繡娘兩個人也吃不了那麼多菜,這個菜園子就夠了。”

張水生點了點頭,笑道:“怎麼樣,莊稼活好乾不?”

吳蔚摸著腰,如實道:“我現在算是明白了‘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的含義了,就這麼幾十下鋤頭,我的汗水就滴到土地了,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了的。”

張水生聽到吳蔚吟誦的那兩句《憫農》仿佛每個字都直戳到他的心坎兒上,不禁說道:“難怪就連張成也高看妹子一眼,你剛才說的那兩句詩真好,是妹子寫的嗎?”

“不不不,這首詩叫《憫農》是一位叫李紳的人寫的,隻不過他是我們家鄉那邊的人,我家路途遙遠,不曾傳到清廬縣這邊來。”

見張水生一副願聞其詳的模樣,吳蔚便將《憫農》背誦出來,張水生聽完久久無言,雖說“士農工商”可又有幾個讀書人能懂得莊稼人的辛苦呢?

“妹子,空了你能不能把這首詩幫我寫出來,我尋個工匠裱起來,我也是要當爹的人了,這首《憫農》我要留著傳家,今後不論孩子們做不做莊稼活,都要讓他們知道耕作的辛苦。”

吳蔚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

張水生又喃喃道:“希望我和二娘的孩子今後做一個像李紳那樣的人,既有文采又體恤農戶的。”

吳蔚聽了汗毛都要炸起來了,急忙製止道:“二姐夫,這可不興模仿啊!李紳不是什麼好人!”

見張水生滿眼疑惑,吳蔚隻能硬著頭皮大致講了一下李紳的故事,不過做了一些合理化的處理,張水生聽完痛罵兩句,狠狠道:“真是可惜了這麼好的一首詩。”

對此吳蔚深表讚同,當初她得知《憫農》的作者李紳,後來位極人臣卻變成了是一個窮奢極欲的人以後,著實震驚了

好久,之後又聽說鑿壁偷光的那位長大以後也不是什麼好人更是淩亂。

吳蔚突然覺得這兩個故事或許繡娘會喜歡,決定回家之後講給繡娘聽。

張水生讓吳蔚先回去,他自己到林子裡的小溪邊洗了把臉,又把腳上的泥土也洗掉了才回去。

為了省鞋子,張水生一般是赤足乾活的,吳蔚就不一樣了,她本來就沒乾過多少農活,又有一個針線巧匠般的人物——繡娘,寵著她。光是各式各樣的鞋子,日常平底兒的,出遠門厚底兒的,雪天穿的氈底兒的,還有硬底兒的,中筒皂靴,均出自繡娘之手,加起來總共有七雙之多,繡娘的手藝沒話說,心思巧,做活兒的速度也快,這幾雙鞋大部門都是吳蔚不在家的時候偷偷做的,要不是喬遷收整東西吳蔚還沒發現呢!

為此吳蔚不免嗔了繡娘幾句,做鞋子最是累人,一年四季的鞋子何必急於一時?再說也不能緊著她一個人啊,繡娘也該給自己做幾雙鞋子才是。

繡娘聽了隻是笑,在吳蔚再三要求下才答應下一雙鞋做給她自己。

回到家,鍋裡溫著水,吳蔚舀了兩瓢洗漱完畢,進了屋子和眾人聊家常。

“去哪兒了,累的這一頭的汗?”

柳二娘子問道。

“到面去開了幾攏地出來,陸續把籬笆紮好,再在田裡插幾根竹竿就可以開始種菜了,用不了多久青菜就能自給自足不必去市集上買了,二姐夫說有些菜苗要搭架子給它們爬才能長出好菜來。”

柳二娘子讚同道:“是呢,哪有居家過日子的人吃菜都要到市集上買的道理?就是土財主家也經不起這麼揮霍啊,還是自己家種的好,新鮮~到了秋天還能醃上幾缸的醬菜,不好放的就切條曬乾,剩下經得住放的就放到地窖裡,蓋上厚厚的草席子,吃一冬天都有了。”

吳蔚虛心聽著柳二娘子傳授的生活經驗,她感覺自己正一點點融入到這個時代的生活中,這是一種很清晰明確的感覺,但是……吳蔚並不討厭。

她轉頭看了繡娘一眼,心裡卻有些沉重。

自從知道小槐村村口的定風石是一顆湖底石,吳蔚的腦海裡總是閃過一些不好的畫面,平日裡得了閒也不得安寧,總是會胡思亂想。

屋裡另外三人說著關於孩子出生的美好暢想,張老夫人來了興致一邊做活兒一邊講述著張水生和村裡幾個相熟的年輕人的童年的趣事兒,逗得柳二娘子和繡娘笑聲不斷。

唯獨吳蔚神遊太空,目光仿佛透過窗子,看到不知什麼地方去了。

繡娘注意到了神遊太虛的吳蔚,剛想說些什麼,卻見吳蔚突然將目光投到了炕裡的立櫃上,作勢要起身又止住了。

繡娘心頭一動,緩緩放下手中的針線,想著:找個什麼由頭把眾人都支出去?

正巧張水生回來了,他套上車說要回去,因明日還要搭柴房給眾人做飯,讓張老夫人和柳二娘子再在這邊住一天,明日幫忙做飯,待到柴房修好,籬笆紮起再將她們接回去。

張老夫人和柳二娘子放下針線出去送張水生,繡娘卻按住了吳蔚的手,說道:“你做了一下午的活累壞了吧?休息一下吧,等下我帶著她們到西屋去做活兒,你到炕上歇一會兒,二姐夫我替你送。”

正中肯綮!

吳蔚點了點頭,繡娘沒有多說一句,全當自己什麼都沒有看出來,默默出了屋子,吳蔚以雙膝為足上了炕,打開櫃子找出了自己的木匣,從木匣的最底下翻出了幾張樹皮,找到其中一張拿在手裡細細看著。

隻見樹皮上有用木炭塊寫下的兩行粗字:我在湖底碰到了一個古建築,上面寫著:於洪縣嫡裔吳x妻節婦x氏……然後就……

省略的部分是吳蔚擔心樹皮被人瞧去惹來禍端,關鍵文字用拚音字母代替了,重點信息隱去了,吳蔚自己能看懂就行。

吳蔚知道那個湖和那個古建築是自己穿越的關鍵,擔心日子久了忘記,一早就剝了樹皮記錄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