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貪得無厭(1 / 1)

女仵作 請君莫笑 5332 字 8個月前

繡娘抬眼看了吳蔚一眼,一個早就盤亙在心中多日的猜測得到了證實。

耳邊,鞭炮聲聲。

繡娘收回目光朝主席面的方向看去,隔著人群有些看不真切,但她好像沒有從“自家人”的臉上看到半分笑容。

大姐摟著虎哥兒,雙手按著他的耳朵,臉上中透出一種說不出的冷漠,自家娘親正側過身子和一旁的張老夫人說些什麼,大姐夫的表情看不見,虎哥呢……似乎已經急了,想要早點兒大快朵頤。

繡娘又將目光投到吳蔚的身上,吳蔚補充了一句:“二姐懷著身子,一會兒無論發生什麼,你可千萬要保護好二姐,知道麼?”

繡娘點了點頭,二人就這樣手牽著手,默默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場中一片歡聲笑語,就連隻見過幾面的街坊鄰居都比柳家人的表情鮮活一些。

吳蔚和繡娘換了位置,如今的座次是張老爹,張老夫人,張老夫人的右手邊是柳老夫人,柳翠翠和她的兒子虎哥兒,緊接著就是吳蔚和繡娘,繡娘的右手邊是柳二娘子,柳二娘子身邊坐著張水生,因為要喝酒的緣故李鐵牛坐在了張水生旁邊,如此一桌算是整個宴席裡面最寬敞的,作為主人桌,做飯的嬸子們特意將一隻完整的豬肘子放到了這桌,也算是席面最好的了。

繡娘和吳蔚剛剛坐定,吳蔚看了繡娘一眼,後者拿起筷子,吳蔚才拿起筷子看向張水生,張水生起身,朗聲道:“主人家有話,開席咯!”

半山腰的氣氛達到了頂峰,拿筷子的,發碟盞的,倒酒的,吆喝的,皆是喜慶。

這邊廂,柳大虎也仿佛開欄的猛獸一般掙脫了柳翠翠的“桎梏”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不,應該是蹲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一手攥著筷子,另一隻手作為輔助朝著放在席面正中間的大肘子就插了過去!

這肘子凝聚了嬸子們的智慧和廚藝,提前一天先用葷油炸透,大概有六七分熟,到了開席的正日子又有各種秘製鹵料燉出來,一層虎皮上澆著棗紅色的湯汁兒彆提多誘人了,隻聽“噗”的一聲,柳大虎的攥著筷子一下子便紮透了肘子,往上一提,筷子在肘子的表面劃出一道口子,顫顫悠悠地脫離了盤子,柳大虎眼疾手快用另一隻手抓住骨頭,隻不過肘子早已軟爛脫骨,須臾間便與肉分離,他到底隻是個孩子力氣小,沒有“經驗”隻聽“啪”的一聲,肘子掉進了湯碗裡,一碗晶瑩剔透的魚片酸辣羹就這樣毀了。

柳大虎急了,差點趴到桌上,伸著油膩膩的爪子就往湯羹裡抓去,想把肘子撈出來。

看到這一幕,張老爹和張老夫人老兩口對視一眼,心照不宣,他們到底是上了年歲,見過風浪的人了,心裡藏得住事兒並未表露出來,張水生正在給李鐵牛倒酒,倒酒的動作一頓,將這一幕儘收眼底後冷笑一聲,也未置一詞。

柳二娘子則鬨了一個大紅臉,一手托著腰身,一手攥著筷子拿眼睛剜了虎哥兒幾眼,對柳翠翠說道:“大姐,你還不快管管?成什麼樣子?八百輩子沒吃過肉了麼?”

吳蔚輕輕拍了拍繡娘的腿示意她不要出言,柳翠翠甕聲甕氣地回道:“一個五歲的孩子懂什麼?要你狗拿耗子?”話雖這麼說,柳翠翠還是拽了虎哥兒一把,這一下力氣不小,虎哥兒一下子就被按在了座位上。

李鐵牛憨笑一聲,幫腔道:“去年家裡頭事兒多,田裡的莊稼耽誤了不少,收成不如從前,虎哥兒也有些日子沒見葷腥了,對不住。虎哥兒……聽你娘的話。”

吳蔚眯了眯眼,給繡娘夾了一塊紅燒肉放在碗裡,又拿了一個熱騰騰的花饃從中間掰開和繡娘一人一半。

這李鐵牛說是老實憨厚的上門女婿,倒是掌握了一門語言的藝術啊,算算日子他所謂的“莊稼耽誤了不少”不正是繡娘的婚事不成,死了未婚夫婿,隨後柳老爹又撒手人寰的月份麼?

吳蔚轉頭看了繡娘一眼,令人欣慰的是:繡娘早就不是當初那個逆來順受的傻姑娘了,她也聽出了李鐵牛的弦外之音,卻並未露出怯懦之色,隻是抿著嘴唇。

柳翠翠一個旋風筷子將那道肘子撈了出來,放回原來的盤子裡,用筷子切了一大塊夾給了虎哥兒,饞嘴的人得到了暫時的滿足不鬨了,隻是那道肘子和被毀的魚羹除了柳家人,無人問津。

張老夫人給柳老夫人倒了一杯農家的米酒,說道:“老嫂子,身子可好啊?”

柳老夫人端起碗抿了一口,答道:“我的身子還成。”看得出柳老夫人是真的不善言談,她似乎努力地想說些什麼,最終隻是又和張老夫人碰了碰杯,什麼也沒說。

……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張水生作為張家村人緣頂好的那一撥中的一員,自然被村裡的半大小子拉走拚酒去了。

張家村的人瞧不上柳家人,連帶著瞧不上李鐵牛自然沒人叫他,張水生也是領悟到了吳蔚的用意,故意沒有給李鐵牛台階下,直接把李鐵牛晾在了原地。

這一桌子要麼是上了年紀的,要麼就是女子,李鐵牛想喝酒都不知道和誰碰杯,自己悶悶的喝了兩杯,將目光定格在吳蔚的身上,說道:“吳姑娘真是好本事啊,這新房修得如此氣派,要不少銀子吧?”

吳蔚勾了勾嘴角,答道:“不算今日的席面,十幾兩銀子吧,運氣好,還買了幾畝山田。”

李鐵牛點了點頭,沒吭聲。

可吳蔚的話就像是一根刺,深深地插到了柳翠翠的心裡,也多少觸碰到了柳老夫人。

不算席面十幾兩銀子,這是多麼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啊……

看看這席面兒!每桌有魚有肉,酒還管夠……沒有個十兩八兩的哪能置辦得起來呢?

柳翠翠就算再笨,消息再怎麼不靈通,這麼些日子她也打探的差不多了,吳蔚就是一個外地來的孤女,和三娘一樣都是個喪門神,掃把星,克死了爹娘沿街乞討流落出來的,後來靠著坑蒙拐騙的本事當了幾天仵作,仵作能賺幾個錢?哪有那麼多屍體給她驗?一場下來幾百個銅板足夠打發了,怎麼可能修得起如此氣派的兩間瓦房?還挖了地窖,後院也搭了棚子看樣子

是打算養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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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定是三娘和二娘背著自己勾搭上了,借著張水生門路廣又把繡樣給賣出去了,這些白花花的銀子本該是她的!

他們還沒分家呢!

繡娘想要走出柳家的門,除非她死了!

當日是她一時糊塗聽了爹的話,好在老天有眼,人雖然放出去折騰了半年可戶籍還在家裡,那就不算分家!

柳翠翠越來越覺得自己當時是豬油蒙心糊塗了,還是李鐵牛說的對,如今早就不是爹當家的時候了,這個家生她,養她,她就應該好好回報這個家!

要麼,找個人家嫁出去,彩禮少了一百兩誰也彆想把這個錢串子娶走。

要麼,就是作為柳家的姑娘,一輩子在家裡過活!

哪有女子分家的道理?

原本礙著自家娘親的顏面,柳翠翠還有幾分猶豫,再看到繡娘竟活得如此滋潤以後柳翠翠覺得李鐵牛說的完全是對的,他們虎哥兒將來進京趕考需要銀子,做大官,娶娘子,在京城置辦田產都需要銀子,光靠他們兩口子種地,累死他們也是不成的!

想通這裡,柳翠翠深吸一口氣,她已經篤定了,今日必要和三娘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見個分曉,隻是礙著此時人多,他們一家又不是張家村兒的人不好撕破臉罷了。

待到宴席結束,就算是綁也要把三娘也綁回去,到時候她名下的房子,田產都要收回來!

柳翠翠拿餘光狠狠地剜了吳蔚一眼,已經想好了一會兒如何去撕扯吳蔚的頭發,好好教訓教訓這個外人,還不知道她從三娘這兒蹭了多少油水,還能吐出幾分?

想著想著,柳翠翠又覺得吳蔚晦氣,粗著嗓門說道:“虎哥兒,到你爹身邊坐,坐你二姨丈的座,去!”

柳大虎看了看桌面,正好那邊的菜他還沒吃到,便端著碟盞痛痛快快地過去了。

……

暮色四合,宴席也吃的差不多了,看的柳翠翠又是一陣心疼,什麼好的都沒剩,這些破菜牙子也沒有帶回去的必要了。

中途吳蔚起身離席了一趟,這會兒見大家夥兒都吃的差不多了,吳蔚和繡娘耳語了幾句便再次離席,來到張水生身邊說了幾句,張水生便組織大家夥兒散場,喝醉的被人架走,剩下的酒也由張水生做主送了出去,幾位負責做飯的嬸子帶著自家的女眷留了下來,幫忙收拾。

柳翠翠扶著李鐵牛,對繡娘道:“今兒是你的好日子,這新房子這麼空可不行,正好你大姐夫也喝多了,我們今日就住下了,也算是替你撐撐人氣兒!”說著就攙扶著李鐵牛往東屋的方向去。

吳蔚暗中捏了捏繡娘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待到柳翠翠已經架著李鐵牛邁過了東屋的門檻兒,吳蔚才大聲喚道:“大姐,哪有新房子第一夜,客人留宿住在東屋的道理啊?你帶著大姐夫住在東屋,我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如何自處啊?”

一言出,場中眾人的目光如開弓之箭,儘數投射到了那二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