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請相信我(1 / 1)

女仵作 請君莫笑 5531 字 6個月前

“大人放心,這個令牌我隻會用來自保,絕對不會用作其他。”吳蔚巧妙地改變了一個說法,東方瑞聽了也隻是看了吳蔚一眼,稍加思索後並沒有反對。

東方瑞又對吳蔚說道:“這雖然是明鏡司最下等的令牌,卻也不是白拿的,明鏡司獨立於六部之外,就算是刑部與明鏡司也隻能算是兄弟衙門,互幫互助是有的,互相抽調人手也使得,但想要去號令明鏡司……卻沒這個權力。”

吳蔚也陷入了沉思,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的道理吳蔚明白,她並不抵觸為東方瑞辦事,隻是不好離開這個清廬縣。

吳蔚正想著如何爭取,就聽東方瑞繼續說道:“明鏡司隻聽陛下一人調遣,每一塊令牌的歸屬在禦前都有記錄,由何人頒發,發給了什麼人,作何用途都會記錄得清清楚楚,這可比你用‘告禦狀’的幌子來震懾小槐村的裡正管用多了。所以……從即日起,你便是我明鏡司的‘樁子’我將你安插在清廬縣,等待我的調遣。”

驚喜總是來得猝不及防,吳蔚心想:既能不離開清廬縣,又能解決自己黑戶的問題,已經沒有比這更好的結局了!

而且通過相處,吳蔚也感覺出東方瑞是封建社會裡少有的,嚴格遵守律例的高官。當初自己質疑東方瑞濫用私刑時,對方可以將相關的律例背誦出來讓自己心服口服,這次的戶籍問題也是,以東方瑞的身份,相信她隻要和清廬縣的府衙稍微打個招呼,問題就能得到解決,可是她並沒有這麼做,在這樣一個缺乏監督的人治社會,東方瑞能堅守到這個程度,令人欽佩。

“多謝大人。”

東方瑞點了點頭,說道:“若今後有人問起那日的案情,記錄在仵作手劄上的,你想說就說,反正也不是什麼秘密,但是……仵作手劄上沒有的,你半個字也不許說,記住了?”

“記住了。”

“明日我就要回京城去了,你還有什麼問題?”東方瑞問道。

吳蔚舔了舔嘴唇,嘴角抽動幾下,說道:“我還真有一個問題,在我心裡盤踞好多天了,隻是怕問出來大人生氣。”

“說吧,這裡隻有你我二人。”

吳蔚清了清嗓子,問道:“大人,你不是被百姓尊為‘玉面神機’嗎?大人的斷案手段,我見識了。隻是這個‘玉面’……,到底怎麼得來的呢?”吳蔚看著東方瑞小麥色的皮膚,忍不住笑出了聲音。

東方瑞微微一怔,她之所以留了一個問題給吳蔚,其實是想讓吳蔚問出關於無頭案的問題,自己好借機試試吳蔚的深淺,萬萬沒想到吳蔚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也不知這吳蔚到底是真聰明啊,還是裝傻,還是吃過虧之後變得小心了,東方瑞轉念一想:也好,明鏡司從不缺能人異士,也不缺聰明人,真正能在明鏡司裡生存下來的更多的是“安分守己”的人。

想通這裡,東方瑞覺得自己的心裡沒有那麼堵了,但還是忍不住瞪了吳蔚一眼,答道:“膚淺,誰告訴你玉都是潔白無瑕的,難道就沒見過黃翡嗎?”

“噗……哈哈哈哈哈哈。”吳蔚的笑聲回蕩在空曠的原野上,東方瑞見狀也跟著笑了一陣。

東方瑞雖然位高權重,但私下裡其實並不是一個不苟言笑的人,偶爾也會和張威張猛他們開開玩笑,聽著吳蔚肆無忌憚的笑聲也並未見東方瑞有不悅之色。

吳蔚的眼淚都笑出來了,回去的路上還一邊走一邊擦擦眼淚,心想:等回去一定要把這件事講給繡娘,今年的笑點就指望這個了。

東方瑞翻身上馬,吳蔚朝東方瑞拱了拱手,後者點頭示意,隨後一拉韁繩,瀟灑地策馬離去。

走出好遠,東方瑞突然有些慶幸。

若適才……吳蔚真的如自己最初期望的那般詢問無頭案的內幕,那自己此刻的心情還會這般輕鬆嗎?

自己還會放心對吳蔚這個來路不明的人委以重任嗎?

答案或許並不如人意。

看著東方瑞離去的背影,吳蔚長長歎了一聲,自己到底還是沒能拉下來這張臉,開口問東方瑞要個幾兩銀子之類的。

吳蔚明白,隻要自己開口東方瑞一定會給的,可拿著她的銀子,自己或許不會有現在這種開心的感覺了。

就算是用東方瑞的銀子蓋了房子,自己住著也不會安心的。

果然,還是通過努力得到想要的東西,最踏實了。

吳蔚回到家,繡娘一如往常,幾乎是吳蔚剛一踏進院子就推開了房門,吳蔚快步進了屋子,繡娘心中的不安也隨之煙消雲散。

米飯的香氣已經從鍋中散發出來,吳蔚拉著繡娘的手進了臥房,二人坐到火炕上,吳蔚便迫不及待地把“玉面”的解釋和繡娘說了,吳蔚講完還是覺得很好笑,笑到腹部酸痛,索性往繡娘的腿上一枕,繡娘也跟著笑出了淚花,抬手拭去。

笑聲漸止,繡娘嗔了吳蔚一眼,說道:“那可是東方大人,你拿她取笑,不怕她治你的罪。”

吳蔚擺了擺手,答道:“東方瑞不是那樣的人。”

“你們才見過幾次呢?萬一她惱了可怎麼辦?而且……戲文裡不是說,東方大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你怎麼不趁機和她好好求教?”繡娘替吳蔚感到可惜。

吳蔚卻平靜地答道:“人家東方大人忙著呢,再說了……真正高深的知識哪裡是三言兩語就能講清楚,學明白的?而且我真的很好奇啊~我聽說她的雅號叫玉面神機之後,就想問了。得到這麼有趣的答案,咱倆開心一場,也不虧嘛。”

……

玉面神機走後,繡娘和吳蔚的生活也逐漸恢複了平靜。

義莊送走了那位無頭的客人後,也一直都是空的。

繡娘和吳蔚的日子又回到了從前自給自足的模式,每隔兩天到市集上賣一次柴,除此之外上午乾活,下午吳蔚拿出《雜記》教繡娘讀書認字,日子平靜又愜意。

臨近上元節,寫對聯的紅紙還剩下一些,吳蔚本想紮兩個燈籠,後來想起繡娘的父親去世未滿三年,也隻能作罷。

離上元節還有兩天,吳蔚正在給繡娘上課,她們已經學到了“花草樹木”,吳蔚卻發現一向專注的繡娘今日頻頻走神兒。

“繡娘?”

“啊?啊!我在!”

“把羽毛筆放下吧。”

“對不起,蔚蔚,我……”

吳蔚柔聲道:“先放下,我們說說話。”

“好。”繡娘放下羽毛筆,卻不敢去看吳蔚的眼睛,和犯錯的學生一模一樣。

“繡娘,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繡娘搖了搖頭,隨後又點了點頭。

“我和說說好不好?有什麼問題我們兩個一起解決。”吳蔚實在是猜不到繡娘會被什麼事情所困擾,她們兩個每天同吃同睡,真要是出了什麼事兒,吳蔚不會不知道的。

繡娘猶豫良久,用很小的聲音說道:“再過兩天就是上元節了,我、我想給我爹送盞燈,再做些吃的送去。”

吳蔚恍然大悟,繡娘繼續說道:“我聽村裡的老人說,上元節故去的親人也能回家,隻是需要一盞燈,看到了燈,才能找到回家的路。我分家出來,不能和娘親還有大姐她們一起祭拜爹了,可我想去看看,我想我爹,我想做些吃的給他擺上,告訴他我如今很好,請他彆掛念。”繡娘的聲音有些顫,吳蔚心中亦不是滋味,繡娘的獨立和堅強,總是能讓人忽略她的年紀。

她隻是一個年僅二十,經曆諸多不幸並失去了父親的女孩兒。

吳蔚握住了繡娘的手,柔聲道:“是該去看看,你想給你爹送什麼樣的燈?還有兩天,我給你紮一盞,用義莊的白蠟燭做燈芯,再做些好吃的,等到十五那天一起送過去吧?”

繡娘抬眼,嘴角下彎,眼眶紅紅的望著吳蔚,傷心地說道:“可是……我不知道我爹葬在哪兒,大姐說……爹是我克死的,不許我跟著,我連我爹埋在哪兒都不知道……”

吳蔚感覺自己的心好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猛然攥緊,狠狠地揪了一下,眼眶也跟著紅了。

“蔚蔚……”

繡娘一頭紮到吳蔚的懷裡,吳蔚亦抬手擁住了繡娘,片刻後吳蔚的懷中傳出繡娘悶悶的哭聲,隻聽繡娘哽咽道:“蔚蔚,我爹真的是我克死的嗎?不是的吧?我的心裡好難受,我好委屈……我明明,明明什麼都沒做,每天都和平常一樣做我應該做的事情,這麼多年了都是一樣的,爹也好好的,怎麼就把爹給克死了呢?”

“繡娘,你沒有錯。你爹不是你克死的,人上了年紀,就像藤蔓上熟透的瓜果,哪怕是看著飽滿,終有瓜熟蒂落的一日,每個人都會死,你爹的死與你沒有關係!你要勇敢一點,相信自己,這麼說的人一定都是生活的懦夫,連承受不幸的勇氣都沒有,才會讓你這個無辜又沒有反擊能力的人承擔責任!”

“……蔚蔚,嗚嗚嗚。”

吳蔚一下一下輕撫著繡娘的脊背,哄道:“哭吧,哭完這一場咱們昂首挺胸好好生活,你要相信我,你爹的死與你無關,今後我不會再讓人往你身上潑臟水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