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蔚從不是個會長時間沉浸在負面情緒中的人,除了在十六歲周歲前發生的那件不幸讓吳蔚傷懷了多年外,這二十年來還沒有什麼負面情緒能影響吳蔚超過七天。
雖然在湖邊時吳蔚被當下情緒所困擾,一時迷了心神,但吳蔚相信:車到山前必有路,功夫不負有心人。
雖然穿越這事兒,以吳蔚自身的文化水平解釋不了,但吳蔚相信,既然能過來,就一定能回去。
一次找不到就尋找百次,一年找不到就尋找十年,不斷發現與總結,思考和探索,早晚有一天能回去。
與其為了尚未探索的明日傷懷,還不如過好當下的每一天。
於是在睡了一覺之後,吳蔚又到湖邊去砍柴了,當初吳蔚弄到那些木頭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必須要在開春之前把它們都變成劈柴,換成銅板,要不等到了開春兒,劈柴的收購價會大跌不說,木頭也有可能會腐朽。
不過,這次吳蔚帶上了繡娘。
吳蔚明白繡娘那份想要參與進來為這個家添磚加瓦的心情,繡娘從來都不是一個坐享其成的人,吳蔚一直都是知道的。
雖然家中隻有一把斧頭,兩個人輪流乾,一邊說說話,一點都沒覺得累。
臨近中午,劈柴再次裝滿了竹筐,繡娘提議回家,正好也到了吃中飯的時辰。
吳蔚卻突然想到了什麼,拉著繡娘的手朝湖邊走去,找到當時自己捕魚的那個冰洞,洞口已經重新封死,不過表面卻並不平整,在光滑如鏡的湖面上很顯眼。
“繡娘~,你看,這就是我當時捕魚的地方,不過現在湖面的冰層已經太厚了,我們沒有專業的設備很難鑿開。等以後你冬天想吃魚的時候,挑在湖面已經結冰但是冰層還沒有太厚的時候,在冰面上鑿一個洞,然後用竹竿不停地攪動,一會兒就有凍僵的魚了。”
吳蔚一邊講解一邊比劃,繡娘聽得認真,她覺得這很神奇,不過吳蔚確實用這樣的方法捕到了魚。
“記住了?”吳蔚問。
繡娘點了點頭:“記住了!”
吳蔚朝繡娘眨了眨眼,略帶俏皮地說道:“不要輕易告訴彆人哦,冬天的鮮魚,百味樓收購的價錢可高了。”
“嗯!”
“繡娘,你想滑冰嗎?”吳蔚看著平整的湖面,問道。
“滑冰?”
“你蹲下來~。”
“好。”
吳蔚來到繡娘面前,背對著繡娘站定,將手伸向繡娘,說道:“扣住我的手。”
繡娘學著吳蔚的樣子彎曲雙手的手指,扣住了吳蔚的手。
“走咯!”
隨著繡娘一聲驚呼,吳蔚拉著繡娘奔跑起來,聽著繡娘的叫聲,吳蔚笑眯了眼,問道:“好不好玩兒?”
“啊!蔚蔚……你慢一點兒,啊!太快了,啊……”
吳蔚的速度慢了下來,但繡娘由於慣性並未立即減速,繡娘撞到吳蔚的小腿和後腳跟,吳蔚瞬間失去了平衡。
吳蔚倒在了冰面上,繡娘則又衝出去好遠,最後也摔在了冰面上。
繡娘捂著腰身轉頭尋找吳蔚:“蔚蔚,你不要緊吧?”
吳蔚卻躺在地上,“咯咯咯”地笑著,天空若濯洗過一般,湛藍湛藍的,沁入心脾。
繡娘捂著腰,一路連打滑帶趔趄地來到吳蔚身邊,問道:“蔚蔚,摔疼了沒有?”
吳蔚擺了擺手,繡娘將吳蔚拉起,吳蔚問道:“你呢?摔疼了沒?”
“有一點……”
吳蔚又是笑了一陣,說道:“我小時候經常和同學這麼玩兒,石頭剪刀布,輸的拉著贏的走十步,剛才突然想起來了。回去我幫你揉揉吧?”
繡娘搖了搖頭:“我沒事兒,快回家吧,回去把鞋子和衣裳都烤一烤,也該吃飯了。”
“好。”
吳蔚背起裝滿劈柴的竹筐拉著繡娘的手往家的方向走去,行至一半路程繡娘堅持要背筐,吳蔚就把竹筐卸下來交給了繡娘。
回到家,繡娘主動整理劈柴,和上次一樣讓吳蔚進屋去洗臉,休息。
吳蔚明白繡娘的心思,也不推辭,到屋裡洗漱完畢,把給繡娘洗漱的熱水舀出來,然後開始淘米備菜。
繡娘回屋的時候,白米已經下鍋了。
“蒸點土豆,一會兒再做個白菜炒臘肉,夾一些二姐醃的爽口醬菜,行不?”
繡娘笑著說了聲“好”,洗漱完畢,吃過中飯,吳蔚又拉著繡娘睡了個午覺。
如此過了幾日,臨近上元節吳蔚和繡娘決定去市集賣柴,兩人挑了兩筐品相和大小都不錯的劈柴裝了,天未亮就往市集的方向走去。
義莊的白燈籠熄了,黑洞洞的,泛著一種莫名的陰森,仿佛又回到了從前的樣子。
燈滅客走,吳蔚不知道這樁懸案是否被偵破了,不過義莊裡面的人應該是已經落葬了,也不知道他的頭尋回沒有。
如吳蔚所料,百味樓已經開了,兩筐劈柴成功賣出,吳蔚又拉著繡娘往回春堂的方向走去。
“蔚蔚,咱們這是要去哪兒?”
“帶你去拜訪一位朋友,順便讓他看看你的身體。”
來到回春堂,夥計熱絡地招待了吳蔚,由於尚在正月藥鋪幾乎沒有客人,孫郎中正在大堂教徒弟藥性,見到吳蔚來了,孫郎中朝吳蔚抱了抱拳,說道:“無災無病,無災無病。”
吳蔚也作揖還禮,說道:“新春大吉,萬事如意。”
繡娘也學著吳蔚的樣子,向孫郎中行了禮,孫郎中捋著胡須哈哈大笑,說道:“上元節還沒到,吳姑娘就來趕集了?”吳蔚將手中拎著的兩條臘肉交到夥計手上,說道:“賣了兩筐劈柴,順便來給您老拜個年,承蒙您去年的照顧,我朋友的寒症好多了。”
“吳姑娘客氣了,裡面請。”
吳蔚拉著繡娘來到診室,坐到孫郎中對面,吳蔚笑了兩聲,說道:“孫老,這位就是我常說的朋友,繡娘~。繡娘,這是孫老先生。”
“老先生好。”
“姑娘不必多禮。”
吳蔚繼續說道:“孫老,我朋友做艾灸也做了一段日子了,今天正好來了,勞煩您老給瞧瞧,看看她身體怎麼樣了?”
“好,姑娘,把手伸出來。”
繡娘有些緊張,過了這個年繡娘就二十了,可是藥鋪這種地方繡娘還是第一次來,吳蔚體貼地拉著繡娘的手放在了脈枕上,輕聲安慰道:“孫老醫術高明,你彆緊張,放緩呼吸~。”
“嗯。”
孫郎中半眯著眼,切上了繡娘的脈搏,又讓繡娘扒眼底給他看,還看了看繡娘的舌苔,對吳蔚說道:“你朋友的身體並無大礙,隻是氣血有虧,濕寒之症。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這兩個症狀也不是朝夕間就有的,調理它們同樣需要一些時日,氣血有虧要多從食上補,濕寒之症將養在平時,這位姑娘畢竟還年輕,並沒有到需要輔以湯藥的地步,一句話:吃飽穿暖,用不了兩年就好了。”
“謝謝孫老~。”
“客氣啦~念在你大老遠的來給我這個老頭子拜年,診金就不收了,一會兒再給你們拿些艾草回去。”
……
繡娘和吳蔚從回春堂出來,吳蔚感受到繡娘手心的汗,打趣道:“你怎麼了?手心都出汗了。”
繡娘如實答道:“我娘和我說,醫館是個消金窟,沒個十兩八兩的家底兒,沒人敢進去……”
“沒有你娘說的那麼邪乎,有錢就吃點兒好藥材,沒錢就用最平常的藥材,生病了就要治,小病拖成大病的話,可能就不是銀子能治好的了。人活著才是最重要的,銀錢都是身外之物,隻有幾枚銅板的日子我們不是也熬過來了嗎?要是當時我們兩個都病懨懨地躺在炕上,能有今天嗎?”
“嗯,蔚蔚說的對。”
……
二人回到家,離著老遠就看到一匹通體烏黑的馬兒停在那兒,吳蔚說道:“是玉面神機的馬……”
“東方大人?”
“走,咱們回去看看。”
果然,東方瑞已經等在院子裡了,繡娘家的院子塌了一半兒,連個門都沒有,東方瑞也不算擅闖。
“東方大人。”
繡娘局促地行了一禮,也叫道:“東方大人。”
東方瑞負手而立,點了點頭,回道:“我找吳蔚。”
“繡娘,你先進屋做飯吧,我一會兒就回來。”
“好。”
東方瑞示意吳蔚跟上,二人出了繡娘家,一路向西走了幾十步,來到一處視線開闊的空地停住。
吳蔚率先開口:“大人找我,何事?”
東方瑞說道:“你怎麼不好奇那樁案子破了沒有?”
吳蔚勾了勾嘴角,答道:“這事兒不該我好奇,況且東方大人都出手了,破案是遲早的。”
東方瑞也笑了笑,悠悠道:“這天下的案子……也不是每一樁都能得到解決的。”
吳蔚聽出了東方瑞的弦外之音,不過她繼續保持了沉默,經過上次的事情,吳蔚已經得到了教訓。
東方瑞又說道:“你助明鏡司驗屍有功,你所提供的仵作手劄也很有收藏的價值,想要點兒什麼獎賞?”
“戶籍!”吳蔚脫口而出道。
“戶籍的事兒歸戶部總管,各州府分管,明鏡司無權插手,不過……”東方瑞隨手丟出一物,吳蔚一把接住,是一塊雞蛋大小的木製令牌,上面刻有“明鏡”二字,類似的令牌吳蔚從張威張猛處見過,隻是他們倆的令牌有巴掌大。
“這是明鏡司的令牌,若有人盤查你的戶籍,你隻管亮出這個令牌,他們便不會再多問了。”
吳蔚大喜,捧著令牌咧嘴笑了。
東方瑞又淡淡地補了一句:“僅做證明身份之用,不許行狐假虎威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