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來捉奸了(1 / 1)

女仵作 請君莫笑 5863 字 8個月前

當天夜裡,冬日的第一場大雪無聲降臨,繡娘睡下後吳蔚回義莊去取東西,雪花一片片落在吳蔚的頭頂,肩頭。

吳蔚的腳下一頓,停了下來,這是吳蔚第一次在毫無任何人造光源的環境下,欣賞夜間的雪景,隻見那一片片小冰晶於一片陰暗中突然出現,閃動著點點銀光,無聲又緩慢地從視線中飄過,落到地上。

不消片刻,目之所及便蒙上了一層薄紗,萬籟俱寂隻能聽到自己呼吸的聲音。

吳蔚深吸了一口氣,抱著東西回到了繡娘家的老屋,繡娘已經睡下,吳蔚將東西放好,舀了一碗熱水來到院子裡,倚著院牆欣賞落雪。

“也不知道那邊的時間過了多久,有人發現我已經失蹤了嗎?爸媽知道了嗎?”吳蔚呢喃著,兩個月來這些問題都是吳蔚有意逃避的,穿越過來之後吳蔚把能用的辦法都試了,直到天氣冷到不再適合下水才停止每日的潛水,可就是回不去。

吳蔚曾冷靜分析過:或許湖水並不是穿越媒介,那個牌坊才是……吳蔚專程去看過這附近所有的牌坊,並沒有找到記憶中的那個。

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的“失蹤”會給爸媽帶來多大的傷害,自己已經五年沒回家了,說不定爸媽會覺得自己是想不開輕生了……他們該有多自責,多後悔?萬一,萬一自己再也回不去了,他們的往後餘生要怎麼過呢?

兩行清淚劃過吳蔚的臉頰,她已經很多年都沒哭過了。

“爸,其實……我早就不恨你了,隻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和媽,對不起。”

水喝完了,雪更厚了,吳蔚擦乾眼淚,轉身回了屋子。

往灶台裡添了幾根柴火,躡手躡腳進了房間,躺在繡娘旁邊的位置上。

次日清晨,吳蔚醒來時旁邊的位置已經沒人了,被子被整齊疊好放在炕梢,吳蔚趿著鞋子走了出來,看到大鍋裡冒著熱氣兒,沒看到繡娘。

“繡娘?”吳蔚叫了一聲,沒答應。

吳蔚推開門出來,視線穿過倒塌的院牆看到繡娘小小的身影,正挑著扁擔往家的方向走。

吳蔚奔到繡娘面前,伸手去拉繡娘肩頭的扁擔:“你病剛好,怎麼不好好休息?”

繡娘的笑容有些靦腆,躲開了吳蔚的手,答道:“我晨起看到外面下雪了,擔心過幾天路上結冰不好走,想把家裡的水缸挑滿。”

“給我!”吳蔚攔下了繡娘,見吳蔚的態度堅決,繡娘緩緩放下了扁擔,一邊勸道:“還是我來吧……”

吳蔚看到繡娘的鞋尖和裙擺都濕了,擰著眉毛說道:“你快點回去,把鞋脫了上炕去暖暖腳,不怕做病啊?”

這個時代的鞋子和現代的鞋子有很大的區彆,隻有高門富戶才能穿上用皮子和葛布做成的雙底鞋,繡娘腳上這雙鞋的鞋底兒是用碎布頭納出來的,站在雪地裡和赤腳沒什麼分彆,一旦沾了水那更是冰冷刺骨,女孩子的許多病都是從一個“寒”字裡面來,怎麼這麼不愛惜自己呢?

繡娘張了張嘴,對上吳蔚的目光終是沒再言語,一步一回頭地走了,吳蔚調整好扁擔,剛直起膝蓋就疼的直咧嘴。

彆看人家繡娘挑著不吃力的樣子,這兩桶水所形成壓力作用在吳蔚的肩頭,那滋味和受刑差不多。

“咣當”木桶落到地上,井水搖晃著濺了出來。

吳蔚齜著牙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抽出扁擔丟到一邊,雙手提著一桶水朝家的方向走去,繡娘之前已經挑了幾趟,加上這兩桶,水缸幾乎滿了。

吳蔚抓住還打算乾活的繡娘,和抓小雞一樣把人捉到了屋裡。

“拖鞋,上炕!我給你講一節養生課。”

“……好。”繡娘脫了鞋子坐到床上,吳蔚拽過被子蓋住了繡娘的腿,自己也脫下鞋子坐到了炕上。

“你看看你的手。”吳蔚說道。

“關節都紅了是吧?還有你的腳,疼不疼,麻不麻?”

“……嗯,有一些。”

“你看你,連一件棉衣都沒有,大病初愈,穿得這麼單薄跑出去挑水,鞋都濕了吧?”

“……嗯。”

“你這樣會生病的,你的手明年可能會生凍瘡,又疼又癢,而且這個凍瘡一旦出了,可能以後每年都出!還有你這個腿……等你老了,不,用不了幾年你就會腳趾疼,腳踝疼,膝蓋疼,一到下雨天就疼,然後關節變形,行路不便,一輩子都治不好!”

繡娘咬著嘴唇,一雙手搭在膝蓋上,抓著上面的被子,不做聲。

見狀,吳蔚也於心不忍,放軟了語氣繼續說道:“我知道咱們現在的條件艱苦,有些事兒……不得不做,可咱也要講究方式方法,比如說:省著點兒吃水,挑一個暖和的天氣去挑水,等地上的積雪都化了再去,最不濟也挑在一天當中最暖和的時辰去,咱們既然沒有禦寒的衣裳,就順著來,總不能和天氣對著乾吧?再說家裡現在是兩個人,你大可以叫上我,我們一起去,少走兩趟也是好的。”

繡娘哪裡會讓吳蔚做這些粗活呢?可這些話她不敢說,隻能點了點頭。

“這就對了,你千萬不要覺得自己年紀還小,就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兒,女孩子不一樣的,不然光是每個月的痛……嗯、就是說,不管發生了什麼,身體總歸是自己的,知道麼?”

“嗯,鍋裡我燜了……”繡娘的話被一陣吵嚷聲打斷,這坐落義莊的城郊之地,從未如此“熱鬨”。

“我去看看,可能是往義莊送屍體的,你待在房裡彆出來。”

“嗯。”

走到門口,吳蔚聽到幾個刺耳的字眼,她意識到事情或許不是自己想的那樣,拿起匕首揣到了懷裡,再三囑咐繡娘不要出來,才出去。

小院已經被人半包圍了,院牆外面站了好多手持棍棒,面色不善的壯漢,吳蔚定睛一瞧竟然還有人專門拿來兩個豬籠……

結合適才在屋裡隱約聽到的“奸夫□□”“不堪入目”等字眼,吳蔚徹底明白了,合著……這幫人是來捉奸的麼?

吳蔚心中冷笑,且不說自己是女子,就算自己是個男的,這男未婚,女未嫁,怎麼就算“奸夫□□”了?繡娘都分家出來了,做了這一家之主,難道連終身大事都不能決定了?

嗬,人多勢眾,氣勢洶洶,連豬籠都帶來一對兒,是想當場發落了自己和繡娘呢?

吳蔚的出現,掀起軒然大波,人群叫囂著,謾罵著,揮舞著手中的棍棒。

吳蔚出了院門,與人群保持了一個安全的距離,朝著場中的一位看起來就像話事人的老者拱了拱手:“老人家……不知有何貴乾?”

老者輕咳一聲,場中瞬間安靜,他上下打量吳蔚一番,反問道:“你是外鄉人吧?這裡是柳家的老宅,你怎麼在這兒?”

“我途徑至此,天冷路難行,是繡娘收留了我。”

“果然是奸夫妊婦!”

“無恥,太無恥了,裡正,應當立刻發落了這對狗男女,以正視聽!”

“抓起來!”

又是一陣群情激奮,老者的面色也愈發深沉,但他到底是見過世面的裡正,見吳蔚雖然穿著粗布衣裳,卻面皮白淨,談吐得體,被這麼多人圍著也不見驚恐,說不定是有靠山的。

“年輕人,自報家門吧。”

“賤名不足掛齒,老先生是裡正大人?”

“正是!”

“晚輩看老先生如此風骨,想必此地定是個人傑地靈,乾坤浩然的寶地,名鄉啊!”

裡正咳嗽了一聲,吳蔚又繼續說道:“裡正大人在抓什麼人呢?”吳蔚明知故問道。

“我且問你,這柳家三娘子在不在裡面?”

“請裡正大人恕罪,繡娘病了,臥床在家不能來給您老人請安。”

繡娘就躲在門內,欠著門縫隨時準備衝出來,聽了這麼久繡娘也聽明白了,這群人是來捉奸的,繡娘覺得有些屈辱,又有些好笑,兩個女子……他們能捉什麼呢?篤定了吳蔚不會有事,繡娘才沒立刻衝出去。

“那就沒錯了,綁起來!”裡正一揮手。

“且慢!”吳蔚退後一步,一聲斷喝。

“怎麼?”

“裡正大人,我和繡娘在一起生活了有些時日了,我可以證明繡娘絕無和任何男子有過來往。”

裡正被氣笑,說道:“你不就是……”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吳蔚一把拉開了發帶,如瀑般的黑發披散下來:“我是女子……”說著吳蔚狠狠地在自己腰間的嫩肉上擰了一圈,鼻子一酸眼淚“唰”地一下就湧了出來。

就在眾人還沒有從吳蔚性彆轉變的驚雷中回過神,吳蔚順勢往地上一撲,凹出一副楚楚可憐的體態,用袖子遮住半邊臉,忍著痛說道:“我……不活了!”

腰是吳蔚的死穴,這一下疼得吳蔚直哆嗦,聲音裡自然帶著顫抖,聽到這些人的耳中卻被自動腦補成了不堪忍辱的憤怒和絕望。

吳蔚拚命做著表情管理,哀嚎道:“我一個清清白白,尚未出閣,冰清玉潔的大姑娘,被這麼多男人帶著棍棒來捉奸……我,我不活了!我要敲登聞鼓,我要進京滾釘板,告禦狀,然後找一顆歪脖子樹,吊死算完!嚶嚶嚶……我這輩子算是毀在你們手裡啦!老天爺啊……誰來替我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