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蔚背著自己編的竹筐,走了十幾裡路來到市集,這裡的物價吳蔚之前就了解過了,她知道繡娘那一吊錢根本就不夠修繕房屋,唯一的辦法就是買些工具回去,多花些力氣,需要什麼材料自己到山裡面去找。
關於修房子這件事兒,吳蔚有自己的想法:她絕不是爛好人的性格,一來:是覺得繡娘可憐,反正自己暫時哪兒也去不了,要是不幫忙……到了冬天繡娘說不定會凍死在那個老屋裡。
二來呢:義莊雖好,到底是官府的產業,人有旦夕禍福,沒準兒哪天官差就抬著屍體來了,與其等著不知哪天被趕走,還不如主動謀劃下一步。
繡娘家是距離自己穿越過來的那個湖最近的人家,隻有五六裡的山路,近來天氣轉涼不好再下水,要等到來年天暖和以後再去尋找穿越回去的線索。
至於“掃把星”“喪門神”這種侮名,吳蔚根本不信,通過初步的觀察判斷,繡娘這個人沒什麼壞心思,性格也是個好相處的,即便身處困境也懂的做出回報,這就夠了。
吳蔚先將自己這些天攢的毛皮拿到了商行:一張山羊皮,五張野兔皮,一張狐狸皮,夥計見吳蔚面生,原本是想壓壓價兒的,但見吳蔚帶來的毛皮完整,內皮上的油脂也被刮得乾乾淨淨,實在是讓人挑不出毛病。
夥計將吳蔚的樣子記在了心裡,說道:“客官今後再有毛皮直接拿到我們商行來,價錢好商量。”說完取了一串用紅繩串好的一百文錢,遞給了吳蔚。
“錢貨兩訖,客官慢走。”
“多謝!”吳蔚將銅錢揣到懷裡,直奔西坊市,買了些能用得上的工具放到筐裡,又憑借充滿親和力的言談問老板討了些麻繩,木釘和木塊這種邊角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這些工具不便宜,花了半吊錢,吳蔚有些心疼……那些毛皮可是自己一穿越過來就開始攢的,本來是打算做幾身皮衣抵抗嚴寒,現在都賣了,才買了點工具就花了一半兒……一想到繡娘家那個破敗的老房子,吳蔚的心裡有些沒底。
之後吳蔚又買了糊窗戶的油紙,老板拍著胸脯和吳蔚保證,他們家的窗戶紙:韌性十足,寒風也吹不破的。
回去之前,吳蔚又去躺了糧莊,她心想:秋收剛過,糧食應該是最便宜的時候。
“老板,這米怎麼賣?”
“陳米一鬥一百五十文,今年的新米二百五十文。”
“嘶……”吳蔚倒吸一口涼氣,在心中換算了一番,要是她沒記錯的話一鬥米大概是十二三斤,以她現在的經濟條件吃白飯都成了奢侈。
“我家裡……就兩口人,能少買一點兒嗎?”吳蔚有些不死心,來到這邊一個多月了,一口白米飯都沒吃過,好不容易有了錢,無論如何也得買一點兒。
夥計一臉了然卻並未怠慢,說道:“那客官就買一升吧,陳米十五文,新米二十五文。”
吳蔚心道:一升大概有一斤半左右,也夠了。
“勞煩給我裝一升陳米吧。”
“好嘞!”夥計拿出一片大葉子包好米交給吳蔚,吳蔚把米放到竹筐裡,蹲下來一一問價。
“老板,這個米多少錢一升?”
“高粱米,四文錢一升。”
“這個呢?”
“黍米,十文錢一升。”
“黍米為何這麼貴?”
夥計耐心答道:“客官,黍米是可以釀酒的。”
“哦……那這個呢?”
“這是稷米,一升六文錢,磨好的糜子面是八文。”
……
經過一番精打細算,吳蔚又買了些粗糧,回去的路上看到有位老爺爺正挑著扁擔氣喘籲籲地往市集趕,一問才知道,老者是要到市集上賣冬菜的,路上不小心跌了一跤,吳蔚指著其中幾顆失了賣相的大白菜,以五文錢的價格買了三顆,總算撿到了點便宜貨,吳蔚的心裡稍稍平衡了些。
“柳姑娘,我回來了。”
“吳姑娘,快洗洗手吃飯吧。”繡娘幫著吳蔚卸下了身後的竹筐,驚奇道:“好重啊。”
吳蔚從懷中掏出一串銅板,大概還剩下六七十文,遞給繡娘,說道:“剩的錢你保管好了,我這趟到市集去賣了幾張皮子,得了些錢。買了工具,米和冬菜,你們這兒的米還挺貴的,還以為剛秋收完會便宜些。”
繡娘覺得:像吳蔚這種大戶人家出身的小姐不懂市井生活,笑著解釋道:“米莊裡的米那都是給大戶人家吃的,一般人家裡都有口糧,白米隻有家中來了貴客才會煮一些,平日裡都是吃粗糧,偶爾抓一把精米到鍋裡算是解饞了,水還溫著吳姑娘去洗把臉吧。”
“好,謝謝。”
繡娘將吳蔚買回來的東西整理好,菜已經擺到了供桌上,今日繡娘居然蒸了乾飯。
“我剛才上山打草的時候,掐了些野菜和蘑菇,用了些吳姑娘存的葷油,還有鹽。”
繡娘盛好飯端了過來,吳蔚那碗幾乎都是好的,而繡娘的碗裡一多半是鍋巴。
“咱倆換吧。”吳蔚說道。
“我從小就是吃這些的,早就習慣了,鍋子有些用不慣……下次就不會有這麼多鍋巴了,吳姑娘走了這麼多路辛苦了,你多吃些,鍋裡還有。”
吳蔚還想說什麼,卻見繡娘已經端著碗開吃了,隻得依了繡娘,吃過午飯繡娘又主動做起了收拾打掃的活兒,洗碗,刷鍋,添柴,挑水。
吳蔚則拿著買回來的麻繩到老屋去了,測量了一些數據記錄在樹皮上,回來就用鋸子開工了。
義莊後面躺著一顆被扒了皮的白樺樹,是數日前吳蔚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從山上拖下來的,樹皮被吳蔚剝了當紙來用,剩下的原本是打算做過冬儲備柴的,沒想到最後用來給繡娘修屋子了。
繡娘乾完了活,聽到一陣“嘎吱嘎吱”的聲響,順著聲音尋找,看到吳蔚正騎在一顆白樺樹上,專心致誌地鋸木頭呢。
在繡娘的認知中:木匠是一門手藝,精乾如大姐也不會做木匠的活兒,繡娘駐足看了片刻,對吳蔚的身份愈發好奇了。
她看過吳蔚青蔥般的手指,就知道吳蔚是個不需要乾活的人,又從吳蔚的那把銳利的匕首推斷吳蔚的身份可能並不簡單……這個人好像什麼都會,會寫字,會打獵,還會木匠活兒……
繡娘從未見過如吳蔚這般神奇的女子,若非親眼所見,繡娘甚至不會相信這世間有吳蔚這樣的女子。
“吳姑娘,有什麼我能做的嗎?”繡娘走上前,問道。
“嗯……你會和泥嗎?”
“……會。”
“那你打點水,屋裡有個竹筐,裡面是我之前挖的黃泥,你把它背到你家院子裡,和開了,加些稻草進去,彆太稀也彆太乾,我一會兒抹牆用。”
“我知道了,這就去。吳姑娘你還會泥瓦匠的手藝?”
“略懂吧,瞎研究唄。有事兒隨時喊我,你在院子裡大喊一聲,我這邊聽得見。”
“好。”
“啊,對了,繡娘!”
“吳姑娘!”
“義莊裡還有些竹子,你方便的話,也拿過去吧。”
“知道了。”
見吳蔚沒有其他吩咐,繡娘才走了。
不一會兒,吳蔚突然笑出了聲音,自言道:“結果我辛辛苦苦囤積的物資,正好都是人家修房子能用上的材料……真是巧啊~~。”
吳蔚帶著工具和板材到繡娘家院子的時候,看到繡娘好像正在“跳舞”,走近了一看是赤著腳踩泥呢,褲管和袖子都挽了起來,裸露的皮膚上沾著半乾不乾的黃泥,看到吳蔚來了,繡娘叫了一聲“吳姑娘”,許是從活泥中得了樂趣,繡娘笑得像個孩子。
吳蔚放下板材,蹲下去戳了戳草泥,韌性和乾濕度正好,因為繡娘一直用腳來回踩,黃泥並沒有風乾的跡象。
吳蔚誇讚道:“你這個方法不錯啊。”
“我們家的院牆就是用草泥砌成的,之前看我爹和姐夫就是這麼活的泥……”提到亡父,繡娘的眸子暗淡下來。
吳蔚不知該如何安慰,便岔開了話題:“你去洗洗吧,我要開始抹牆了。”
“好,等我洗好了就來幫忙。”
吳蔚把和好的黃泥裝到桶裡,提著進了屋,用竹板代替刮板先把內牆的縫隙塗抹好,之後又和繡娘一起塗抹外牆,吳蔚拿出富餘的油布紙,先將草泥塞到裂縫中填充,然後貼上一層油布紙,最後再封一層草泥,這樣就不怕透風了。
繡娘很聰明,看了一會兒就學會了,取了一個竹片繞到另外一邊,動手抹牆。
繡娘的臉上不時顯出笑容,幾天前她還被絕望和迷茫包裹著,沒想到老天爺讓自己遇到了位大貴人!
吳蔚所展現出的能力讓繡娘不得不安心,一想著要不了多久老屋就能住人了,繡娘感覺自己充滿了乾勁兒。
繡娘在心中暗暗決定:等新房子修好了,一定要邀請吳姑娘和自己同住,不管怎麼說義莊也不是住人的地方,若是……吳姑娘不嫌棄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