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被選的人名後，其他同學都慶幸地走了，有的臨走前還安慰了夏白幾句，眼神裡滿是可惜。

等那群人都走後，藺祥說：“夏白，我替你去。”

見夏白要反對，他提前打住他的話，“我不是衝動，我剛才好好想過，很理性地做的這個決定，你聽我說。”

藺祥儘力保持平靜，不在夏白面前露出他的慌張，“孟晴是進停屍房的第二天晚上把自己折磨死的，但是她進了兩次停屍房，肯定異化效果加劇。宋明亮是進停屍房第三天晚上把宋強害死的。也就是說，就算我去停屍房，正常應該也有兩天半可以堅持，我相信這兩天半你一定能找到真相，把我帶出遊戲。”

“你一直那麼聰明。”

“如果是你進去，我沒法保證把你帶出去。你和花哥，一個是我心中的智力擔當，一個是武力擔當，你們要是都異化了，那可真……完蛋。”

花昊明也說：“藺祥說的有道理，讓藺祥替你去吧。”

夏白搖頭，“你們忘了，戴良遠說過，不是所有去做教學準備的人都瘋了死了，我沒什麼癖好，應該就是這種人。”

花昊明：“……”

藺祥聽他這麼說也糾結了，“啊你說的也對，要是這樣我倆都沒事。”

花昊明：“……”

花昊明對藺祥說：“你先跟他們去餐廳吃飯，我跟他好好說說。”

花昊明把夏白拉到教學樓旁邊的小樹林裡，雙手環胸部靠在樹乾上，一副要好好跟他聊聊的樣子。他說：“那天我說，除了你，我不會代替任何人去停屍房，我是說真的，但現在我沒辦法替你去了。”

夏白：“你為什麼願意替我去？你跟我來學校，除了監視我，真的有想好好保護我？”

“當然。”花昊明說：“你很重要。雖然我不喜歡聽彆人這麼說，但事實就是，在很多人眼裡，你比我重要。”

夏白：“因為我家走丟的喜神？”

花昊明點頭，“當時我剛從泉廣市一個遊戲中出來，按說應該有一段時間假期，看到老楊發來的消息，立即馬不停蹄地和附近兩個遊管局的人趕來了，因為我們都知道這件事可能很重要。”

夏白有個疑惑，“看你當時的反應，應該感覺這件事很離譜，為什麼聽了老楊的話立即就來了？”

“你不會以為老楊是你們那個小派出所的民警吧？”花昊明瞥了夏白一眼。

夏白：“……”

“遊管局很大，不隻是管遊戲，任何和遊戲相關，因遊戲帶來的問題都管。老楊也是遊管局的人，他的工作有些特殊，那幾天去你們那個派出所了解點情況，就看到了鬼鬼祟祟的你，順帶了解了一下。”

夏白默然，怪不得那個漂亮姐姐叫老楊為楊老師，這個有點奇怪的稱呼，他還以為老楊是帶她的師父。

“無數普通人不知道的遊管局，其實早就存在了，你不知道犧牲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付出了什麼，就隻為了研究遊戲，結束遊戲。”

“確實有些進展，可進展多集中遊戲剛出現那段時間，更像是遊戲故意地囂張地透漏出來的，現在已經停滯在瓶頸上，隻能靠硬闖遊戲了。”

“自從遊戲出現以來，都是人消失，第一次出現死屍消失的事件，這可能是新的進展。所以我們接到消息後，立即趕來了，即便隻有很小很小的可能。”

夏白明白為什麼花昊明拒絕其他所有人，即便沒把握也願意替他去停屍房了。

“讓藺祥替你去吧。”花昊明說：“除了我跟你說的這些，還有遊戲獎勵的問題。”

“我跟你們說過，如果能通關遊戲，表現好的人會有遊戲獎勵。遊戲在獎勵上其實很大方，畢竟通關了的遊戲就沒用了，會在當地消失，遊戲裡的資源和能換成的東西儘可獎勵給玩家。”

“最差的獎勵就是積分，接著是一些道具，然後是武器，最高是技能。”花昊明著重跟夏白說技能，“目前據遊管局所知，技能分為三個等級，武器本身所有的技能，身體所帶的技能，最高等級也是最稀有的靈魂技能。”

“即便是玩家排行榜上的玩家，擁有強悍靈魂技能的也非常少，這種技能可遇不可求，不是表現好就能得到的，需要和當場遊戲有緣分。”

夏白聽懂了，“你是覺得我可能能在這場遊戲裡得到靈魂技能？”

“我感覺，有可能。這場遊戲關鍵在停屍房，也就是在死屍身上，你自己有什麼特質你心裡清楚，這種聯係很強了。”

夏白：“你不是一直懷疑我有問題嗎，還讓我得到一聽就很厲害的技能？”

花昊明沒直面回答夏白的問題，隻說：“多一個厲害的玩家是好事，有靈魂技能就能安全地通關更多遊戲。”

夏白：“我不是你們這麼偉大的人，不想去通關遊戲，隻想做一個普普通通的法醫。”

花昊明看他一眼，“你家的喜神，連監控都拍不到，還能在現實世界裡嗎？非常可能去了遊戲裡。”

夏白表情堅定得可以入黨：“我會努力爭取技能的，我也想做一個偉大的人。”

“……”

花昊明沉默了有十幾秒才開口，“所以，讓藺祥替你去吧。要想得到靈魂技能獎勵，至少你得思路清晰地尋找更多線索，成為通關者中最優秀的人。”

夏白還是搖頭，“如果我靠彆人替我冒險通關遊戲還算什麼優秀，既然技能是非常難得到的，這樣可能就無緣了。如果我去了停屍房還能通關，得到的可能性還大些。”

竟然有些道理。

花昊明剛有些認可，就聽到夏白說：“而且，不是說了嗎，有人去過停屍房沒事，說明是有人沒有什麼能被異化的癖好的，我真的感覺我也沒有。”

“……”花昊明實在受不了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你在我一個人面前還說，是真以為你沒什麼特殊癖好嗎？”

夏白茫然：“我有什麼能被異化的癖好？”

花昊明直說：“戀屍癖！”

夏白那張臉上竟然露出受傷的表情，眼睛都睜大了，“你怎麼能這麼說我？”

花昊明：“？”

夏白：“我隻是想給無家可歸的可憐死屍們一個家而已。”

花昊明：“……”

藺祥焦急地在餐廳等著，隔個幾秒鐘就要向餐廳門口看一看，很想知道花昊明把夏白勸得怎麼樣了。

在他不知道幾百次轉頭看時，終於看到了那兩個身影，忙站起來對他們揮手，“這裡，這裡！”

兩人坐過來後，不等藺祥開口，花昊明就把討論結果告訴他了，“今天中午，我和夏白一起去停屍房。”

藺祥看向夏白，“夏白……”

夏白說：“按照你說的，就算我異化了，還有兩天半可以堅持，有兩個白天意識是清醒的，還能找線索。而且停屍房是關鍵，那裡可能有我們缺失的關鍵線索，總要去找一找。”

藺祥有被勸到，“算了，你們一個遊戲經驗比我豐富，一個腦袋比我聰明，既然你們決定了，我就不多說什麼了。”

花昊明像交代後事一樣說：“如果我異化了，你們夜裡就儘量躲起來吧。如果夏白異化了，你們就……夜裡把他綁起來，注意彆讓他自殺。”

孟晴潔癖，把自己洗死了。

一個喜歡死屍的人，如果向著這個方向無限異化，那不得把自己和周圍人都變成死屍？

藺祥連連點頭，見夏白臉上露出一點點不開心的樣子，問他：“夏白，怎麼了？和花哥聊得不愉快嗎？”

夏白直言：“他不尊重我，也不尊重我的理想。”

“……”

花昊明不想說話，“吃飯！”

夏白端起藺祥給買的白粥就吃。

和其他人不一樣，這倆去停屍房一點都不磨蹭。決定以後，他們吃完午飯就進去了。

兩人不是第一進解剖實驗樓，但之前每次進，都是匆匆走上樓梯，從未走到一樓這條幽暗的走廊過。

周圍遮天蔽日的榕樹給了實驗樓陰暗和潮濕，陰暗和潮濕又生出了陰寒和腥氣，濃重的福爾馬林氣味可以壓住這股腥氣，卻無法分解，隱隱地纏繞在鼻尖，蔓延到身上，像是沉浸在魚草瀕死的死水裡。

一樓的走廊比二樓還要長，房間還要多，不全是停屍房，還有標本房，裡面存儲著各種人體器官和動物器官。

按照輔導員給他們發的，他們要在4號停屍房，將5號大體老師帶到二樓203實驗室。

這周所有做教學準備的人來的都是4號停屍房，4號停屍房在走廊儘頭，好像一直沒上鎖過，開著一道黑黢黢的門縫，學校看似一點也不擔心有人進這個停屍房做什麼。

去4號停屍房要經過走廊中好幾個標本房和停屍房。

花昊明怕夏白控製不住做出什麼，直接拉著夏白的手腕，快步在幽暗寂靜的走廊裡走，越向裡越陰暗越潮濕，地上濕漉漉的，好像還長了青苔。

走到四號停屍房門口時，兩人眼睛都濕了，福林馬林的氣味實在太辣眼了。如此濃烈還是無法完全壓製住另一股腥氣，即便帶著口罩，這混合的味道依然令人胃液湧，恨不得放棄呼吸。

更加陰寒的氣息從4號停屍房門縫裡溢出，兩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花昊明鬆開夏白的手，手裡出現了他那個軟劍，深呼了一口氣，手放在斑駁破舊的門上，輕輕向後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