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他不嫁,我嫁(1 / 1)

第10章

“三爺,您回來了。”

“三爺。”

“三爺……”

一道道沉重的鐵門打開,一聲聲三爺在耳畔回蕩。

君若錦接過老管家遞來的手杖,重重地敲在地上。

白家主宅坐落於臨江港,並非一棟樓或是一處宅邸,而是一座占地面積超過二十畝的深山庭院。

踏進這裡,他就是白家的主人。

傭人們站了兩排,整整齊齊地迎接著君若錦的審閱。

君若錦大步流星地走向二樓最深處的房間,老管家早就等在了那裡,一見到君若錦現身,就用備用鑰匙打開了白繁房間緊鎖的大門。

“滾出去,都滾,滾啊——”

白繁看見管家,毫不留情地一個枕頭丟了過去。

下一秒,出現在老管家身後的人,讓他像是蔫了的小草一樣安靜了下來:“父……父親。”

君若錦皺著眉頭走進房間,在一片台風過境似的狼藉中,管家總算是找了一張完整的椅子供他坐下。

“他沒死。”

君若錦並沒有太多耐心和白繁演一番父子情深的戲碼,開口時的語氣滿是疏離。

“……沒死?”

害怕了一整天的白繁停止了顫抖:“真,真的嗎,他沒死?”

君若錦:“是。”

白家養子為情殺人,這種事要是做實了,就算白繁死一萬次都不足以彌補他對白家造成的損失。

幸好白繁還不算太傻,逃回家以後,知道第一時間尋求他的幫助,要不然的話……

要不然……什麼呢?

君若錦清楚自己此刻應該設想一些和家族利益有關的後果,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大腦就像突然當機了一樣,不斷閃現一些不算貼切的想法——

要不然的話,昨天晚上躺在江野床上的,又會是誰呢?

君若錦摩擦著手中的杖柄,目光晦澀不明。

短暫的失神讓他沒能聽清白繁說的話,等到他回過神來,隻聽見了一句震耳欲聾的“退婚”。

“不管他死沒死,我都不會和他結婚的,我有喜歡的人了,我有追求愛情的權利,我要和他退婚!”

絕境逢生的白繁像是終於認清了自己的心意一樣,斬釘截鐵地說道。

“你在說什麼,小繁!我是不會同意你退婚的!他的命格對白家有用,小繁,你不能隻考慮自己,做人要有良心!”

一個女性的聲音插了進來。

她是張姨,白家的保姆,也是白繁真正的母親。

白繁原本並不是白家的義子,他隻是白家資助的好幾個貧困學生之一,但在因緣巧合下,白繁被白家原本的家主認為義子,帶到了本家培養,而白繁的母親為了報答白家的恩情,自願來到白家乾保姆的活。

張姨急得不行,但當著君若錦的面,她不敢像私底下那樣責備白繁,隻能唯君若錦馬首是瞻似的,期期艾艾地說

道:

“三爺,您勸勸小繁吧,他被那個老男人蠱惑了,放著那麼好的未婚夫不要,非要去和崔家老幺搞到一起,那老男人都快四十了!”

“他才三十五,他不是老男人!我們是真愛!你們這些為了利益不擇手段的人懂什麼是真愛嗎!”

“崔家老幺?”

君若錦腦海中閃過一張滿是疙瘩的臉和大腹便便的啤酒肚。

但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崔家老幺已經結過兩次婚了,第一任是女人,第二任也是女人。

第一任離了,圈裡人都有數,第二任怎麼樣,目前還沒人知道。

在崔家正式對外官宣老幺的第三任妻子之前,即使是君若錦也無從得知崔家內部的情感糾紛。

所以……這也叫真愛嗎?

平時的君若錦絕不會允許白繁一邊說著追求真愛的話,一邊卻做著嫌貧愛富的事。

但是昨晚剛從江野床上爬下來的君若錦在心態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這件事……”

君若錦的話頭起得很慢,他聲音低沉,語調嚴肅,手杖伴隨著他的吸氣高高抬起。

“當著三爺的面,你竟然敢說這麼大逆不道的話!”

張姨先發製人,狠狠地給了白繁一巴掌。

白繁無辜又委屈地捧著臉,他在疼痛中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做了一件蠢事。

他被殺人的事嚇昏了頭,一不小心忘記了自己承擔的角色——處處隱忍、為了家族的未來犧牲幸福的“養子”。

他不該在這麼多外人面前說這些話,他應該像以前一樣,等到夜深人靜、無人打攪的時候再來談維持婚約的條件才對!

手杖落下,像是在宣判他的死刑。

白繁渾身一抖,急切地挽回道:“對不起,父親,我,我昏頭了,我不該說退婚的話,為了白家,我願意……”

君若錦面無表情地說:“退婚,我同意了。”

白繁:“?”

他是不是幻聽了?

君若錦居然讚成他退婚?這怎麼可能呢!

他也不是第一次拿退婚的事當作要挾了,每一次君若錦或是白琬都會給他一些好處來換取他為白家犧牲,這一次也應該是這樣的才對啊?

怎麼,怎麼就同意了呢……

“先生,您,您在說什麼,小繁,小繁的婚約可是那位‘玄師’算出來的結果,怎麼能就這麼退了呢?”

張姨比白繁還急,率先跳出來質疑君若錦的決定。

她沒什麼文化也沒讀過多少書,在某些事上還不如她年輕的兒子沉得住氣。

“上一代人的事,在上一代就該結束,沒必要讓下一代繼續背負,退婚吧,我同意。”

君若錦這話說得大義淩然的同時又意義不明,讓所有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什麼上一代下一代的,白繁壓根就不是白家的後代,他隻是為了讓白家能再繁榮百年才特地被收養的養子而已。

如果白繁和江野退了婚,那他的存在意義是什麼?

張姨的臉色難看極了:“這,這怎麼能叫勉強呢,小繁是自己願意的!”

白繁咬著嘴唇,隱忍地說道:“我,我習慣了,隻要能為白家出力,這一次我也……”

君若錦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我不會再重複第三遍,退婚,我同意了。”

“……”

白繁就像是被掐住喉嚨的鴨子一樣,啞巴了。

君若錦不怒而威的氣場震撼著每一個心懷鬼胎的人,張姨頓時也不敢說話了。

權杖再次抬起,重重地敲向地面。

“情感上的事,我不過問,想要退婚,也隨你的心意,但是……”

君若錦上前幾步走到白繁面前,目光如冰:“偷藥的事,沒有下一次,否則,白家不介意少一個養子。”

“我,我錯了,父親……絕對沒有下一次了……”

白繁嚇得渾身發抖。

他不知道君若錦已經猜到了多少,他傾向於對方已經全都知道了。

在君若錦面前,他永遠像是被扒光了一樣無處遁形。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什麼都瞞不過白家的君三爺。

……

當天晚上,白家唯一的大小姐白琬風塵仆仆地趕回了主宅。

她是君若錦同父同母的親生姐姐,君若錦隨父姓,而白琬隨母姓。

和君若錦不同,白琬早就從家裡分了出去,隻要不出什麼大事,就不會往主宅跑。

而這次的事,在白琬看來,就是大事。

天大的事。

大小姐穿著一身素白的旗袍,手腕上帶著雕工精美的帝王綠翡翠珠鏈,歲月不曾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跡,今年已過四十的她看上去依然像二十多歲時那樣美麗明豔。

君若錦沒有把白繁的事告訴白琬的打算,但偌大的宅子,總有通風報信的人。

“你同意小繁退婚,那白家怎麼辦?”

大小姐一上來就直奔主題,一點都不繞彎。

雷厲風行的樣子,與白家曾經的當家人、她的母親白玲瓏如出一轍。

每次,當君若錦想念母親的時候,和母親相似的長姐都會陪伴在他身邊。

這一次也一樣。

“彆急,先喝口茶,你最愛的龍井。”

君若錦坐在茶桌前,泰然自若。

一旁小巧精致的玻璃壺裡翻滾著他剛燒好的水,熱氣騰騰。

“天塌了你都不急是吧?”

白琬語氣神色焦急,語速都快了不少:“你彆忘了,玄師說過,七殺帝王格,天命尊貴,不可強迫,不可誘騙,唯有讓他心甘情願地娶了白家的人,才能庇佑白家百年!你不讓小繁嫁,那誰嫁?難道我嫁?難道你嫁?”

君若錦目光垂落,緩緩為自己倒了一杯茶。

今年最後一批明前龍井,在沸水中暈開清香。

白霧嫋嫋,香氣紛揚。

為這座牢籠平添了幾分人氣。

君若錦看著水杯上浮著的茶葉,幽幽道:

“誰說不行呢?我嫁就我嫁。”

白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