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可惡啊小狗(一)(1 / 1)

#可惡啊小狗·壹

其實項葵根本想不到自己會跟越清吵架。

說是吵架有些過,應該隻算是鬨彆扭,還不是為什麼大事,單純就為一個剛進公司的男同事——越清提起時,項葵甚至都花了五秒才想起來他企業微信裡登記的名字,這人比較會來事,剛來不久就擔起了組織點飲料的重擔,項葵和他微信裡多半都是些“不要冰謝謝”、“麻煩了”此類內容,清白到天地可鑒。

她壓根沒懂越清怎麼就跟這人過不去。

冬日裡,小區樓下草叢又開始頻繁聽見細弱的貓叫聲,可真去找又找不著具體在哪裡。項葵問了物業,才知道這附近有隻黃白色的流浪母貓,個性凶悍又警覺,物業請人來抓了兩次都被跑了,沒能絕育,是名副其實的“釘子戶”。現在連著下了兩窩崽,應該是帶著小貓躲在哪處通風管道裡。

上一窩小崽被偷走領養乾淨了,這窩它看得比眼珠子還緊,但冬天小貓很難活,況且再這麼讓它生下去也不行。

人家隻是隨口一提,感慨下就罷了,項葵卻一直記著,每次出門都要先警惕地在附近草叢兜一圈,還往背包裡放了雙厚實的手套,嚴陣以待。

越清來接她的時候,沒穿風衣,應該是剛從健身房出來,戴著頂鴨舌帽。在一起也快一年了,他的包袱終於卸下來了點,雖然每次過夜項葵醒來時必然看見的還是他刮完胡子理完頭發清清爽爽的樣,但終於不至於每逢見面都要把自己弄得光彩照人了。

兩人約好去燒陶,上次去過一回,項葵的成品被擺在宣傳區中間展覽,越清燒半天不知道燒出個鼻歪嘴斜的什麼玩意,他耿耿於懷了好一陣子。

“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彆提了。”越清順手把她包提過去,帽簷壓得挺低,表情又拽又無語,“看到我妹男朋友就煩。”

越夏男朋友項葵見過一次,乍一看沒什麼表情,仔細一看也還是沒什麼表情,但其實挺有禮貌,項葵沒懂:“他又怎麼你了?”

“他站那就是對我的挑釁。”看來給越清煩夠嗆,那點罕見的脾氣都出來了,“會做飯有什麼好誇?我不會麼?況且他那飯你吃過一回就知道了,量給得太精確,沒點煙火氣。”

項葵默了會兒,感覺罪魁禍首另有其人:“是越夏說你了吧。”

“她說彆人能把菜做出一股肉味,我天天把肉做出一股菜味。”越清複述一遍都覺得火大,但還有點虛,他頓了下,垂著眼挺正經地問,“你說,我真有這個情況?”

小越總,其實是有的。

你上次學著炒那個豬肉難吃死了,一股大自然的味道。

感覺說真話會出事,項葵還是面不改色地搖了搖頭,“沒有啊。”

臨走時,項葵視線又開始習慣性在草叢附近逡巡,餘光間突然竄過去一道白影,她愣了一下,趕緊拍拍越清的小臂,“噓!”

她蹲下,隔著細密的枝條,能看見角落裡那隻黃白色母貓正警

惕地盯著她,旁邊窩著幾隻快瘦成法棍的小貓,原來這裡才是它的根據地。

之前她跟越清提過幾次,越清也知道這事,也跟著單膝蹲下,肩靠著肩,皺眉專注地看了會兒,用氣聲示意:“抓?”

不遠處就放著上次它逃逸出的小籠子,項葵開始輕輕摸出手套,她其實心裡也沒底,“我抓後頸試試……”

“感覺挺凶。”越清把手套接過去,垂眼扯緊了袖口,下頜線條繃得有點緊,“你站遠點。”

幸不辱命,平時沒白鍛煉,他二下五除二就把那貓給揪著後頸抓起來了,母貓掙紮了半天,蹬不到實處,張口就咬,項葵趕緊把籠門打開,兩人連貓帶娃一起拎去了最近的寵物醫院,到的時候它的牙尖還陷在手套那,咬的可狠。

“真抓到了啊?上次蹲了好久都沒逮到。”醫生稀奇地看了眼這對熱心居民,“我記得那附近還有隻黑貓,公的,可會禍害了,最近見到的幾窩流浪崽毛色都摻著點黑。”

抓都抓了,兩人對視一眼,陶藝是懶得去了。於是折返回去,又拎回來一隻尖叫的黑貓。

“先檢查一下再看看。”醫生問,“是都打算一起絕育嗎?”

“都絕了吧。”越清垂著薄薄的眼皮,看自己虎口上那道很淺的紅印,頭也沒抬,輕描淡寫地決定了野生蛋蛋的命運,“順帶的事。”

……

這本來隻是個略有驚心動魄小插曲的傍晚,直到兩人去車上,越清正拉安全帶呢,項葵的手機屏幕就一亮。

大過年的,那個同事把文件轉發到她這來了,立馬撤回,說了句“抱歉發錯了”,還跟著個小貓賣萌表情包。

項葵沒回。

可能有的人會客氣客氣回個什麼“快年假了還這麼努力啊”之類的話,她這方面還是挺冷的,發錯了就發錯了,沒事,她已閱就行,不然等下還要橫生枝節繼續寒暄,麻煩。

“誰?”越清隨口問。

“就那誰。”項葵都懶得答,畢竟她也不覺得越清會對這個人名有印象,歎了口氣,“休息還主動加班的麼,好卷。”

越清英挺的眉一下就皺起來了,有點不爽。

這不就是故意的?釣誰呢?

省省吧你,這招他早用過了,沒意思。

他倒也沒說什麼,就拖腔拉調地哦了聲,隱晦地表達不滿——

這方面越清還是拎得清的,遊戲歸遊戲,現實歸現實。上次他就琢磨,點飲料在群裡一個接龍就能解決的事,沒必要特意加什麼微信來問口味獻殷勤,閒得慌?但那人明面上又沒做什麼出格的事,這要拿出來說,倒顯得他心眼就針尖那麼大了,他不想讓項葵覺得自己就那麼愛吃醋。

很好,太隱晦了,項葵根本沒發現。

但有時,人的思路就是會南轅北轍,這樣的差異尤其體現在戀愛和吵架上。

剛開始是越清想讓項葵把戒指戴勤點,至少讓人能看得出來她有個大號男朋友在這杵著呢;項葵一向就是不喜歡和彆人提及朋

友和戀人的性格,這種事讓她覺得在炫耀什麼,沒必要;越清說你被人惦記上了都不知道;項葵覺得莫名其妙,天天一起上下班公司裡還有誰不知道我們關係;越清冷淡道有人就是愛裝眼瞎能有什麼辦法,我每次路過他都離你那麼近,腿被釘地上了走不了麼——

原來說來說去還是為這個人,項葵又氣又想笑,直說:“我是什麼肉包子嗎,誰都想來咬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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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誰都有這個耐心的,她又不是什麼能進娛樂圈的大美女,平時不愛說話不愛社交,能受歡迎到哪去?她也很奇怪,為什麼越清總覺得全天下沒有人會不喜歡她。

項葵:“你想太多了。”

越清:“我想太多了?”

沒人說話,兩人各自偏著頭,心裡都在想事。

項葵想,我都說這麼清楚了應該這事就過了吧?更何況我和那個人根本沒什麼,話都沒說過幾句。

越清想,你為了這麼個人貶低自己,想氣死誰?

不知道氣死誰,反正氣死他了。

一路無話,車拐彎開過路口,有家掛著“手工粗製珍珠”木質招牌的小店終於拉起了卷簾門,附近已經有人在開始排隊了。越清想起來前陣子項葵喜歡上喝黑糖珍珠奶茶,結果糖分超標還太膩,喝了一星期喉嚨乾疼,他就做了功課打算自己煮點。

他腳下輕帶刹車,剛想說買點回去,就發覺自己還在生氣,於是用異常冷淡的嗓音問:“奶茶喝不喝?”

項葵靜靜覷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越清停了車去排隊,沒過一會兒,人不見影子,從窗邊嗖地丟進來一個包好的麻薯團子,聲音好冷,“得等會,先拿去。”

項葵:“……”

不管怎麼說,叫她吃東西,這在項葵眼裡就等於是破冰的信號了。畢竟長輩也是,從來不會說“不好意思”的,做出的最大讓步和服軟就是陰著臉讓她來吃飯,所以現在這事徹底結了?

抱著這種想法,項葵的心情好多了,所以在啃著麻團的時候聽見越清竟然還在舊事重提,一時懵了,抬頭時沒控製好表情。

越清成功從自己女朋友的臉上讀出了“還沒完嗎?”、“為什麼還在說”、“那你想我怎麼做”,以及1%的“能不能不要無理取鬨”——儘管這1%極有可能是他想象出來的。

他沒說什麼,隻是挺淡地扯了扯唇角,“沒事,我就隨口一說。”

————

九點多的時候,外面風雨大作,電閃雷鳴。

越清沒能在項葵家留宿,他有時候發現他女朋友真挺薄情的,每次他一健身或者一通宵就把他早早往家裡趕,生怕他累了還要硬撐就會立刻得馬上風一樣——不是,他真有那麼脆弱嗎,除了第一次早了點哪次發揮不好了?再不濟他動動嘴能有多累,就非得乾點什麼,他隻想蓋著被子純睡覺都不行?

算算有大半個月沒抱到人了,今天還吃一肚子氣。

算了,不愉快的事彆留到第二天,早點休息。

睡了。

十點。

越清翻了個身,冷靜地想,她是不是真覺得我無理取鬨。

我是很拿不出手嗎?

算了彆想了,睡覺。

一點。

越清坐起身,頂著一頭亂毛,越想越氣。

不是,你就不能哄我兩句???

項葵,我有時候真想把你咬哭,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很氣人?

越清看了眼時間,這下真要睡了,他繃著臉平躺著,略帶煩躁地踢了踢被角,估摸著是很難睡著了。

但小越總一向是不愛內耗的性格,他睡前已經決定好了,明天就過去咬人。

半夢半醒間,雷雨的聲音竟然愈發清晰,越清陷入了種有些怪異的狀態,他應該是熟睡著的,意識卻無比清醒,以至於聽到一道有點耳熟的冷酷機械音在腦海裡響起時,他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您好,我是052。”那道機械音雖然耳熟,但越清聽著總有種莫名的討厭,顯然對面也不是很喜歡他,尷尬地停頓一瞬,才無感情道:“定位錯了。”

越清冷淡:“……一般後面不該加個‘抱歉’麼?”

他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這似乎是個單向進程。

“解決方案。”這位052一字一句道:“你最近的一個願望將會實現,有效期二天。”

話音落下後,越清終於沉進了夢裡。

怪了,是今天太累了麼,竟然睡得還挺沉。

“……”

越清是被冷醒的。

他睜開眼睛時,對上的是灰暗暗的天,正在下雨,身體有些沒來由的沉重疲憊,四周濕漉漉的,似乎吸滿了水。

但這些都不是問題。

……他不是在家麼,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項葵的單元樓附近?!

他緩慢地眨了眨眼,消化了下現在的情況,起身,從已經被雨泡到濕爛的紙箱子裡走出來。

視角很矮,似乎隻到平時的二分之一,附近有行人路過,都忍不住低頭看他,還在竊竊私語什麼,他垂下頭,看見了自己臟兮兮的大爪子,隱約還能看出來毛毛是黃色。

他原地宕機了半分鐘,然後艱難地往單元樓附近的玻璃門走去。

灰暗的倒影中,露出來一張懵逼的狗臉——不知道是什麼和什麼串出來的,依稀能看出很多品種狗的影子,但又哪個都搭不上邊,中大型犬體型,長毛微卷,眼睛很黑,鼻子濕潤潤的,腿竟然還挺長,看著不乾瘦,有肌肉,不像是流浪了很久的狗。

門被推開,比平時都要巨大的項葵撐著傘走出來,看到他的時候,肉眼可見地猶豫了一下,然後開始四處張望。

隨後,她小聲問:“你主人呢?”

越清想說我也不知道,但看上去應該是你,但他一開口,隻有哼哼唧唧的叫聲。

外面天很冷,還在下雨,項葵抿著嘴唇看了他半天,最後還是掏出手套揪了他一下,也不知道在問誰:“你跟我先去醫院檢查一下?”

越清耳朵被揪了,熟悉的力道:“………………”

靠。

他好像真變成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