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

項葵玩遊戲這麼多年, 遇到的奇葩隻多不少，這更是讓她明白了一條真理。

忍一時卵巢囊腫, 退一步乳腺增生，競技場輸了還能再打，弱智跑了就不一定能再罵到了。

她罵人一向是不帶臟字的。首先，她很有素質；其次，帶臟字容易被GM禁言——比如面前這位哥哥在哪，因為開口就帶屏蔽詞，現在估計是被公眾頻道禁止發言了, 氣得無能狂怒，衝上來就要開紅，但主城侍衛就在旁邊，很快兩人就夫妻雙雙把牢坐，被齊齊架到了監獄去。

地圖頻道裡霎時擠滿了吃瓜群眾的省略號。

[地圖]黑色邏輯貓：震撼……這是何等的手速，鍵帽已經被搓出火星子了吧……

[地圖]小沫寶：。。。。

[地圖]阿米豆腐：還打什麼句號，不感謝葵姐之前不罵之恩？

[地圖]小沫寶：[阿米豆腐]你能不能彆什麼事都摻一腳？玩個禿驢還這麼八卦？？

[地圖]我佛糍粑：你罵誰禿驢？

[地圖]甜甜每天都很甜：求你了快開個班吧, 有時候一個人打遊戲真的很無助。/大哭

[地圖]陸知秋：小空山你……

看到陸知秋的ID, 項葵才想起來什麼似的，火速切回YY頻道看了眼。

奔赴穿著黃馬甲靜靜坐在那不知多久, 麥也沒開。

糟了, 她心懷天下的文藝青年形象！

“走吧。”項葵鎮定自若地開麥道：“隊長權限給我，我去排了。”

“啊, 不再罵會兒嗎？”黎黎原上在旁邊看得津津有味呢，“這麼快就開始打了？”

“什麼罵不罵的，差不多就可以了。”項葵看著奔赴ID後的小麥克風圖標亮起來，“我剛剛那些都是早就複製好的，遇到這種場合直接自由組合就行, 很方便的。我給你們倆都發一份。”

YY裡的眾人：“………”

那剛才的鍵盤聲音是哪來的？助興嗎？

“嗯。”奔赴開口，也沒提出疑問，淡淡道：“排吧。”

3V3競技隊取三個隊友段位的平均水平和隱藏勝率，之前檀香剪連輸了好幾把，段位也不高，於是三人排了幾把對面都不是什麼高段位隊伍，隻要能聽得懂人話且不主動作死，想輸都難。

倒計時結束，項葵意料之中的看見敵人直撲自己而來，走位躲掉攻擊，跟檀香剪說，“給個減傷。”

劍閣成男站在場邊，一劍直接把對方治療砍掉80%的血，項葵抽空看了他一眼，有些詫異。

難道奔赴偷偷去報了個班麼，他怎麼不是以前那菜到令人發指的他了！

“剛才那對情緣真的是特彆煩。”細細的聲音突然響起來，“那個妹妹彆哭還私聊勾搭過我，但我沒看上他就是了，那麼油膩，不如我情緣一根腿毛。”

項葵：“……”

美羊羊你來了。是小沫寶。你為什麼也穿著橙色馬甲啊？

“搞得跟誰都看得上她情緣一樣，逢年過節都不送時裝的，摳的要死。”黎黎原上極其自然地接話，她還在觀戰，急躁道：“剪刀，那個誰要死掉了你倒是奶他一口啊！怎麼老盯著小葵葵啊！”

誰是小葵葵，誰又是“那個誰”……還有你們沒有自己的YY嗎？

項葵移過去看了眼，奔赴血條都快掉到10%了，自己開了減傷技能，但一聲不吭。

“有壓力了記得說一聲。”項葵提醒道：“……嗯，那個誰。”

好吧，能理解了。直接開口叫“奔赴”顯得很怪，但他這種網戀渣男最喜歡用的詞組ID又不好起昵稱，隻能用“喂”、“你”和“那個誰”了。

就像奔赴，好像正兒八經開麥叫她“食人葵”的時候也就那一次。

檀香剪連忙給奔赴甩了個大招，“不好意思。”

三人在打競技場，將近六個人掛在頻道裡版聊。

“對了沫沫，你情緣今天怎麼沒上線？”黎黎原上嚷嚷起來，“剪刀你奶那個誰一口啊！要死了！要死了！”

檀香剪：“……”

“她今天生理期，躺床上休息呢。誒，我跟你們說過沒，七夕禮盒我們兩個送對方的都是白色！真是太心有靈犀了。”小沫寶百忙之中不忘關注，“那個誰躲一下！躲一下！”

奔赴：“……”

“真好啊，看到小葵葵打競技場，我就忍不住想起我和情緣緣的相識。”小沫寶西子捧心道：“這麼久了還是覺得很神奇，我散排快死的時候，她果斷用了羽翼庇護，一下子把我從敵人面前霸道地扯到自己懷裡，啊——”

項葵：“……”

這兩者有什麼聯係？不過原來小沫寶的掛件是女玩男號嗎，那到底是朋友還是真情侶？但還是不要把這種競技場裡一天會發生八千次的事情當成是天賜良緣好嗎。

乾坤玩家對情緣的認知非常多樣，有人覺得隻是遊戲綁定，有人覺得是男女朋友，還有人覺得類似親友關係，官方也從來沒下過定義。

她雖然能預想到會很熱鬨，但沒想到會這麼熱鬨。不過也不是壞事，這種段位的競技場對她來說不需要用心打，自然也算不上乾擾。

攥著扇子的空山成女在地圖中敏捷地躲避、追逐，尋找出擊機會，項葵正一心二用地聽著小沫寶講到她們第一次見面竟然都穿了褲子真是心有靈犀，喧鬨的背景音和雜聲中，突然有較低的聲音傳到耳邊，“食人葵。”

嗯？

是不是有人在叫她？

又一聲，語速稍微加快了些，“食人葵。”

聲音怎麼這麼小？

等等！

項葵猛地反應過來，原來是奔赴開麥在叫人。他原本就話少，麥克風的聲音開得不大，平常能聽清，現在情況不比往日，都快直接淹沒在人聲裡了。

檀香剪緊緊黏在食人葵身後，把她的血條喂得很滿，似乎又不小心把這麼大一個劍修放生了，奔赴無奈地被兩面夾擊，現在血條隻剩5%。

抱歉！剛剛沒看見，馬上就來！

項葵連應的時間門都沒有，立刻操縱著角色回頭支援。但或許是誤認為她沒聽見，又或許是快要來不及，對方的聲調稍高了些：“小……”

有時候，話語這東西真的很玄。就像課間門吵翻天的教室裡不知從誰開始的突然安靜，像五線譜中的休止符。奔赴那脫口而出的開頭恰好落在那一瞬安靜裡。

空山的持續傷害在敵方鍛體的頭上點燃，準確地把最後一點血條燒掉，對方倒地。

幫會頻道裡沒人說話了。

鴉雀無聲中，後知後覺的小罵幫主莫名道：“啊？小啥？”

……

越清閉著眼扶了扶額。

整場下來戴著耳機，光聽小沫寶在那“小葵”、“小葵葵”了，太過洗腦，一下子沒注意。

食人葵的麥閉了。

[團隊]食人葵：(* o . o *)？

[團隊]食人葵：雖然和你一見如故，高山流水遇知音，但我們畢竟還不是可以這麼親密呼喚對方的關係……(//`д′//）

越清：“…………”

雖然沒有證據，但他保證對面的人絕不是這個表情。

他把聲音調大，面無表情道：“小人葵。有問題嗎？”

————

自從連幫主也跟著叫她小人葵之後，項葵想線下去按著奔赴打的殺心又高了幾分。

林熙現在每天不聽她彙報進度就睡不著覺，癡迷程度宛如追劇，現在更是笑得開啟振動模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小人葵！”

項葵冷冷道：“你再笑？”

“對不起。”林熙又爬起來，“但你們倆最近晚上不是聊挺好的嗎？我跟你說，一個人要真對你沒有興趣，他壓根就不會理你。”

“我也覺得奇怪。”項葵凝重地皺著眉頭，“我們已經聊了兩周的博爾赫斯、三島由紀夫、黑膠古典樂和地理記錄片，按理來說他這時應該開始對我訴說他的人生經曆，但他沒有。”

林熙：“那他說什麼了？”

“他對後面那兩個完全沒有興趣。”項葵嚴謹道：“真是鬆了口氣，因為其實我也是。”

林熙真的差點就繃不住了：“……”

“小葵，你要改正你錯誤的認知。”林熙安慰好友，“就算是玩乙女遊戲，也要攢滿好感度條才能攻略NPC的，你想加快進度的唯一選擇隻有氪金。”

項葵：“我隻買六元首充禮包可以嗎？”

林熙不假思索：“官方跑路貼大字報維權的時候都不會有你的份。”

項葵：“……”

好冰冷的一句話。

不管怎麼說，新的夜晚，項葵把遊戲下了，洗漱完之後，準時上床準備打卡。

她、奔赴、檀香剪的競技隊現在固定在周六上分。隨著段位越打越高，遇到的敵隊強度也越來越大，上分的效率稍微低了點，但還是勉強能打的。

主要是檀香剪和奔赴雖然手生，但不笨，特彆是檀香剪，除了老往敵方輸出臉上衝之外，沒什麼缺點。

今天準備的內容是卡夫卡。

【食人葵：(*^▽^*)】

【食人葵：分享微信讀書鏈接：[變形記-卡夫卡。早上醒來，我發現自己變成了一隻甲蟲……]】

過了將近十分鐘。

【奔赴：分享問卷星鏈接：[自己製作調查問卷並投放]】

【食人葵：我又不是來發調查問卷的！/錘桌】

【奔赴：分享微博鏈接：[三分鐘教你如何上知網]】

【食人葵：快點不然就擊斃你/墨鏡/槍】

【奔赴：……】

項葵聊書聊了十分鐘，成功把自己聊到昏昏欲睡。

首先，她這段時間門接了新項目，工作量比較大，要熟悉新環境，今天還加了會兒班，是真的有點忙。其次，她雖然不至於找一些自己根本不了解的東西來說，但她其實一直覺得書影音的觀感是件比較私密的事。

人有千面，看同一個東西也能解讀出不同的意義，項葵從來不會主動和人探討，除非對方的身材真的很好。

奔赴回得不緊不慢，幾分鐘左右才回一條，消息也簡短，好像手頭那有事在做。

燈光開得很暗，隻有空調習習的涼風聲，項葵字打著打著，腦袋和話題一塊兒歪到彆的地方去了。

【食人葵：鵝吃甲蟲嗎？】

【奔赴：？】

【食人葵：突然很好奇，野生鵝要是被卡住嗓子眼怎麼辦o.O】

【奔赴：……找野人幫它摳出來。】

不對，這說什麼呢？

聊卡夫卡！

五分鐘後。

【食人葵：鵝會缺鈣嗎？】

【奔赴：會。】

【食人葵：缺鈣怎麼辦？】

【奔赴：曬太陽，鵝飯裡加蛋殼粉。】

【食人葵：你怎麼知道？】

【奔赴：養過。】

項葵：“。”

想起來了。原來在家道中落到被迫下海之間門他可能還嘗試過養鵝，但應該是失敗了，果然是笑對生活的勵誌男孩……不是，聊卡夫卡啊！

五分鐘後。

【食人葵：鵝和水豚打架能贏嗎？】

【食人葵：水豚和鵜鶘打架能贏嗎？】

【食人葵：水豚摸起來什麼手感？】

【食人葵：卡夫卡和水豚】

【食人葵撤回了一條消息】

“……”

“你看什麼呢？”陸則在台球桌上敲了兩下，莫名道：“好不容易把你這尊駕請出來，不喝酒不玩球就算了，就光在這回消息了。乾什麼，忙你那一分鐘五千億上下的並購案？”

越清把手機放下，眼前又浮現起剛才驚鴻一瞥的“卡夫卡和水豚”，唇角抽了一下，比陸則還莫名：“我也不知道我在乾什麼。”

應該是單純想看看她還能說出什麼話。

陸則站直了，突然笑了聲，賊道：“不會是食人葵吧？”

“你心態挺好的。”越清沒正面回答，隻是把手機蓋上側頭看他，“我要是拿著這麼貴的球杆還打成你那樣，肯定笑不出來。”

陸則：“？”

說話就說話，你人身攻擊什麼！

“不過，那小空山確實很好玩啊。說話又有趣，技術又好，還主動帶你打競技場。我看她那樣，是奔著想跟你情緣來的。”陸則轉了轉球杆，道：“反正隻是遊戲裡，又沒什麼。”

越清瞥了他一眼，指尖觸到水杯，語氣沒什麼波動，直截了當道：“免了。”

陸則感歎：“你是真的油鹽不進啊。”

“嗯。”越清喝了口水，實話實說：“我對網戀沒興趣。”

……

項葵撐著自己疲憊的眼皮子再聊了五分鐘卡夫卡，眼看時間門已經將近十二點，覺得自己是時候功成身退了。

沒錯，一個自律的現代青年是不可能熬夜熬到淩晨的，睡得越早，代表現實生活越充實，對自己精神的掌控力也越高。

【食人葵：呀，不知不覺已經快要淩晨了，和你聊天真愉快！*罒▽罒*】

【食人葵：其實我每天十一點左右看會兒書就會睡的，已經養成生物鐘了，一旦超過這個時間門就會特彆特彆頭疼。】

很好，在話語中無意中增添了一些小細節，讓可信度更高了。

【奔赴：1】

項葵：“？”

你再給我1試試。

罷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說，項葵退出聊天框，決定再打幾把鬥地主放鬆一下腦袋就睡。

但她今天的運氣似乎不太好，第一把就被對面贏了個清一色，歡樂豆全輸光了。

項葵是絕不可能在這種遊戲裡氪金的，她熟練地分享給林煕鏈接：

【食人葵：分享鬥地主鏈接：[我的歡樂豆又輸光了，快點擊鏈接助力我吧……]】

嗯？

等等。

這個備注？

完了，發到奔赴那裡去了！！！

項葵隻感覺睡意全無，立馬切到微信界面火速撤回，緊張地看著對面的反應。

很好，三分鐘後，奔赴才姍姍來遲。

【奔赴：？】

【奔赴：撤回什麼了？】

【食人葵：沒什麼，微信讀書不小心分享給你了(O >`;amp;amp;amp;lt; )☆ 】

呼。

沒看見。

項葵昂起來的腦袋又順利地回到抱枕上，她單手抱著玩偶，再次輕鬆愉快地返回到鬥地主界面——

然後發現自己的歡樂豆餘額多出了五千。

項葵：“…………”

消息提示那有個小紅點，她麻著臉點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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