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1 章 Illusion(1 / 1)

同樣的銀色星艦在另一個世界的高空懸浮著,即使是白晝,仍然能在從吹拂著清風的藍天中望見那一點明光。明亮的銀光閃耀,如同永恒的指引之星。

人潮洶湧,晨曦國一月一度的集市日就在今天。人來人往的人群,吆喝聲和人們的笑顏都有些礙眼。僅僅看著眼前熱鬨的景象,誰能想到不久之前,這座城市還在進行長達數日的哀悼日呢。

紅發的青年背著琴盒,行走的步伐輕重散漫。厚重卻華麗的披風覆蓋在他的身上,兜帽遮蓋了他半張側顏。他對這周遭的喧囂僅僅匆匆一瞥,目光沒有在任何精美的工藝品、美味的獸肉、精心設計的表演上停留。隻有在走到大廣場中央的許願池,望著日光下反射著粼粼光芒的水波時,才停留下腳步。

他背著琴盒,高舉的手掌遮蓋刺目的炙熱陽光。

“還是這麼熱鬨啊……”

無人回應他的呢喃。他旁若無人地放下琴盒,在許願池旁擺了一張椅子,隨意地往椅子上一坐,便把琴盒打開取出了安置在琴盒內的樂器。紅黑色的火焰形狀的吉他被他架在腿上,微微灼燒的火光卻沒有傷害到他的衣物分毫。火元素跳躍著,在走過路過的人們注意到這躍動的火光前,一串隨性的根音在紅發青年的指尖彈響。

琴音吸引了人們的目光。他們向著許願池邊的青年看去,青年抱著吉他低頭彈奏著,被兜帽遮蓋的半張臉隱藏在日光照耀下的陰影中,僅能看見他的下半張臉。那張臉上掛著笑容,卻不是令人舒服的笑意。

它帶著幾份嘲弄,似有似無的弧度令這份笑容多了幾分神秘。

音符有了變化,從根音轉為了一串流淌的旋律。那是不疾不徐的,像是在講述故事般的旋律,帶著些許清風明月般的柔和。駐足的人們越來越多,有人低聲說:“那個吟遊歌者……是幻覺?”

“他換武器了?”

與這些壓低聲音的人們不同,另一些人們喜悅地驚呼著:“是illusion大人!”

晴朗的日風在這時突然大作,吹起了青年的紅發,也吹落了他遮蓋樣貌的兜帽。橙紅色的眼眸望向在場的晨曦國國民,以及走在這片國土中的遊戲玩家,低沉而有磁性的歌聲也在這時候伴隨著琴音流淌。

【無人知曉的永恒之星

無人知曉的沉眠之星

任人銘記,任人遺忘

僅我欣賞,僅我珍藏】

他眼睫微垂,指尖在琴弦上跳躍。音符變得越來越密集,像是故事來到了高潮,像是無數場戰爭在旋律間發生。集市的人們彙聚到了許願池邊,無不屏息觀看。

風越來越大了。歌聲隨著風飄蕩,在駐足的人逐漸增多時,紅發青年卻不再開口歌唱。直到一段激烈的旋律落下,幾個連續的漸緩的重複小節結束,他都沒有再開口說任何一句話。一曲結束了,他低頭提起那把火焰吉他塞進琴盒,揮手打了個響指,收回了擺在地上的椅子。

這個響指也喚醒了彙聚到此的人們。

幻覺嘴角的弧度逐漸加大,他橙紅色的眼眸所看見的,是密布整個許願池大廣場以及連接了廣場的街道的人群。

許久未見,親愛的晨曦國民們。他揚聲說著,張開的掌心伸向在場的觀眾們,幸福的人生,熱鬨的生活……多美好啊!我將讚美今天彙聚於此的可愛的觀眾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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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的笑容點燃了全場,人們振臂高呼著:“Illusion!Illusion!Illusion!”

他是遊蕩在大陸各國的吟遊歌者中最有人氣的那一個,也是贏得整個晨曦國敬重的蒼星成員之一。當他站上公開場所,將所到之處化為自己的舞台時,所有觀眾都會被他的音符攝取心魂。

即使是玩家,也不得不承認他擁有極具偶像氣質的吸引力和難以匹敵的實力。作為第一公會,蒼星的主要成員都有龐大的粉絲群體。在世界聊天頻道中,已經有玩家開始吆喝著這一場突如其來的演出。

但與晨曦國的本地居民NPC們不同,玩家們都從幻覺說的話中品出了那麼幾分怪異。他們面面相覷,不約而同地打開了聊天界面。

【玩家A:[晨曦國·許願池]快來這個定位!Illusion出來彈琴了!】

【玩家B:他不是自閉去了嗎?新武器做完了?】

【玩家C:彆哪壺不開提哪壺行不行,彆說Illusion自閉了,再提我又要自閉了。】

【玩家B:……啊抱歉……你們還沒走出來啊……雖然我也是粉絲,但是他肯定不想看到這樣的氣氛吧?有在晨曦國現場的嗎,Illusion想乾嘛?】

即使是被默契繞開的話題,也誰都能看得出來他們在談論的是誰。一串串文字倒映在橙紅色的眼眸中,幻覺唇邊的笑容冰涼。

就這樣不言不語嗎?

就這樣避而不談嗎?

心中的怒火縈繞著,幻覺的笑意卻更濃了。

【Illusion:是的哦!你們的阿幻回來了,並且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請大家幫忙哦~歡迎各位觀眾來捧場~】

他在異世界離線後沒有回到現實世界,而是在星際的新世界遊戲重新登陸了。這一次,他沒有像之前那樣泡在各種能刷到極品材料的危險地圖中,而是回到了溫馨祥和的晨曦國。

他要在這裡做一件事情。

要借助在場的NPC們,在場的玩家們……所有人的力量,達成他想達成的一件事情。

觀眾增多了,聊天信息也增多了。不僅僅是世界頻道,公會頻道也活躍了起來。幻覺卻沒有去看公會頻道中的言論,不論誰說什麼,對現在的他來說都不重要。清脆的響指聲在他的指尖一打,幻覺身邊懸掛亮出來的,是一封已經撰寫好的申請信。

玩家們不約而同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家夥怎麼敢……”

“數據是和精神體綁定的啊!這怎麼可能?!”

“但是,是他的話說不定可以……”

在幻

覺展示出來的申請信中,赫然寫著這一行文字——

【申請在“新世界”遊戲中,恢複玩家[望]的遊戲數據。】

蒼星永恒閃耀,屬於我的星星卻黯淡了。即使隻有一刻也好,即使隻有一處也好,我想要留下那束星光。?”他微笑道,“親愛的觀眾們,請支持我吧。親愛的朋友們,請為我投出您最寶貴的支持票吧。為了我——也為了愛著他的所有人。”

玩家們的議論在這一刻蓋過了各類副本招募的刷屏,無數同意的投票讓申請信附件中登記的遊戲ID越來越長,一個個遊戲ID都代表了玩家們同樣的心願。看著這些ID,幻覺的心跳也在加速。

不能讓他被忘記。

那就隻有最簡單的一個辦法了吧?

即使是一個空殼,也要讓他——讓望重新回到這個地方。

隻有留下記錄,人們才不會忘記。

即使這是——

“你發什麼神經?!”

吵鬨聲終於傳到了他的耳邊,棕色發的小少年騎著鳥類飛行坐騎飛在空中,綠色的眼眸中帶了那麼幾分焦急。劇烈的風吹著,幻覺慵懶地撥開被吹亂的頭發,笑眯眯地看向那吵吵鬨鬨的人。

“是雙面兔子啊。這麼快就回來了?”

布布急得咬牙:“不是說好了——”

不是說好了要藏好望的信息?幻覺這麼做,人們的關注肯定會回到望身上……要是破壞了他們的計劃……!

“好啦,不要著急。”幻覺仍然是笑著的。他向台下的觀眾們揮手,提著琴盒轉身一躍,召喚出了自己的飛行坐騎飛到了空中。兩人飛離了喧囂的人群,甩開想追著他們的玩家,在晨曦國外的一片礁石灘落下。

幻覺拍了拍身邊的鳥類坐騎。他的坐騎是一隻紅色的孔雀,在察覺到身邊有另一隻鳥類時便躍躍欲試想要追著身邊的小夥伴玩。得到主人的允許後,兩隻巨鳥結伴向著礁石灘外的海面飛去。

棕色發的小少年還在左顧右盼,確定了身邊沒有其他玩家,布布這才說:“其他人本來想找你問情況,被我攔下來了。我說我來問你……好了,現在你能說了吧?”

被拉著走了這麼遠,剛才的火氣也散了一些。布布對幻覺的做法不讚同,卻也認為他可能會有自己的想法。

趁著望在休息,他確認了星艦裡暫時沒什麼事情,就先回來登錄打算找幻覺說一下望現在的情況,讓他交替登錄的時候幫忙注意了。但是現在看到幻覺在這裡搞事情,他反而不想現在就把望的情況說出來。

他要搞清楚幻覺到底想乾什麼。

蒼星公會是一個很大的公會,幻覺今天做的事情傳播速度非常快,特彆是這件事情跟他們的會長有關係。短短幾分鐘內,在線的公會玩家們都知道了這件事情。

“你徒弟再過十分鐘就要過來了。你到時候要是說不清,我跟他一起打你。”布布威脅道,“為什麼要申請恢複望的數據,你應該很清楚……數據是跟精神體連接的,死亡精神體的遊戲

數據不可能被恢複。”

“他過來又怎麼樣,十個他也打不過我。更何況現在他見不到望,我見到了,是我贏了。”幻覺的語氣輕飄飄的,“我當然知道你說的話呀。修不是想做一樣的事情沒做成嗎?當然,我做法的是合法的。”

“你怎麼知道——”布布捏緊了拳頭,強迫自己收回這段話。

在會議室內的談話應該隻有他、拉文德和修三人知道,那時候的幻覺沒有登錄異世界,也沒有被拉入那場談話。

布布很快明白了:“是修找你說了什麼嗎?”

幻覺笑道:“是還是不是呢?”

他這模棱兩可的回答讓人不爽,但再不爽,布布也還是忍耐住了。

他不懷疑幻覺對望的在意,但現在幻覺做的事情……直白地說,是違法的。

布布以背得清清楚楚的星際法毫不猶豫地判斷——即使簽了再多的名,遞交上去的申請也一定會被主腦和管理者打回。

這是有明確星際法規定的條例,在星際時代,智慧生物的精神體和精神力承載的數據都是個人的機密,即使是和智慧生命們的精神體進行連接的主腦也在限製下不會乾出複製他人數據的事情。把生者意識體數據化是禁止的,也是目前為止沒有技術能夠實現,即使實現也會被主腦阻止的。

死者死亡後,精神體消散,個人的意識也不複存在。即使把死者的數據再現,生成的也隻會是模擬的數字生命——但這也是需要死者本人在生前同意,且授權使用權限的,否則就是禁止的行為。為了防止有人利用死者的數據非法生成AI,死亡的遊戲玩家的數據不會在遊戲中再次出現,會隨著生命的死亡一起封存或直接按照死者生前決定銷毀數據。

所以之前修在會議室裡說出試圖留住望的意識體時,他們才會不讚同,並且表達“這是不人道的”。

因為望沒有留下任何個人數據AI化的許可。

“我要回去告訴拉文德。”布布站起身,“我絕對不會同意的……我不可能讓一個空殼取代望,承載大家的思念。”

“你想去就去。”

幻覺竟然一點兒也不著急,這反而讓布布有些狐疑,他看著幻覺,試圖從那雙橙紅色的眼眸中看出什麼。

但幻覺竟然真的不打算阻攔他。

紅發青年遠眺著海藍色的海面,屬於他和布布的兩隻鳥兒關係很好,它們在天上盤旋飛舞著,時而衝入海中啄起魚兒吞食。這兩隻鳥都是在公會領地的馴養區域長大的,相處的時間就和他認識布布的時間一樣長。

“布布,你猜我為什麼敢做這件事情?”幻覺引導似的話語,讓布布內心突然空了一拍。

他猛地往上看,看見了晨曦國上空,屬於蒼星號的銀色光芒。

幻覺笑道:“那當然是因為,我有【管理員】的許可。”

管理員——

那當然是有著主腦的管理權限的,修!

“那當然隻會是一具空殼,”幻覺聲音低沉,像是循

循善誘的惡魔,它不會也不能生成任何多餘的數據,沒有AI能取代那個人的存在。它隻會是最完美的花瓶……那隻會是一具屬於望的屍體,屬於那些不能知曉真相的可憐同伴的,宣泄悲傷的雕塑。隻有這樣,我們才能享受屬於我們的明亮的星光,不讓他被任何人打擾……你能明白嗎。”

他的聲音在海風中柔和極了。

“在這裡的,隻會是讓所有人都銘記的雕塑。”

布布明白了。

既然這樣,數據恢複就確實是有可能的了。隻是一個讓人觀賞讓人紀念的雕塑的話,確實是允許範圍裡的。

這就是幻覺的目的——也許他和修談了什麼,也許修從來沒有放棄【留住望】的想法。但無論修想要什麼,幻覺都隻會為這個地方帶來一個空殼。

幻覺是一個很難捉摸的人。但是,也正是這樣的他,才能在【管理員】的眼皮子底下為他們爭取隱蔽的空間。

“原來是這樣……其實,之前修找我們談過話。他已經發現我們的坐標有問題了,但是他幫我們在主腦那裡隱瞞了記錄,”布布有些猶豫,“修是可以信任的人吧……畢竟他跟望的關係也很好……”

“嗯?我可不相信除了我自己之外的任何人哦~”幻覺輕笑道,“你過來太久了,兔子,回去那邊登錄吧。”

聽著他的催促,布布深吸一口氣。

“望生病了,就這樣。我隻是過來跟你說這個的。人我來照顧,你就不用回來了——拜拜!”

他拋下這句話,滿意地看到了幻覺驟然變得慌張的神情,毫不猶豫地離開了登錄狀態。

持有申請信收集投票狀態的幻覺在遞交申請信之前不能離線,煩人的家夥可以暫時離開自己的視野,這讓布布的心情好了不少。看著登錄選擇中的另一個世界,他坐在等待區用大腦快速思考了數秒剛才跟幻覺談話的內容,最終還是捂著腦袋不管不顧地衝進了另一個世界的登錄界面。

不知道會擺在哪裡的空殼雕塑,不知道會迎接多少人目光的“望”……光是想想,他就要豎起毛來了。他明白幻覺隻是想讓大家都記得望,不要忘記他,但是隻要想起那隻是一個空殼,他就會不受控製地想起分離的那一天。

以及——

在學校時,那些閒言雜語。

總有一些人把他人的死亡當做談資,把他人的悲傷當做好戲。也有一些人把曾經的珍視之人埋藏在時光裡,避而不談,就此遺忘。

他看不慣前者,幻覺看不慣後者。所以他在現實中把前者用實力收拾了一頓,幻覺在遊戲裡用手段把後者的目光引誘到了他的目標上。

“……隻要不影響到望……”我才不想管這些呢。

布布蹲在白倉望的房間門前,不滿地抿著嘴。

對現在的他來說,還在生病的望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他沒有獨自進房間的權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