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出櫃

徐爾簽下房屋買賣合同的晚上,他接到了媽媽的電話。

其實應該要有所準備的，但是媽媽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徐爾還是慌張得心跳加速了。

媽媽問他：“你和你那個朋友,宋瑞池,是什麼情況啊？”

爸媽是知道宋瑞池的,這幾年宋瑞池好幾次以徐爾朋友的身份,和徐爾一起回家。

倒也沒有刻意搞好關係，也沒刻意乾什麼，徐爾帶宋瑞池去澤縣的目的隻是去玩一玩,吃吃澤縣當地的小吃。

家長和孩子本來就有壁，更彆說是宋瑞池了。

所以這個電話的背景，宋瑞池隻是媽媽眼裡一個，徐爾的工作認識的，關係很好的，很禮貌的，外形很好的，每次來都會給家裡帶東西的,朋友。

電話這邊的徐爾正在和宋瑞池吃飯。

今天宋宋親自下廚，做了牛排開了紅酒,慶祝徐爾買了新房子。

徐爾一口肉在嘴邊,轉轉悠悠又放了下來，他看了眼對面坐著的宋瑞池,語氣輕鬆：“什麼什麼情況？”

那頭的媽媽沉默片刻，道：“我都知道了。”

徐爾不驚訝媽媽知道，早晚會有這一天。

這些年他和宋瑞池行事高調，跟著宋瑞池名氣一起上揚的，是他們倆的情侶關係,早些時候徐爾還沒那麼忙一些，宋瑞池有活動都帶著他，也不避諱什麼。

徐爾的微博偶爾也活躍，來來往往的cp粉越來越多。

不用刻意打聽，隻要想知道，隨便一搜，就都是答案。

徐爾還記得前段時間徐晨問他，你們整這麼高調不怕被你爸媽知道？

徐爾自然想過，這個風不管怎麼吹，肯定是會吹到家裡的。

“你看我像怕的嗎？”徐爾是這麼回答徐晨的。

徐晨給徐爾豎大拇指：“那你啥時候出櫃裡跟我說說，給我打個樣，我緊跟著你。”

徐爾：“你媽媽彆覺得是我帶壞了你就行。”

徐晨想了想：“按理來說，應該是我帶壞的你。”

徐爾：“你確實功不可沒。”

徐晨如今也畢業了，在一家私企上班，混得風生水起。

感情生活也豐富，男朋友是男大，又帥又黏人，一天天的，好多故事。

今天的晚餐，宋瑞池弄了點氛圍。

在接著電話之前，一切都挺好的。

徐爾最終還是把叉子上的肉放進嘴裡，面對宋瑞池疑惑的目光，徐爾給了他一個沒事的眼神。

“嗯……”徐爾對手機發了個長音：“就是你看到的這樣。”

媽媽似乎聽到了這句話，才徹底情緒崩潰，她不可置信地問：“你怎麼是同性戀啊？怎麼可能啊，你彆騙我。”

徐爾：“我沒騙你。”

媽媽又沉默了。

徐爾沒有胃口了，他把叉子放下，提起一點精神：“對了，我把那個房子買下來了。

”

“哦？”媽媽的聲音裡有些哭腔：“這就買了？哪套啊？”

徐爾：“第三套，臨江的那套，有個大陽台。”

媽媽：“嗯那套是不錯，什麼時候買的？”

徐爾：“下午剛簽的合同。”

媽媽嗯了聲，又沉默了。

徐爾繼續：“我新開的公司就在新房子附近，以後上班很方便。”

媽媽哭腔少了些：“新公司怎麼樣了？”

徐爾：“還可以，陸續在接一些項目，經常出差。”

媽媽問：“又買房又租地又開公司，錢夠用嗎？”

徐爾十分淡定：“借了點，還夠用。”

媽媽：“飯吃了嗎？”

徐爾：“在吃呢，你和爸呢，吃過了嗎？”

媽媽：“吃過了，那你吃飯吧。”

不過媽媽沒有馬上掛電話，跟著問了句：“什麼時候回來一趟。”

聽這個著急的語氣，想必是爸爸要問的。

徐爾過了一下腦子裡的空閒時間，索性：“明天吧。”

媽媽頓了頓：“行。”

徐爾當然知道這趟回去是乾什麼，有些東西還是要當面聊聊的。

電話掛斷，徐爾閉著眼睛長長吐出一口氣。

宋瑞池已經過來了，他坐在徐爾的身邊，抓著徐爾的手。

冷靜過後，徐爾對宋瑞池露出笑臉：“吃飯吧。”

宋瑞池摸摸徐爾的腦袋：“明天我陪你一起回去。”

徐爾挑眉：“你當然要去，彆想置身事外。”

宋瑞池笑：“那你要保護我。”

徐爾：“不如死在一起吧。”

宋瑞池：“也可以。”

死是不可能的，他現在過得可好了，他要和宋瑞池快樂地活下去。

徐爾裝作自己還挺開心地繼續吃下去，沒想到裝著裝著，就真的開心了起來。

宋瑞池不僅給他做了晚餐，還給他買了新房子的禮物。

真是貼心鬼呢。

吃完飯他們收拾好了下去散步，徐晨消息十分靈通地就打來了電話。

“哇靠哇靠！”徐晨聲音很大：“伯伯伯母知道了啊！”

徐爾淡然：“是的。”

徐晨：“然後呢然後呢，你們說了啥？”

徐爾於是把他們的通話內容告訴了徐晨。

徐晨：“啊？就這？”

徐爾：“是啊。”

徐晨發出思考的聲音：“你挺聰明啊哥，出櫃就出櫃吧，說什麼買房子，新公司，又借錢的，你把自己的身份從兒子轉變成了獨立的個體，還是成功人士，伯母這能說啥？說多了反倒顯得她事兒多。”

徐爾和宋瑞池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

徐爾確實是有這麼個意思。

但這不是計劃，是突然想到的，誰讓她媽媽電話打得這麼及時，正好在他忙碌的點上。

他不順便這樣都對不起自己。

“硬核出櫃啊！()”徐晨還在感歎：學會了學會了，把感情這事占比縮小。?()”

徐爾說：“人總歸是要生活的。”

徐晨：“確實！”

最後這通電話也挺符合今天的邏輯的，徐晨不再八卦什麼出櫃不出櫃的事，和徐爾兩口子說起了自己對未來的計劃，展望了半個多小時。

結束在“沒有你們我怎麼活啊”這句話上。

隻是該面臨的還是要面臨。

第二天徐爾站在家樓下，說不緊張是假的。

宋瑞池沒有跟著上去，他目送徐爾進電梯，就去小區附近的咖啡店了。

一會兒要是有什麼動靜，也方便過來乾架。

哈哈，開玩笑。

門口可以看到客廳，徐爾進門時，兩位正在看電視。

看起來似乎和從前沒什麼兩樣，但隱藏的氣氛徐爾還是能感受到的。

徐爾把手裡的東西拎起來：“客戶送的茶，我們不愛喝茶。”

爸爸和媽媽對視一眼。

“什麼茶？”爸爸問。

徐爾把放在鞋櫃上的茶拎過去：“不知道，他說他老家的，我不懂。”

爸爸是懂茶的，他一看盒子上的字就點頭了：“這茶挺好。”

媽媽接著：“都是客戶送的了，能送差的東西嗎。”

徐爾不知道二老昨天消化到了什麼程度，這會兒看起來狀態還行，就隻是聲音有點蔫。

昨晚徐爾睡不著，在網上看了許多出櫃的案例，十個裡面八個都慘不忍睹。

他邊看邊把自己的父母代入，覺得他們應該不至於，他們從來脾氣很好，家裡有什麼事也是大家有商有量。

而且，就像徐爾昨天說的，感情並不是他生活的全部。

“新房子我打算下個月就裝修。”

徐爾坐下，開口就是這句：“到時候還是叫姑姑的那個朋友，他給我的公司弄得挺好的。”

爸爸點點頭，拿出了他的茶具，開始泡茶：“他是不錯，口碑很好。”

媽媽問了句：“下個月就裝修會不會太急？你現在公司剛起來，哪裡還有空搞裝修。”

徐爾說：“宋瑞池會幫我盯著。”

爸媽瞬間沉默了。

鋪墊結束。

徐爾說：“我和宋瑞池在一起好幾年了，一直沒說是怕你們接受不了。”

爸爸插了句：“我們現在也接受不了。”

徐爾嗯了聲，繼續淡定：“所以最後也是你們自己發現的。”

爸媽再次沉默。

客廳隻剩燒水咕嚕嚕的聲音。

徐爾儘量緩和情緒，緩緩道：“和他在一起這事我當初考慮了很久，也是下定了決心，現在想來這個決定很正確，宋瑞池他人特彆好，和他一起我挺開心的。”

“開心，你們可以是朋友啊，朋友也可以時時刻刻在一起，也可

() 以很開心，”爸爸話說得大聲了：“現在這樣算什麼？惡……”

爸爸話到這兒，被媽媽壓住了手。

徐爾能理解。

不讓說，那徐爾就假裝不懂。

“我今天回來是想和你們好好說一下這個事，”徐爾刻意看了眼牆上的鐘：“晚上我還要和客戶吃飯呢。”

媽媽繼續把爸爸的手壓著，問徐爾：“你們不能當朋友嗎？”

徐爾話說得柔和，但態度強硬：“不能。”

媽媽面容焦急：“朋友不是一樣的嗎？”

徐爾搖頭：“不一樣。”

媽媽張嘴又閉嘴，最後看向了爸爸。

“你這麼大我也管不了你，你現在這麼忙，你媽媽給你打電話都猶猶豫豫怕吵到你工作。”爸爸繼續泡茶。

徐爾聽出來了，打柔情牌。

徐爾於是接上這個話：“所以你們就不用操心我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可以處理好，工作順利，感情穩定，身體健康，這個就是你們兒子的現狀。”

爸爸媽媽又對視了一眼。

“你真的想好了嗎？和宋瑞池，你們是兩個男的。”媽媽說。

徐爾笑：“早就想好了。”

媽媽問：“那你們以後怎麼辦？”

“我知道你擔心什麼，”徐爾笑了笑：“媽，各有各的過法，沒問題的。”

媽媽欲言又止。

徐爾：“想說什麼？”

媽媽：“你沒有被騙吧，你彆被糊弄了，我怎麼看你都不像是同性戀啊。”

徐爾失笑：“我多大了媽媽，我又不傻，而且我和宋瑞池很久了，你自己說我現在過得怎麼樣嘛。”

這話是挺有說服力，爸媽辯駁不了。

去年過年的家宴上，徐爾還是他們的小驕傲呢。

既然這樣，那順便給徐晨也鋪個墊吧。

“而且同性戀很多是看不出來的，我們和彆人不一樣的隻是性取向而已。”徐爾說。

媽媽不是很想聽：“你彆跟我說這個。”

徐爾：“那你彆趕我走。”

媽媽：“我趕你走了嗎？”

徐爾：“你們倆很嚇人。”

爸爸：“最好是嚇死你。”

一口茶喝下，徐爾和宋瑞池的話題就結束了。

確實沒什麼好說的，來來回回就這些東西，爸媽接受不了徐爾沒辦法，徐爾還要和宋瑞池過爸媽也沒辦法，沒辦法就自己消化掉，一直擺在台面上也不是什麼道理。

後來他們就開始聊彆的了。

延續那個，把感情占比變小的計劃。

順便徐爾也演一演，時不時看牆上的鐘這件事。

終於媽媽忍不住問了：“晚上你約幾點的飯啊？”

徐爾說：“挺遲的，七八點。”

媽媽：“七八點還早啊，你這麼急乾什麼？”

徐爾：“宋瑞池在樓下等我。”

媽媽頓了一下。

這兩人表情一致的左右為難。

讓彆人在下面等著多不好，但這小子是宋瑞池。

最後，還是媽媽說：“讓他上來吧，()”她也問徐爾：晚上的吃飯要不要緊？要不你倆留下來吃飯吧，都特地過來了。⒔[(()”

晚上其實沒什麼飯局的。

所以自然：“行啊，我去叫他。”

徐爾到咖啡館時，宋瑞池正低著頭看手機，一副等消息的姿態。

徐爾偷偷繞到後面，雙手蒙住了宋瑞池的眼睛。

宋瑞池先是一驚，而後笑起來，抓住了徐爾的手：“嚇我一跳。”

徐爾手沒放開：“猜猜我是誰。”

宋瑞池：“徐笨笨。”

徐爾：“滾吧你。”

“心情不錯。”宋瑞池精準捕捉，神情也放鬆下來。

徐爾晃了晃腦袋：“還行吧。”

宋瑞池：“聊得怎麼樣？”

徐爾：“不算壞。”

宋瑞池：“有沒有罵我？”

徐爾點頭：“把你罵得狗血淋頭，說你是騙子，把我騙走了。”

宋瑞池眼睛帶笑：“這可怎麼辦，我好像真的是騙子。”

徐爾：“知道就好。”

徐爾把宋瑞池帶回了家。

除了大家都很沉默，其他和宋瑞池以往來家裡時差不多。

不過在吃飯時，徐爾留了點小心機，故意聊他創業初期的艱苦，並放大十倍。

然後再找準間隙，把宋瑞池陪他熬過去的事，側面描寫地用三言兩語補充進去。

爸媽心疼徐爾自然沒有聽出來。

宋瑞池聽出來了。

所以吃完飯離開，四下無人時，宋瑞池就捏住了徐爾的臉頰：“小狐狸。”

徐爾得意：“我機智吧？”

宋瑞池：“很機智，”他也說：“謝謝你。”

徐爾：“不客氣，他們現在很放心你。”

宋瑞池：“大膽放心，我負責你一輩子。”

徐爾：“那我也負責你一輩子。”

宋瑞池點頭：“Ido。”

徐爾笑了起來：“我說什麼了嘛，你就do。”

宋瑞池嘴角飄起，他抓起徐爾的手，在手背親了一下：“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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