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泠月真不覺得自己是愛哭的人,否則依照她以前受的那些委屈,不得把眼睛哭瞎,可她以前不管是和她爸吵架還是和周時雨撕破臉,吵到面紅耳赤也沒紅過一次眼睛,但她現在一想到季知意的委屈,就忍不住,她知道季知意不在意,可是她在意,季知意沒說出口的那些痛苦,她似感同身受,切切實實的刀尖紮在她身上,讓她疼,讓她忍不住的想哭。
這些都是後知後覺的鈍痛,當時無意,事後越想越難受。
都怪季知意。
蘇泠月看著還在哄人的季知意,惱她一眼,季知意莫名其妙,還想問話,蘇泠月說:“我要洗澡了。”
季知意說:“那我去外面等你?”
“你乾嘛去外面,又不是沒看過。”蘇泠月嗆她一句,說完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麼,臉上不自覺爬上紅暈,但她又嘴硬不肯承認說錯話,氣氛焦灼,季知意沉默兩秒後閒散表情,站她身邊,靠洗漱台,看蘇泠月,語氣似帶一點笑意:“那你脫。”
蘇泠月扭頭看著她,咬字:“脫就脫!”
說著深呼吸,手撥弄襯衣紐扣,一顆顆解開,半敞開的襯衣裡是若隱若現的內衣輪廓,她雙手撐著衣領,剛想扒下來季知意抓著她手。
蘇泠月領口掛肩膀處,露出圓潤肩頭,皮膚白皙晃眼,季知意抓住她的手,和她面對面站著,倏地往前一步,看蘇泠月,也不說話。
蘇泠月忍不住:“乾嘛。”
季知意說:“剛剛為什麼要哭?”
蘇泠月揚起音調:“我高興。”
季知意隻是定定看著她。
蘇泠月被她看的擺爛:“你都知道還問我,你故意的吧?”
季知意看著她,眼睛紅了,輕聲說:“我知道,我隻是,不敢這麼想。”
她曾和薑雲露說,重逢和蘇泠月在一起,覺得老天對她已經很偏心了,她不敢再要求更多,所以她不是不知道,她隻是,不敢。
蘇泠月聽到回答,本已經按捺下去的心疼又覆蓋上來,比剛剛更濃鬱的情緒淹沒她,她懷疑季知意就是故意的,故意讓她心疼讓她哭。
她吸了吸鼻子,小聲:“季知意。”
聽到她稱呼,季知意偏頭。
蘇泠月說:“我就叫季知意!我就叫!”
有點野蠻的任性,季知意偏頭,笑著說:“嗯,好,你叫。”
語氣寵溺。
蘇泠月聽她單音節勾起的浮動,耳朵麻麻的,她惱季知意一眼,穿著衣服進淋浴室,季知意剛喊:“泠月……”
蘇泠月探頭:“再不走我就拉你進來!”
一副凶巴巴的認真語氣,配上她緋紅臉頰和濕潤的眼睛,沒什麼信服力,但季知意很配合:“那我先出去了。”
晚上薑雲露請客,去太遲也不好。
不然,她還挺期待被拉進去的。
季知意走到門口偏頭看向裡面,聽水聲傾瀉而下,她回房換衣服
,蘇泠月出來的時候季知意已經換好了,米色的長裙,天氣轉寒,她拎大衣出來,問蘇泠月:“晚上你穿這件?”
蘇泠月說:嗯。?”
說著突然想到什麼:“你現在和我們吃飯被周時雨她們看到……”
季知意或:“沒事。”
她低頭:“沈沅都已經回來了,她暫時不會想到我們這裡。”
肯定要忙著和沈沅打通關係。
季知意說:“況且雲露姐都回來了,我如果不回來才讓她們奇怪。”
蘇泠月一想也是。
她問季知意:“那蘇啟還能撐多久?”
季知意說:“過年吧。”
今年,蘇啟是過不了好年了。
周時雨就不明白怎麼鼎昇突然撤資了,願意承擔所有損失也要撤資,她給沈沅打電話一直都是沈沅助理接的,說人不在,出差了,有事等她回來處理,她等到鼎昇和她們解約賠了違約金也沒等到沈沅回來,知道等下去不是辦法,所以她立馬采取其他措施。
目前蘇啟的財力被消耗了幾次,實在沒法再支撐,銀行那邊也不放貸,幾次受阻之後高層提出改用二三品原材料,降低成本,等蘇啟的資金鏈周轉過來再繼續用一品。
話說得容易,但二三品,這麼多年早就棄了,材料商都不熟悉,還要一邊查價格一邊查質量,周時雨這段時間忙的焦頭爛額,偏偏周演這個不爭氣的東西隻知道吃喝玩樂,還消費公款,被周時雨知道了好一頓責罵,周演來公司是享樂的,可不是來受氣的,之前被蘇泠月那一瓶子開瓢的事情,礙於周時雨沒找對方算賬,現在周時雨還來罵他,一次忍不代表次次忍,所以他沒忍住,和周時雨吵了一架,然後撂挑子不乾了,周時雨差點沒被他氣到醫院。
周演吵了之後被朋友勸說的有了歉意,帶著水果和周時雨道歉,還說朋友認識一些二三品原材料商,價格公道,關鍵是貨足,而且品質高。
周時雨原先不信周演這樣的人能結交什麼好的朋友,但去實地勘察,發現確實都是好料子,她有點意外,周演自覺這個事辦的妥帖,每天和驕傲的公雞一樣,昂首挺胸,周時雨這才簽了第一批料子加工,比尋常的二三品貴一些,但和一品原材料價格沒法比。
周演沾沾自喜:“姐,我現在說這材料是一品的,都有人信,這質量哪裡差了?”
必然是不差。
他們不知道,裡面摻了一品原材料,怎麼可能差,周時雨難得給他好臉色:“料子是不錯,供貨量跟得上嗎?”
“跟得上。”周演又自大起來:“廠長說之前有人預定了一批但公司出了問題,所以料子還在,我們可以直接買那個,就是價格貴一點,畢竟是成品貨。”
周時雨說:“貴一點可以,你去談吧。”
周演欣然同意,離開前問周時雨:“沈沅是不是回來了?”
周時雨說:“嗯,晚上我約了她吃飯。”
但沈沅沒同意。
沈沅正坐在餐
廳裡,薑雲露去衛生間裡,她說陪著去,薑雲露說:“不用,我可以。”
她看著薑雲露,有兩秒沒說話,曾經她以為和薑雲露是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她們無話不說,聊生活,聊過去,聊母親,聊壓抑的過去,發現她們竟然如出一轍,就好像另一個世界的自己,很難相信,她會喜歡上另一個‘自己’,但後來她才發現,其實不是。
她連名字都是假的。
薑雲露。
白鷺。
她剛開始沒法將這兩個名字合成她印象裡的人,總覺得割裂,但她在病房裡看到薑雲露的那一瞬間,熟悉的感覺滋生出來。
不管是薑雲露。
還是白鷺。
都是她記憶中的那個樣子,可她不知道薑雲露是怎麼看待她的,她原以為薑雲露睡了這麼多年,對她的感情應該也和當年一樣,但事實,好像不是她想的那樣。
手機一直震動,沈沅偏頭,看到來電顯示她關掉手機,側頭看著窗外,發現季知意和蘇泠月已經到了。
就在樓下。
蘇泠月問季知意:“我眼睛是不是還紅著?”
季知意說:“還好,不是很明顯。”
“就很明顯啊。”蘇泠月已經用粉遮了,但好似還能看到一點,她一碰到眼角,還有點刺刺的疼,蘇泠月不高興:“剛剛我讓你再拍一點粉,你還說不用了。”
她說著看小鏡子,季知意拿過她的小鏡子:“彆看了,真的不明顯。”
蘇泠月用指腹碰眼角,轉頭:“信你一次。”
頗有很大方的意思,季知意笑,跟著她進了飯店,店員帶她們到了包廂,季知意推開門進去,裡面坐著沈沅,沈沅正在接電話,看到她們進來微點頭,季知意和蘇泠月隨後走到她對面坐下,沈沅對電話那端說:“我知道了,你讓喬助理把策劃發給我。”
說完掛了電話。
蘇泠月問:“你有事?”
沈沅說:“沒事,公司年會。”說完她看向季知意:“對了,這次是大年會,你新公司是不是沒名額,要我幫你申請嗎?”
季知意說:“不用,謝謝。”
大年會的意思是三年一次,幾家大公司組織的年會,美名其曰聯絡感情,其實就是為了尋求更多的合作商機,雖然說是幾家大公司組織,但邀請的不乏新流,新企業也更願意參加,季知意新公司剛起步,是沒有組織名額的,但參與的名額沈沅可以幫忙說一聲。
季知意早前已經收到邀請,但對方邀請的是意林,她目前和意林還沒割裂,讓沈沅幫忙要名額,於情於理都不合適。
沈沅也明白,問一聲之後沒再多說,季知意手機震動,她看眼屏幕對沈沅說:“抱歉,我接個電話。”
隨後靠近蘇泠月耳邊:“我媽的電話,我去一下。”
蘇泠月點頭,看她起身走出包廂,蘇泠月左右看看,說:“薑——雲露姐呢?”
沈沅說:“去衛生間了。”
說完話看她一眼,蘇泠月沒在意,沈沅問:“你們吵架了?”
蘇泠月想喝茶水的動作一頓,立馬看向沈沅,說:“沒啊。”隨後疑惑:“怎麼這麼問?”
沈沅遞眼她眼睛,說:“沒什麼。”
蘇泠月:……
最討厭說話說一半的人了!
隨後她想到什麼,從包裡拿出鏡子,對鏡子看幾眼,問沈沅:“很明顯嗎?”
沈沅看著她,問:“明顯什麼?”
蘇泠月覺得和沈沅說話,會折壽!
她說:“我眼睛!”
沈沅神色平靜:“你眼睛怎麼了?”
蘇泠月說:“我眼睛紅你看不見嗎?”
沈沅說:“看不見,我眼瞎。”
蘇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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