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泠月沒有再碰手機,偶爾彈出震動，她都當聽不到，季知意隻是見一個故人,在她腦子裡已經揣摩十萬種劇情，總不能以後都這樣,難道談個戀愛，還要把對象掛身上？

沒道理。

她應該給季知意空間。

想法很美好,但在手機鈴響起的時候她還是莫名緊張了下，看到屏幕閃爍季知意的名字,她更是一骨碌從沙發上起身，坐筆直。

隨後想到又沒人看。

她又癱著身體。

斜靠沙發上，拿起手機接了電話。

季知意語氣著急：“泠月？”

才一聲，蘇泠月鼻尖就酸了。

情緒真是不可理喻的東西。

她怕季知意聽出異樣,故作尋常：“嗯？”

季知意問：“做什麼呢,我給你發消息也沒回。”

蘇泠月說：“剛剛睡著了。”

季知意隨即想到在飛機上沒好好休息,下來直接來她這裡,原本還可以睡一覺,結果也回去了,回去休息也好,季知意說：“那你再休息一會？”

再休息一會？

不和她說說毛靜安的事情嗎？

雖然也沒什麼好說的。

蘇泠月說：“好。”

話剛說完手機那端有敲門聲，蘇泠月攥緊手機殼,手指尖按的有點發疼,她眨眨眼,靠沙發背上，說：“我先掛了。”

季知意說：“嗯，好。”

還嗯！

還好！

蘇泠月惱的將手機扔沙發上，季知意難道聽不出來她生氣嗎？

好吧,就算是隔著手機聽不出來，走之前難道也沒看出來嗎？

她就是不用心！

蘇泠月抱怨，手很誠實的拿起手機，看到季知意發來的消息。

【到房間了嗎？】

【泠月？】

【在做什麼？】

蘇泠月癟癟嘴。

看到張嫻發來的消息。

【其實不要讓小毛姐過度煩季總就行了。】

遲了。

她還給兩人騰空間呢。

但她還是給張嫻回：【OK，謝謝。】

張嫻收到消息，輕呼一口氣。

事關季知意的私事，她也不方便說太深入。

蘇泠月放下手機，悶著心情也睡不著，起身走到窗口，她這個和季知意的露天陽台差彆很大，一扇大窗，對著馬路，車水馬龍，還能聽到鳴笛的嘈雜聲音，和季知意合上陽台門，與外面隔絕完全不一樣。

她琢磨。

季知意在乾什麼？

剛剛敲門聲是誰？

會是毛靜安嗎？

這種隻是分開就產生的陌生隔閡，讓蘇泠月很不喜歡，好像再見面，季知意就不是她認識的季知意一般，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了解太少。

她們對彼此過往的了解還是太少。

雖然之前做調查一樣讓雙方寫了詳細想要了解的問題，但遠遠不夠，一個陌生的人，一個陌生的表情，都讓蘇泠月產生疏離感。

這種疏離感來源於對彼此認知的太少，談戀愛之前蘇泠月想，也不用過多的了解，彼此又不是因為深愛才在一起，而是一時興起，或者說，兩個顏狗對彼此太滿意而決定試試，至於過往如何，似乎沒有深入了解的必要。

但她現在卻因為不熟悉的人，分寸大亂。

蘇泠月按著額頭，難受厲害的時候，什麼都不想做，身體都不想動，就這麼定定看著頭頂的天花板。

數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太消極了。

蘇泠月猛地從沙發上起身，拍拍臉頰，去衛生間洗漱，末了換一身衣服，決定下樓走走，散散心。

Aron安排的酒店不在市中心，而是在一個度假村附近，這裡山清水秀，看起來是個旅遊地段，是遊玩的，自然遊客不少，但這個酒店應該是被Aron包了，畢竟來這次秋季展都是業界有頭有臉的人，錯中複雜的人際關係，惹上麻煩就不好了，所以相較於附近其他酒店的熱鬨，這裡倒是挺冷清。

一樓大廳正在準備晚宴，蘇泠月擦過門口往外走，附近有大型商場，她不是很感興趣，看到一家露天咖啡館，她走過去，店員很年輕，笑眯眯招呼她：“小姐想喝點什麼？”

蘇泠月聽到身後有聲音：“蘇小姐？”

她轉頭。

看到毛靜安。

她起身：“毛小姐。”

毛靜安說：“一個人？介意一起坐嗎？”

蘇泠月說：“不介意。”

毛靜安坐她對面，兩人點了兩杯咖啡，蘇泠月見到她出現在這裡，聯想到敲季知意房門的肯定就不是她了，沒來由，她有些開心。

兩人不熟，沒什麼話題，毛靜安先開的口：“蘇小姐出來買東西嗎？”

蘇泠月抬眼，看她說：“不是，下來逛逛。”

毛靜安問：“做知意助理，是不是很辛苦？”

蘇泠月沒猶豫：“還好，毛小姐中文很好。”

毛靜安說：“嗯，我以前在國內生活過一段時間。”

蘇泠月點頭。

毛靜安抿口咖啡看蘇泠月，比照片裡好看太多，照片是隨手抓拍的，角度又不好，縱使那樣依舊能看出是個漂亮的人，她見過漂亮的人也不少，圈子裡外一抓一把，但今天蘇泠月開門，乍見的那刻，她依舊被驚豔到了。

就是一種很直白，不需要形容的美。

過往路人多看兩眼蘇泠月，毛靜安說：“蘇小姐一會有空嗎？”

蘇泠月說：“毛小姐有什麼事嗎？”

毛靜安說：“我第一次來，周邊不太熟，想讓蘇小姐陪我去前面商場買點東西。”

蘇泠月捧著咖啡，點頭：“好。”

她其實也不太熟，但來過幾次，總歸是比毛靜安熟的。

隻是她不

懂，一個人逛不比兩個不認識的人逛自在嗎？

是她就不會開口邀請不熟悉的人一起逛商場，尤其她現在的身份，還是被季知意針對的，蘇泠月看不懂毛靜安，但也沒多說什麼，一直沉默。

毛靜安說：“蘇小姐好像不怎麼喜歡說話？”

誰喜歡和陌生人聊天啊。

尤其還是其他公司的代表。

說多錯多。

蘇泠月禮貌的笑笑：“是不怎麼喜歡。”

毛靜安說：“你這樣有點像我剛認識知意的時候。”

蘇泠月眉目一僵，她垂眼，看著鞋尖，說：“季總嗎？”

毛靜安點頭：“我和她認識的時候，她也是這樣，不愛說話，有次我們聚餐，有個朋友喝多了，路上出了點意外，是知意背她去附近的醫院，到之後我們才看到知意腿上也受傷了，結果她什麼都不說。”

她看向蘇泠月：“所以我聽說有人欺負她，很奇怪，她這麼好的人，也會被欺負啊。”

原來是替季知意打抱不平呢。

她說怎麼讓她陪著逛商場。

拐彎抹角那麼多，累不累，蘇泠月想笑，沒笑出來，大概因為這些是她不知道的，季知意的過去，而且剛剛聽聞季知意腿上也受傷。

她心猛地擰緊。

明明知道那些都是過去很久的事情了。

毛靜安餘光瞄著蘇泠月的表情，見她輕皺眉，看不出什麼表情變化，她問：“能聊聊你們夏令營的事嗎？”

聊聊？

她不是想聊聊。

她是想告訴蘇泠月，她有這個立場。

這個，至少比朋友親密的立場。

蘇泠月抬眸，看向毛靜安，面平靜的說：“毛小姐，我們認識倉促，所以一直沒好好的介紹我自己，我這個人有個很大的缺點。”

毛靜安問：“什麼缺點？”

蘇泠月說：“記性差。”

毛靜安：……

蘇泠月說：“以前的很多事情我都記不得了，如果毛小姐想知道我和季總夏令營的事情，我幫您問問季總。”

說著就準備打電話。

毛靜安被她這番話說懵，手快的按住蘇泠月手機，說：“她正在會客，還是不要打擾她了。”

會客都知道。

蘇泠月咬牙，面上平靜，依舊笑著：“好的。”

轉頭給季知意發了一把刀。

季知意正在和齊總討論專利的問題，收到蘇泠月發來的消息，有點沒頭腦，她發了個什麼過去，那端很快回：“發錯了。”

她：……

季知意問：【你睡醒了？】

蘇泠月看著消息。

醒了。

醒的不能再醒！

她內心憋著一肚子氣，隻是回：【嗯。】

“季總，來喝杯茶。”齊總端著兩杯茶遞給她一杯，季知意放下手機，接過，聽到齊總說：“這茶葉還是早上運過來的，新鮮著呢。”

季知意抿了口，茶香四溢。

她放下杯子給蘇泠月發：【來樓上嗎？】

那端沒回複。

季知意也沒在意，估摸蘇泠月去洗漱了。

蘇泠月陪毛靜安進了商場，裡面有個大超市，毛靜安進了超市裡，她陪著，見毛靜安買了些貼身用品，末了走到牛奶旁，認真的逐一挑選，最後問超市管理員：“你們這裡有希望牌牛奶嗎？”

管理員搖頭。

毛靜安顯得有些失落。

她對蘇泠月說：“我本來還想給知意帶兩盒回去呢，她最喜歡這個牌子的牛奶。”

蘇泠月沒怎麼見過季知意喝牛奶，倒是最近兩天被她壓著喝了點，還以為她不喜歡呢，原來以前喜歡喝牛奶啊。

那喝她給的牛奶那麼排斥乾什麼？

蘇泠月心裡攢著氣，面上卻帶笑，手指摸到手機。

季知意正在喝茶，手機震動，她瞥一眼，看到蘇泠月發來的消息。

是一排的刀。

季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