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泠月不是扭捏的性格,謝蘭剛進蘇啟那時候,她也歡迎過,於公於私,她沒理由討厭謝蘭,甚至私下還請對方吃過飯,飯後送她回去的時候,認識了一個女孩。
那個女孩和謝蘭住一起,她們是高中同學,大學第二年女孩出車禍發生意外,要坐輪椅,家裡人覺得她是累贅,任她在外面自生自滅,是謝蘭將她帶回家的。
她當時覺得謝蘭心腸真好,為此她還多去過兩次謝蘭的家。
有次謝蘭不在。
那個女孩正在畫設計稿,是一雙高跟鞋的設計稿,很潦草,但能看出端倪,她沒想到之後會在參賽的作品裡看到這張稿子。
更沒想到,署名是謝蘭。
她撤了謝蘭的設計稿,告訴她爸,這不是謝蘭的設計,設計者另有其人,她爸讓她把人帶到他跟前,否則就是無理取鬨。
她隻得去找謝蘭。
謝蘭一口咬定這就是她的設計。
爭吵到最後,謝蘭壓低聲在她耳邊說:“彆鬨了,這款作品是誰設計的很重要嗎?重要的是,蘇啟需要我的作品。”
蘇啟需要。
她不需要。
她一定要撤掉,並將這件事告訴其他人。
但,沒有人相信她。
她爸罵她,同事覺得她針對謝蘭,事後蘇泠月冷靜下來想。
如果是她。
沒有任何證據,談何相信?
她又怎麼和季知意說。
讓季知意相信她?
蘇泠月捏著合同書,沉默,幾秒後季知意問:“有話說?”
她遲疑了會,搖頭。
季知意坐沙發上,她旁邊。
蘇泠月滿眼的字,卻看不進去,她轉頭,看季知意。
不相信,是季知意的事情。
她沒說,是她的問題。
蘇泠月說:“季總,謝蘭她的設計稿——”她咬唇,肯定的說:“有問題。”
季知意看著她:“有問題?”
蘇泠月說:“她曾經用了室友的設計稿參賽。”
季知意沉默兩秒:“你的意思是,她現在的設計稿,是她室友的?”
“我……”蘇泠月說:“我不知道。”
她隻是知道謝蘭有‘前科’,但這份設計稿是不是室友的,她真不知道。
季知意抿唇,片刻後點頭。
蘇泠月有些心煩意亂,簽名都忘了,還是準備合上合同的時候,季知意伸出手點了點簽名處,她手指纖細骨節分明,若平時,蘇泠月定要欣賞一下。
現在也沒什麼心情。
季知意雖然話不多,但在她面前其實並無隱瞞,甚至願意說出新加工廠和針對蘇啟的計劃,但她沒有說相信,還是不相信。
蘇泠月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答案。
要季知意直接說相信?還是不相信?
都不是,她也知道這
個稿子涉及Arno秋季展,而秋季展直接關係到寶順的選擇,所以肯定會慎重,她想要的,或許隻是季知意說一句會去調查。
不過季知意沒說。
蘇泠月咬唇,氣息從舌尖掃過,忐忑心情輾轉成沉悶。
她瞄眼季知意,見她神色寡淡,目光看著合同,也說不上來哪股子悶氣,她直接將合同遞給季知意,拋下一句:“我先出去了。”
不等季知意回話就踩高跟鞋出辦公室。
季知意看她離開身影看眼手中的合同書,翻到最後一頁,蘇泠月簽的名字龍飛鳳舞,和以前秀氣的字完全不一樣。
她將合同收好,放進抽屜裡。
上鎖。
蘇泠月坐辦公桌前,扭頭看季知意正看著電腦,面平靜的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她深呼吸,拿了合同聽到吳美妍說:蘇助理,你出去啊??”
她轉頭:“嗯,我要去找楊小姐。”
吳美妍問:“楊小姐是不是在二中拍戲?”
蘇泠月說:“對。”
吳美妍笑:“能捎我一程嗎?我去加工廠。”
蘇泠月說:“好啊。”
她同吳美妍一起走出辦公室,上車前,吳美妍說:“楊小姐沒有為難你吧?”
蘇泠月有些心不在焉,聽到這話轉頭,說:“還好。”
吳美妍聽著她嗓音淡淡的,面上沒什麼表情,蘇泠月在外一貫如此,像漂亮的瓷娃娃,沒什麼情緒波動,她關心的話噎回去。
行至半路,蘇泠月沒忍住問:“季總,有聯係你嗎?”
她不解:“啊?”
蘇泠月擰眉:“沒事。”
吳美妍奇怪看她一眼,蘇泠月也覺得自己奇怪,這事積壓在心裡很久了,從謝蘭來這裡第一天她就祈禱不要選中,但偏偏事與願違,被選中參展。
選中,她和季知意坦誠。
接下來就應該是季知意的事情了,是相信她,去調查,還是不相信她,按理她都可以接受,畢竟她告訴季知意那些,也不是逼季知意相信自己。
但心口還是悶悶的。
被她爸指責罵出公司,她也隻是冷笑一聲,扭頭就走。
心情不好?怎麼會呢。
她早就看淡了。
那個男人已經激不起她絲毫情緒,所以來分公司的時候,她很無所謂。
但現在和當初無所謂的心態。
截然不同。
她迫切的想要知道,季知意是不是相信她。
這份迫切來的莫名其妙。
“蘇助理。”吳美妍說:“前面就是加工廠。”
她說完指了方向,這是意林的加工廠,蘇泠月先前沒來過,但公司名字不會認錯,她將車開到大門口,看吳美妍下車,斂起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同吳美妍揮手離開。
二中還要開一段距離。
她到二中的時候門口站不少人,工作人員正在搬東西,她給楊之之
打電話,楊之之剛下戲,坐旁邊補妝,助理拿著手機:“蘇助理。”
她看眼屏幕閃爍討人厭的名字,想起那張平靜到要死不活的臉,一伸手拿過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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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小姐,我到了。”蘇泠月聲音和她神色一樣,沒情緒波動,楊之之說:“進來。”
蘇泠月問過工作人員走了進去,楊之之穿校服,紮馬尾辮,身邊坐著助理,兩人坐遮陽棚下,一個風扇呼啦啦吹,蘇泠月伸手擋住陽光,突然想到季知意給她用擋陽光的那把扇子。
平平無奇。
現在卻想起來。
蘇泠月搖頭,快步走到楊之之身邊,工作人員忙下一場的戲,正在搬運道具,偶爾從兩人面前經過,好奇的看著她們。
其實工作人員早就聽聞意林邀請楊之之做代言人,但也不僅僅是意林,還有其他幾個公司,隻是楊之之和意林走的比較近,蘇泠月都來過幾次。
相較於以前傳聞裡的蘇泠月,大家對她現在還是很好奇的。
聽說沒分到家裡一點產業,淨身出戶,誰聽到不說一句她爸夠狠,還有說她以前人品也不怎麼樣,會被攆出家很合理,所以大家很想看她現在變成什麼樣。
但和大家想象中不太一樣。
沒有以前跋扈的性子,沒有被怨恨纏身,在昔日恨她的人面前,也不會搖尾乞憐,她總是這幅淡淡的樣子,似乎什麼都不在意,什麼都擊垮不了她。
眾人真覺十分好奇,頻頻打量。
楊之之扯了嘴角:“坐啊,還要我請你?”
對她的態度,蘇泠月習慣了,助理遞過來一個小凳子,她坐下,笑:“謝謝楊小姐。”
這人是去進修了嗎?
怎麼忽然這麼假?
楊之之聽她說話渾身像是螞蟻爬,不自在的很,尤其她這個假笑。
真想一巴掌打飛!
她忍住,覺得自己情緒不太對勁,還沒細想,蘇泠月說:“楊小姐,這裡是按照你意向修改過的合同,麻煩你看看。”
楊之之接過合同。
蘇泠月說:“給林小姐也發了一份過去。”
楊之之:“嗯,她怎麼說?”
蘇泠月說:“林小姐說還要仔細斟酌。”
斟酌什麼,不就是想再拉一拉價格,本來都要拍案定板,蘇啟冒出來願意多加錢,經紀公司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平心而論,她並不願意和蘇啟合作,哪怕他開價更高。
終其原因,蘇啟現在合作的人是林菲。
林菲雖然這兩年沒有什麼作品,一直被蘇啟消費,使得形象不如從前,但她實打實從前有過那麼多輝煌成績,哪個藝人沒看過她幾部電視劇電影?
她並不太願意,替換掉林菲。
而且待這個圈子的靈敏嗅覺,讓她覺得這個時候替換林菲,是最不明智的行為,尤其昨天隻是提到一嘴林菲有可能會和蘇啟解約,網上就鬨沸沸揚揚,說明暗中關注這件事的人很多。
但她這
些話,經紀公司根本不會采納。
一個失了勢的藝人,能翻出什麼浪花?況且這個藝人的經紀公司都放棄她了,最多鬨兩天,說不準到時候還可以給蘇啟加熱度呢。
楊之之想了想,有些心煩,她說:“我去下洗手間。”
蘇泠月說:“我陪你去。”
助理剛要起身又一屁股坐回去,她聽了那麼多蘇泠月的事情,和其他人觀感不同,她覺得蘇泠月怪可憐的,所以蘇泠月想表現,她主動讓出機會。
楊之之神色一頓,瞥她說:“不用,我自己去。”
蘇泠月哦一聲,身體沒動,見楊之之轉身便和助理小聲打聽:“你們有休息時間嗎?”
助理見她湊過來的漂亮側臉,忘了回話,蘇泠月看著她,她才回神,說:“你是問劇組嗎?”
蘇泠月點頭:“嗯。”
助理說:“有的,不過大家不會一起休息,怎麼了?”
楊之之走出去幾步,扭頭看到蘇泠月正低頭和助理小聲商量什麼,她那個助理眼睛直勾勾看蘇泠月側臉,驚豔之色溢於言表,說什麼呢,靠這麼近?
她腳步一頓,想也沒想走回去,站蘇泠月面前說:“你陪我去衛生間。”
這麼突然的嗎?
蘇泠月抬頭,錯愕兩秒,這種沒來得及修飾過的自然反應讓楊之之很舒服,她催促:“快點。”
“哦。”蘇泠月起身,順手從旁邊拿了遮陽傘,出了棚子她打開傘,給楊之之撐著,楊之之抬眼看了傘布,餘光瞄蘇泠月,見她面平靜,撐著傘的手腕纖細,手腕上戴一條瑩白色手鏈,襯得肌膚和玉一般,光滑細膩,似乎,還有淡淡香味。
不知道是蘇泠月手腕散出來的還是她身上。
楊之之狀似無意往她身邊靠了靠,肩膀偶爾碰到蘇泠月的肩頭,陌生情緒從心底滋生,將她平靜心湖破開一條裂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