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昆吾的弟子, 還被天樞派來處理過鐘離氏的事情?”
前往靈山的路上,師嵐煙有些狐疑地打量著這位自稱阿蘭的女修。
“能讓天樞這麼信任的弟子,我怎麼沒見過?連劍都沒有, 難道不是劍宗一門, 修的符籙?”
昆吾彙集天下道學,除了劍道弟子,也有一半修符籙之術的弟子, 大部分都是一擇其一, 餘者學個皮毛即可。
唯有天樞道君這樣的天才, 才會一者皆精通。
白衣勝雪的女修微笑道:“是的, 有何不妥嗎?”
師嵐煙看著他, 總有種說不上來的違和感,思來想去也不知在何處見過, 隻道:
“能替天樞辦事的,向來隻有慕靈宗斐這兩個弟子, 昆吾仙境的親傳弟子我大多都認識, 你我還真是第一次見……該不會是冒充的吧?”
從昭昭口中聽說了人柱一事後, 師嵐煙現在有些風聲鶴唳,看什麼都覺得是靈山的陰謀。
這位昆吾女修生得如此貌美, 要是天樞信任的弟子,她從前肯定格外關注,怎麼會毫無印象?
雪衣女修淡淡一笑:
“嵐煙仙子是北辰儒門的弟子,又不是昆吾弟子, 對天樞道君身邊的人不了解也是正常的。”
師嵐煙眯了眯眼:“我跟天樞可是青梅竹馬,你敢說我不了解他?”
“青梅竹馬這個詞是不是太曖昧了些?隻是從小認識而已,你與搖光君,還有你身旁這位子騫仙君, 青梅竹馬的情誼應該更濃一些,怎從未聽嵐煙仙子念叨過?”
師嵐煙被他輕聲慢語地回懟,一時竟無言反駁。
雪衣女修說完這話,還掃了一眼昭昭的表情。
夜色昏暗,隻隱約能看到她有些頭疼地按了按額角。
“——她絕對喜歡天樞!”
師嵐煙小聲在她耳邊嘀咕。
“說不定連你和天樞的關係都知道了,所以才在這裡拿軟釘子碰我,這你能忍?什麼小有姿色的女修也敢在你面前放肆,你不罵她我瞧不起你!”
昭昭無奈道:“你想罵可以自己罵,我好像沒有罵她的理由……”
師嵐煙沒能拉到同盟,氣得扭過臉去。
她的師兄在旁瞧見,不知從哪兒變出一顆飴糖,師嵐煙一邊扁嘴說都這麼大了誰還愛吃糖,一邊誠實地將飴糖放進嘴裡。
“……我曾聽說,北辰儒門拒絕過昆吾的提親,現在瞧著,怎麼好像嵐煙仙子對道君有意的樣子?”
墨陵雲在一旁觀察了一會兒,有些好奇地問道。
昭昭從師嵐煙與她師兄的互動中收回視線,抿唇笑了笑:
“以前是,現在就不一定了。”
身旁的少年半晌不做聲。
禦風而行的夜色下,送來了他小聲的疑問:
“那檀昭仙子你呢?”
他雖然遲鈍,但也不是傻子。
天樞道君那溫文爾雅的笑容底下,偶爾會投來冰冷銳利的審視,稍加思考便不難猜到原因。
“什麼?”昭昭正在辨彆雲層下的方位,一時沒注意到他的話。
“沒、沒什麼!”
墨陵雲忽然也不太想知道答案。
他湊上前,與昭昭一同辨認下方景象。
“這是靈山以北的地界,我們快到了。”
一行九人,先服下了昭昭給的五色醒香丸,這才踏足了靈山地界。
靈山一脈避世而居,除了現身予以神諭之外,從不參與各宗之間的交流,許多人都是第一次踏足靈山。
“靈山不愧又稱之為藥山,此處木靈彙聚,竟有許多外界罕見的珍稀之物,真是大開眼界。”
說這話的是神農宗的弟子,師嵐煙笑道:
“那你今夜就留在外面采采草藥?”
神農宗弟子鬨了個紅臉,低頭不語。
昭昭溫聲道:
“此處洞天內天材地寶更多,仙君若是見到喜歡的,可以隨意摘取,今日辛苦諸位一起冒險,多備一些藥草也是防身。”
不愧是同修神農道的道友,說話就是能說到人心坎上。
但神農宗的弟子還是回絕:
“來之前,長老已吩咐我帶足丹藥,仙子放心,時間緊迫,我們還是忙正事要緊。”
昭昭頷首,也不再多廢話,正要開啟洞天封印之時,身後幾張黃紙符籙朝天上飛馳而去,張開的雷鳴電網瞬間擊斃了幾隻樹上的烏鴉。
“是給靈山盯梢的神鴉。”
天樞道君言簡意賅:
“我們的動作得快些了。”
方才閒散的氛圍一掃而空,所有人頓時緊迫起來。
金光大盛,封印法陣開啟,天樞道君在後方戒備,九人陸陸續續進入洞天內。
一如上次所見的那樣,高聳入雲的金色人柱從湖底直插雲霄,那道金柱起碼需百人環抱,無比震撼地坐落在眼前,令初見此物的幾人久久失語。
“用作人柱的修士,修為起碼在第四大境界後期。”
天樞道君默然看了一會兒,做出了判斷。
墨陵雲摸了摸下頜,疑惑不解:
“修為這麼高深的修士,靈山是如何辦到的?”
“入水一探便知。”
神農宗弟子取來避水丹分發給所有人。
雖說用避水訣也可在水內暢行無阻,不過同時也會損耗靈力,用避水丹更能節省體力。
“早聽聞神農宗仙丹妙藥無數,今日終於能一試了。”
那弟子抿唇微笑:“雲麓仙府的丹藥也聲名遠揚,並不比神農宗差,仙子謙虛了。”
昭昭捏著那枚避水丹默默想,確實不比神農宗差。
因為他師尊,原本就是神農宗的長老呢。
昭昭回想起今夜臨行前,明決道人聽說靈山藏有人柱一事之後,一貫樂嗬嗬的老頭子難得神色凝重,像是天要塌了一般。
但他到最後也沒多說什麼,隻是囑咐她兩件事。
第一件事,比起揭穿靈山,自己的安危更重要。
第一件事,一定要讓天樞道君遠離靈山。
昭昭不太明白明決道人為什麼要強調後者,不過此時此刻,天樞道君應該的確留在明燭山,應該也算是遠離靈山了吧。
一炷香後,避水丹起效,九人一頭紮入湖水之中。
並沒有感覺到想象中的寒意,看來這避水丹不隻能避水,還有使體溫升高的驅寒之效。
昭昭在九人之中,修為不高不低,被安排在隊伍中間。
遊走在她前方的西域佛國的佛子默念梵文經法,佛法化作金光繚繞的實物,宛如緞帶一般在黑暗的湖水中不斷繚繞、延展。
既照亮了漆黑湖底,同時也驅散了黑暗中若影若現的殺氣。
師嵐煙朝昭昭傳音入密。
——這湖水中有怪魚。
昭昭點點頭,她也注意到了。
天樞道君環顧周遭,對眾人傳音。
——是被人柱靈力滋養而生的東西。
原來如此。
昭昭忽而想到了什麼,從金色梵文的保護圈內突然遊出,瞄準了暗處湧動的魚群,倏然放出樹藤抓回了幾隻。
那怪魚比昭昭想象中的還要凶猛,被抓過來的同時不僅沒有逃跑,反而朝著昭昭面門撲來。
樹藤在水中不甚靈活,昭昭下意識要用手格擋。
咻——
一道靈力凝成的冰箭瞬間刺穿那隻朝昭昭撲去的怪魚。
水中頓時泛起一團赤紅血霧。
——沒事吧!
前面的師嵐煙等人立刻停下動作,向昭昭這邊聚集。
昭昭回過神來,搖搖頭,又拾起那隻已經被天樞道君的冰箭射穿的怪魚。
——如果這魚是被靈力滋養,才有如此力量,那麼隻要知道這魚有多少年的修為,就能判斷出人柱存在的時間了。
眾人恍然大悟。
墨陵雲立誇讚:
——檀昭仙子太聰明了!
師嵐煙瞥了他一眼,這話傳音給謝檀昭一人不就好了,非得傳音給所有人,是生怕彆人不知道他對謝檀昭有意嗎?
天樞道君餘光冷淡地掃了墨陵雲一眼,又落回那隻魚身上。
——至少有上千年了,不過這魚原本就是湖中的低等物種,即便受了千年靈力滋養,也隻是靈智難開的小妖,而且……這靈力戾氣極重,也隻能滋養出這等怪物。
眾人看著那怪魚尖銳的利齒,鋒利如刀的魚鰭,都有些背脊發寒。
到底是怎樣死而不散的戾氣,才會滋養出這等怪物?
佛子垂眸,低低念叨了一句阿彌陀佛。
眾人又在水中盤旋了一個時辰,終於探到了另一處水面的存在,一片朦朧的光在頭頂愈發清晰,所有人都神色一振。
墨陵雲對所有人比了個噤聲的動作,從袖中取出了什麼指甲蓋大的東西放飛,讓它慢悠悠地從水中浮起。
那一粒萬象珠浮出水面的同時,水下清晰倒映出了水上的景物。
昭昭努力辨認了一番,隻能看出這似乎是在一個石窟之中。
——有陣法十一座,輪值守衛七十一人。
鬼兵門的鬼方柳小聲說出自己的判斷。
——水面亦有陣法封印,方才那顆萬象珠就已經被陣法小小感應到了,如果是人從水下探出,必定會立刻驚動水上的守衛。
陰陽家的陰山寂蹙眉說道。
這還隻是在這個洞窟內的戒備,待他們上岸,想離開這個洞窟,隻怕會有更多關卡。
到底是守著什麼秘密,才會如此嚴防死守?
——靈山的守衛皆是靈山血脈,修為不高,不足為懼,唯一的阻礙是這些陣法,你們可有辦法?
陰山寂抓了一根水草輕碰水面。
水面金色靈陣泛起波瀾,他將陣法上的每一個紋理儘收眼底。
——很難,水面上的封印陣法乃是陰陽陣,設陣之人的能力遠在我之上,即便儘力拆解,也隻能有幾息的空隙,不能完全解開。
陰山寂沒說出口的是,陰陽家隻有長老——甚至是掌門級彆的修士,才有能力做出這等陣法。
如果人柱存在了數千年,那陰陽家到底對靈山人柱的事參與到了什麼程度?
昭昭忽而開口。
——我有靈山玉令,等下一輪守衛換班結束,我們便可行動,先從洞窟查起,等下一輪換班守衛來,再解決他們,我們就能安全撤離,這樣我們起碼有一個時辰的時間調查。
眾人正在為這重重機關遲疑,聽昭昭這麼一說,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她身上。
——你還真是不怕死。
師嵐煙感慨了一句。
昭昭轉頭衝她笑了笑,隻對她一人傳音入密道:
——沒辦法,這可能就是為母則剛吧。
師嵐煙心虛地挪開視線。
——換班了,陰山寂。
天樞道君這一句話驟然令所有人緊繃起來,陰山寂立刻催動靈力,精準地捕捉到陣法上的幾處陣眼。
——隻有兩息的時間,要快!
隨著他一聲令下,雪衣女修的身影第一個衝出水面,掌中符籙卷著靈力如電光倏然打在眾人身上,快得如劍芒銳利。
靈山的這些守衛修為最高也隻在第一大境界,還未反應過來,便已全數暈死過去。
天樞道君卻忽而神色一凜。
“小心,這陣法與機關術牽連!”
眾人剛從水面而出,還未站穩,便聽見無數箭矢破空而來的聲響,每一隻皆不是尋常箭矢,不僅能夠追蹤人的行動軌跡,被箭矢擦過的地方,瞬間便被冷凍成冰。
“是數九箭!”
數九寒冬,箭過冰封,墨陵雲一眼便認出了墨偃宗的機關術和特製箭矢。
師嵐煙:“知道是什麼東西就趕緊想辦法讓他停下!”
師嵐煙親眼見到一隻箭擦過她發絲,凍得她一截頭發全是冰淩,嚇得背後全是冷汗。
“馬上馬上!”
墨陵雲一邊躲箭一邊靠近石壁上方的機關核心,難免進展緩慢。
好在昭昭發現了他的舉步維艱,立刻催動藤蔓將他裹在中間,墨陵雲抓住機會大步上前,破解機關的同時,心中充滿了被心上人保護的甜蜜。
昭昭卻臉色越來越白。
那些冰矢打在藤蔓上,裡面的墨陵雲雖無礙,但藤蔓卻被層層冰封,徹骨寒意順著藤蔓寸寸侵襲,在她靈力釋放的同時鑽入她體內。
隻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昭昭的眼睫已經開始有冰霜凝結,血液的流速也似乎緩慢了許多。
師嵐煙一邊躲箭,一邊還要護著神農宗不會戰鬥的弟子,急得滿頭是汗,衝著墨陵雲大喊:
“還有多久!你再解不開這機關我們全凍成冰人了!!”
這冰就算打不到他們身上,洞窟的溫度越來越低,已經冷到了一個連呼吸都像吞刀片的程度,就算不被這冰矢射死,也要被這溫度凍死。
墨陵雲心中也萬分焦急,但機關術乃是精密的術法,越急越解不開。
他屏住呼吸,拋開周遭一切雜念,一心一意地鑽研這極為精巧的機關術。
如此精妙,這不是尋常墨偃宗弟子能做到的,起碼得是長老以上的實力。
難道說,靈山這件事,也有墨偃宗的參與?
來不及多想,隻差一點,最後一點,便能解開這機關。
藤蔓另一端的身影不動如冰雕。
極端的寒冷中,不知怎麼,身體好像莫名其妙地滾燙起來。
好熱。
有點難以忍耐的熱。
昭昭一隻手還在維係藤蔓,另一隻手已經迷迷糊糊地落在了腰帶上。
太熱了,得把外衣脫掉才行。
正當昭昭準備扯開腰帶的同時,突如其來的一隻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源源不斷的熱量在這一刻注入了她的體內,一直清冷自持的雪衣女修擲出幾道靈符,燃起大火燒融了封住樹藤的堅冰,同時也燒掉了護住墨陵雲的藤蔓。
墨陵雲還在拆解機關,驟然感到一陣極端寒冷的氣息襲來,手指驀然僵住。
“再給我一炷香的時間!就一炷香!”
墨陵雲已緊張得滿頭大汗,耳畔響起一道箭矢破空之聲,他甚至也無暇顧及。
隻差最後一點——
“護住她,你還有時間。”
破空聲被截斷,墨陵雲微微怔鬆,一截雪衣從他旁邊掠過,同時靠在他腳邊的,是面色蒼白的翠衣女修。
“檀昭仙子……”
師嵐煙聞聲朝那邊看去,隻見那雪衣女修以指為刃,乾脆利落地隔開了手腕,鮮血如雨落下,恰好在昭昭與墨陵雲的周圍畫下一個半圓。
與此同時,鮮血驟然升起一道火牆,火舌瞬間將飛來的箭矢灼燒成灰。
“好燙!”
裡面的墨陵雲下意識的叫了一聲,但他手裡動作仍然未停。
想到腳邊的人,他還挪了挪位置,將氣息微弱的昭昭護在了他的身形之下,防止她被火燙傷。
迷迷糊糊間,昭昭恢複了些許知覺,看向火牆外那道如巍峨玉山般的雪色身影。
……很像。
很像一個人。
自從一念劍不能如過去那樣聽話之後,天樞道君已許久未用過劍,操縱靈符也算得心應手。
隻不過同時又要支援其他人,偶有幾根箭矢會擦過他身體,但很快就被他體內磅礴靈力對衝消散。
靈力隨著失血而逐步消耗,他的視線又模糊了幾分。
就在他晃神的片刻,一根箭矢衝破他的重重靈符,直直朝他心□□來——
錚!
箭矢停在了他心口一寸處,天樞道君抬起眼眸,視線越過火牆,落在了那虛弱睜開眸子的女修身上。
烈火灼灼,她軟軟地抬起了手臂,靈力卻源源不斷,無比牢靠地束縛住那一根破空而去的箭矢。
但她的眼中,不再是擔心憂慮的目光。
好像在嘲弄著什麼,很輕地扯了扯唇角。
哢噠。
不斷在洞窟內穿梭的箭矢在這一刻停了下來。
“停下來了!終於……停下來了。”
墨陵雲背後早已被汗水濕透,但他來不及擦汗,連忙蹲下查看昭昭的情況。
“檀昭仙子?你沒事吧?你、你彆睡著啊,都是我不好,是我學藝不精,破解得太慢,才會讓你支撐這麼久,神農宗的弟子呢?你快來看看,她這是怎麼了?”
眾人還未鬆一口氣,便聽到墨陵雲方寸大亂的聲音。
神農宗弟子快步上前,渡了些木靈之力給她,又仔細探查了一下她的經絡。
“她靈力催動過度,寒氣侵襲,凍住了她體內的血液,若非及時發現阻攔,差點有凍死危險。”
方才昭昭熱得想要脫衣服,就是凍死前的征兆。
眾人心有餘悸,師嵐煙忙問:
“那現在呢?現在應該沒事了吧?”
神農宗弟子抿了抿唇:
“血火已經熄滅,這洞中依然天寒地凍,最好還是能讓她暖和起來,否則會有經絡凍壞的風險。”
修行之人最重經絡,要是經絡受損,對今後的修行是不可挽回的損傷。
墨陵雲立刻道:“那我們馬上回去。”
“不行。”
昭昭出聲阻攔,血色不多的臉上,一雙杏眼明亮堅定:
“機會隻有一次,你們看那邊,那邊被冰封住的地方,寫了什麼字。”
眾人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發現,圍繞著這洞窟人柱的四周石壁,似乎在不同的方位,寫下了什麼東西。
北辰儒門的子騫上前,以筆為刃,劈開了石壁上的堅冰。
上面寫著:
土靈,陰陽家乙淵。
陰山寂微微驚訝道:“是我陰陽家上一代飛升的乙淵掌門。”
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一旁的鬼方柳也劈開另一邊的石壁,上面寫著:
火靈,鬼兵門赤幽。
“是……鬼兵門飛升的前輩。”
修界飛升之人何其少,這些千萬年才誕生的天才,早已銘刻在整個修界的曆史上。
然而他們的名字,卻莫名出現在靈山的這個小小洞窟內。
與這通天的人柱放在了一起。
眾人隱約意識到了什麼駭人的真相,再劈開其他冰層,露出底下的名字。
木靈、水靈,再加上前面的土靈和火靈。
五行已經集齊了四個,隻差最後一位——
金靈。
神魂屬金靈的修士,當世最有可能飛升的大能。
眾人的視線不自覺的落在身著昆吾弟子門服的女修身上。
昭昭也無言地望著他。
真相已經昭然欲揭。
靈山之所以無比儘心竭力的扶持那些有希望飛升的大能,扶持天樞道君,並非真的是在普度眾生,而是為了達成他們不可告人的秘密。
包括天樞道君,亦是如此。
但他卻似乎對這一切並未太過關注,隻是將自己鮮血淋漓的手腕往昭昭蒼白的唇邊遞了遞。
“喝下去。”
他額間浸出細密汗珠,沉靜如水的眸子望著她輕聲說道。
昭昭看著他眼底倒映出的自己,眉眼間皆是不明所以的困惑。
“我的血中有至陽之氣,能緩和你經絡中的寒氣。”
他又解釋了一遍。
可昭昭疑惑的並不是這個。
他為什麼要救她?
他不是醉心劍道,一心想要飛升成仙嗎?
靈山如此大的陰謀擺在他的面前,他為何像是沒聽見似的,反而操心她的經絡是否會受損。
如果是以前的謝蘭殊,這麼做並不奇怪。
可他不是。
這世間已經沒有能讓她放下戒備依靠的謝蘭殊了。
“不必了,”昭昭推開他的手,一字一頓道,“你救了我一次,我也救了你,我們之間已經兩清,不必再牽扯太多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