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1 / 1)

事情過去這麼久,岑遙也不怎麼介意了。

隻是要跟桑默講,她多少還是有點難開口。

岑遙遲疑著道:“你要聽呀。”

又說:“其實沒什麼,就是我前男友還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去喜歡彆人了,我當時有點難過。”

桑默很長時間沒有給她回複,岑遙便趴在桌上休息了一會兒,等到下午起來,才看到手機上浮著一條消息。

是他跟她說“抱歉”。

很簡單的兩個字,需要這麼久才打得出嗎。

岑遙覺得,自己就好像從海底捕捉看不見的洋流那樣,捕捉到了他的情緒。

所以他在意她因為這個難過,是不是。

大課間全校學生在操場上做操的時候,岑遙走到陶淼淼班上的隊伍,跟班主任說了一聲,單獨把陶淼淼叫出來,帶她走到了操場最旁邊的花架下。

冬季的花藤都已經枯落了,半下午的陽光越過橫欄,落在花架下的長椅上。

岑遙坐下來,又拍拍身側的空位,讓陶淼淼過來坐。

陶淼淼不知道老師找自己什麼事,帶著拘謹和忐忑,在岑遙旁邊坐下了:“岑岑老師。”

岑遙把手上的草稿本拿給她:“你數學作業交錯了哦。”

陶淼淼認出了那是什麼,臉一紅,把本子拿過來,緊緊地握在手裡。

然後她盯著地面,用纖細的嗓音說:“岑岑老師,你是不是看到我寫的那些話了。”

岑遙點點頭,真誠地說:“看到了,所以老師跟你道個歉,但老師不是故意的,也不會告訴彆人。”

停了停,她又道:“不過老師小時候也是這個樣子的,喜歡畫畫,不喜歡學習。”

陶淼淼有些驚訝地抬頭看她。

岑遙繼續說:“所以老師後來去參加美術聯考了,但文化課也一直都有好好上,所以現在才能來教你們。”

這些話讓陶淼淼覺得跟老師拉近了距離,她鼓起勇氣,問岑遙:“岑岑老師,那你覺得我畫得好嗎。”

“很好呀,我特彆喜歡你交上去參賽的那張畫,平時的作業你也都完成得非常好。”岑遙笑眯眯地道。

陶淼淼的眼睛亮了一下。

岑遙摸摸她的後腦勺:“不過老師想跟你說的是,其實不用在意彆人覺得你畫得怎麼樣,隻要你喜歡這件事,就可以一直做下去。”

陶淼淼的神情黯淡下來:“可是我媽媽不想讓我畫畫。”

“淼淼,這樣好不好,”岑遙認真地看著她,“我去跟咱們班的班主任說一下,讓她跟你媽媽談一談,爭取在你畫畫和媽媽讓你學英語之間找到一個平衡,可以嗎?”

陶淼淼有些猶豫,少焉,她像做出一個重大決定那樣,鄭重地說了好。

岑遙便牽起她的手,陪她去班上找班主任。

操場寬闊,音箱裡播放著朝氣蓬勃的音樂,兩個人慢慢走過去的時候,陶淼淼忽然問:“老師,

你覺得我以後能當畫家嗎?”

岑遙恍然想起自己小時候被丁月送去少年宮學畫的時候,也問過類似的問題。

清楚這個年紀的孩子都將老師的話看得很重,她不假思索地就說,能啊,淼淼這麼厲害,肯定會當大畫家的。

初冬的日色溫柔,雲層像白色的水彩顏料一樣敷在天上,寧靜美麗得就像童話世界,仿佛沒有什麼夢想是不會被實現的。

岑遙慶幸陶淼淼不曾問她,為什麼她沒有成為畫家。

不然她也不知道要怎麼跟小朋友解釋,在藝術這件事上,喜歡和功成名就之間,有著比從地球到月亮還漫長的一條路要走。

而能夠縮短那段路的,是天賦,是家境,努力和興趣也許有用,但在大多數時候,並不是最重要的決定因素。

儘管找到了陶淼淼的班主任,但不知道對方會跟學生家長溝通得怎麼樣,岑遙直到下班出校門的路上還在想,這件事最後能不能達到大家都滿意的結果,如果不行,她還可以做什麼。

桑默的車放在他時常停著的地方,岑遙背著包往那個方向走,還剩幾步就到的時候,她面前冷不防冒出一個人來。

岑遙嚇了一跳,堪堪停住腳步,視野裡是對方灰色的大衣領口,和領口裡面的白襯衫。

她順著往上,看見了她最不想看到的一張臉。

“遙遙。”裴嘉木叫了她一聲,用的還是以前兩個人在一起時的語氣,好像中間一切的滑稽荒唐,都沒有發生過。

岑遙不想理他,低著頭沒有回應,打算直接從他旁邊經過。

卻被裴嘉木攥住了胳膊。

岑遙慌張起來,她不想在校門口跟他拉拉扯扯,往旁邊張望了一下,確認沒有同事之後,咬牙切齒地說:“你放手。”

裴嘉木低聲道:“遙遙,你給我一分鐘,聽我說幾句話,我已經跟那個女生分手了。”

岑遙冷著臉:“你分不分手與我無關,我跟你也沒什麼好說的。”

“就一分鐘,一分鐘都不行嗎?”裴嘉木從大衣口袋裡拿出車鑰匙給她看,“或者我送你回家,我開車來了。”

“裴嘉木,”岑遙忍無可忍地叫他名字,“你彆讓我講話難聽。”

裴嘉木反倒笑了,好像她在撒嬌似的。

他擺出一副息事寧人的口吻:“那你講,我聽著。”

岑遙氣急,甚至在思考要不要當場打他一耳光。

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

忽而一道冷峻聲音響起:“你再糾纏她,我就報警了。”

裴嘉木一愣,轉過頭,謝奕修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一隻手插在衝鋒衣外套的兜裡,另一隻手舉著手機。

岑遙感覺到裴嘉木鬆開了自己,她趁這時抽回胳膊,跑到了謝奕修旁邊。

裴嘉木盯著謝奕修的臉,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如同有了什麼令他震驚的發現。

但過了一會兒,他似乎是覺得自己的想法太過離奇,搖了搖頭,轉

向岑遙問:“你這麼快就交新男朋友了?”

接著他端詳著謝奕修的臉,狀似無意道:“還挺像⑼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照著你偶像找的?”

岑遙打斷了他:“你彆胡說八道。”

又對謝奕修說:“不用理他,我們走吧。”

車子就在旁邊,她要去拉副駕駛的門,裴嘉木“嗤”地笑了聲,上下打量了一番那台二手車,眸中現出一絲嘲弄:“還說我胡說八道?你這不就是找小白臉?遙遙,你離開我之後就這麼自甘墮落?”

他低頭摩挲著手裡二十萬的車鑰匙:“這樣吧,你要是後悔了,隨時來找我,不是我說,你坐車也選輛好點的坐。”

岑遙抬眸看他,這個曾經被她規劃進未來的人,此時此刻再看起來,是那麼的面目可憎。

她沒喜歡過他,也沒認清過他。

他往昔的熱烈體貼,都隻是廉價的人造玫瑰,曠日持久是刻意營造的假象,湊近去看,全部都是市儈的裂紋和褪色。

“沒有你去當小白臉墮落。”她說。

裴嘉木沒想到從未對他說過重話、連分手都沒發脾氣的岑遙,會真把話說這麼絕情,他張了張嘴,卻沒能第一時間找到爭辯或洗清的言辭,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坐進了車裡。

而她旁邊那個長得非常像謝奕修的男人眉目極為冰寒地掃了他一眼,他險些被對方眼底迫人的氣勢震懾到後退一步。

那台車在他的視線中絕塵而去。

車子開出去的時候,岑遙小心翼翼地觀察了一下身旁男生的臉色。

很怕他被裴嘉木的話傷了自尊。

“那個,”她咬著嘴唇,兩隻手不安地絞在一起,“你彆生氣。”

謝奕修看著前方:“生什麼氣。”

岑遙盯著他衝鋒衣上隨著他呼吸輕輕晃動的拉鏈:“……剛才那個是我前男友,你應該看出來了吧。他說的那些話,你彆放在心上。”

謝奕修抬了下眉,在變道的時候順便一瞥岑遙:“哪些話?是你這麼快就交男朋友,還是你找我當小白臉?”

岑遙不知道為什麼,裴嘉木說這些隻會讓她生氣,換了桑默重複一遍,她的耳根就有點發燒。

“你不是小白臉,我也沒錢養小白臉。”岑遙小聲說。

謝奕修從右視鏡收回視線:“意思是有錢了打算考慮一下?”

岑遙緊張得都結巴了:“有、有錢了也不考慮。”

她覺得他確實生氣了。

看來裴嘉木說的那些話真的很嚴重。

謝奕修是不太高興,但不是因為聽到那些無稽之談,而是因為看到了那個男的抓岑遙胳膊。

還抓了那麼久。

在從後視鏡裡看到他們,到自己走下車的那短短幾分鐘裡,謝奕修不由自主地想到,以前岑遙是不是還跟她的前男友,有過更親密的舉止。

那個人會不會牽過她的手,會不會抱過她,岑遙在他面前展露出的那些樣子,純真的、喝醉的、害羞的、假裝生氣的,對方是不是也都看過。

這些想法像一團濕棉花堵在他胸口,又悶又重。

車裡陷入一片沉寂,隻有窗外的景物飛快掠過。

岑遙注意到桑默今天的車速比平日裡快,等綠燈的時候有車想插隊,他也沒有讓。

她想不出還有什麼更好的方法讓他彆在意,雖然她不覺得幾萬塊和幾十萬的車有什麼天上地下的差彆,但他們男生好像是會很在意這些。

那還是不要再提了,說點彆的,讓這件事快翻篇。

岑遙想起了明晚跟祝向怡的小聚,便開口道:“忘記說了,明天我要跟閨蜜一起吃晚飯,你到時候可以放假哦,不用來接我。”

謝奕修淡淡地問:“不想讓你朋友看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