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1 / 1)

不知道趙崢問了誰,轉周謝奕修去Mask給車隊訓練,對方突然冒出來一句:“據說跟你去開卡丁車那小姑娘挺漂亮的。”

說這話的時候趙崢正在用模擬裝置練習單手轉向,因為腳傷,這段時間他都隻能鍛煉上肢。

謝奕修沒什麼語氣地道:“你下次上場的時候打算在無線電裡跟工程師說這個?”

“那也不是不行,反正都倒數了。”趙崢說。

謝奕修沒接茬,反倒是趙崢自覺失言,看了他一眼,轉移話題道:“你哪找的,虧我還以為你這兩年關在家裡什麼都沒乾。”

其實謝奕修並不介意,趙崢說得沒錯,他這兩年的確是把自己關起來,什麼也沒做。

但發現岑遙的私信,卻是更早之前的事情。

不過謝奕修並沒有同對方解釋這些,隻是說:“高中同學。”

趙崢“嘖”了聲。

姚思遠和許寒竹在離他們不遠的跑步機上跑步,把這些話都聽見了。

“……那個,”姚思遠遲疑一下,“你知道他們說的卡丁車是什麼嗎?”

許寒竹回憶了一下那天的事情:“就原本崢哥要去給青訓營當導師的那家車館,奕哥帶人過去玩了。”

“什麼人?奕哥女朋友?”姚思遠問。

許寒竹語氣平板地說:“不知道是不是女朋友。”

姚思遠不說話了,把跑步機的速度升了一格,落下來的腳步聲也變重了。

許寒竹難得多看了他一眼:“奕哥談戀愛你不高興?這不是很正常嗎。”

姚思遠甕聲甕氣道:“正常你怎麼不談。”

許寒竹被他嗆了一下,想到那天趙崢說的話,臉上現出幾分不自在,也沒再搭理姚思遠,兩個人悶聲跑步,隻剩下跑帶轉過滾軸,發出無休無止的噪音。

這天下午姚思遠在車隊休息室裡看了很長時間謝奕修以前的比賽錄像,直到天黑下來,所有人都走了,隻剩下他這裡還亮著孤燈一盞。

電視屏幕上那輛黑白塗裝的賽車在賽道上破風而行,哪怕有時發車位靠後,畫面左側那一排車手實時速度排名裡,寫有姓氏“XIE”的那一條也會用最快的速度不斷攀升。

他看的是謝奕修奪冠那一場的最後一站比賽,外國解說員的旁白伴隨著完賽的畫面響起:“YixiuXie,theesedriver,takesfirstF1featureracevictory!”

姚思遠回憶起那一年他覺得世界上沒人比謝奕修更厲害了,他想如果自己能加入Mask,也成為強隊的一員就好了。

一切如他所願,可就在他進入車隊的第二年,事情的發展急轉直下,從謝奕修消失在F1賽場上之後,Mask風光不再,雖然給他的薪酬沒有變,但除此之外,一切都不一樣了。

姚思遠關掉了電視。

他披上外套走出Mask總部,在

冬季昏蒙的夜空下,他拿起手機,回撥了某個號碼。

闃寂無人的室外,他對著電話那端說:“我差不多考慮好了,你把合同發給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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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問了句什麼,他沉默幾秒說:“奕哥找了個美女談戀愛,我覺得他沒什麼鬥誌了,我再為了他待下去,沒意思。”

F1車手的黃金時代也就是二十來歲的這幾年,與其繼續在Mask蹉跎,他還不如去彆的地方碰碰運氣。

他家的條件不比謝奕修,在富二代遍地的賽車圈子裡算不上頂級,他又為了賽車放棄太多,沒讀過什麼書,不像謝奕修有那麼多選擇,一旦錯過不算長的青春,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況且每個車隊每年的比賽隻能上場兩個選手,他走了之後,還能給許寒竹一個參賽的機會。Mask的規矩是賽前誰的圈速最快就是誰上場,雖然許寒竹沒把這件事掛在嘴上,但他能看出,她為了追上他的成績,付出了難以計數的努力。

這樣想著,姚思遠勉強壓下了心底暗潮起伏的不安與歉疚。

岑遙有時候覺得自己不太喜歡現在的大數據推送機製,因為這天中午在教師食堂吃飯的時候,她不小心又在微博刷到了上次那個說謝奕修要退役的稿主。

“bot裡的姐妹們,我又來爆料了,還是謝奕修,他居然談戀愛了哈哈,據說是個美女,消息可靠,看來謝神是開始放任自流了。”

這條投稿的數據也非常高,岑遙點進評論區,留言已經蓋起了高樓。

“不能吧,之前不是說好多女明星追他他都沒給過眼神嗎。”

“估計想開了,F1那麼危險,他這種什麼都不缺的大少爺還不如享受人生去呢。”

“怎麼又是你來嘴謝奕修啊稿主,上次退役這次談戀愛的,不會是零成本造謠吧。”

最高讚評論是謝奕修粉絲發的。

“誰說談戀愛就是放任自流的,不過真的好想看看是什麼樣的嫂子能拿下謝神[doge]。”

下面的樓中樓都是一水的“好想看看是什麼樣的嫂子能拿下謝神”。

其實忽略掉稿主讓人不舒服的措辭,岑遙也挺想看看的。

於是她也跟了一條:“好想看看是什麼樣的嫂子能拿下謝神。”

對於謝奕修談戀愛這件事,不管是真是假,她都不怎麼介意,隻是不可避免地還是有點感慨,他作為在她生活中翻湧漫卷了這麼多年的遙遠星光,原來也是會降落在彆人身邊的。

不知道是誰這麼幸運,能得到星星。

今天岑遙坐在食堂一個比較角落的位置,周圍沒什麼人要跟她聊天,她便繼續自顧自地刷手機,看到有個博主測評了一家主打意大利菜的bistro,圖片裡的料理看上去十分精致,桌邊還燃著壁爐,她隨手將這條內容轉發給祝向怡:“你這周不是有空嗎,我們去吃這個好不好。”

祝向怡大概也在看手機,馬上給她回了:“這家我去過,是小酒館,你不是酒量不好不能喝嗎?”

“我不喝酒,隻吃飯。”岑遙說。

祝向怡:“那也行。”

祝向怡:“就明天晚上?今天我的方案就能交了。”

祝向怡:“到時候我開車去你們學校接你。”

岑遙剛說完好,就感覺旁邊坐下一個人。

她下意識地往裡挪了挪。

身邊那人似乎意識到了,連忙說:“不好意思,彆的桌子都滿了。”

岑遙聽出是戴易的聲音,轉頭擺了擺手:“不是,是我想給你騰點地方。”

後面進來的老師有人往他們的方向看,岑遙注意到了,便加快了吃飯的速度。

戴易卻不動筷,臉上的神情有幾分躊躇。

過了一會兒,他叫了她一聲:“岑遙。”

岑遙放下筷子,疑惑地看著他,她還在吃一口飯,臉頰稍稍地鼓了起來。

戴易停頓了一下。

然後才說:“我有個東西想給你看。”

他一邊說,一邊從夾克衫的外套口袋裡,拿出一個被卷起來的數學本遞給岑遙。

岑遙接過來,看到本皮上寫的名字,是他們共同帶的那個班上的學生,叫陶淼淼。

戴易示意岑遙把本子翻開:“她交錯作業,把演算本交上來了,我翻開之後發現了這個,覺得應該拿給你看一下。”

岑遙打開第一頁,看見在一行行演算過程裡,有一段稚嫩的筆跡。

“今天畫的畫被媽媽撕掉了,她說我現在上小學了,要好好學習,想畫畫美術課的時候畫就好,回家不要浪費時間,有空多看她給我買的外教英語動畫,之後去考KET,才能上更好的初中。”

隔了一塊地方,是另外一行字。

“可我不喜歡英語,我喜歡畫畫,好希望這次的美術比賽我可以獲獎,告訴媽媽我很擅長。”

“擅長”的“擅”字陶淼淼不會寫,是用拚音代替的,這句話的後面,還有一個小小的哭臉。

戴易問:“你對她有印象嗎?”

“有的,她畫得很好,上次去天文館,她畫了在銀河係裡的賽車,很漂亮,也很有想象力。”岑遙說。

她把本子合上,放在手邊,真心實意地說:“謝謝你,戴老師,我下午去找淼淼聊聊。”

戴易說沒關係,又說:“是我該謝謝你,不然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吃完飯回到辦公室以後,岑遙特地問了一下張老師,學校裡的美術比賽要什麼時候才能出結果。

“應該快了,好像市裡也要辦一個類似的評選,領導說爭取之後把咱們校內的優秀作品再送到全市去參加評比。”張老師說。

岑遙說這樣,坐到辦公桌前,把陶淼淼的本子放下,用手支著下巴出了會兒神。

窗邊的那棵懸鈴木已經落葉落得很蕭疏,將淡藍色的天空切割成細碎的小塊,外面的風聲很大,聽起來有些冷。

明明應該趴在桌上午休的,岑遙卻因為陶淼淼寫在草稿本上

的兩句話,從記憶深處浮起了散碎的舊時心緒。

也許每一個人在小時候都有過這樣的時刻,先發現自己的興趣愛好,然後有了夢想,接著就遇到各種各樣的阻礙,不過有的人早一點,有的人晚一點,有的人能克服,有的人就停在那裡了。

她是後者,不特彆的大多數、寫不成故事的普通人。

這樣的時刻會很想跟人說說話,於是她拿起手機,給桑默發了消息。

岑遙:“今天看到了學生寫在本子上的小心事。”

岑遙:“想起以前的我了。”

本來沒期待他能立刻回複,但過了過了幾分鐘,他的消息就出現在了聊天界面上。

桑默:“以前的你是什麼樣的。”

岑遙微微赧然:“說了你彆笑話我哦,我小時候想當大畫家。”

作品會被放在很好的博物館裡,名垂青史的那種。

桑默好像並不覺得她在異想天開,也不認為當大畫家是種天方夜譚,而是溫和地問她,那為什麼沒有當。

岑遙:“因為沒天賦吧,還有好多彆的原因。”

岑遙:“不過像我現在這樣也挺好的。”

岑遙:“我高中的時候看那些大畫家的傳記,他們好像都過得很痛苦。”

桑默便跟她討論:“什麼樣算過得痛苦?”

岑遙思索了一下:“受挫,被人打擊,為情所困之類的……不過這麼說的話,我也都經曆過。”

她也被打擊過,被說過資質平平,隻談一次戀愛,還被劈腿了。

手機那端,桑默仿佛對她的最後一項經曆格外感興趣:“為情所困?”

桑默:“怎麼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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