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同床共枕 陳姨媽冬天身上不舒服,……(1 / 1)

圓圓記事 竹筍君 10488 字 6個月前

陳姨媽冬天身上不舒服, 老在屋子裡待著不動彈,段圓圓怕她憋壞了,沒事兒就帶著小五小七拉她出門動動筋骨, 湊在一起玩遊戲看皮影戲什麼的。

陳姨媽算著日子,想到寧文博要回來了就不高興,杜嬤嬤沒忍住把春桃叫過來問:“到底有沒有想用啊, 那老東西怎麼還活蹦亂跳的。”

春桃無語凝噎, 低著頭說:“嬤嬤, 我也不能一包都下完把?到時候他一命嗚呼,嘴唇子紫紫的, 叫人瞧著怎麼好?”

趙嬤嬤唉聲歎氣地罵寧文博命大,回去絞儘腦汁地想怎麼辦,這回他回來是真出了孝,他們家姑娘在家剛養得胖了點兒, 怎麼受得住他折騰?

說著說著,陳姨媽甚至有點兒羨慕薛大奶奶,她是過來人看得出來薛大奶奶對那傻子有多恨。再恨再苦, 用不著跟仇人一起被翻紅浪,就還能喘氣。

陳姨媽想到這個飯都吃不下去了, 春桃也不能給她一直擋著。

怎麼好好一個浪子突然就回頭了呢?繼續浪啊!

一連好幾天陳姨媽都心不在焉,吃飯都吃得少了。

趙嬤嬤看不下去了, 沒人的時候就寬慰她:“姑娘啊,你嫁人了, 做媳婦誰都一個樣, 誰家夫妻不拌嘴?恨丈夫的也不少,還不是照樣得拉著男人睡覺?”

陳姨媽當然知道,可她不是彆人, 兒子都站穩了,她再也做不到了。

寧宣瞧著娘臉上不高興,好幾天都推了應酬跑回來陪著她一起吃飯,放了筷子就問她是不是有心事。

現在家都是他的,宅子是娘和表妹的,還能有什麼人讓她們不高興?

寧宣臉色沉下來,嚇得周圍的婆子丫頭都有些哆嗦。

陳姨媽不好意思跟兒子說自己是不想跟你爹一起睡,看著兒子這麼關心自己,臉漲得飛紅。寧宣以為她病了,想著跑出去叫大夫還被陳姨媽按著罵了一頓。

晚上回屋躺著,他就問段圓圓。

段圓圓隻能含糊地說:“娘想一個人睡,爹回來就是兩個人了。”

說完她有些心疼陳姨媽,寧宣二十多歲了,她都不敢說自己不想跟寧文博一起睡覺,從寧珠死到現在也這麼多年了,姨媽都是這麼過來的,她想著就覺得害怕。

自己沒嫁過來也沒見過寧宣的時候,隻要武太太一說寧宣她就在家趴著哭,跟一個不知道是圓是扁的男人脫衣服躺在一起,是個麻子臉她寧願去死。

想到這個,段圓圓有點感激自己的運氣,起碼她沒有吃姨媽的苦,暫時跟表哥走不到這一步。

寧宣直接聽愣住了,他從來沒聽說過誰家媳婦兒不想丈夫回家的話,誰不是想儘手段把丈夫往家裡拉?

娘竟然是愁這個?

段圓圓看他出神,瞪他:“你是男人,你不想回家可以在外頭睡,誰也管不著你。我們哪有這個好處?爹要回屋娘沒辦法,我們又不姓寧。”

她嫁過來多久了,連娘家都沒回過一起,更彆說拒絕跟丈夫同房。

“彆胡說,怎麼就不是你家了?誰敢這麼說你你就直接把人拖過來打死。”寧宣捏住她的臉道。

段圓圓不敢說了,隻是一臉“那你說怎麼辦吧”的表情瞧著寧宣。

寧宣捂著表妹的眼睛,怔怔地愣了會兒,娘不想跟爹一起睡,可他是做兒子的總不能跑過去看著爹吧?但跟不喜歡的人一起睡覺,寧宣臉上浮現出一抹惡心的表情。

他把頭湊到表妹懷裡吸了一口氣悶悶地說:“娘不想就不想,爹回來我來想辦法。”說到這個他也有點臊皮,道:“彆讓娘知道是我把爹打跑的。”

段圓圓摸到他臉上覺得有點兒燙,跟發現新大陸似的,沒忍住哈哈笑起來道:“該,讓你什麼事都管,娘要是有事我還能不告訴你?讓你什麼東西都問!”

寧宣也笑了,趕緊道:“以後不敢問了,千萬彆讓娘知道我知道了啊。”

第二天段圓圓就跑過去讓陳姨媽放心,說她有辦法擋著寧文博。

陳姨媽看她信誓旦旦的,慢慢也有笑模樣了。

段圓圓看她跟寧文博水火不容的樣子,一點兒也想不出來兩個人是怎麼走到一起的,她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陳姨媽的婚事肯定是段家和武家做的主。

段家後來還得了不少好處,有薛珍前車之鑒,她跟害怕陳姨媽也是被娘家“賣了”。

以前段圓圓不敢問,現在看陳姨媽這麼抗拒跟寧文博在一起,心裡又開始犯嘀咕,要是她不弄清楚,以後回家都不知道怎麼看爹娘。

段圓圓這麼憋了兩天,到底沒忍住跑過去問陳姨媽當年究竟是怎麼回事。

陳姨媽看她小臉兒皺得跟豆皮似的,眼珠子一轉就知道她在想什麼。

她笑:“傻孩子,不疼我能把我養這麼大?鄉下待幾年西施變媒婆,長得好的姑娘多得是,被養美的姑娘那就沒幾個了,都得花錢呢。”

陳姨媽慢慢把話說給她聽。

她說自己剛到武家的時候瘦得皮包骨頭,胳膊腿兒都露在外邊,渾身泥巴又臟又臭,誰知道她好不好看?

武太太把人帶到屋子裡洗了三桶水才洗乾淨。

陳姨媽指著小五小七道:“我當時比她們好不了多少,又柴又收,人家都叫我小排骨。”

武太太把她帶回去一起吃一起穿,養了兩三年才把黃頭發褪乾淨。等到十來歲,陳姨媽被養得白白胖胖的,樣貌就露出來了。

她長開了以後,武家就一直有人說閒話。

武太太的娘隻生了武太太一個女兒,剩下四個兄弟都是妾生的。

兄弟們看陳姨媽長得美,沒事就跑過去敲她的門,武家不像段家那麼結實,木門被拍得梆梆響,嚇得趙嬤嬤直哆嗦,陳姨媽就拿著剪刀站在屋子裡頭,想著誰闖進來她就給誰一下。

武太太看她性情剛烈,成親後就跟娘商量把表妹一起帶走。家裡三隻狼虎視眈眈,把她留在家裡怕要壞事。

陳姨媽就這麼跟著武太太又跑到段家去了。

段老爺成親後還在念書,兩口子不好意思單獨見面,武太太就常拉著陳姨媽帶著針頭線腦坐車來城裡跟段老爺一起開酒樓吃飯。

恰好寧太爺也愛沒事兒就帶著鶯鶯燕燕和兒子到酒樓裡開包廂關著門吃。

一來二去的,陳姨媽就認識了寧文博。

那會兒寧家老太爺的爹娘還活著。

七八十歲的人了,折騰起兒媳婦真不手軟。

一個嫌老太太沒嫁妝,一個嫌兒媳婦出身貴怕壓著兒子。

老太太四十多歲的人還得站著吃飯。

寧文博看上陳姨媽以後,攛掇著表姐妹來家裡玩兒,玩著玩著總要把陳姨媽請過來吃飯。

陳姨媽好幾次都撞見老太太給婆婆跪下磕頭。

老太爺是個窩囊廢,是真窩囊,說話有些結巴,一年到頭悶不出一個屁。

爹娘教訓媳婦,他就溜到外頭喝悶酒,喝著喝著就喝出一堆紅粉知己,老太爺不想鬨出事,帶回去的鶯鶯燕燕都是不能生的。

他娘更恨老太太,扯著丫頭婆子站在老太太院子裡罵她要絕寧家的後,說是大家閨秀出身,嫁過來才知道破落戶一個,還扒著爺們兒不放手。

老太太不是個軟性子,丈夫不幫她,她也不往婆婆跟前去,悶著頭在家帶孩子。

老太爺的娘看著兒媳婦不聽話,又想著她沒事兒就在家做衣服,家裡的生意都能越過她說話,這麼下去遲早把自己踩在頭上。

看老太太把兩個兒子當寶貝,她就跟丈夫商量著把寧文博和寧文禮抱過去養著。

老太太看不到兒子,找了好幾次借口都沒抱過來,從此漸漸歇了心思,拉著寧太爺又生了個老三,前頭兩個兒子隻當做沒生過。

沒生過不見了也不會傷心啊。

等陳姨媽嫁過來,老太太就這麼把她看成眼中釘肉中刺。

陳姨媽估摸著是自己瞧過老太太的醜事,老太太看她格外不舒服。

她跟寧文博迅速從甜蜜夫妻也很快成了仇人。

想到老太太最後的下場,報應不報應誰也說不清楚。

這些都是陳年舊事,連寧宣都知道得不多。

陳姨媽跟老太太隻有面子情,人都沒了,她把老太太的醜事抖給小的聽抖得很痛快,又讓段圓圓不要多想。

她道:“要是段家跟薛家似的,我還能把你接過來養?”

段圓圓靠在陳姨媽懷裡鬆了口氣,低頭擦了眼淚道:“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段家不是壞人,真是太好了。

陳姨媽看著段圓圓像看著表姐,這麼多年表姐心裡對她也愧疚,不然也不會從小把段圓圓送給自己養著。

隻是寧家水土真不養人,陳姨媽如珠似寶地看著前頭那個段圓圓還是把人養死了。

陳姨媽不知道面前這個是假的,什麼話都能跟段圓圓說,她也不是沒埋怨過武太太同意這門親事。

她歎了口氣拿了梳子給圓圓梳頭發,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朋友什麼樣子打場牌就清楚了,丈夫什麼樣子,隻有嫁過去才知道。”

寧文博年輕的時候真的很會掩飾自己。

段家同意這個親一是看中寧文博交友廣闊,雖然家裡有錢但從來不狗眼看人低,跟誰都玩得來,時不時還跑出去救個把人傳得沸沸揚揚的,二就是想著這婆婆受了折磨恐怕能對兒媳婦好些。

寧文博在家跪了好幾天,說不讓他娶自己想娶的媳婦就當和尚去。

不知怎麼明明是寧家宅子裡的事,竟然跪得滿城風雨,陳姨媽被架在火上烤,登門的媒婆都絕跡了,最後隻能半推半就揣著少女心嫁給寧文博。

武家和段家都給她分了嫁妝,不算大富大貴也算殷實。

老太太曬妝那天就沒出來,躲在屋子裡跟婆子丫頭說:“哪有兒媳婦用的東西比婆婆還多的?”

寧文博孝順啊,第二天就讓陳姨媽把人交了一半出來到莊子上去。

陳姨媽當時就知道壞了,隻是那會兒年輕,寧文博嘴巴甜,她竟然被鬼話糊住了。

陳姨媽抓著段圓圓的手歎氣:“我和你爹娘都看走眼了,怨不得彆人,我隻怨老太太和寧文博。”邊說邊給她梳頭發。

段圓圓漸漸長開,大珠寶也能戴在頭上,陳姨媽挑挑揀揀的,把自己以前的小首飾都拿出來給她戴著玩兒。

小蝴蝶小蜈蚣什麼的,串的珠子也不亮,好些都掉色了,不值幾個錢,都是陳姨媽自己少女時代攢錢買的。

段圓圓覺得陳姨媽和寧宣真的是一對很像的母子,都喜歡打扮人。

懷孕了瞌睡多,段圓圓被通了兩下後腦勺眼皮子就睜不開了。

陳姨媽頭剛梳好,就發現這孩子舒服得睡著了。

“跟貓兒似的,一順毛就打咕嚕。”陳姨媽這麼跟趙嬤嬤說,又讓廚房切蘿卜絲黃瓜絲乾豆腐絲做酸辣口的涼拌菜,等她醒了下午吃。

小五小七花生瓜子吃了一堆,聽得肚子漲鼓鼓的,見狀你看我我看你拍拍手站起來想溜出去玩。

陳姨媽讓婆子丫頭跟在兩個人後頭吩咐:“她們想玩什麼,隻要不出格都彆攔著。”

能跑能跳的娃娃才是健康的娃娃。

圓圓小時候多不愛動啊,沒事兒就守著她哪都不去,結果三天兩頭地生病,不知怎麼後來突然想通了,回家漫山遍野地跑,反而氣色紅潤起來。

小五小七養得跟雞崽子似的,過年帶出去見客也不好看。

寧家人眼珠子利索,什麼人得寵什麼人日子過得不好一眼就能看出來。

三花唉了一聲,跟著跑出去跟在小五小七後頭,心裡直打鼓,什麼叫“出格”啊?現在兩個姑娘跟猴子似的,她看著已經很出格了,人家兩婆媳都不當回事。

果然不是自己親生的,就不會真上心!

三花這麼想著,還是拉著小五小七回屋坐著繡花去了。

小五小七拗不過她,隻能跟著回屋。

小五拿著繡花針跟小七說:“我有點兒想姐姐,姐姐也這麼給我們通頭發。”

小七笑嘻嘻地讓她躺著說:“不就是梳頭麼?我也會啊,你躺著我給你梳,你叫我姐姐不就得了唄?”

小五跳起來罵她想得美。

三花看得直皺眉,兩步跑過來分開人,凶巴巴地道:“姑娘不像個姑娘,跟小子似的,過年怎麼見人?”

小五小七被罵了一頓這才乖乖坐在凳子上繡花。

結果年關登門的親戚壓根就不看兩個孩子的手藝,段圓圓一說這是兩個身子骨不好從小養在外頭的姑娘人家立馬從包裡翻出見面禮,一口一個姑娘叫得親親熱熱的。

段圓圓猜隻要不是正頭老婆和寵妾生的,多個孩子沒個孩子在大家族可能都不算事吧。

寧家族人多,許多小媳婦都跟在婆婆後邊跑過來請安,順便拿點兒米面肉菜之類的回去過年。

好些婆婆都想生和孫子,聽說孩子的嘴巴靈,過來瞧著兩個孩子就想討個口彩。

婆婆拉著媳婦兒問小五小七:“你們說肚子裡是弟弟還是妹妹?”

杜嬤嬤認得這人,家裡幾代單傳,媳婦兒嫁進門兩年沒懷孕就跳著腳罵人是不下蛋的母雞。

小媳婦兒被罵得畏畏縮縮的,走路吃飯都低著頭不吭聲。

小五小七不耐煩看彆人的臉色,又看小媳婦兒縮在婆婆後邊話都不敢說,兩個人都笑嘻嘻地說:“哎呀,跟我們一樣。”

婆婆好像被打了一個巴掌,心裡直罵兩個姑娘沒眼色,誰家生孩子回討丫頭?

杜嬤嬤最恨磋磨兒媳婦的婆婆,拉著那婆婆笑著說:“童言無忌你老人家彆見怪,我們家兩個姑娘從小體弱多病被放在廟子裡養著,吃藥跟吃金似的才養這麼大,她們啊,生下來就以為自個兒是天字第一號人物,覺得自己最貴才說媳婦兒肚子裡和她們一樣呢。”

那婆婆聽得臉色鐵青,又不好說小丫頭片子能值得了幾個錢?隻能就這麼捏著鼻子認下來,還得跟小五小七道謝說:“真像兩個姐兒,後半輩子還愁什麼?”

媳婦兒聽到差點笑破肚皮,回家拉著丈夫哭說:“我的爺呀,咱娘今天出門找兩個丫頭片子問我肚子裡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結果讓丫頭片子活生生把你兒子說沒了。”

媳婦兒話裡話外都是——以後生不出兒子就怪你娘那張老嘴!

丈夫氣得臉色鐵青,跑出去跟娘發脾氣,不許她再到處問,自己怕落下一個丫頭,還拿著錢跑去算命,問算命的究竟是兒子還是姑娘。

算命的拿了小媳婦兒的錢摸著胡子說:“原來是個兒子,如今一半轉成陰的了,要是你家不修口德,以後就隻能生女。”

丈夫回去想了半天,回去就變樣了。

媳婦兒在家再也沒做過活兒,舒舒服服地生了個姑娘。

她丈夫婆婆有了先前那回事,也不敢對她高聲,一說她就哭著要找娘家人說是婆家活生生把她兒子說沒了。

媳婦兒和女兒平安無事,也沒公婆找事,還偷摸著讓人給小五小七送了兩包芝麻餅和你糯米鍋巴。

小五小七吃得滿嘴掉渣,樂得跑過去跟陳姨媽和段圓圓說了後續。

陳姨媽笑得花枝亂顫說:“該!下次再問咱們還這麼說!”

要問男孩兒不會逮住男孩兒問?死老婆子看不上姑娘還得開口讓小女孩兒說自己媳婦兒肚子裡是個弟弟。

誰不是逼著小五小七認下自己是瓦,弟弟是玉麼?上趕著犯賤的東西,就得這麼治她!

眨眼到了年關,裕哥兒來了信說要回來住幾天,段圓圓在家裡家裡備年貨,收到信就讓家裡忙前忙後地給他換新鋪蓋。

她有點奇怪,還沒到放假的時候,怎麼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