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赴燈節(1 / 1)

缺了一角的彎月懸在空中,地上的一切因月色而變得朦朦朧朧,秋日的風透著泠泠的清冷,明明不是結香花開的季節,祝卿梧卻仿佛聞到了淺淺的花香,淡得像是傍晚時分鋪滿餘暉的湖景。

晚上喝的那點酒意突然上了頭,祝卿梧隻覺得輕輕晃晃,整個人有些發暈。

大概是此時氣氛過於美好,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似乎都怕打破這份靜謐。

然而一陣冷風吹來,堂溪澗沒忍住低頭咳嗽了兩聲。

祝卿梧這才想起他如今受不得冷,上次便是因為在外面站了太久而生病,於是連忙開門讓他進來。

“最近過得還好嗎?”堂溪澗進來後走到了桌旁,看著桌上的酒和糖,突然問道。

“很好。”

祝卿梧說完,突然想起上次九皇子來時說過的堂溪澗病了,於是也追問道:“你呢?你還好嗎?”

“我也很好。”堂溪澗說著拿起桌上的糖,拆了一顆放進了嘴裡。

“不好吃。”堂溪澗點評道。

祝卿梧聞言愣了一下,笑道:“那是朋友送的,隻是普通的糖果,自然比不上宮裡的好。”

“哪個朋友?”堂溪澗狀似不經意地問道。

“你不認得。”祝卿梧回道。

堂溪澗沒答,隻是伸手將桌上的糖全部拿走,“改日我讓人給你送些好吃的。”

“不必了。”祝卿梧知道這些糖果對堂溪澗來說隻是些微不足道的東西,他覺得不好吃出門肯定就扔了。

可這畢竟是齊三送來的,哪能就這麼任由他浪費了。

“你覺得不好吃,我吃就好了。”祝卿梧說著想要把那些糖果要回去。

堂溪澗見狀搶先一步收回了手,“你就這麼在意這個朋友?”

祝卿梧聞言一愣,“我在乎每個朋友。”

說完這才反應過來了什麼,有些好笑地看向他,“陛下,你這是吃醋了?”

“吃。”堂溪澗倒是坦蕩,又剝開一顆糖果放進嘴裡,“我心眼很小。”

祝卿梧聞言隻覺得好氣又好笑,“我已經出宮了。”

言外之意便是你如今管不到我。

可是堂溪澗卻反問道:“阿梧,你難道沒聽說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祝卿梧的話就這麼堵住。

他想反駁卻又不知該怎麼說,畢竟堂溪澗說的對的,這裡是大涼,整個大涼都是堂溪澗的。

因此隻能認輸,“你想要就拿走吧,但不許扔掉。”

“好。”堂溪澗立刻回道。

剛才喝了杯涼茶祝卿梧清醒了會,這會兒又困了,於是委婉地說道:“你明天不上朝嗎?”

“你困了嗎?”

祝卿梧點了點頭。

“那你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好。”

祝卿梧說完便支撐不住睡了過去,因此並不知道堂溪澗是什麼時候

離開的。

直到第二日被一群小蘿卜頭圍在床邊叫醒,他睜開眼,這才發現已經日上三竿了。

“祝哥哥,你今日怎麼起的這麼晚啊?”善堂的小孩兒都和玉珠一樣喊他祝哥哥,祝卿梧也聽習慣了。

於是祝卿梧揉了揉眼睛,起身道:“確實晚了,還要給你們上早課。”

祝卿梧說著向外走去,經過桌子時,突然發現昨晚桌上放的糖和酒不知何時已經沒了。

昨晚的記憶瞬間上湧,祝卿梧這才回想起來堂溪澗昨晚來過。

因為喝了酒,意識並沒有那麼清醒,因此他還以為是做夢,可是桌上的東西沒了,由此看來竟然是真的。

所以昨晚他真的問了堂溪澗,“陛下,你這是吃醋了?”

想到這兒,祝卿梧直想捂臉。

然而還沒等他緩過來,就聽玉珠把他叫了過去。

祝卿梧走到正廳,然後就見桌上擺滿了各色描金的盒子,裡面裝著各式各樣的糖果。

小孩兒看見這些糖眼睛都直了,連忙圍了過來,但誰也沒有動。

祝卿梧問道:“這是?”

玉珠也是滿臉疑惑,“陛下一早派人送過來的,他說咱們這兒的糖不好吃,送些好吃的。”

“可是……”玉珠百思不得其解,“咱們這兒平時也沒買糖,不是隻有齊公子昨日送了些來嗎?陛下怎麼知道的不好吃?”

祝卿梧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玉珠的問題,隻能裝傻道:“我也不知道。”

-

堂溪澗送來的糖實在太多,祝卿梧怕他們太小吃壞牙齒。

因此隻留下了一盒,每人每天發一顆,其餘的都收進了櫃子裡。

每年的秋日都過得極快,眼看馬上就要入冬,祝卿梧正打算給每個小孩兒扯一塊布料做冬衣,齊三卻又來了。

他這次倒沒帶酒,而是說道:“上次喝的太多,把正事兒都給忘了。”

祝卿梧聞言好心提醒道:“你上次隻喝了三杯酒。”

齊三難得赧然道:“彆拆台,阿梧。”

祝卿梧笑了笑,回道:“好,那你繼續說,是什麼正事?”

“我父親還有大哥二哥說我讀書辛苦,所以特意給我發了一大筆銀子,讓我去遊山玩水,我帶著你和玉珠同去,怎麼樣?”

“三月就要會試了,你不考了?”祝卿梧問道。

“當然得考,所以隻是去近處轉轉,很快便回來,聽說岫州中秋會有燈節,極其熱鬨,我們不如一同去看。”

祝卿梧聞言,轉頭看了一眼院子裡玩耍的小孩兒,“我走不開,孩子們怎麼辦?”

“你放心,可以暫時送到我們家照顧。”

“可是……”

“阿梧,我們可是過命的交情,就當陪我一起慶祝我中了解元,更何況如今天氣不冷不熱,最適合出遊,等入了冬天氣寒冷,去哪兒都不方便了。”

齊三說到這個地步,祝卿梧也不好再拒絕

,於是便應了下來,“好,玩幾日便回來。”

因為要出遠門,所以祝卿梧肯定要先將善堂的一切安排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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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所有的事都安排完,祝卿梧這才放心和齊三離開。

因為距離有些遠,所以齊三包了一艘船。

與此同時,堂溪澗剛一下朝便收到了祝卿梧和齊三一起前往渡口的消息。

“渡口?”堂溪澗聽到這兩個字,隻覺得心底一沉。

“他們去渡口做什麼?”

“奴才不知。”海恩搖了搖頭,“隻是聽說這些日子祝公子一直在收拾東西,連善堂的孩子也送到齊府了,或許……”

海恩的話還沒說完,便見堂溪澗突然抬步向外走去。

“陛下,您要去哪兒?”海恩連忙追了上去。

然而堂溪澗走的太快,很快便沒了蹤影。

堂溪澗策馬來到渡口,然而渡口每日人來人往,一時間他也不知道祝卿梧在哪裡?

堂溪澗找了許久,才終於在渡口邊的一艘客船上看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下意識想要向前,然而沒走幾步卻又停了下來。

誠然他今日可以憑借權勢讓船停下,將祝卿梧帶回去,然後呢?再重複一遍過去的事情?

思及此,堂溪澗踟躕許久,終究還是沒有過去,而是立在原地,靜靜地望著祝卿梧乘坐的那艘船逐漸遠去。

他不知道祝卿梧要去哪裡?不知道他要去多久?更不知他還會不會回來?

堂溪澗又想起那晚和祝卿梧說過的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②

可他坐擁天下,卻始終無法綁住一個人的心。

岫州的燈節果然十分有趣,他們在那裡一連逛了四五日才離開。

到郢都時已經是傍晚,祝卿梧和玉珠想著先回去將善堂打掃一下,明日再去齊府把孩子們接回來。

然而回到善堂,卻發現大門竟沒有鎖,一推即開。

祝卿梧見狀愣了一下,他不可能沒有鎖門,那便隻剩下了一種情況。

於是和玉珠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放輕了腳步,這才推門走了進去。

他們先是查看了廳堂廚房,玉珠和孩子們的房間,然而都沒有發現有人。

最後便是祝卿梧的房間。

祝卿梧走過去,輕輕推開了門。

迎面而來的是一陣濃鬱的酒氣,祝卿梧愣了一下,繼續向前走去,然後就見床上似乎躺著一個人。

他和玉珠對視一眼,輕輕走了過去。

然而等他走近,才發現床上躺著的人竟是堂溪澗。

他似乎怕弄臟祝卿梧的被褥,那樣高的人卻半蜷著身體,隻占了小小的一塊地。

旁邊還放著幾個已經空了的白玉酒瓶。

祝卿梧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睡在這兒?又為什麼喝了這麼多的酒?

如今已經快入冬,他連被子也沒蓋,再睡下去肯定會生病。

於是祝卿梧連忙俯身輕輕推了推他,果不其然,堂溪澗的身上一片冰冷。

“醒醒……”

祝卿梧剛一開口,手腕便被人反手握住,他低頭看去,然後就見堂溪澗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似乎酒還未醒,眼神中還帶著幾分醉意,直直地望著他,就這麼看了許久。

久到祝卿梧有些懷疑他是不是睜著眼睛睡著了的時候,堂溪澗卻笑了,隨即將他的手拉進懷裡,這才滿意地重新閉上眼睛。

“你……”祝卿梧想要叫他。

然而剛一開口,卻聽他含混道:“我又夢見你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