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葉開說出拭目以待的話之後,臉色最難看的就屬馬空群了,因為從鬼醫和葉開的簡單對話之中,腦子不算太笨的他終於弄清楚了一件重要事情——葉開就是白天羽的兒子!
這下子馬空群就坐不住了,畢竟葉開可是曾經威震江湖的飛刀李尋歡的徒弟,雖然李尋歡現在可能已經老到拿不到飛刀,可作為曾被李尋歡光芒震懾過的人,馬空群至今還是對李尋歡感到畏懼。
尤其是聽聞李尋歡還是跟天下第一快劍的劍客阿飛一同隱居的,也就是說他如果動了葉開,便會立刻得罪兩個武林高手……
馬空群隻慶幸自己當年的所作所為並沒有被揭穿,否則他是真的很擔心葉開會請人來殺了他。
其實彆看馬空群這樣那樣的在心裡詆毀李尋歡,但他還是很怕李尋歡真的過來萬馬堂替自己的徒弟報仇,畢竟他可是跟李尋歡同一輩的人,李尋歡老了,那就代表著他也老了。
“葉賢侄啊!你怎麼還把自個兒的身份藏著掖著呢?當年我和你爹可是八拜之交,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你來這萬馬堂,其實就應該跟回家差不多!說起來你還能喊我一聲叔叔嘞!”
馬空群把整個事情的利害關係在腦子裡過了一遍之後,那臉上的神情就是一整個大轉變,當場掛起敦厚熱情的笑容,好似真的很歡迎葉開的到來。
“正好叔叔我沒有兒子,隻有一個小女兒,生的頗有姿色,也算是花容月貌,不如就許配給葉賢侄你,就當做是兩家人親上加親了!”馬空群神色極為誠懇的說道,稍微又十分體貼的補充說自己正愁著沒有接替家業的人。
“當年白大哥他就曾提到過這個事情,隻可惜那時候你叔叔我也沒有娶妻生女,卻不曾想這二十年後湊了個巧合,這必定就是天賜良緣了!你爹若是在天有靈,肯定也會同意此事的。”
被馬空群暗示隻要娶了他女兒馬芳鈴,就能繼承萬馬堂這個偌大家業的葉開:“……”
一時之間,葉開都要懷疑馬空群是瘋了,當年他到底造了什麼孽他自己不知道嗎?哪來的臉面說這種話?!
而且他為何會來關東邊城,馬空群心裡應該很是門清的,所以這人是在自欺欺人,還是覺得彆人都是傻子?
葉開的視線下意識看向對面的鬼醫,然後就兩兩對視,眼神之中都帶著對馬空群是不是沒腦子的懷疑。
看到不止自己一個人有這種想法,葉開很是放心的收回視線,開始思考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承蒙馬堂主厚愛,隻是此時在下並無娶妻生子的打算,實在是慚愧。”
聽到葉開這樣的回答,馬空群神情不變,隻是眸色暗了三分,“既然葉賢侄你沒有這樣的打算,那我這個做長輩的自然也是不能強求。而且年輕人出來闖蕩江湖,本就應該以大業為重,先闖出一番名聲,才好成家。畢竟溫柔鄉總是會令英雄氣短,想當年白大哥他也是……”
馬空群說到這裡時,突然就面露難色,顯然是想起了白天羽那人儘
皆知的風流韻事,於是就很貼心的掠過,隻簡單說一句虎父無犬子,隨後又問葉開可有練神刀秘笈,學過什麼武功讀過什麼書。
如此一副仁義慈愛長輩的模樣,落在知道內情的人眼裡,儘是諷刺。
花白鳳自然也是生氣的,但凡她對白天羽的愛意少一分,她當年都不會為了白天羽和魔教脫離關係,甚至在白天羽被奸人殺害之後,苦心積慮籌謀十九年,就是為了給他報仇雪恨。
此時她不出現,就是因為她不能打亂布置了十九年的計劃,讓傅紅雪逃脫她的掌控。
於是即便親眼目睹馬空群這個老貨在胡說八道,她也選擇了忍下來。
桃夭是最清楚花白鳳在忍什麼的人了,她看了看依舊是一言不發的傅紅雪,知道他心中雖然有疑問,但肯定還是會毫不猶豫的選擇相信自己的母親——畢竟那可是撫養他長大的母親啊!
隻有讓花白鳳親身上場把真相當面撕裂給傅紅雪看,徹底顛覆他十九年來的信念,才能真正的把傅紅雪從那無底深淵中救出來。
或許這樣的手段太過於殘忍激烈,可比起讓傅紅雪一輩子都被蒙在鼓裡,糊裡糊塗的就當了彆人複仇的工具,桃夭寧願他痛苦一時。
耐心的又等了一會兒,葉開和馬空群的虛偽寒暄還在繼續,不得不說這兩個人也是演技超群,不知道還真以為他們關係很好相見恨晚了。
就在現場氣氛趨向於平和時,剛剛端起一盞熱茶喝的馬空群一下子僵硬住,他感覺一陣刀割劍砍的劇痛從心臟處傳來,並以極快的速度蔓延至全身,一瞬間的功夫就使得他雙手雙腳都出現那股絞心般的劇痛。
一個能徒手殺人的武林高手,卻被痛得連茶盞都端不住了!
一陣劈裡啪啦的聲響過後,馬空群一張臉都被痛到扭曲,自從二十年前梅花庵事件過後,他就成了萬人之上的關東之主,可以說是一直都過著養尊處優的富貴日子,哪裡曾受過這樣的苦痛?
待反應過來自己是遭了暗算之後,第一時間就怒視周圍,發現一大半的人都與他症狀一致後,馬空群就知道事情糟糕了,立馬偏頭去厲聲質問唯一一個有可能下毒成功的人。
“你!是你下了毒!什麼時候……?!”
馬空群覺得憑著自己的武功,不應該會被人下了毒還絲毫不曾察覺到,就算是鬼醫真的很厲害,但也不應該脫離他的掌控才對。
見到蠱毒終於發作了,已經開始感覺無聊的桃夭便嘴角一彎,漫不經心的端起旁邊桌子上的茶盞飲了一口,目光在所有人臉上掠過,細細品味一下他們的痛苦神情之後,方才給點面子解答一二。
“對,是我下的毒,可我之前不就說了嗎?難道你們是都把我的話當成耳邊風了?那這可就不是我的過錯了,畢竟我早就說過要把你們都煉成藥人的,是你們自己不相信罷了。”
桃夭這句話一放出,在場眾人的面色幾乎都變成豬肝色,也就是一向脾氣很好的葉開還能勉強撐起一抹僵硬的笑容,並語氣和煦的問鬼醫為何要將
他們製成藥人。
“若是沒有記錯的話,葉某並未作過惡,應該是不符合鬼醫你的藥人條件。”
桃夭笑著點頭,說對啊,“其實葉少俠你確實不在我的目標範圍內,隻是誰讓你倒黴,偏偏有一個作惡多端的母親。俗話說母債子償,我找不到你的母親,那就隻能找你了,葉少俠你還是自認倒黴吧。”
葉開一聽,立刻就覺得那股絞心之痛更明顯了——他雖然不太清楚他生母花白鳳到底做了什麼事情惹到鬼醫,但隻要想到他母親出身魔教,那作惡多端確實就是再正常不過了。
“那葉某確實就是得自認倒黴了。”
葉開說話的語調溫和,臉上也是充滿一種可怕的鎮定,若非桃夭很清楚自己的蠱毒有多厲害,都要以為葉開此時是跟傅紅雪一樣僅全身麻痹僵硬,而不是承受著噬心之痛。
“葉開,其實我真的很欣賞你,可誰讓你有那樣一個母親呢。接下來你的命運如何,就得看你的母親是怎麼選的了。”
桃夭看著葉開好似永遠在鎮定中帶著種奇異的輕鬆神色,有點好奇他是不是無論面對著什麼危險,都會永遠不露出驚慌恐懼的樣子。
隻是這樣的欣賞的好奇,並不足以讓桃夭放過他。
畢竟她早就說過了,母債子償。
“都說母親是這世上最偉大最無私的存在,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看看葉少俠能不能像十九年前那般幸運。”
馬空群忍著劇痛聽完這段對話,他的腦子已經痛到不能夠維持正常的水平,此時見到鬼醫好似衝著葉開的生母,也就是花白鳳來的,當即就怒罵一句:“你和那花白鳳有仇,來我萬馬堂做什麼威風?還有這又跟我有何乾係,鬼醫你最好立刻給我把這個毒給解開,否則我……”
桃夭像看怪物一樣看馬空群,很是疑惑他怎麼活到現在的:“馬空群你這個老東西彆在這裡亂吠,當年你做過什麼事情,你自己心裡最清楚。等我把這邊的麻煩給解決了,我就第一個將你煉成藥人,隻希望你不要真的太老了,拉低我的藥人水平。”
馬空群被這麼一激,差點氣血上湧痛到暈過去,待他一張嘴想要破口大罵時,桃夭就很有先見之明的一根銀針射過去,讓他暫時做一個不太懂事的啞巴。
把所有人都放倒之後,桃夭的目光就在每一個人臉上看過去,隨後就端坐在椅子上,很是隨意道:“所以藏在暗處看熱鬨看了這麼久的客人,到現在都還不願意現身嗎?若是執意如此,那本鬼醫可就得現場展示一下藥人的製作過程了,不如就先從葉開葉少俠開始?”
被指名道姓的葉開痛到忍不住眉頭直蹙,面露苦笑,“那葉某確實就是很走運了。”
在這個情況下,他居然還會下意識去看傅紅雪的神情,發現這人居然還是冷冰冰的板著一張臉時,那簡直不要太驚訝。
——花白鳳是怎麼教養孩子的,怎麼會教得如此死氣沉沉?
隱藏在暗處的花白鳳見到那鬼醫真的堂而皇之的讓藥人去把一大堆煉製藥人要用
到的器具搬上來,親眼目睹其中的許多可怕東西之後,那就是眼皮一跳,根本維持不住冷靜。
便是丁白雲都是驚訝一瞬,毫不誇張的講,就現在擺在正堂裡的東西,可能比朝廷錦衣衛的刑訊工具還要齊全。
葉開都當場沉默了。
“敢問鬼醫,這真的是煉製藥人的必備之物嗎?”
葉開語氣裡充滿了難以置信,因為他不能相信真的有人能在這些東西的連番使用下活著——雖然藥人本身就不能說是活人,但至少也沒死啊!
誰知鬼醫聽了葉開的問題之後,卻是搖搖頭,說當然不是了,“這可是我苦心竭力找來的酷刑,專門用來報仇用的。想必葉少俠堂堂男子漢,肯定是不會怕區區挺棍、刺心、烙鐵、釘指、鞭背、彈琵琶……等等酷刑的。”
已經笑不出來的葉開:“……”
——不!其實他還是很害怕的!
“鬼醫,士可殺不可辱……”
葉開語氣虛弱的提醒道。
而鬼醫也是很好脾氣的點頭,“我會儘量不把你當成男人的,如果你過不去那一關的話,我可以先讓藥人把你閹了……”
“!!!”
彆說葉開是什麼反應,反正馬空群看到那些可怕的械、鐐、棍、拶、夾棍等等用具之後,那就是倒吸一口涼氣,並默默慶幸自己沒有得罪鬼醫。
至於花滿天和雲在天,則是已經被嚇到下意識夾緊雙腿,痛到呼吸都不敢太重,免得鬼醫讓他們也嘗嘗酷刑的滋味。
而葉開就是一臉生無可戀的模樣,此時的他十分懇切的覺得,比起傅紅雪,他可能更需要被人拯救。
“葉少俠還請放心,其實白天羽並不隻有你一個兒子,就算你廢了,白家也還是後繼有人的。”
傅紅雪一聽,還以為桃夭這是在說自己。但花白鳳確實一口銀牙都要咬碎——丁白雲那個賤人!
當面色青白的藥人真的拿著那些刑具就要用在葉開身上時,花白鳳終於坐不住了。
比起她的兒子受罪這件事,她更不能容忍自己兒子沒了,然後丁白雲的兒子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