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不知何時下起了大雨,碩大的雨珠劈裡啪啦的接連激打在水面上,夜色也濃稠的如同被墨水浸染一般,突然又是一陣傾盆大雨,那雨水打落地面,瞬間便濺起一片水花。
有船隻在湖面上搖搖晃晃,被大風刮得左右搖擺。
當坤寧宮的窗戶被人從內往外“吱呀”一聲推開時,大雨停了,而夜裡微涼的風也借機潛入進來。
因為大雨的侵襲,那足以名動京師的牡丹早已是全部花瓣都被雨水浸透,在燭光中顯露出一絲絲頹靡豔麗之態,軟弱無力的側躺在奢華貴氣的床榻之上。
桃夭目光懶懶的從床榻上的龍鳳雕刻圖案上移開,隨後落在那個正在開窗通風透氣的人影身上。
夏雪宜隻是披上一件外裳,而且這件外裳還是桃夭作為皇後的黃色大衫,由紵絲和紗羅織成,直領對襟,大袖敞口,背部縫更是縫有三角形的兜子,那原本是用來收納霞帔末端的。
在昏暗的燭光中,桃夭隻能隱隱約約看到夏雪宜冷冽緊繃的臉部輪廓。
他的長相中是帶著一股獨屬於江湖狂士的我行我素和遺世獨立,眉毛顏色很深,認真思索時很喜歡抿嘴,而一抿嘴就整個人都顯得十分凶狠。
於是就是如此隨意站在那裡,就如同一把未出鞘的利劍,孤獨、冷冽、危險。
但這種氛圍在夏雪宜開完窗再走回來,隨著面容逐漸展露在燭火下,那股孤獨就像是幻覺一般——因為他看桃夭的眼神太過溫柔了!
看似狂悖傲慢的外表下,是一顆愛憎分明、至情至性的火熱的心。
而這顆心,現在就被桃夭俘虜在她的裙擺之下,任由她肆意玩弄。
金蛇郎君,單是聽這個江湖名號,便能體會到夏雪宜在江湖上的地位,那必然是極富侵.犯性,且高傲冷漠又不屑向世俗低頭的人。
可這般自負自信之人,卻又可以愛得深、愛得不惜自己的性命。
如此癡情又多情,且有情有義之人,居然是她的裙下之臣,還願意為了她去赴死……
桃夭看著看著,眼神便波光流轉,隨即慵懶抬手,讓夏雪宜快快上來。
在起床之前就被心上人仔細檢查身上傷口,確定不曾滲血才讓他起身的夏雪宜頓時就是紅了一整張臉。
——在沒有被包紮到的完好之處,他的背部和胸部全部都被心上人咬上一大堆痕跡。
在這件事發生之前,夏雪宜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心上人於床榻之上,會是如此主動且熱情奔放之人。
倒是反而讓夏雪宜這個嫩瓜小子顯得無地自容起來,沒一會兒就全身緋紅節節敗退。
夏雪宜不合時宜的心想,他大概有點能明白漢朝之曹丞相為何會更為喜好人婦了,確實就是讓人難以拒絕……
隻是想到心上人的那個第一任丈夫,夏雪宜心裡就又有一陣醋意,不過在想到現在和往後能陪在心上人身邊的人是他,而且永遠也隻能是他。
若是誰敢阻止他與桃夭
在一起,那他就殺了誰!
如此一想,夏雪宜就又想開了許多。
隨後夏雪宜就將身上披著的外裳小心翼翼地放好——他自己的衣服早就被丟棄在地上,成了一堆破破爛爛的東西。
若是他敢穿那身衣服去開窗,怕是現在想要爬上床榻都難。
對於桃夭讓自己穿她的衣裳,夏雪宜雖然不解,但還是乖乖的穿了。
這般乖巧直率又不扭捏的作態,著實是讓桃夭心中一陣柔軟,於是也不再追究方才夏雪宜因為激動而大手時常掐著她的細腰,幾乎是快要將其掐斷的事情。
畢竟“罪證”都是明明白白的擺著,那又深又重的指印,就跟印章一樣被烙在她身上,又因為皮肉過於雪白細膩,確實就是十分矚目。
至於桃夭給夏雪宜的咬痕,那完全就是十分純粹的“回禮”。
若是說桃夭的吻像是侵占,跟想要把某人整個都打上屬於她的烙印,那夏雪宜的吻就更像是撕咬——仿若是餓了許久的野獸,在捕獵進食時,往往都是要將獵物一點不剩的吞入腹中。
而且這兩個事情還是後者在前面,因為夏雪宜的動作過於狂野,才會讓桃夭的行為也變得逐漸失控。
更彆說當夏雪宜臉上、背部、胸部都是一片殷紅,擅長拿劍的手還青筋突起,精壯瘦削的身軀都覆上一層細密的薄汗,整個人看起來性感又充滿誘惑力——這完全就是一塊美味小糕點啊!
於是桃夭就順從本心的一口又一口咬上去,嗚嗚咽咽間就留下了諸多“罪證”。
夏雪宜上了床榻,小心翼翼地將愛人摟在懷裡,桃夭也不在意這種細節,她確實累了,於是便躺在夏雪宜安全感滿滿的懷抱中沉沉睡去。
而夏雪宜看著桃夭恬靜的睡顏,那就是片刻都不願移開,待看了許久,方才伸手一道內力將燭火滅掉,隨後自己才睡了過去。
殿外,提前將其他宮人打發走,獨自一人等候著的黃嬤嬤望望天,又看了看緊閉的殿門,在心裡那就是幽幽歎了一口氣。
——太後娘娘怎麼就突然、突然有了這種事情?要不是她年紀大了覺少又夜間容易醒,怕是都發現不了這個事情。
隻是現在發現了又能如何?難不成她還能去皇上那裡告太後的狀?那完全就老壽星上吊,嫌命長!
黃嬤嬤心裡愁苦得整張臉皺的跟風乾橘子皮差不多,不過在剛開始的慌張過後,她就又安定了下來。
若是皇上知道了會出大事,那就不讓皇上知道好了。
隻要皇上不知情,那這件事就相當於太後娘娘不曾做過!
作為張家的家生子,黃嬤嬤自然就是一心向著自家的太後,而且退一萬步講,她這個老婆子真的去告狀的話,皇上最先要處置誰還說不一定。
太後娘娘還是皇上的親生母親,再如何都不會丟了性命,而若是她害死了那個……奸夫,怕是能被太後記恨一輩子了!
左思右想好一會兒,黃嬤嬤終於還是想開了。
但
她心裡還是擔憂紙包不住火,打算明日太後起了就委婉提一下,最少不要在坤寧宮,不然這常年在河邊走,遲早是要濕腳的啊!
這邊黃嬤嬤擔心得七上八下,一宿都沒敢睡著,那邊桃夭和夏雪宜卻是濃情蜜意,正是情深時刻。
夏雪宜的人.皮.面.具已經沒有用了,於是他隻能避開宮中所有人,畢竟他的真實面容暴露出來,又是陌生面孔,又是一張招花引蝶的俊臉,怕是要惹人非議了。
桃夭的打算是讓夏雪宜往後就帶著面具:“對外就說你容貌儘毀,不能示人。待我再將你殺死皇太極和多爾袞的大功告知與皇帝,那被提拔做從一品禦前總管,或者是正二品的殿前總管就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往後你進出皇宮就很方便了。”
夏雪宜卻有自己的想法:“我不想做什麼從一品正二品,我隻想長長久久的陪著你,無論是什麼身份都好。”
桃夭睨了一眼夏雪宜,覺得這人光天化日之下說這種話,著實是有點過於奔放了。
——這就是狂狷邪魅、放蕩不羈的江湖人士嗎?倒也有趣!
“若是要長長久久陪在本宮身邊,那就是做一個從二品的副總管好了。”
桃夭如此直截了當的說道,隨後又提了一下離宮避暑一事,“後金那邊既失首領,倒是也不足為懼,我估摸著用不了多久,遼東的捷報便會傳回來,到時舉國歡慶,正好也能厚賞於你。”
“如此一來,今年應當就是可以離宮避暑,順便能帶上你。”
夏雪宜挑起桃夭的一縷青絲放到自己嘴唇之上,輕嗅一下那股子惑人的清香,隨後又萬分珍愛纏綿的置於唇上吻了一下。
桃夭伸手將自己的頭發拿回來,隨後又拍了拍夏雪宜赤.裸的後背,讓他不要再鬨。
“待會兒黃嬤嬤就要進來了,你可得避著點,不要讓黃嬤嬤看出什麼不對勁來。”
但聽覺敏銳的夏雪宜卻是早就發現昨夜黃嬤嬤的到來,或許並未被聽到多少動靜,可殿裡的燭火亮了又滅,後面他還出去抬了水,用內力加熱之後就給心上人清洗。
等把心上人伺候好,小心翼翼地放到重新鋪乾淨的床榻上,夏雪宜才脫去自己已經不能看的夜行衣,用心上人洗過的熱水將自己清洗乾淨。
這也是夏雪宜那套夜行衣不能再穿的原因。
後來夏雪宜去開窗,一是為了通風透氣,二是讓黃嬤嬤回去。
現在天亮了,也到了要面對收拾爛攤子的事實。
夏雪宜將黃嬤嬤很有可能發現他們之間關係的懷疑說出來,桃夭先是一驚,接著倍感無奈,隨後就是尷尬,最後才是放鬆。
“都怪你……”
桃夭一雙尚且帶著濕潤的桃花眼瞪了幾下夏雪宜,她在黃嬤嬤心中可是極為優秀的女子,都怪這男妖精美色過於誘.惑,她才會一退再退。
雖然瞪了夏雪宜,但說實話兩人都不怎麼慌,畢竟他們都明白一件事,那就是黃嬤嬤是個聰明人。
“她不會說出去的,因為這對黃嬤嬤沒有好處。”
相反這件事若是由黃嬤嬤說出去,必然還會招惹殺身之禍。
“焰兒現在尚且年少,再加上還未親政。待焰兒親政之後,我就自請離宮出去,尋一處宮殿清修,倒也不必再行這隱秘之事。”
桃夭說到要離宮清修,這絕對不是在開玩笑。
因為她本來就沒想過自己的一生都要被束縛在這深宮之中。
她是自由的,是不受束縛的。
她不止是一位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