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1 / 1)

這一夜對紀家的每個人來說,都注定很難熬。

遠在M國的紀絮桉接到了趙秘書的電話,此時正是國內晚上八點鐘,對於紀絮桉來說,這一天的行程才剛剛開始。

電話才接通,紀絮桉甚至還來不及問一句“有什麼事嗎?”,就聽見電話那邊的趙秘書用充滿驚慌的聲音對她說道:

“不好了紀總!謝小姐從三樓摔下來了!”

那一刻,紀絮桉的心跳有過短暫的停滯,隨之而來的是耳邊響起的巨大轟鳴聲,她感覺自己的身體輕飄飄的,像漂浮在虛幻的太空中,就連趙秘書的聲音也變得很遙遠。

趙子塘沒等她回答,又繼續語速飛快地道:“謝小姐去她的同學家看貓,誰料那個畜牲竟然動了邪念,他將謝小姐的雙手綁了起來,兩人在掙紮間不慎從二樓摔了下來。”

“那個人渣因為失血過多,全身多處骨折,現在還在手術室裡搶救。”

“謝小姐的情況要好一些,她沒有生命危險,隻是人還沒醒,現在在等檢查報告出來。”

聽見薑薑暫時沒有生命危險,紀絮桉這才感覺自己的雙腳又踩回了實地,她沉沉地呼出一口氣,發現自己胸腔裡的心臟依舊以超高頻率跳動著。

紀絮桉總以為自己能做到處變不驚,可就在剛才,聽見趙秘書說薑薑從二樓摔了下去時,紀絮桉卻無法控製自己的表情,她的心裡生出了一股強烈的恐慌感。

有那麼一瞬間,紀絮桉想讓趙秘書不要再往下說了。

從一開始的害怕到現在的鬆了口氣,紀絮桉後知後覺,陡然意識到了自己為什麼會如此恐慌。

她在害怕,怕聽到薑薑的死訊。

紀絮桉從小就感情淡薄,她這輩子在乎的人並不多,年少的時候已經失去了兩個,那時候的痛苦和絕望,直到今天回想起來,紀絮桉都仍然會感到心悸。

她以為在父母去世後,自己在意的人就隻有奶奶跟小鳶了,原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把薑薑也劃入了這個範圍嗎?

在得知薑薑有可能會失去生命的時候,她也會驚慌擔憂到不知所措。

紀絮桉用手撐住了自己的額頭,原來在她還不知道的時候,薑薑在她心裡的分量,就已經比她想的要重的多了。

隻要一想到那個會乖乖地趴在她腿邊,衝她笑得又甜又軟的小姑娘,有可能再也不會睜開眼睛看她一眼時,紀絮桉的心臟就會不受控製地抽痛起來。

薑薑明明說過,會一直等著她回去的。

紀絮桉閉了閉眼,或許她暫時還理不清自己的思緒,但唯有一點可以確定。

她決不允許薑薑出事。

紀絮桉深吸一口氣,再開口時,向來清冷的聲線竟啞得厲害,“我馬上回國,你在醫院那邊守著,不要讓任何人打擾到她。”

她語調發沉,“不管付出什麼代價,我隻要她安然無恙。”

趙秘書從她的語氣中感受到了某種令人心驚的情緒,他沉聲道

,“好的紀總。”

隨後猶豫了兩秒,又道:“您放心,謝小姐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會有事的。”

趙秘書還不敢跟紀絮桉說更多,其實,他是親眼看過薑薑昏迷不醒的模樣的。

因為不確定薑薑受傷的情況,司機也不敢隨意挪動她,打完120和報警電話之後,司機緊接著就給趙秘書打了電話。

畢竟紀絮桉遠在M國,遠水解不了近渴,打給她也沒什麼用。

趙秘書來得很快,當他聽司機說薑薑從二樓掉了下來,現在生死不知的時候,趙秘書真的有一種天塌了的感覺。

他作為紀絮桉的心腹秘書,是最了解紀絮桉對薑薑有多重視的人,有的東西甚至連紀絮桉本人都還沒有看清,趙秘書卻已經察覺到了。

想到紀總走之前還特意叮囑他,讓他務必要照顧好薑薑,如今小姑娘卻遭遇了這種意外,趙秘書又是難過又是自責。

即便是不論紀總的吩咐,隻親眼看見一個前途大好的花季少女,就這麼無力地倒在血泊裡,趙秘書也有種窒息般的心痛感。

最自責後悔的人應該是司機,他是最有希望救下薑薑的人,可最後他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薑薑掉下樓。

“都怪我,如果我能再警惕一些,跟著謝小姐一起上樓,或許就不會出現這樣的意外了。”

檢查室外,司機頹喪地坐在地上,他靠著牆角,腦袋深深地垂了下去。

他明明有很多次機會挽回這場悲劇,早在車上的時候,他就發現了梁君生的不對勁,可出於對自身實力的自信,他並沒有引起重視。

再後來謝小姐不讓他跟著上樓,他當時就應該再強硬一點的,哪怕是用紀總來壓人呢,謝小姐肯定會聽的。

可他並沒有這麼做。

哪怕是在謝小姐跟著梁君生上樓之後,他分明已經察覺到了不妥,卻輕易地相信了梁君生發來的短信,以為回消息的人真的是謝小姐。

說到底,都是他的想當然和自以為是害了謝小姐,他以為自己就在樓下,附近又有很多居民,梁君生應該不會這麼大膽,選擇在自己家裡對謝小姐下手。

可梁君生偏偏就這麼做了。

“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趙子塘很難不遷怒他。

紀總高薪聘請他來,就是為了讓他保護好謝小姐,可他呢,卻讓謝小姐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

“這話你留著跟謝小姐和紀總說吧。”

趙子塘在檢查室外轉來轉去,就在他心急如焚地等著薑薑出來的時候,得知消息的紀荷鳶已經趕了過來。

“到底是怎麼回事?!”

紀荷鳶雙眼通紅,臉上還有淚珠殘留,“謝薑薑不會有事吧?”

她一把抓住了趙秘書的手腕。

“現在還不好說。”趙秘書自個兒都已經焦慮得不行了,還得耐著性子來安慰紀荷鳶,“二小姐,您先彆著急,一切都得等檢查結果出來了才能知道。”

說話間,薑薑已

經被推了出來,她還沒醒,那雙圓溜溜的笑眼緊閉著,雙頰慘白到沒有一絲血色。

紀荷鳶雙腿一軟,差點兒跪在地上,“謝薑薑!”

怎麼會這樣呢?

紀荷鳶想不明白,隻不過一天沒見而已,謝薑薑怎麼就遇到了這樣的意外?

明明昨天分彆的時候,謝薑薑還是那副明豔動人的樣子,可此時她卻安安靜靜地躺在活動病床上,像是隨時都會停止呼吸。

紀荷鳶下意識地伸手想去探一探薑薑的呼吸,卻被一旁的護士攔住了。

紀荷鳶隻能咬著唇,茫然無措地看著薑薑被推走。

她想,從二樓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謝薑薑當時不知道有多害怕。

她為什麼會覺得無所謂?

為什麼不在謝薑薑打電話給她的時候,多問一句呢?

如果她陪謝薑薑一起去,那個畜牲說不定就會投鼠忌器,不敢再對薑薑下手了。

可惜,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如果。

已經發生過的事情,即便是再後悔也沒用。

紀荷鳶隻能祈禱薑薑沒什麼大礙,她追上趙秘書,低聲問道:“告訴奶奶了嗎?”

趙秘書搖了搖頭,“還沒有,隻給陳管家打了電話。”

紀荷鳶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趙秘書知道她想說什麼,他也知道老太太很關心薑薑,出了這樣的事情,理應讓老太太知情,但趙秘書根本沒想過要把此事告訴紀老太太。

一是因為老太太年紀大了,受不得驚嚇,二也是因為檢查結果還沒有出來,此時告訴紀老太太也不過是白讓她擔心罷了。

趙秘書沒有解釋,他跟著進了病房,寸步不離地守在薑薑身邊。

薑薑身上的外傷最嚴重的應該就是手腕上的勒傷,因為被電線緊緊地捆綁,她的雙手充血紅腫,短時間內無法恢複,勒痕處甚至已經發紫。

除此之外,她的小臂上也有一道擦傷,應該是在掙紮的過程中不小心弄的。

另外,她的身體表面倒沒有特彆明顯的傷口,就是人一直沒有醒。

一群人在醫院守了幾個小時,就連陳管家也在得知消息後趕到了醫院,終於在晚上十點多的時候,薑薑的檢查報告出來了。

趙秘書的那句吉人自有天相還真沒說錯,同樣是從二樓掉下來,梁君生全身多處骨折,現在還在搶救室裡沒出來,薑薑卻隻是輕微腦震蕩,外加左腿踝關節扭傷,除此之外的其他地方都好好的,也沒發現體內有瘀血存在。

這個結果,讓所有人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感到不可思議。

醫生推測,應該是兩人從樓上掉下來的時候,梁君生墊在下面,為薑薑起到了一定的緩衝作用,所以薑薑才沒怎麼受傷。

這應該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在場眾人都忍不住長舒了一口氣。

雖然在警察和醫護人員的眼中,每個人的生命都是平等的,但從個人的道德觀念方面來看,梁君生

的做法實在令所有人都感到不齒。

紀荷鳶擦著眼淚,也顧不上自己此刻的形象有多狼狽了,“醫生,那我嫂子什麼時候能醒啊?”

聽見這話,趙秘書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以往他可從來沒聽紀荷鳶這樣叫過薑薑。

“我們還在病人的體內檢測出了乙.醚和催.情類藥物的殘留,可能這也是導致病人昏睡不醒的原因。?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但薑薑的生命體征很平穩,其他的檢查結果也都沒什麼問題,所以暫時隻能先住院觀察。

心頭的一塊大石頭終於勉強落了地,趙秘書趕緊又給紀絮桉打了一通電話,向她彙報檢查的結果。

隔著屏幕,趙秘書不知道紀絮桉的表情如何,但他能聽出紀絮桉冰冷的聲線中有著竭力壓製過後的怒意,“另外一個人呢?”

她指的是梁君生。

“情況不是很好,出血比較嚴重,現在還在搶救室裡。”

紀絮桉的聲音輕飄飄的,通過聽筒傳進趙秘書的耳朵,竟讓他感覺自己渾身發涼,一股寒意從腳底蔓延了上來。

“彆讓他死了。”

趙秘書低聲道:“您放心吧,紀總。”

他聽出了紀絮桉的言外之意,留著梁君生的一條命,不是為了讓他再有機會過好日子,而是讓他活著為自己贖罪。

就這麼死了,豈不是太便宜他了?

醫院這邊有紀荷鳶跟陳管家守著,趙秘書就跟著警察一起去了警局。

因為案件的兩名當事人一個生死不明,另一個一直沒醒,暫時沒辦法做筆錄,警察隻能根據現場遺留的證據,大致推斷事件的經過。

其實這個案子並不算複雜,因為從案發到兩人雙雙被送進醫院,整個過程不超過一個小時,所有的證據都還完整地保留著,並沒有被人銷毀。

梁君生用來作案的所有工具都還在出租屋裡,現場打鬥的痕跡均未遭到破壞,不僅如此,警察還發現了那個一直在錄製的手機,視頻裡面,梁君生親口承認了自己的罪行。

雖然後面兩人在客廳裡發生爭執時的聲音很模糊,但也大概能聽出兩人究竟都說了些什麼。

鐵證如山,要不是梁君生現在還在被搶救,他應該已經被警察控製起來了。

不過等他脫離生命危險之後,他還是逃不脫法律的製裁。

在警局裡,趙秘書也觀看了那個視頻,要不是人現在不在這裡,趙秘書指不定會做出些什麼。

但儘管如此,他還是沒忍住,罵了很多句人渣和畜牲。

視頻裡,薑薑雙手被反綁在身後,一直在流淚和掙紮,梁君生那個人渣甚至還故意拽著她的頭發,讓攝像頭清晰地拍下了薑薑淚流滿面的樣子。

不僅如此,梁君生還詳細地交代了自己虐貓的過程,種種變態行徑簡直令人發指。

“我們在出租屋的廁所裡發現了被關在籠子裡的小貓,現在已經把它送往寵物醫院了。”其中一名警察道。

趙秘

書深吸了一口氣,“辛苦你們了,等案子結束之後,我們可以把小貓帶走嗎?”

幸好發現得及時,這隻小貓還沒有遭到梁君生的毒手。

趙秘書想到,謝小姐很關心這隻小貓,應該是喜歡它的,這麼小的貓如果沒人照顧,不知道結局會是怎麼樣。

而且她原本就有收養它的心思,以他對謝小姐的了解,她應該不會遷怒貓咪。

“我的老板可能會想收養它。”趙秘書說道。

“可以的。”警察點了點頭。

他見趙秘書雖然很氣憤,但所有的怒火都是衝梁君生而去的,並沒有因此遷怒小貓,心裡也不禁暗暗鬆了口氣。

這起悲劇的發生全都是因為梁君生的邪念,貓咪隻是梁君生用來引誘薑薑的一個理由,它其實也是無辜的。

但如果是遇到那種不理智的受害人家屬,很有可能會把對犯罪嫌疑人的恨意發泄在貓咪的身上。

幸好眼前這個西裝革履的男人,似乎並沒有這樣的意思。

貓咪的歸屬問題暫時得到了解決,警察又跟趙秘書說起了梁君生的事情。

梁君生雖然對薑薑實施了侵害行為,但在視頻中,他並沒有陳述自己的綁架動機,再加上薑薑實際上受到的傷害並不嚴重,更多的是心理上的創傷,在身體上還構不成故意傷害罪。

“而且我們並不確定兩人是怎麼從樓上摔下來的。”

是在爭執中不慎摔下樓;還是梁君生故意想把薑薑推下去,結果自己也不小心跟著掉下去了。

這兩種情況有著本質的區彆。

警察不敢輕易下結論,一切都還得等薑薑和梁君生醒了之後再說。

其實主要還是因為薑薑受的傷不嚴重,梁君生最後就算要判刑,應該也判不了多久。

得知這一消息,趙秘書並沒有表現的有多憤怒,這個結果早在他的預料之中。

他相信紀總也不是很在乎,更有甚者,趙秘書已經隱隱猜到了上司的打算。

紀總不會就這麼放過梁君生的,隻是在監獄裡關幾年,未免也太便宜他了。

他相信紀總會找到能讓梁君生生不如死的辦法。

隻不過這些話,就沒必要當著警察的面說出來了。

趙秘書的配合讓所有警察都鬆了一口氣,眼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薑薑和梁君生的身上,相比起還在手術室裡的梁君生,大家都把希望放在了薑薑這裡。

在所有人的翹首以盼中,薑薑終於在淩晨的一點鐘醒了過來。

此時趙秘書和陳管家等人仍然守在醫院裡,就連紀荷鳶也沒走,眾人的目光幾乎沒有離開過薑薑。

因此,當她的睫毛開始顫動時,大家不禁都圍了過來。

薑薑才剛醒來,就聽見了一道熟悉的哭聲,她努力掀開眼皮,凝眸看去,視線裡出現了紀荷鳶那張激動到淚流不止的臉。

“謝薑薑,你終於醒了嗚嗚嗚嗚,嚇死我了!”

紀荷鳶從沒

感覺時間有這麼漫長過,幾乎每隔幾分鐘,她就要過去看一眼薑薑究竟醒了沒有,放在兜裡的手機時不時震動一下,是有人給她發來了新消息,但紀荷鳶根本不想看。

或許給她發消息的人裡面也有鄭粥粥吧,畢竟對方現在還在醫院裡躺著呢,但紀荷鳶此時並不願意去想這件事情。

她很難不遷怒鄭粥粥,也許鄭粥粥在挽留她的時候,並不知道接下來薑薑會遭遇些什麼,但紀荷鳶現在連自己都怪上了,更彆說是鄭粥粥了。

雖然鄭粥粥把自己說得很可憐,但紀荷鳶心裡清楚,鄭粥粥其實並不是找不到人陪,她隻是想讓自己陪著她而已。

說到底決定都是自己做下的,紀荷鳶也明白,自己怨不了彆人,但這並不妨礙她現在不想看到鄭粥粥的那張臉,因為這會讓她想起薑薑小臉慘白,雙眼緊閉的模樣。

此時見薑薑終於醒了,紀荷鳶這才感覺自己的心臟又重新跳動起來。

“我好害怕你會出什麼事。”紀荷鳶邊說邊抹眼淚。

薑薑沒有開口說話,她的四肢還是很軟,薑薑稍微一動,腦袋便暈得厲害,就連胸口裡也升起了一股惡心感。

“謝小姐,您先躺著彆動,有什麼事您吩咐我來做就行。”趙秘書趕緊按住了她的肩膀,“您現在需要躺著靜養。”

“對對,我也可以,謝薑薑,你想要什麼就告訴我。”紀荷鳶對待薑薑從沒像現在這麼殷勤過。

薑薑隻是輕輕搖了搖頭,還在紀荷鳶伸手想替她撩開臉頰邊的碎發時,扭頭避開了她的手。

紀荷鳶的手頓時僵在了空中,但很快她就調整了過來,因為薑薑躲閃的眼神和緊抿的嘴唇,無一不透露出她內心的緊張和不安。

“對不起對不起!”紀荷鳶趕緊道歉,“我不碰你了,你彆害怕。”

薑薑才經曆了被綁架的事情,而且還是被自己熟悉的人綁架的,現在肯定很沒有安全感。

紀荷鳶不被允許靠近,趙秘書也同樣如此,隻有陳管家能跟薑薑說幾句話。

“小綃,你不要害怕,好好養傷,大小姐肯定會為你做主的。”陳管家滿臉心疼,老人家的眼睛裡都是紅血絲。

他努力安撫薑薑,“我們大家都在呢,沒有人能再傷害你。”

薑薑聽見這話,眼眶忽然紅了起來,淚珠在眸中打轉,她的嘴唇開開合合,“不要……”

薑薑還很虛弱,後面幾個字輕得實在讓人聽不清,陳管家隻好湊得更近了一些。

“你說什麼?”

薑薑努力張開嘴唇,一句話喘息了好幾次才說清楚,“不要……告訴……奶奶。”

陳管家倏地流下了眼淚。

“好……好!”他哽咽了一聲,承諾道,“你放心,我們不會告訴老夫人的。”

薑薑這才滿意地閉上了嘴巴,她的頭還很暈,意識昏昏沉沉的,能堅持說完這幾句話已經很不容易了。

醫生又趕來再次為她做了一遍檢查,結果是好的,薑薑接

下來隻需要多休養幾天,就沒什麼大礙了。

這次的清醒大概隻維持了半個多小時,薑薑就又沉沉地睡了過去,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大亮了。

薑薑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她對著天花板眨了眨眼,明顯能感覺到自己的頭暈緩解了不少。

“你醒了。”

身旁忽然想起一道熟悉的清冷嗓音。

薑薑轉動著自己的腦袋往旁邊看去,正對上了紀絮桉那雙幽深平靜的黑眸,對方穿著一件黑色的風衣,裡面是白襯衫,栗色的長發隨意披散在身後,看上去並不淩亂。

紀絮桉的形容很是整潔,但薑薑仍然在她的臉上看出了幾分疲倦之色。

算算時間,紀絮桉或許是在收到消息的那一刻,便急著往回趕了。

薑薑安靜地注視著紀絮桉,她沒說話,明亮的杏眼卻一點點變紅,眼眶裡很快聚起了水光,那張毫無血色的小臉上也慢慢浮現出了委屈和害怕。

紀絮桉心口沉甸甸的,她看著薑薑眼裡浮現出的淚水,心裡很不是滋味。

就在紀絮桉想開口安慰薑薑時,薑薑忽然咬了下自己的唇瓣,隨後鼓起勇氣伸手輕輕抓住了紀絮桉的衣袖。

她眼角邊有淚珠滾落,口中很輕地喚了聲:“姐姐。”

微啞的聲音裡含著輕顫,細碎的哭腔讓人心痛至極。

紀絮桉能感覺到她抓住自己衣袖的那隻手都在發抖,似乎害怕被自己推開,薑薑甚至隻捏住了一點兒衣角。

這副小心翼翼的樣子讓紀絮桉的心情更加複雜,她反手握住了薑薑的指尖,先是很輕地圈住,見薑薑沒有往回縮的動作,然後才慢慢收緊。

紀絮桉的手掌不算特彆溫暖,但指節根根細膩如玉,就是這樣一隻明顯養尊處優的手,卻好似給了薑薑無儘的力量。

薑薑苦苦壓抑的情緒頓時繃不住了,她用力回握住紀絮桉的手指,然後用自己另外一隻空閒的手擋住了自己的眼睛,哭聲嘶啞哀痛。

“姐姐,你終於回來了。”

她的聲音斷斷續續的,伴隨著哭泣時的吸氣聲,“我真的好害怕。”

在此之前,紀絮桉隻見過薑薑無聲垂淚的模樣,秀美而安靜,跟眼前這副崩潰大哭的樣子天差地彆,但紀絮桉見狀反而更加難受,胸腔裡湧動著的是一種名為心疼的情緒。

“彆怕,我在呢。”紀絮桉低聲說道。

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薑薑。

紀絮桉試探著伸手摸了摸薑薑的腦袋,見對方沒有拒絕,便輕柔地用指腹撫摸對方的長發。

“我保證,以後不會再讓你發生這樣的事了。”紀絮桉放柔了聲線,耐心地哄著她,“他不會就這麼死去的,我把他交給你,隨便你怎麼報複,好嗎?”

幸好此時警察都不在房間裡,不然紀絮桉這話要是讓他們聽見了,場面不知道會有多僵硬。

“你喜歡的那隻貓咪,已經被送往寵物醫院了,趙秘書會讓人照顧好它的。”紀絮

桉頓了頓,問道?[]?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你想不想看一看它?”

薑薑將擋在眼前的手拿了下來,那雙杏眼已經被淚水給浸泡得腫脹起來了,像兩隻軟乎乎的蜜桃,一戳還會流汁的那種。

她整張臉都是紅的,鼻頭眼尾,甚至連嘴唇都因為咬唇的動作而染上了殷紅的顏色。

“貓咪,還活著嗎?”

她大概以為梁君生已經把那隻貓給殺了。

“還活著。”紀絮桉從懷裡拿出手帕,替薑薑擦去眼角的淚珠,“你想養著它嗎?公寓裡確實太空了,我又忙於工作,有個小家夥陪著你也好。”

薑薑哭聲漸止,她抽噎兩聲,神色不安地看著紀絮桉,“真的可以嗎?”

紀絮桉的指腹似不經意般從薑薑的眼皮上一蹭而過,她眉目溫和,語氣平淡且尋常,“可以。”

薑薑的眼淚都還沒有完全止住呢,唇角卻已經帶上了笑容,她小聲說:“我想養著它。”

不等紀絮桉說話,薑薑又連忙保證道:“它很乖的,肯定不會搗亂。”

還沒養呢,就已經這麼護著了。

紀絮桉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角,“物類其主,你養的貓,當然會跟你一樣乖。”

薑薑呆了呆,隨後有些扭捏地叫了聲“姐姐”。

她眼巴巴地望著紀絮桉,像是生怕下一秒紀絮桉就會消失似的,連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我臉上有東西?”紀絮桉問她。

薑薑搖了搖頭,但很快她又很小幅度地點了一下腦袋。

“真的有?”紀絮桉不信。

薑薑直勾勾地注視著她的眉眼,好似怎麼也看不夠一樣,她小聲喃喃道:“姐姐第一次對我這麼溫柔。”

紀絮桉對她的態度從未如此溫和過,薑薑以前甚至很少看見紀絮桉露出笑容,除了在紀老太太面前,紀絮桉會表現得放鬆一些之外,其餘時候她都是緊繃著的,臉色永遠冷淡疏離,像一塊暖不化的寒冰。

可現在,紀絮桉不僅對她笑了,還溫柔地摸著她的腦袋安慰她,甚至用自己的手帕替她擦眼淚。

薑薑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一樣。

“真的不是我還沒睡醒嗎?”她的語氣特彆夢幻,有種強烈的不真實感。

紀絮桉很輕地笑了一聲,隨後做了一件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她伸手捏了一下薑薑肉乎乎的臉蛋。

薑薑陡然回過神來,捂著自己的臉頰一臉震驚地看著紀絮桉。

剛才捏她臉的那個人,真的是紀絮桉?!

紀絮桉挑眉,“還覺得自己是在做夢嗎?”

薑薑用力點了點頭,她肯定是在做夢!不然她怎麼會看見紀絮桉對她使壞了?

紀絮桉唇角微勾,“大白天的,做白日夢呢?”

薑薑這才有機會看一眼窗外,外面太陽都已經升起來了,她後知後覺地感到饑餓。

紀絮桉發現了她偷偷揉肚子的動作,“趙秘書已經買好早飯了,你現在隻能吃一點清淡的。”

早餐放在茶幾上面,紀絮桉想要去拿,就必須得鬆開薑薑的手。

兩人的手指交握了這麼久,早就染上了彼此的溫度,手心裡驟然一空,那股溫暖的感覺消失了,內心升起的恐慌感促使薑薑下意識地抓住了紀絮桉的指尖。

“彆走……”她哀求道。

從她剛醒的時候紀絮桉就發現了,薑薑對自己很依賴,這種依賴甚至到了一種病態的地步。

明明昨晚她還聽趙秘書說,薑薑很排斥其他人的靠近,隻有陳管家能跟她說幾句話,可現在她卻拉著自己的手,不讓自己離開。

這一切都說明,在薑薑心裡,紀絮桉就是她最信任的人,所以在遭受傷害之後,她本能地祈求著紀絮桉的保護。

對現在的薑薑來說,紀絮桉就是她的精神支柱。

面對這樣一個脆弱地像自己尋求依靠的少女,任何人大概都不會狠心拒絕她,即便是生性淡漠的紀絮桉,也不忍心在此時對薑薑露出一絲的冷臉。

所以從始至終她的態度都異常溫和,這也是醫生特意叮囑過的,這個時候的薑薑特彆敏感,很容易受到刺激,對待她時一定要有足夠的耐心。

紀絮桉解釋道:“我不走,你不是餓了嗎?我去拿早餐。”

薑薑這才猶猶豫豫地鬆開了她的指尖,但她的表情依舊很緊張,直到紀絮桉拿著早餐回到病床前時,薑薑的臉上才重新露出笑容。

紀絮桉把保溫盒放在一邊,先扶著薑薑坐了起來。

薑薑的胳膊好像還是不太能使得上力,她用以支撐身體的那隻手抖了抖,眼看著就要往一旁倒去,紀絮桉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的肩膀。

倉促之間,薑薑控製不住地倒進了紀絮桉的懷裡,她能感受到擁住自己的女體柔軟溫暖,還帶著淡淡的馨香,是紀絮桉常用的那款香水的味道。

紀絮桉身形清瘦,但那條環住薑薑肩膀的手臂卻修長有力,穩穩地扶住了她軟倒的身體。

兩人靠得太近了,薑薑的小臉上被熱氣熏出了紅雲,她渾身不自在,眼神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了。

幸好這個姿勢並沒有持續太久,很快紀絮桉就鬆開了手,讓薑薑靠坐在床頭。

薑薑偷偷瞥了紀絮桉一眼,對方的神色依舊鎮定自然,似乎並沒有因為剛才的意外而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薑薑鬆了口氣,視線又飄向了一旁的保溫盒,臉上寫滿了期待。

好餓啊!

在她移開目光之後,紀絮桉才不動聲色地撚了撚自己的指尖。

她好瘦,但身體卻是軟的,抱在懷裡跟沒有骨頭似的,軟綿綿的。

紀絮桉當然也沒有錯過薑薑那個鬆口氣的動作,看見這一幕,她心頭那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躁動頓時平息了下來。

紀絮桉抿了抿唇,伸手把保溫盒拿了過來。

保溫盒裡裝的是瘦肉粥和兩樣清淡爽口的小菜,聞到這股香味,薑薑的肚子都快餓得咕咕叫了,畢竟從昨天晚上到現在,她還

滴米未進。

“要我喂你嗎?”紀絮桉晃了晃手中的勺子。

薑薑被她逗得臉都紅了,她的臉皮本來就薄?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更何況開這個玩笑的人還是紀絮桉。

“我自己來就好。”

她從紀絮桉手中接過勺子,舀了一勺瘦肉粥正要喂進嘴裡,想了想,又停了下來。

薑薑抬眸望向紀絮桉,“姐姐,你吃飯了嗎?”

紀絮桉雙腿交疊,目光專注地看著她,“嗯,你吃你的就是了。”

紀絮桉是早上八點半到的S市,但薑薑醒來的時候已經快十一點了。

饑餓之下,薑薑也沒太控製自己進食的速度,用比平時少很多的時間吃完了一大盒瘦肉粥。

吃完以後,她感覺自己的肚子都被撐得微微鼓起來了。

幸好有被子擋著,紀絮桉看不見。

薑薑舔了舔唇瓣,忽然好想喝奶茶。

能得到紀絮桉親自伺候的機會可不多,她得好好珍惜才是。

“吃飽了麼?”紀絮桉遞了張紙巾給她。

薑薑矜持地點了點頭,這種吃飽了就癱著的生活可太幸福了,如果不是她現在還在裝可憐,薑薑甚至都想發個朋友圈炫耀一下了。

薑薑的出神在紀絮桉看來,就是她的情緒依舊很不穩定,雖然薑薑沒像一開始那樣失聲痛哭了,但她的精神明顯還是蔫噠噠的。

“你的傷還沒好,得在醫院再住兩天。”紀絮桉頓了兩秒,再開口時聲音輕了不少,“警察想來做筆錄,你現在想見他們嗎?”

薑薑才醒,紀絮桉其實並不想拿這些事情去打擾她,但想到受了委屈的人畢竟是薑薑,或許她也在期待著警察能給她一個公正的判決。

做筆錄就意味著得回憶那一段可怕的經曆,薑薑的臉色霎時白了下來,“姐姐,我……”

紀絮桉沒等她說完,就自然地握住了薑薑的手,安撫道:“不想見也沒關係,不必勉強自己。”

“早上我就已經讓他們離開了,你可以拒絕,沒人會說什麼。”

大不了就是警察那邊催的厲害罷了,但他們總不能罔顧薑薑的精神狀態,強迫她回憶案發時的細節吧?

在紀絮桉心裡,一切都沒有薑薑的身體重要,她提起這件事的初衷,也不是為了逼迫薑薑妥協。

紀絮桉隻是覺得,她應該讓薑薑知道,梁君生是肯定會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的,就算警察做不到,她也會替薑薑報了這筆仇。

薑薑緊緊地咬著自己的唇瓣,好一會兒之後才放鬆下來。

“沒關係,讓他們來吧。”她眼睛紅紅地看著紀絮桉,“姐姐會一直陪著我的,對嗎?”

紀絮桉對上她的視線,肯定地嗯了一聲,“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薑薑緊繃的身體驟然放鬆,她彎了彎唇角,蒼白的臉上揚起了一個淺笑。

“那就讓警察過來吧。”

“隻要有姐姐在,我就沒什麼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