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1 / 1)

正常人但凡做了虧心事,驟然被人這樣厲聲質問,面上或多或少都會顯露出些許端倪。

但紀絮桉卻沒在薑薑的臉上捕捉到任何心虛之色,面對自己的質問,薑薑顯得十分茫然,似乎不明白她為什麼會這樣問。

紀絮桉冷著臉不說話的時候,那淩厲的眼神所帶來的壓迫感能嚇得人腿軟,就連已經跟在她身邊好幾年的趙秘書都不敢跟這時候的紀絮桉對上視線。

但薑薑卻沒有退縮。

紀絮桉知道薑薑的膽子一直都不大,這會兒她雖然已經害怕得臉色都白了,卻從始至終都沒有回避自己的目光,眼裡的倔強和固執讓人心驚。

是真的因為被人誤解,所以不肯低頭?

還是有恃無恐,知道自己拿她沒有辦法?

“紀總。”薑薑又換回了那個稱呼,她雙手緊握成拳,兩眼通紅地看著紀絮桉,“你覺得那些話是我教奶奶那麼說的,這一切都是我的計謀,是嗎?”

紀絮桉面對她的質問依舊面不改色,唇角甚至勾起了一點兒嘲諷的弧度,“不是嗎?”

薑薑好像很生氣,整個人都在發抖,她睜大眼睛,想要竭力將眼裡的淚水收回去,不肯在紀絮桉面前丟臉。

“我不知道該怎麼證明自己,你懷疑我也是應該的,畢竟我的確拿不出證據證明我沒做什麼多餘的事情。”薑薑吸了吸鼻子,以往清軟悅耳的嗓音染上了沙啞的哭腔。

“可是紀總,如果真的是我做的,那我折騰這麼一通,是為了什麼?”

“如果我不說,我就還是你名正言順的未婚妻,就算你不願意娶我,但為了安撫奶奶,至少訂婚的儀式是無法避免的。”薑薑忍了又忍,眼淚還是洶湧地溢出了眼眶。

她哭得很厲害,根本止不住,整張小臉都濕漉漉的,下巴上還掛著淚珠。

而紀絮桉就站在離她兩步遠的地方定定地看著她,靜默得如同一座雕塑。

薑薑抽噎著,她哭得像是下一秒就要背過氣去,話都說不明白了,還要堅持替自己辯解,“鬨這麼一通,未婚妻的身份變得名不正言不順不說,還要惹得你百般猜忌懷疑,我是犯賤嗎,故意給自己找罪受?”

紀絮桉很輕地冷笑了一聲,“誰知道呢?”

薑薑像是被她的這句話給刺激得徹底崩潰了,紀絮桉毫不懷疑,她現在一定很想扇自己兩巴掌。

可即便是這樣,薑薑的眼裡也沒有流露出任何,因為事情的發展超出預料而引起的驚慌和不安。

紀絮桉若有所思,難道真的是她把謝綃想的太複雜了?

薑薑沒有扇紀絮桉的巴掌,隻是她看紀絮桉的眼神從憤怒變成了委屈。

“你騙我,紀絮桉,你騙我……”薑薑喃喃道。

“你不願意的話,可以不答應我的,為什麼要騙我?”

紀絮桉一言不發,並未替自己辯解些什麼。

薑薑任由淚水模糊了自己的視線,她用力咬著自己

的唇瓣,低頭不去看紀絮桉的冷臉,“昨天晚上,我是真的很高興。”

“我以為,你總算願意相信我一回了。”

“謝綃。”紀絮桉終於舍得開口了,“你讓我怎麼相信你?”

“說好的解除婚約,變成了解除但不公布,我不該懷疑你嗎?”

“那你去跟奶奶說啊!”誰也沒想到薑薑會突然爆發,不僅是紀絮桉,就連路過的人都被薑薑嚇了一跳,看向兩人的目光格外詭異。

薑薑才不管彆人是怎麼看她的,她死死地瞪著紀絮桉,嗓音尖利:“你跟我說有什麼用,做主的又不是我!”

“紀絮桉,你就是個膽小鬼!你不敢跟奶奶發火,就隻能把所有的氣都撒在我身上,不就是看我無依無靠,可以任由你捏扁搓圓嗎?”

“你覺得委屈,難道我就不委屈了嗎?你以為我很想跟你結婚嗎?如果不是奶奶臨走前千叮嚀萬囑咐,讓我一定要來找你,我……”

薑薑說不下去了,她的聲音都在發顫,“我不是生來就喜歡被人嫌棄,我也是有尊嚴的啊……”

“……我隻是很害怕一個人,想要有個家而已……”

“紀奶奶對我真的很好很好,我不想讓她失望。”薑薑撇開視線,最後那句話輕得幾不可聞,“你不會明白的。”

紀絮桉垂在身側的指尖微不可查地顫了一下,她已經很久沒有被人這樣指著鼻子罵了,可奇怪的是,紀絮桉的心裡卻並沒有多少怒意,她甚至比剛才走出療養院時還要平靜。

兩人算是徹底撕開了那一層友好的假面,紀絮桉也是頭一回看見薑薑如此具有攻擊性的一面。

果然應了那句話,兔子急了也會咬人。

紀絮桉緩緩呼出一口氣,這些話她信了七成,因為薑薑對奶奶的態度確實一直都很親近,比之親奶奶也不遑多讓。

至於剩下的三成懷疑,她會在之後的日子裡弄清楚的。

“你說的沒錯。”紀絮桉承認了自己的懦弱,“我不想讓奶奶失望,她身體不好,醫生說儘量不要惹她生氣。”

“今天的事算是我不對,我跟你道歉。至於奶奶那裡,你也不必去解釋些什麼,就按奶奶說的做吧。”

薑薑死死地咬著自己的下唇,眼淚仍然止不住地往下流,像一隻被雨淋濕了毛的兔子,因為太過悲傷,長長的耳朵也跟著無力地垂了下來。

紀絮桉將自己隨身攜帶的手帕遞給她,“對不起。”

素白修長的手指伸到薑薑面前,衣袖卷起的微風裹挾著手帕上淡淡的幽香,給人一種關懷體貼的錯覺。

其實薑薑說的沒錯,有時候紀絮桉的細致的確會讓人誤以為她是個面冷心熱的人,更何況能聽到向來高傲淡漠的紀絮桉說一句對不起,換作其他人,恐怕早就覺得受寵若驚了。

但可惜,薑薑一分都不會相信。

畢竟打一棒子再給個甜棗,是紀絮桉的慣用手段了。

但她還是沒有拒絕紀絮桉的手帕,什麼時候該鬨

,什麼時候又該聽話,薑薑早已熟稔於心。

她先是恰到好處地表達了自己的不滿,又在紀絮桉妥協時,露出更直白的滿含委屈的表情,完全是被冤枉的人該有的反應。

但又不能一直鬨脾氣,因為她要讓紀絮桉知道,自己對她還存有一分期待。

接過手帕時,薑薑的指尖似不經意般劃過紀絮桉的指腹,觸感冰冷刺骨。

紀絮桉垂下胳膊,指節微微收緊,她的語氣依舊平淡,卻少了剛才的冷漠和尖銳。

“外面風大,先上車吧。”

薑薑挪了下腳步,不輕不重地刺了一句,“我還以為你不會管我了呢。”

紀絮桉拉開副駕駛的車門,讓她先進去,同時解釋道:“我沒這麼說。”

薑薑坐了進去,沒等紀絮桉提醒她,自己就把安全帶給係上了,雖然動作略顯笨拙。

紀絮桉見狀輕嘖了一聲,她本來就沒有多生氣,就算一開始聽見這個消息時的確不太高興,這一路走出來也足夠她冷靜下來了。

畢竟薑薑說的沒錯,就算不公布解除婚約的消息,今天的事對她也是有利的,至少她不用被迫跟薑薑舉行訂婚宴了。

紀絮桉剛才那番的舉動試探居多,她無法容忍自己被人算計,更何況這個算計她的人還是她向來看不上眼的謝綃。

大概清楚此事並不是薑薑在搗鬼之後,紀絮桉對薑薑的態度又變成了薑薑今早醒來時看見的樣子,說不上多熱絡,但至少沒有那種劍拔弩張的感覺。

薑薑還在小聲抽泣,紀絮桉也沒有要跟她聊天的打算,車裡一時很安靜,一直到薑薑平靜下來,再度開口之後,那種沉悶的氣氛才終於被打破。

“手帕臟了。”薑薑看著被自己揉成一團的雪白手帕,又覺得羞愧又有點兒解氣。

報複不了紀絮桉沒關係,她可以把氣撒在紀絮桉的手帕上。

紀絮桉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因為薑薑真的表現得太明顯了,滿臉都寫著小人得誌,不過這表情由薑薑做出來並不招人討厭,反而有種幼稚的可愛。

紀絮桉單手扶著方向盤,漫不經心地瞥了皺巴巴的手帕一眼,“扔了吧。”

薑薑收緊手指,把被眼淚打濕的手帕緊緊地握在手心裡,特彆叛逆地癟了癟嘴,“我就不!”

她大概不知道自己雙眼紅腫,連鼻頭都是紅紅的樣子究竟有多可憐,使得這句拒絕意味十足的話聽起來都像是在撒嬌。

“隨便你。”紀絮桉收回落在薑薑身上的目光,她轉著方向盤,同時一腳踩下了刹車。

停車,熄火,開門下車,一係列動作流暢到薑薑都還沒有反應過來,車裡就隻剩下她一個人了。

薑薑呆住了,如果這是漫畫,大概她的頭頂上會出現好多個加大加粗的問號。

紀絮桉怎麼突然走了?

透過車窗,薑薑能看見紀絮桉走向了一家店鋪,她背對著這邊,正在跟店鋪裡的夥計說些什麼。

薑薑耐心地等了一

會兒,大概五六分鐘後,紀絮桉回到了車裡,把剛買的奶茶遞給薑薑。

“喝點兒熱的暖暖身子。”

薑薑接了過來,入手是溫熱的觸感,原本微涼的指尖迅速染上了熱意,連顏色都不如剛才那麼蒼白了,透著一抹健康的淡粉。

八月底的天氣並不冷,紀絮桉猜想,薑薑可能隻是被她剛才突然的發作給嚇壞了。

吸管已經插好了,薑薑放在唇邊試探地吸了一口,下一秒,那雙尤帶濕紅的雙眼眯了起來,她小聲點評道:“這個糖水兒比早上的更好喝。”

紀絮桉糾正她,“這叫奶茶。”

“我以前也喝過奶茶,跟這個不是同一種味道。”薑薑想了想,還是這裡的奶茶更好喝。

紀絮桉不置可否,她重新啟動車輛往公寓開去,餘光瞥見薑薑正用兩隻手捧著奶茶杯認真地喝著,一副歡喜又滿足的樣子,唇角不由得輕揚了一下。

還挺好哄的。

薑薑本就沒有生氣,那都是裝給紀絮桉看的,這杯奶茶算是意外之喜,她很喜歡。

薑薑決定收回自己對紀絮桉眼高於頂的評價,其實紀絮桉還是能彎下腰跟人道歉的,雖然誠意不多就是了。

而且紀絮桉並不是不懂得哄人,一切都隻在於她想或者不想罷了。

薑薑咬著吸管,在腦海裡複盤自己剛才的表現,應該沒有露出太大的破綻吧?

她回憶著紀絮桉前後的態度變化,不由得暗自感慨,果真,人還是得適當地發瘋才行,這樣才能為自己爭取來更多的利益。

看,紀絮桉現在對她不就溫和多了?

……

紀絮桉先把薑薑帶回了公寓,因為薑薑的眼睛實在是太紅了,滿臉都是哭過的痕跡,她這副樣子根本沒有辦法去學校報到。

“我已經跟小鳶說過了,下午你們兩個人一起去。”

今天中午肯定是來不及做飯了,薑薑也沒有要自己動手的打算,所以午飯是紀絮桉點的外賣。

這還是薑薑頭一回接觸外賣這種東西,她感覺這個也好有意思,想要什麼隻需要戳一戳手機就行了,像故事裡寫的仙女的法術似的。

手機真是個好東西。

薑薑對手機最大的印象就是拍照和打電話,至於其他的,她雖然也有些印象,但感觸並不深。

這回她決定好好研究一下手機裡的功能。

紀絮桉難得沒去公司,就坐在沙發上處理微信消息,見薑薑正擺弄著自己的手機,她言簡意賅,“我的和手機號是一樣的。”

薑薑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她不確定地問:“你是讓我,加你的好友嗎?”

紀絮桉沒明說,“我不方便接電話的時候,你可以給我發微信。”

還真是這個意思啊。

薑薑感覺挺神奇的,這就是說開之後的紀絮桉嗎,跟之前仿佛是兩個人似的,明明剛開始連手機號都不肯給,現在居然會主動讓她加她的好友。

薑薑雙手

捧著自己的手機遞給紀絮桉,眼裡的期待和欣喜亮得能晃花人的眼睛。

紀絮桉接過手機,把自己的手機號輸入進去,搜到自己的賬號之後,選擇了前往驗證。

在填寫備注的時候,紀絮桉抬眸瞥了一眼身旁的薑薑,指尖輕點幾下,然後還給了薑薑。

片刻後,薑薑看見自己的微信裡多了一條消息。

[我已經通過了你的好友申請,現在我們可以開始聊天啦!]

消息來自於——姐姐。

薑薑倏然抬頭看向紀絮桉,紀絮桉卻沒看薑薑,她目不轉睛地盯著平板,微垂的眼睫透著認真和專注。

薑薑嘴唇顫了顫,很輕地叫了一句:“姐姐?”

紀絮桉平靜且淡然地應了一聲。

“嗯。▊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一下子就讓薑薑那顆高高吊起的心落回了平地。

……

一直到外賣送來,薑薑臉上都還掛著傻乎乎的笑容,吃飯時更是頻頻抬頭看紀絮桉,看得紀絮桉滿心無奈。

“認真吃飯。”

“哦。”薑薑安靜不過三秒,又忍不住看向紀絮桉,小心翼翼地求證,“這回,不是在騙我吧?”

紀絮桉沒有絲毫的心虛,“本來也沒騙過你。”

她好像選擇性地忘記了上午的那場爭執,薑薑也閉口不談,兩人之間的氣氛是前所未有的和諧。

吃完飯,薑薑勤快地把外賣盒收拾好,然後小跑回自己的房間,從抽屜裡找出準備好的禮物。

“給我的?”紀絮桉伸手接了過去。

她知道薑薑有這個打算,陳管家早就跟她說過了,但薑薑一直沒動靜,紀絮桉也隻當沒這回事。

“你拆開看看。”薑薑彎腰坐在了紀絮桉的腳邊,她上半身靠在沙發上,用一隻手撐著下巴,滿眼期待地看著紀絮桉。

紀絮桉打開一看,面上露出了明顯的怔愣和驚訝。

這也是一條手帕,淡綠的色調清新柔和,上面繡的白玉蘭栩栩如生,每一片花瓣都儘顯柔軟和自然。

紀絮桉翻過來,背面也是同樣的圖案,兩面的花樣是一模一樣的精致漂亮,看不見一丁點兒的線頭。

“這是……”紀絮桉不太相信。

薑薑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連頰邊的兩個酒窩都透著羞澀,“我自己繡的。”

這回紀絮桉是真的驚訝住了,她沒想到薑薑竟然還有這種手藝,這繡工之精湛嫻熟,即便是外行人也能看出它的不俗。

“你專門學過?”

紀絮桉知道薑薑找陳管家要了針線,她本以為對方是要繡十字繡之類的東西,沒想到成品比她想的要驚豔得多。

“我從小就比較喜歡這些東西。”薑薑沒有肯定紀絮桉的說法,畢竟真正的謝綃肯定是沒有學過的。

“繡得很漂亮。”紀絮桉的目光好像更溫和了一些,她對有本事的人向來是敬佩的,不管哪種本事都行。

謝綃確實給了她一個驚喜

紀絮桉摩挲著手帕上的玉蘭花,能感受到薑薑準備禮物時的用心,這讓她的語氣更暖了一些,“謝謝你的禮物,我很喜歡。”

薑薑重重地鬆了口氣,“姐姐喜歡就好。?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她用側臉枕著胳膊,眼角彎彎的,眼神純粹到近乎天真,“其實我早就準備好了,怕你不肯收下,所以一直沒有拿出來。”

紀絮桉將手帕收了起來,隨口問,“那你現在就能肯定我會收下了?”

薑薑用指尖扣了扣沙發,不太自然地移開了視線,“我覺得你會。”

沒給紀絮桉說話的機會,薑薑又趕緊道:“姐姐,謝謝你願意照顧我,為我出頭。”

她鄭重地承諾:“我會永遠聽你的話。”

紀絮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用謝。”

謝綃能夠說到做到,就是對她最好的報答了。

——

紀絮桉把薑薑送的手帕收了起來,她沒打算拿出來用,這種東西就算再愛惜,隻要使用過,都會留下痕跡。

紀絮桉還是第一次收到這種禮物,她覺得挺有紀念意義。再者,萬一拿出去被弄壞了,謝綃肯定會以為她是不重視她送的禮物。

收好手帕,紀絮桉又等了半個多小時,直到趙子塘打電話說自己已經到樓下了,紀絮桉才叫上薑薑準備出門。

見薑薑焦慮到心不在焉的,紀絮桉安慰了一句,“S大的報道手續不算複雜,有趙秘書在,你不用擔心。”

薑薑回過神來,衝紀絮桉笑了笑,“我知道的,謝謝姐姐。”

紀絮桉就沒再說什麼了。

今天趙子塘開車,薑薑上車的時候才發現,紀荷鳶已經在車上了。

“小鳶,下午好?”薑薑主動跟她打招呼。

紀荷鳶切了一聲,“好什麼啊,讓我等了一上午,你面子還挺大的。”

雖然報道的事也不著急,可隻要一想到是在等謝綃,她就感覺很不爽。

“對不起小鳶,上午我跟姐姐去療養院了。”薑薑一邊說著,一邊跟安全帶做鬥爭,她扣了兩次都沒扣上,最後還是紀絮桉看不下去,幫了她一把。

紀荷鳶從鏡子裡看見這一幕,眼睛都快瞪出來了,她姐跟謝綃的關係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雖然紀絮桉好像隻是隨意伸手幫了個小忙,可那是紀絮桉啊!

助人為樂這四個字根本就不存在於她的字典裡。

紀荷鳶嘖嘖兩聲,然後她突然發現了亮點。

“等等,你叫我姐什麼?”

紀荷鳶咋舌,震驚且不解,“你們玩得挺花啊。”

又是絮桉姐姐,又是紀總的,這回直接連名字都省了。

紀荷鳶心裡酸溜溜的,甚至想問紀絮桉一句,聽見姐姐這個稱呼的時候,你分得清是誰在叫你麼?

她的姐姐,她一個人的姐姐!

真的被姓謝的搶走了!

“小鳶。”紀絮桉語含警告,“彆胡說

八道。”

“是是是,我胡說八道。”紀荷鳶翻了個白眼。

因為趙秘書也在,她到底沒說什麼,當著自家人的面也就算了,外人面前還是彆太丟臉了。

趙子塘吃瓜吃得熱血沸騰,心裡止不住的好奇,謝小姐到底做了什麼,紀總怎麼突然對她親近了不少?

可惜後面三人都沒再說話,趙子塘隻能遺憾地壓下了那顆八卦的心。

這兩天正是報道的時間,S大人來人往的,車位上幾乎停滿了車,趙秘書圍著學校轉了好幾圈,才終於找到一個空的車位。

四人紛紛下了車,趙子塘的手裡還拿著公文包,裡面裝的是薑薑跟紀荷鳶的各種資料。

紀荷鳶來過S大很多次,她是S市本地的企業家,幾乎每年S大都會邀請她來參加各種活動。

輕車熟路地帶著幾人走向報道的地方,紀絮桉遠遠地就看見有人舉著牌子站在路邊上,正好是攝影專業迎接新生的學生。

這是一個身量很高的男生,為人特彆熱情,主動走上前來跟薑薑以及紀荷鳶打招呼,“兩位學妹是我們專業的嗎?”

因為紀絮桉跟趙秘書明顯是已經在工作的大人了,隻有薑薑跟紀荷鳶,眼裡還有著獨屬於大學生的清澈的愚蠢。

紀荷鳶隻在薑薑面前尖酸刻薄,這會兒就顯得特彆外向活潑,“對,我們是攝影專業的。”

“我是你們的學長,今年大二。”男生晃了晃手裡的牌子,“學妹們去報道沒有?”

“正準備去呢。”紀荷鳶笑嘻嘻的。

她很快跟對方攀談起來,男生甚至把自己手上的木牌遞給了另外一名學生,準備親自帶她們去報道的地方。

相比起紀荷鳶的外向,薑薑就要沉默得多,她不說話,隻用一雙好奇的眼睛觀察著周圍的一切。

不知怎麼的,她這副樣子讓紀絮桉心裡有些微妙的動容。

“這邊是S大的圖書館。”紀絮桉忽然開口道。

薑薑立馬將落在旁人身上的目光收了回來,眼巴巴地望著紀絮桉。

紀絮桉見狀,隻得低聲跟她介紹起有關S大的一些常識來。

薑薑聽得很滿足,她這一步棋真沒走錯,褪去未婚妻這個身份後,紀絮桉對她的防備和排斥起碼降低了一半。

身後,趙秘書笑眯眯地看著這一幕。

紀總真把人當好妹妹了嗎?

她對親妹妹都沒這麼有耐心呢。

嘻嘻,他不信。

……

報道的地方人很多,需要排隊,幸好有趙秘書在,紀絮桉樂得輕鬆,就站在一邊等著。

她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了薑薑身上,看她小心翼翼的,如同新生嬰兒初次探索世界一般,對眼前的一切都感到新奇。

還沒看多久,肩膀忽然被人輕輕拍了一下,紀絮桉轉頭看去,一張熟悉的面孔出現在眼前。

“絮桉。”

是聞雪雲。

“你陪小鳶

來報道嗎?”她問。

紀絮桉嗯了一聲,“你怎麼在這兒?”

聞雪雲又不是導員§§[]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不用來這裡守著。

“來幫同事的忙。”聞雪雲無奈地聳了聳肩膀,她錯開紀絮桉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著紀荷鳶的身影。

看似是在關心紀荷鳶,其實是因為聞雪雲自己心虛。

根本不是為了幫同事的忙,而是她在學校裡發現了紀絮桉的車,猜到對方應該還在報道處,所以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幸好沒有錯過。

聞雪雲鬆了口氣,她很快就發現了紀荷鳶的身影,正準備上前去打個招呼,就看見紀荷鳶歪了歪腦袋,跟一個長相很是精致乖巧的女孩說了句什麼。

“小鳶這麼快就交到朋友了?”聞雪雲笑道。

“不是。”紀絮桉語氣淡淡,“親戚家的小孩。”

聞雪雲臉上的笑容忽然有些凝滯住了,她喜歡紀絮桉這麼久,對紀絮桉的家庭情況再了解不過,她那些親戚家的小孩,沒一個是長這樣的。

可紀絮桉沒有必要騙她。

聞雪雲心裡忽然多了一抹莫名的排斥,她不知道這股不喜是因為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親戚家的小孩本人,還是因為這個人讓她聯想到了紀絮桉那個年齡不大的女朋友。

說起來,紀絮桉那個女朋友,也是她奶奶的好友的孫女。

這時候聞雪雲還沒有想過,這兩個有可能是同一個人。

“挺好的,兩人在同一所學校,小鳶也有個伴。”

紀絮桉點頭,“謝綃也是攝影專業的,也要拜托你多照顧了。”

聞雪雲沒有露出一絲不滿,她笑著打趣道:“行,有紀總的一句話,我保證把這事辦得漂漂亮亮的。”

紀絮桉的眼裡也浮現出了淺淺的笑意。

不遠處正在排隊的紀荷鳶不知怎麼的,突然看見了這一幕,頓時樂了。

她轉頭去看薑薑,卻發現薑薑似乎早就發現了,正靜靜地注視著紀絮桉跟聞雪雲。

“看見了吧。”紀荷鳶壓低聲音,“雪雲姐那樣的成熟性感大美人,才配得上我姐姐,她們在一起,就叫做珠聯璧合,強強聯合。”

“你呢,跟我姐走在一起,人家還以為家長帶小孩呢。”

薑薑收回視線,心平氣和地回了一句:“應該不至於,姐姐看起來不老。”

紀荷鳶噎住了,“你說廢話!我姐不管是看上去還是實際上,都不老好吧!”

她很快反應過來,自己差點兒被薑薑帶到溝裡去了,“我的意思是你太幼稚了!”

薑薑:“哦。”

薑薑:“你說的應該是你自己吧。”

紀荷鳶還把她大了幾天呢。

紀荷鳶:……

紀荷鳶被她氣得自閉了。

報道完,有好心的學姐告訴她們,接下來該去領軍訓服了。

薑薑聽著這兩個字,感到有些奇怪。

“軍訓?”

“你個土包子,不會連軍訓是什麼都沒聽過吧?”紀荷鳶真的服了,“你是從哪個深山老林裡出來的?”

她解釋了一遍軍訓是什麼東西,聽得薑薑雙眼瞪大,滿臉的不可置信。

這個世界的國家領導者,竟然會讓普通人知道軍隊裡的訓練方式!

儘管薑薑早就知道這個世界很安全且自由,但她還是感到震驚,那些掌權者就真的不擔心有人會借此豢養私兵嗎?

幸好,她雖然很驚訝,卻並沒有把這個問題問出口,不然一定會遭到紀荷鳶狠狠的嘲笑。

先不說以軍訓的強度,根本不可能把普通人變得跟接受過專業訓練的軍人一樣;就說現代社會打仗,人數的多少並不是決勝的關鍵,主要還得看武器。

薑薑以前生活在冷兵器時代,根本想象不到現代的武器裝備究竟有多先進厲害。

她雖然不清楚,但也能從紀荷鳶的語氣中聽出不對勁。

“小鳶,女生也要軍訓?”薑薑小聲問。

紀荷鳶嘖了一聲,“你年紀輕輕的,觀念怎麼那麼封建呢?”

“現代社會人人平等,男女都一樣,你為什麼會覺得女生不用軍訓?”

薑薑被罵老古董了,她有點兒不好意思,“我沒說不行,隻是問問。”

她的語氣透著一股雀躍,讓紀荷鳶感到莫名其妙。

“雖然大家都要軍訓,但老實說,應該沒有多少人會喜歡吧,你肯定是個怪胎。”

居然會有人喜歡軍訓!

薑薑抿唇笑了笑,“嗯,我喜歡。”

盯著紀荷鳶古怪的眼神,薑薑並沒有解釋什麼。

她喜歡的不是軍訓本身,而是這種不把女人當成男人的附屬來對待,讓女人也能擁有跟男人同等權利的感覺。

也許這在紀荷鳶看來是很小的一件事情,但對薑薑,亦或者是對另一個世界的所有女人來說,這是她們連做夢都不敢想的東西。

即便高貴如懷寧公主,當初嘉成帝將鸞鏡司交給她的時候,天下臣民不也議論紛紛?

他們指責懷寧公主乃女子之身,不配沾染朝政。

即便後來懷寧公主用鐵血手段讓眾人不敢再出言反對,可他們也隻是表面上讚同,心裡卻從未認可過此事。

薑薑知道這個世界的女人也曾經曆過壓迫和痛苦的折磨,她由衷地感謝和敬佩那些為這句“男女平等”而付出過努力的人們。

山下的劉小寶有三個姐姐,她的三個姐姐都很疼她,她也發過誓,會報答她的姐姐們。

可她家裡窮,窮得甚至吃不起飯。

大姐早早地就被嫁給了一個鰥夫,當了彆人的繼妻;二姐許給了同村的一個單身漢,聽說家裡比劉家還要窮;三姐呢,被鎮上的富商看中了,要娶她當第十三房姨太太,聽說那人比她大了四十幾歲。三姐不肯,逃跑途中不慎摔下懸崖,最後連屍骨都沒找到。

劉小寶也恨過怨過,跪在地上哀求過,最後也隻能眼睜睜

地看著姐姐們走向深淵。

連她自己,也無力抵抗命運的磋磨,隻能麻木地選擇接受這一切。

薑薑嘗試過幫她,那是在她被接回國公府的第五年,那年劉小寶十七歲,剛許了人家,是村裡的一個窮秀才。

昔日一起長大的小夥伴,如今一個是高高在上的國公府小姐,一個是卑賤如塵埃的鄉野村婦。

劉小寶看她的眼神卻沒有恭敬和羨慕,隻有厚重到化不開的悲哀。

“謝薑薑,你救不了我,你是能幫我一時,可以後呢?”

“大家都說,女人注定是要嫁人的,她得為丈夫,為孩子無私地奉獻她的一生。不嫁人的女人會被人唾罵,是連自家人都會深以為恥的存在。”

“誠然尊貴顯赫如你,你指縫裡漏出來的一點兒粉末都夠我一輩子享用不儘,可是謝薑薑,你跟我又有什麼區彆?”

“你是真心想嫁給太子嗎?真的想跟數不儘的女人爭一個男人,在永不止歇的明爭暗鬥中度過這漫長的一生嗎?”

薑薑說不出話來,這一刻的無力感比她勉力跟國公府的眾人周旋時要濃重得多。

劉小寶衝她揮了揮手,“你走吧,謝薑薑。”

“這一輩子我都沒有掙脫枷鎖的那一天了,但我希望你有。”

“畢竟你可是謝薑薑啊。”

……

“喂!謝綃?謝綃?!”

“……謝薑薑!”

薑薑倏地從回憶中抽離,就見紀荷鳶正滿臉不高興地看著她,“我跟你說話呢,你在想什麼,想的那麼專心?”

她難得沒有發火,或許是因為紀荷鳶也感受到了薑薑的反常,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薑薑好像很難過,難過得甚至都快要哭出來了。

紀荷鳶心想,那她就高抬貴手放謝綃一馬吧,萬一謝綃真的當眾哭出聲來,她也得跟著丟人啊!

薑薑搖搖頭,“沒什麼,小鳶,你剛才跟我說什麼?”

“感情你當我在放屁呢。”紀荷鳶嘀咕了一句,又加大音量,“我說,我們先去找我姐和雪雲姐,趙秘書去幫我們領軍訓服了。”

“都聽你的。”薑薑衝她笑了一下。因為人太多,她不得不跟紀荷鳶靠得更近一些,免得被擠散了。

薑薑這副好似充滿依賴的樣子,讓紀荷鳶突然感覺自己的耳朵有點燙,“說話就說話,你靠那麼近做什麼?”

她憤憤地想,謝綃肯定就是用這副柔弱可憐的姿態把她姐給迷得死死的!

薑薑妥協地後退了一步,“你不喜歡的話,我離遠一點就是了。”

“什麼喜歡不喜歡,彆說這麼危險的話!”紀荷鳶趕緊打斷她,“千萬彆在我姐面前這麼說,聽到沒有,謝薑薑?”

“……你為什麼這麼叫我。”薑薑默默看著她。

紀荷鳶不以為意,“叫你謝綃你又不應,再說了,我覺得這個稱呼挺順口的。”

她斜睨了薑薑一眼,“怎麼,你不叫謝薑薑麼?”

薑薑沒說話,她的眼神很奇怪?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讓紀荷鳶感覺後背一涼,好像即將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似的。

紀荷鳶渾身一僵,那個女鬼不會又來了吧?!

她橫跨一大步,緊挨著薑薑的肩膀,“你不要離我太遠啊,快走快走!”

薑薑跟看傻子似的,“不是你說……”

“我後悔了行不行?”紀荷鳶強行替自己找了個理由,“我……我社恐!”

薑薑:“……”

不要欺負她不懂社恐是什麼意思。

好不容易穿過人群走到紀絮桉跟聞雪雲面前,紀荷鳶重重地鬆了口氣,有她姐在,女鬼肯定不敢靠近了。

她放鬆下來,笑著對聞雪雲眨了眨眼,“雪雲姐!之後我是不是要叫你聞老師了?”

聞雪雲笑得溫柔,語氣也很親昵,“就叫我姐姐就行,叫老師的話,總感覺我跟你姐姐差輩了。”

紀荷鳶也這麼覺得,她正想再說點兒什麼,忽然聽聞雪雲打趣道。

“小鳶,不跟我介紹一下這位妹妹嗎?”

“我們什麼關係,哪兒輪得到我來介紹。”紀荷鳶意有所指。

聞雪雲一開始沒聽出來,甚至還在繼續打趣,“我可是都看到了,你跟這位小姑娘關係挺好的,你們倆一直說說笑笑的,小鳶你明顯就是很喜歡嘛。”

紀荷鳶聞言瘋狂擺手,就差把拒絕寫在臉上了。

“我不是!我沒有!我不敢!”

“雪雲姐你彆瞎說,我是愛吃餃子,但肯定不愛嫂子!”

聞雪雲聽見嫂子這兩個字,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然後一寸寸化為灰燼。

她扯了扯嘴角,“嫂子……”

“絮桉,原來這位就是你說的,你那個年齡不大的……”

“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