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楚玥綺那一瞬間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薑薑扭頭疑惑地看著她，“我說，來接我的人，是我的未婚妻。”
楚玥綺臉上的表情都快石化了，她呆了好幾秒鐘之後，才回過神來，神色僵硬地看著薑薑，“你有未婚妻了？！”
那語氣裡好似帶著幾分咬牙切齒。
薑薑感覺楚玥綺好像深受打擊，她有些不明所以，但也沒說假話，“嗯。”
不是，楚玥綺感覺自己的腦仁一跳一跳地疼，她的初戀還沒開始就要夭折了嗎？
“你的……未婚妻。”楚玥綺深吸一口氣，“她今年多大了？我看你的年紀好像還不大，你們談了多久的戀愛啊？”
那個不知道從哪兒鑽出來的未婚妻，該不會是個誘拐未成年的人渣吧？
這個問題薑薑很難回答，她挑揀著不重要的說了。
“這門親事是我祖母定下的，我還沒有見過她。”
楚玥綺在短短三分鐘之內，再一次被震驚到了。
這都什麼年代了，怎麼還有人搞包辦婚姻那一套啊！
“等等，你等我理一下。”楚玥綺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是你奶奶讓你來找她嗎？”
“嗯。”薑薑點頭。
“你都沒見過她，更彆說喜歡了，沒有感情基礎的婚姻，是不會幸福的！”楚玥綺看著薑薑那張乖巧的臉蛋，都快吐血了。
怎麼會有人聽話到這種地步？
“不能拿自己的未來開玩笑啊！”
楚玥綺就差搖著薑薑的肩膀，提醒她要理智做出選擇了。
薑薑沒覺得這件事有什麼不對，婚姻大事，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祖母不會坑害“謝綃”的。
楚玥綺看見薑薑雖然沒有反駁她的話，卻也沒有認真思索，就知道她其實是不讚同自己的觀點的。
她冷靜下來，也意識到自己交淺言深了，以她跟薑薑的關係，她說這些話，未免管得也太寬了。
但楚玥綺實在不想就這麼放棄，她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喜歡的女孩子，總得努力一下試試吧？
“剛才是我想岔了。”楚玥綺露出笑容，“既然這門親事是你奶奶定下的，對方的條件肯定差不到哪兒去。”
薑薑見她已經冷靜下來了，也沒避諱什麼，順著對方的話點了下腦袋，“她家境很好。”
楚玥綺眼珠一轉，“你彆看我這樣，其實我家條件也還不錯，S市的那些有錢人家，我基本都認識。”
“你未婚妻叫什麼名字？說不定我認識她呢。”楚玥綺問完，又連忙解釋道：“當然了，我沒有彆的意思。你不是說你沒有見過她嗎，說不定我知道呢，你也能多了解一些關於她的事情。”
薑薑覺得她說的有道理，她雖然不清楚楚玥綺穿戴的那些衣物首飾有多值錢，卻也能從對方的談吐中看出來，楚玥綺的生長環境並不差。
“她叫紀絮桉。”薑薑一邊說，
一邊觀察著楚玥綺的反應，“未若柳絮因風起的絮，花桉空空但滿塵的桉。”
聽見這個名字時，楚玥綺的眼睛都瞪大了，看來她應該是真的認識紀絮桉。
薑薑心裡莫名多了兩分期待。
楚玥綺卻隻是呆呆地看著她，好一會兒之後才不死心地確認道：“柳絮的絮，桉樹的桉？”
薑薑矜持頷首。
“不是……”楚玥綺感覺自己的腦子很亂，“同名同姓嗎？”
薑薑的未婚妻是紀絮桉？？
紀絮桉有未婚妻了？！
什麼時候的事，她也沒聽彆人說起過啊！
薑薑思緒一轉，雙眼微亮地看著楚玥綺，“你認識她嗎？”
楚玥綺伸手扶住了一旁的牆壁，“你讓我緩緩，是我想的那個紀絮桉嗎？”
薑薑回想起謝綃說過的話，“聽說她也是由祖母撫養長大的，如今是紀家的當家人。”
楚玥綺雖然覺得薑薑的用詞有點奇怪，但因為太過震驚，這點微妙的異常很快被她忽略了過去。
由奶奶養大，紀家當家人，可不就是她想的那個紀絮桉嘛！
楚玥綺神色複雜地看著薑薑，雖然她根本沒聽父母說起過這件事，但薑薑看上去就不像是會騙人的女孩子，楚玥綺還是決定相信她。
“如果這樣的話，那我應該認識她。”楚玥綺閉了閉眼，努力壓製內心翻湧的情緒，忍了又忍，還是很不甘心，“但我好像沒聽說過她有未婚妻。”
她頓了頓，又趕緊添了一句，“我不是不相信你，隻是有點好奇。”
薑薑點頭表示理解，“兩個月前，我祖母去世前幫我定下來的。”
說話間，她的唇角輕抿了抿，微鼓的臉頰肉看上去又軟又彈，儘顯無辜。
楚玥綺頓時感到心虛和愧疚，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問，卻戳中了薑薑的傷心事，想安慰對方，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幸好薑薑察覺到了她的尷尬，主動將話題略了過去，“我們此前從未見過面，祖母去世之後，我孤身一人，隻能前來投奔她。”
雖然她一句賣慘的話都沒說，但在楚玥綺眼裡，薑薑已經成了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可憐，想到對方剛才還躲在廁所裡偷偷地哭，楚玥綺心疼的不行。
可惡的紀絮桉，這麼乖、這麼好的未婚妻都不知道珍惜，居然讓人自己坐車來S市！
渣女！
楚玥綺忍住了給紀絮桉上眼藥的衝動，“紀絮桉安排了人來接你嗎？”
還是她親自來接？
薑薑眨眨眼，“嗯，她應該派了人來接我。”
楚玥綺嗬嗬一笑，“行，我陪你一起去出站口看看吧。”
薑薑長得比楚玥綺矮，她注視楚玥綺的時候，雙眼微微上挑，裡面充滿了信任。
“可能要麻煩楚姐姐帶路了。”
車站裡面很大，出口也多，如果沒有楚玥綺，她一個人還真不知道該往哪兒走。
楚玥
綺扯了扯嘴角，“沒問題。”
——
“沒接到人？”紀絮桉蹙起眉頭，聽著電話那邊趙秘書的解釋，眼裡多了一抹不耐。
趙秘書也很緊張，他知道老板安排自己來接人，也存了讓自己幫忙試探那位謝小姐的脾性的心思。
原本趙秘書以為這是個再簡單不過的活兒，他自認給紀總當了好幾年的秘書，也算見過不少大場面，不至於搞不定一個才成年的女孩。
沒想到試探大業第一步就失敗了——他根本沒接到謝小姐！
“紀總，現在聯係不上謝小姐，要不我再安排人去核實一下車次信息？”
趙秘書說到這裡，也很想大倒苦水，現在都20XX年了，居然還有年輕人沒有手機，這真的合理嗎？！
就算謝小姐之前一直跟奶奶生活在農村，也不至於落後到這個地步啊！
趙秘書隻有一張謝綃的生活照，為了保險起見，他在幾個出站口都安排了人，還特意讓人舉著木牌子，上面寫著謝綃的名字，又站在最顯眼的位置，隻要謝綃出了車站，一眼就能看見。
可惜人來人往，這麼多年輕的女孩子經過，趙秘書愣是沒看到謝綃的身影。
趙秘書等了大半個小時，眼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都快絕望了，給紀絮桉打電話的時候，趙秘書提心吊膽的，生怕被紀總臭罵一頓。
紀絮桉冷笑了一下，指尖輕點著椅子扶手，眼底的嘲弄清晰可見。
“她一個成年人，還能丟了不成？”
紀絮桉沒有想過，薑薑會在四通八達的高鐵站裡迷了路，她懷疑對方是在拿喬。
謝綃是吃準了奶奶看中她，所以故意搞事情，好博得奶奶的同情嗎？
要是紀老太太知道，她根本沒接到人，還把人給弄丟了，指不定又要打電話來罵她。
“隨便你怎麼查，總之得把人完完整整地帶回來。”
“明天之前，我要看到謝綃出現在老宅。”
趙秘書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好的紀總。”
紀絮桉乾脆利落地掛斷了電話，這件事並沒有在她心上留下多大的痕跡，最多隻是讓她對薑薑的不滿又多了一分。
謝綃……嗬。
——
薑薑確實沒有手機，謝綃的手機之前摔壞了，薑薑光是適應天翻地覆的生活就已經很吃力了，根本沒有精力去想這些事情。
她在謝綃的指導下，用謝奶奶留下的銀行卡取了一千元現金，買完車票和食物，剩下的錢都被薑薑藏在了黑色背包的夾層裡。
她很珍惜每一文錢，因為那是謝奶奶留給謝綃的，薑薑不敢亂花。
楚玥綺看薑薑穿的很普通，猜到她的家境應該不怎麼好，雖然不清楚紀絮桉怎麼會有這樣一位未婚妻，但楚玥綺並沒有多問。
在得知薑薑沒有手機之後，她立馬殷勤道：“出門怎麼能不帶手機呢，紀絮桉也真是的，哪怕工作再忙，也該多花點心思在你身上呀。”
茶言茶語完，楚玥綺提議，“我帶你去買吧。”
薑薑搖搖頭，“不麻煩楚姐姐了，我有錢的。”
雖然她不知道“手機”的用處是什麼，但見楚玥綺說的如此鄭重，應當是很重要的東西。
楚玥綺被她拒絕了，失落一秒之後，又滿血複活，“也對，紀絮桉是你的未婚妻，她應該會考慮周到的。”
換言之，紀絮桉要是不給薑薑買手機，那她就是不用心！
薑薑沒有說話，她在心裡默默地想，楚姐姐說的這些話，聽起來怎麼怪怪的？
姨娘在父親面前說起母親時，也是這種語氣。
薑薑其實並不讚成楚玥綺的說法，但她也不想拂了楚玥綺的面子，因此隻能裝作沒聽見。
雖然她說自己是紀絮桉的未婚妻，但其實薑薑很清楚，她跟紀絮桉隻有口頭上的婚約，連信物都沒有，更彆說六禮了。
她此番前去投奔紀絮桉，其實是頗為不妥的。
幸好紀家人並不介意她的失禮，願意讓她借住在紀家，薑薑心想，紀絮桉能給她一個住的地方就已經很好了，她怎麼能再心安理得地花紀絮桉的銀錢？
現如今她有謝奶奶留下的錢財，日常花銷倒是不愁，但如果真的要跟紀絮桉成親，她就必須得再為自己備下一份嫁妝……
薑薑想的有點兒遠了，連什麼時候走出車站的都不知道，就在她跟楚玥綺剛踏出車站的那一刻，不遠處忽然有兩個人激動地跑了過來。
“您是謝綃小姐嗎？”
薑薑陡然回過神來，看著眼前兩個陌生的男人，猜到了他們的身份，“是紀絮桉讓你們來的嗎？”
“對對，是紀總讓我們來接您。”
總算把人接到了！太不容易了！
楚玥綺把薑薑護在身後，目光警惕，“真的是紀絮桉讓你們來的？有什麼證據嗎？”
其中一個保鏢掏出手機打電話，另一個人則解釋道：“趙秘書也在附近，如果謝小姐不相信我們，趙秘書可以聯係紀總。”
楚玥綺於是陪薑薑等了一會兒，大概三分鐘後，趙秘書便開著車過來了。
看見薑薑時，他差點兒喜極而泣。
“謝小姐您好，我是紀總的秘書，我姓趙。”
趙秘書介紹完自己，接著又看向楚玥綺，“楚大小姐你好，許久不見，楚老爺子的身體還好嗎？”
楚玥綺認識他，見來人真的是紀絮桉的秘書，她才不情不願地往旁邊挪了一步，露出自己身後的薑薑。
“我爺爺的身體還很硬朗，多謝趙秘書關心。”
楚玥綺說著，又看向薑薑，“薑薑，趙秘書是紀絮桉的心腹秘書，可以信任，你跟著他走吧。”
她面露不舍，知道薑薑沒有手機，便把自己的聯係方式寫在紙上，塞到了薑薑手心裡。
“我的也是這個，等你買了新手機之後，一定要加我的好友！”
薑薑沒聽懂，但還是認真地點了點頭，
承諾道：“好。”
她頓了頓，又鄭重道：“謝謝你，楚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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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玥綺目送她上了車，滿心的失落都寫在了臉上。
薑薑坐穩之後，透過車窗一直注視著楚玥綺的身影，直到車輛彙入車流，她才慢慢收回了視線。
趙秘書一直在觀察她的反應，見狀似是隨口說道：“謝小姐跟楚大小姐的關係還挺好的。”
薑薑垂眸，把自己跟楚玥綺相識的經過說了一遍。
她緊緊抱著自己的黑色背包，那裡面有薑薑全部的寶貝，她坐得很端正，看起來乖巧聽話，完全不像紀絮桉想的那樣，是個愛慕虛榮的騙子。
趙秘書暫時還看不出彆的，隻是覺得薑薑很安靜，她不太愛說話，也沒有詢問任何跟紀總有關的事情。
從車站到老宅的這一路上，薑薑都隻是默默地看著窗外，那雙明亮的杏眼清澈有神，完全看不出一絲彆有用心。
趙秘書甚至有種奇怪的感覺。
他覺得薑薑好像是在觀察周圍的一切。
見她不想說話，趙秘書也隻好閉口不言。
他雖然有心試探，可惜另一個人不搭話，他總不能唱獨角戲吧？
車開了大半個小時之後，終於到了老宅。
“謝小姐，老宅裡有人在，管家已經安排好了，您先休息一下，紀總晚上就會過來。”
薑薑道了謝，反倒把趙秘書弄得挺不好意思，他在紀總的示意下，對謝小姐多有防備，沒想到人家很有禮貌，對他的道謝看起來也是真心實意的。
如果不是演技太好，就說明謝小姐興許也沒有紀總想的那麼有心機。
趙秘書很快離開了，薑薑背著自己的包，跟在管家的身後，不動聲色地打量著老宅的環境。
管家得了紀老太太的吩咐，對薑薑很熱情，見小姑娘安靜又聽話，心裡更是多了幾分好感。
“老太太知道你要來，囑咐了好幾次，讓我一定安排好呢。”
薑薑唇邊露出了一個小小的笑容，“是我打擾了，不知道老夫人現下在何處呢。”
於情於理，她都該去拜訪紀老夫人，感謝她的收留。
“老太太最近住在療養院呢，唉，她身體不好，大小姐平時又太忙了，經常老宅公司兩頭跑，老太太也心疼她。”
薑薑深以為然。
紀絮桉一個人撐起偌大的家業，外人隻看得見光鮮亮麗，其中的艱辛，隻有身邊人才清楚。
薑薑莫名對紀絮桉有了一絲同病相憐的感覺。
管家又說：“大小姐吩咐了，讓你先休息休息，等明天她再帶你去見老太太。”
薑薑也隻得先安頓下來。
她在管家的安排下洗漱之後，又吃了些東西，隨後便沉沉地睡了一覺。等醒過來時，已經快到晚上八點了。
薑薑收拾好自己，確認沒有不妥之後，才打開房門準備下樓去等紀絮桉。
剛走到一樓與二樓的交界處，薑薑便聽見了一陣噠噠的聲響。
那似乎是一道獨特的腳步聲，薑薑稍稍俯身往下面看去，不想正對上了一雙陌生又熟悉的眼睛。
那人身量很高，雙腿修長勻稱，背脊挺得筆直，一頭長發鬆鬆垂在腰間，連根發帶都未曾束。
她膚色瑩白，眉眼冷若霜雪，像開了刃的利器，泛著淡淡的寒光。
那雙看向薑薑的眼眸裡平靜無波，所有的探究和懷疑都被藏得嚴嚴實實。
薑薑呆立在原地，如同被定住了似的，茫然不知所措地看著樓下的女人。
懷，懷寧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