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新做好飯後, 喊幾個人吃飯,但沒想到最後隻有路好修和傅雪舟出來了。
李三新狐疑道:“延子呢?”
“在樓上。”銀發男人神情懶倦,喉結左側還被撓出了一條見血的劃痕, 他低下頭將自己和樓延的飯菜放在托盤上,語氣雖冷淡,但還是回答了李三新的問話, “我們回房吃。”
說完他就端著飯菜走了, 徒留飯桌旁的路好修和李三新面面相覷。
吃完這頓飯後,樓延和傅雪舟就啟程前往了昔陽市。
為了不驚動詭異和狂信徒,傅雪舟是張開翅膀帶著樓延飛過去的。一路上, 樓延臭著張俊臉, 一句話也不想跟傅雪舟說。
傅雪舟看了一眼男朋友被吮吸得發腫的耳垂和耳垂上還沒消的咬痕,慢悠悠地道:“生氣了?”
樓延嗬嗬兩聲,懶得搭理他。
到半路的時候, 天氣突然開始下大雨。
閃電驚險地就在兩個人頭頂劃過, 轉眼不到一分鐘, 兩個人身上的衣服就被淋得透透的了。
聽著震耳欲聾的雷聲,樓延擔心自己和傅雪舟會被劈中, 提高聲音道:“先找個地方躲躲雨吧。”
傅雪舟往下方一看, 在風雨中看到了一家廢棄的酒店, 扇動翅膀帶著樓延飛了下來, 在酒店門前降落。
兩個人快步跑到了酒店內,身上滴滴答答的雨水蔓延了一路。樓延低頭拍落身上的水漬, 擰了把身上的衣服,濕漉漉地抬頭往外看去。
天色在暴風雨下昏暗了許多,大風灌進酒店大門,把門吹得左右搖擺, 門外的樹群也左右搖擺,卻吹得人渾身舒服,有一種天地自由、靈魂飛翔的感覺。
樓延心情不知道為什麼好了一點,他轉頭去看傅雪舟,就見傅雪舟正側頭擰著銀發上的水。雨打濕了傅雪舟身上的黑色運動服,讓衣服緊貼在他的身上。年輕又充滿力量的身形曲線勾勒得清清楚楚,隱隱約約的肌肉塊壘分明。風一吹,衣服瑟瑟地抖動,水珠滴落的速度更快了,在傅雪舟的腳邊積起了一灘水窪。
傅雪舟似有所覺地抬頭回望,見樓延正在看他後不由扯了扯唇,笑了一下。
樓延被笑得有些不自在,繼續冷著臉質問:“笑什麼?”
“冷嗎?”
傅雪舟跟他同一時間出聲。
兩個人沉默了幾秒,又一起答道。
“不冷。”
“我笑了嗎?”
樓延嘖了一聲,率先開口:“你自己沒感覺到自己在笑嗎?”
傅雪舟搖了搖頭,抬手摸上了自己的唇邊。笑容還在臉上,他都不知道自己竟然笑了。
“你這兩天笑很多次了,”樓延哼了一聲,道,“和我在一起就那麼開心?”
傅雪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撩起眼皮和樓延對視:“很開心,很久沒這麼開心過了。”
樓延因為耳朵被咬的那股氣不知不覺消散了一點點,瞥了傅雪舟一眼,“你現在也太會說話了。”
傅雪舟道:“實話。”
樓延小聲“嘶”了一下。
難道跳極寒地獄還有這個好處?把不會說話硬巴巴冷冰冰的傅雪舟都變成這樣了。
要不是確定這個傅雪舟真的是傅雪舟,他都以為傅雪舟是被人代替了。
雷雨越來越大,兩個人無聊地在酒店內部轉了轉。
這個酒店很大,看起來還是家五星級酒店。這裡應該遭遇過詭異複蘇事件,大廳和走廊裡還有一些斑斑點點的血跡。灰塵遍布,天花板還被撞開了一個洞,雨水和戶外的光線從洞口灑進來,淅淅瀝瀝地落在酒店內部的正中央,荒涼而又美麗。
大廳的牆壁上掛著一些酒店發展史和當地的一些有名景點的資料,樓延看完這些資料後,往身後一看,就見傅雪舟正雙手撐在欄杆上玩著手機。
手機的淡淡光芒打在傅雪舟的臉上,傅雪舟看得很專注,手指時不時動上兩下。
看什麼東西這麼認真?
樓延心中好奇,悄無聲息地靠近傅雪舟。但還沒看見手機上的東西,傅雪舟就敏銳地按滅了手機神色淡淡地回頭看他,發出了一聲代表疑問的鼻音:“嗯?”
樓延不動聲色地問:“你在看什麼?”
“沒看什麼,”傅雪舟將手機放進了口袋裡,目光移向牆壁上掛起來的那些資料,“看完了?”
樓延點了點頭,心中好奇,但手機畢竟是傅雪舟的個人隱私,樓延又不能強行讓他告訴自己。樓延轉移話題道:“你頭發乾了嗎?”
傅雪舟看了看自己的銀發,底部還在緩慢地往下滴著水,他微微搖了搖頭,又伸手撥弄了兩下樓延的黑發,“你快要乾了。”
“畢竟是短發,”樓延問,“對了傅雪舟,你為什麼不剪短發?”
傅雪舟一怔,詭異的沉默了幾秒,緩緩道:“這是阿尼桑格人的標誌。”
“我知道銀發是阿尼桑格人的標誌,”樓延道,“不能剪嗎?”
傅雪舟再次沉默了幾秒:“能剪。”
樓延有些不懂,“那你為什麼不把長發剪短?長發很不方便吧。”
他突然想起來了傅雪舟頭發伸長的那一招,狐疑道:“難道剪短了會影響你頭發的力量?”
“不會,”傅雪舟頓了頓,口吻淡淡,“忘了要剪。”
“……”
無語之後,樓延心道也是,傅雪舟每次重生回來不是找詭異之主就是打詭異,怎麼會記得要找個理發師剪一剪自己的頭發。但他想起自己之前查到的有關於傅雪舟的資料,尤其是那一張傅雪舟黑色短發的大學生時期的照片,心中忽然一動。
他突然好想看一看傅雪舟短發的樣子。銀色短發應該不比黑色短發難看吧?
樓延面不改色地提議:“等之後有機會看到理發店,你可以去把頭發剪短看看。”
傅雪舟無不可地點點頭,手指摸到了樓延頭發的尾部,突然道:“你的頭發也變長了。”
“是有一些,”樓延自己摸了一下,“可以一起剪一剪。”
傅雪舟道:“我給你剪。”
樓延驚訝:“你還會剪發?”
“大學生什麼都會一點,”傅雪舟扯扯唇,懶洋洋地用手指卷起一縷樓延的黑發,意有所指道,“尤其是男大學生。”
樓延成功被他提醒得想起來了那個帖子,頓時額角青筋蹦起。他用力拍掉傅雪舟的手,皮笑肉不笑地道:“那你可真牛逼啊,那請問幾百年沒上過學的男大學生,你還知道‘男大學生’用英文怎麼說的了嗎?”
傅雪舟表情空白一瞬。
樓延嗤笑一聲,伸手拍了拍傅雪舟的臉,“真期待詭異複蘇結束之後,你這個輪回幾百年的老東西重新回學校考四六級的那一天。”
傅雪舟:“……”
*
等電閃雷鳴停止後,他們才再次出去。
剩下的半路很順利,等到下午五點,他們已經到了昔陽市的郊區。
傅雪舟帶著樓延飛得很高,躲在雲霧之中俯瞰著整個昔陽市。樓延眼睛裡漫上血水,用【真實之眼】一眼,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昔陽市裡到處都是詭異,這哪裡還是人類的城市,分明已經成為詭異的淪陷區了!
越靠近市中心的地方詭異越多,很難分辨狂信徒們是在昔陽市哪個地方開會的。
樓延看了看手表,現在已經是下午五點,估計狂信徒的會議已經進入到了尾端。如果他們不快點找到開會地點,那就連一句話都偷聽不到了。
樓延拍了拍傅雪舟的手臂,“你有沒有辦法找到那群狂信徒?”
傅雪舟扇動翅膀,迅速而隱蔽地在昔陽市上方飛了一圈,道:“先下去看看。”
找準一個詭異最少的地方後,傅雪舟俯衝而下,從視覺盲區借助樓宇和樹木的遮擋降落在了一條暗巷裡。
傅雪舟收起翅膀,放開樓延,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
這條暗巷內擺著幾個垃圾桶,幾灘乾涸的黑色血跡灑在地面和牆面上。幾隻黑色老鼠正趴在垃圾桶底部啃著一個腐爛的東西,被他們的突然出現驚嚇得嘰嘰跑走了。
樓延聞著空氣中的味道,皺起了眉頭:“好濃的血味。”
這股血味甚至不用特意去嗅,濃鬱得隻要呼吸就能聞到。鮮血之中遍布了許多人的味道,有新鮮的,有舊的,有近處的,還有遠處的。
樓延看向剛剛那幾隻老鼠啃著的東西上,那是一根被啃了大半露出白骨的人類手指頭。
昔陽市的情況很不妙。
樓延和傅雪舟悄聲走出暗巷往外一看,街道上一個人也沒有。這裡是住宅區,但兩旁的住宅要麼門窗緊閉,要麼門戶大開毫無生氣,到處都能看到斑駁鮮血,竟沒有一點兒活人生存的氣息。
樓延試著去聽周圍的聲音,但除了寂靜還是寂靜。他可以肯定那些門窗緊閉的住宅裡面也沒有活人居住。
“你能聽到其他人的聲音嗎?”樓延壓低聲詢問。
“沒有聽到,”傅雪舟回答,“周圍五百米內沒有活人。”
怪不得在天上往下看的時候這裡的詭異最少,原來是因為這裡已經沒有人活著了。
樓延神色沉沉,“你想怎麼找狂信徒?”
傅雪舟伸出一隻手放在樓延面前,指尖上忽然出現了一隻如夢似幻的藍紫色蝴蝶:“用這個。”
話落,無數的藍紫色夢蝶從他掌心中飛出小巷,四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