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偷偷進了他的房間。
樓延神色冰冷。
房間內沒有開燈, 顯得比外面還要黑暗。窗戶大開著,燥熱的夜風吹進窗口,把紗製的淡色窗簾吹得輕輕擺動。
酒味隨風浮動,濃鬱的酒氣掩飾了來人的味道, 也彰顯著這個闖入者已經進來了不短的時間。
樓延眉目間閃過狠戾, 他快速地掃視了一遍屋內,發現沒人後往窗戶走去。
但剛走一步, 身後就貼上了一具酒氣沉沉的身體。
樓延反應很快的向後攻擊, 卻反身被闖入者按在了床上。柔軟的床鋪彈了兩下, 樓延看著眼前黑漆漆的人影, 驚愕不已。
怎麼會是……傅雪舟?
他都對傅雪舟說了那樣的話,傅雪舟怎麼可能還會再來找他?
傅雪舟怎麼還回來——!
樓延臉上不敢置信的表情被闖入者看得一清一楚。闖入者冷冷扯唇一笑,攥住樓延雙手的手掌變得更緊,他壓下身, 酒味逼近, 聲音沙啞又難聽, 帶著濃濃的自嘲和暴戾:“……很驚訝看到我?對,你是應該驚訝……你都篤定我不會出現在你面前了……但我還是來了……”
銀發男人掐著樓延下巴, 低下頭, 幾乎唇貼著唇, 鼻尖貼著鼻尖,好像喝醉了一樣, 聲音低低:“在你眼裡,現在的我是不是很卑微?”
傅雪舟身上的酒味太重了, 整個人像是剛從酒水裡泡了一圈一樣。天,他到底喝了多少的酒!
樓延的下巴被捏出來了深紅色的手印,他吃痛地微微皺了皺眉, 想要推開傅雪舟,這副表情卻被傅雪舟當做成了對自己的厭惡和排斥。
傅雪舟手背的青筋鼓起,他眼神一沉,突然伸手抓住了樓延的睡衣衣領用力一扯,漂亮緊實的大片肌膚暴露,醉醺醺的男人低頭,急促又凶狠地吻上了樓延的脖頸。
樓延瞳孔一擴,奮力掙紮了兩下。但傅雪舟卻緊緊扼住了他的身體,阻止了他的所有作為,不斷沿著他的脖頸向下。
操,這是在乾什麼!
他明明都已經做好彼此成為陌生人的準備了,他明明已經忙碌到五六天都沒有時間去想傅雪舟了,傅雪舟現在——到底在乾什麼!
樓延隻覺得一股怒火從心而起:“你他媽乾什麼,傅雪舟!”
“上你,”男人親吻著樓延的身體,暈染開來的酒氣讓樓延都有些頭暈,低低沉沉,仿佛還沒清醒,“……樓延,你不要想太多。我過來找你不是因為我想你,不是因為我自甘作踐放不下你,更不是因為我還卑微地喜歡你……我隻是……隻是想過來跟你上床。”
昏暗的房間,帶著熱氣的風。純黑色的睡衣被撕扯,露出白皙緊實的肌理。酒味濃重,銀色發絲在樓延的皮膚上劃過帶來癢意。
是嗎?
隻是因為想過來跟我上床?
樓延冷笑,整個人的皮膚有些戰栗。
喘息聲粗重低沉,衣服與被子摩挲的聲音格外清晰。
傅雪舟撫摸過樓延身體的掌心帶著微涼,有些疼,也有些沉重,這不像是歡.愛,反倒有種沉淪於泥潭中的窒息感,一切一切都像是個暈沉沉的夢。
“我隻是有了這方面的需求,”銀發男人的手扯掉樓延的衣服,冷硬重複地說著類似的話,“不關乎其他,隻是我想找個人做這種事,恰巧想到了你而已。”
樓延覺得自己就像是在做夢,傅雪舟身上的酒味和他身上的酒味彼此交纏,剛剛喝下去的那杯紅酒突然間揮發了數倍酒力,讓樓延有種自己才是喝醉了的感覺,身上這個不斷在他身上親吻的男人隻是他的一個幻覺。
他的呼吸變快,眼神失焦,直到傅雪舟想要強行挺進時,樓延才猛然從這種失魂感中驟然拔出。
他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死死盯著傅雪舟,恥辱感讓他的胸口劇烈起伏,“你要想找個人做這種事那就去找願意跟你做的人!傅雪舟,你給我滾下去,你這是強.奸,彆讓我重新恨你!”
傅雪舟動作停住,他喃喃自語:“重新恨我?”
“……重新恨我。”
一聲嗤笑,男人緩慢地壓進,眼神比黑暗還要更加深沉,“那就重新恨我好了。”
樓延不再掙紮,他冰冷地看著傅雪舟,能夠殺人的話一句句從他柔軟漂亮的唇內吐出:“傅雪舟,彆再繼續了,你這樣隻會讓我惡心。”
傅雪舟一顫,動作僵住了。
樓延推他下極寒地獄前說的話回響在他的耳邊:
——“你知不知道我都是用什麼樣的心情來跟你睡覺陪你親密的?!我他媽無時無刻不在惡心!”
“你隻會讓我覺得惡心……”
“……我他媽無時無刻不在惡心。”
這兩句話反複在傅雪舟身邊響起,讓傅雪舟眼前一片黑暗。他喉結滾了滾,咽下血腥味,身體生硬地彎下腰,將頭埋在樓延的肩窩裡。
樓延的味道充斥傅雪舟的鼻端,傅雪舟記得他和樓延第一次做.愛的時候就是在這個房間,樓延就穿著這身衣服,身上就是這個味道。
傅雪舟再次感覺到了從身體內傳來的刺痛與酸澀感。
他幾乎有些難以呼吸,每一縷來自樓延身上的味道都好像是灼燒人的火焰,燙得傅雪舟從裡到外鮮血淋漓。
但他卻奇怪地笑了,聲音沙啞地問:“……我碰你隻會讓你感到惡心?”
“沒錯。”樓延深呼吸一口氣,閉上眼睛,手指神經質地痙攣幾下,他下意識攥緊手指道:“你現在,立刻,馬上離開我家,從我床上滾下去!”
“樓延,”銀發男人突然問道,“你到底有沒有心?”
說著,他從樓延的肩窩移到了樓延的胸前,側耳傾聽著樓延的心跳聲。傅雪舟垂眸道:“你明明有心跳。”
樓延眼皮一跳,偏過臉用沒有表情的側臉對著傅雪舟,再次道:“滾!”
“……”銀發男人重新抬起了頭,布滿血絲的雙眼緊緊盯著樓延,他固執地、不甘地道:“我不相信你對我沒有感覺。”
傅雪舟伸手向下,卻發現樓延毫無反應。
銀發男人手一抖,眼中先是茫然,後是晦澀,樓延甚至可以聽到傅雪舟牙齒緊咬的聲音。
“……彆表現得你對我有多少感情一樣,不是你自己說,你隻想找個人上床嗎?”樓延表情冷淡,嘲諷道,“現在滿意了嗎?誰能在被強.奸的時候硬得起來?”
其實不是。
在傅雪舟剛剛撲在他身上不得章法親吻他的時候,樓延確實感覺到了身體在發熱,也有了微微情.動的感覺。
畢竟他的身體已經太習慣傅雪舟的味道和撫摸了,他也太久沒做過了,生理和心理都在那一瞬間出現了渴望。
但身體還乾澀緊繃。所以在傅雪舟進來時,樓延瞬間清醒,也立刻軟了下來。
“……我不信。”傅雪舟道,指骨捏得咯吱作響,“樓延,我不相信你每次和我做的時候都沒有一點感覺。”
怒火和屈辱感讓樓延立刻冷冷一笑,如刀般尖銳地刺向傅雪舟:“怎麼可能會有感覺。我以前和你做都多虧了鬼婚契,現在鬼婚契已經沒了,我又怎麼會對你有反應。傅雪舟,在船上的時候我已經說過了一次,你難道還要我再直白地拒絕你一遍嗎?”
傅雪舟緩緩低頭看他,呼吸輕到幾乎沒有,痛苦好像籠罩住了這個男人,乃至讓傅雪舟的表情一片空白。
樓延心頭陣陣縮緊,他反複想著不能再這麼下去了,他們要徹底了斷才對彼此都好。所以,樓延面上一直保持著冷漠中帶著嘲弄的表情,正想再次警告傅雪舟滾下去,傅雪舟卻忽然低下身,輕輕地吻上了樓延的腹部。
輕吻和舔舐一點點向下,樓延逐漸全身繃緊,想要躲避卻無處可躲。
傅雪舟還在向下,樓延覺得不對,正當他想要阻止的時候,傅雪舟卻突兀地親了上去。
樓延倒吸一口冷氣,羞恥感一瞬暴漲,他幾乎想象不到傅雪舟的表情,大腦有了幾秒鐘的空白:“傅雪舟……”
傅雪舟竟然——
他怎麼會這麼做。
或許男人總是抵抗不住這樣的刺激,樓延眨眼間在心理與生理上感受到了雙重快感。
傅雪舟仿佛受到了鼓勵,繼續生澀而又笨拙地討好樓延。他其實一點兒也不會,一路磕磕絆絆。但卻很認真,很專注。隻要想到傅雪舟正在給他做這種事,樓延就有種難以言說的激烈感覺。
樓延脖子揚起,青筋繃起,弧線漂亮得如同天鵝脖頸,呼吸一變。
傅雪舟輕聲咳了兩下,帶著笑意道:“你有感覺了,樓延。”
樓延羞恥地閉上了眼,感覺自己無法再直視傅雪舟了。
傅雪舟扯唇,手上繼續遊走,無所不用極其地讓樓延身體微微顫栗。
“看,不是因為鬼婚契,”傅雪舟俯下身,一字一頓在樓延耳邊道,“即使沒有鬼婚契,你也對我有感覺。”
這隻不過是正常的……
樓延想要反駁,但張張嘴,卻什麼都說不出口了。
嘴唇緊抿,好像是采取了默認狀態,又好像是根本不願意看見傅雪舟。
傅雪舟臉上的微微笑意僵住,他靜靜停頓了一會兒,忽然抓住了樓延的腰部,強硬闖了進去。
樓延發出一聲悶哼,卻還是不願意睜開雙眼。
傅雪舟這一次的舉動很凶猛,好似暴風雨來襲那樣把一切的難過、悲傷、憤怒全通過這種方式宣泄。
那種好像做夢一樣的感覺又來了,現實和虛幻不分,樓延忍不住發出了細微的聲音,卻又咬住了唇忍住。
怎麼就這麼上床了?
樓延偶爾會在失神的片刻這麼想,但還未得到答案,這個問題就會被傅雪舟的動作打碎。
明明已經決定好一刀了斷了……
他閉著眼睛,看不到傅雪舟的表情。樓延忍不住猜測傅雪舟現在會是什麼神情,傅雪舟又會在想什麼?
傅雪舟說的話是真話嗎?如果是真話,他為什麼從傅雪舟一次又一次的動作中感覺到了絲絲苦澀?
那苦澀,簡直讓樓延也無法忽略。
樓延還格外注意一個點:傅雪舟沒有吻他的唇。
這太奇怪了。
傅雪舟為什麼沒有吻他?
這家夥每次上床的時候都喜歡和樓延接吻,無論樓延是拒絕還是煩躁都沒有辦法阻止傅雪舟。傅雪舟總會強勢地掌住樓延的後腦勺,低頭咬著樓延的唇,吮吸樓延的舌尖。
有許多次,傅雪舟都會含著一顆糖,和樓延分享那絲絲縷縷的糖味。
但這一次,傅雪舟幾乎親遍了樓延的身體都沒有和樓延接吻。
唇從未碰過唇,傅雪舟是什麼意思?
樓延緊緊咬著牙,突然有些莫名冒火,火氣中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委屈。
“你就這麼不願意看我?”
但樓延的表情變化不知道被傅雪舟誤會成了什麼。傅雪舟猛地用力了一下,幾乎把樓延整個人往前頂撞到了枕頭上,男人聲音低沉而壓抑:“就這麼討厭我嗎?”
樓延又悶哼一聲,聽起來就像是在承認這句話一樣。
傅雪舟的動作緩緩慢了下來。
酒氣熏染,讓樓延整個人也好像被酒水泡了一遍。在這沉淪的、混沌的味道之中,床鋪吱呀吱呀的聲音漸漸消失,重新被寂靜所取代。
樓延後知後覺地想要睜開眼,就發現臉上有了幾滴從上方而落的濕意。
傅雪舟終於掐住了樓延的下巴,他一邊流淚,一邊輕輕吻上了樓延的唇。
“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
“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