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新一見到段澤歌就覺得這個家夥極其欠揍, 非常討厭。他忍著衝段澤歌翻白眼的衝動,蹲下身衝著小雨張開手,溫柔笑道:“小雨, 過來抱抱。”
小雨鬆開握著段澤歌手指的小手,朝著李三新跑去, 一把撲進了李三新的懷裡。
孩子年紀小,臉是軟的,身體也是軟的,渾身帶著香味,把人心都給萌化了。對剛從恐怖戰場中出來的人來說,治愈能力比一切良藥都好。
李三新的臉上的笑容都變成怪蜀黍的微笑, 抱著小雨使勁貼了兩下。旁邊,路好修也雙腿攀在樓延身上使勁貼了樓延兩下。
樓延:“……”
這隻大狗狗身上還帶著濃濃的泡面味道, 衣服皺皺巴巴的,不知道在這裡待了多久,隱隱還帶著股蹲在馬路邊沾染到的汽油味。
“樓哥, 你和李哥還好嗎?受傷了嗎?難受不難受啊?困不餓不渴不?要不先去醫院檢查檢查吧!你們這次好晚啊!我們本來以為你們當天就能出來,沒想到一等就是兩天。我們每天都過來圖書館這邊等著你們, 但段哥還不讓我們太靠近圖書館,說是圖書館裡太危險,怕波及到我們……樓哥, 你和李哥在裡面遇見了什麼事?娛樂場真的那麼危險嗎?還好你們成功活下來了,對了對了,你們得到獎勵了嗎?”
他嘴叭叭個不停,一大段話一大段話砸向樓延。樓延一言難儘地正想要把路好修從身上扯下來,段澤歌就走過來拽住了路好修的後脖頸一把將路好修拉了下來。
“哎哎哎!”路好修手腳撲騰,“段哥你乾啥, 趕緊放開我啊!”
段澤歌笑眯眯地把他放在地上,“樓延剛出來,你彆累到他。”
路好修也不再強行湊過去了,狗狗眼含著擔憂地看著樓延,又看向李三新,“樓哥,你和李哥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不遠處有警笛聲往圖書館靠近。
李三新抱著小雨站起身,笑著道:“先去吃飯,吃完飯再回彆墅睡覺。你們這兩天過得怎麼樣?走,咱們路上邊走邊說。”
路上,靠著路好修小嘴叭叭,再加上段澤歌偶爾的補充和小雨的手語,樓延和李三新也知道了他們這兩天當了回街溜子。這一大兩小每天除了睡覺還在彆墅外,其餘時間就一直蹲在圖書館附近等著他們出來。
李三新帶著路好修和小雨走在前頭,跟他們簡單說了說娛樂場裡面的事,引得兩個孩子張大嘴巴一臉震驚,眼裡滿是崇拜。
路好修特認真地道:“李哥,你和樓哥雖然隻進去了兩天,但你們看起來變得和以前很不一樣。我不知道怎麼說那種變化,我一見到你們,就覺得無論是你們的精氣神還是氣勢,都比以前更厲害了,有種進化了的感覺。”
雖然有些喪氣,但路好修更多的是為兩個哥哥開心:“我能感覺到我和你們的差距更大啦。”
李三新好笑,揉了揉他頭發,“那你也要加油。”
路好修堅定地道:“必須的!”
樓延和段澤歌並肩走在他們身後,看著他們三人的背影,樓延眼中有淺淡的笑意浮起。他從口袋裡掏出煙遞給段澤歌一根,自己又拿起一根點燃。
慢吞吞吸了一口,煙草味入肺又呼出,帶走身體內的一些沉重,伴隨著晚上涼薄的空氣和昏暗的燈,悠悠然暈染一股寧靜。
但這過於濃重的煙味卻讓樓延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段澤歌咬著煙頭,瞧見他這個模樣笑了幾下,伸手在樓延背後拍了拍,“小心點。”
他遍布傷痕卻修長的五指慢慢地在樓延的脊椎骨上滑過,竟帶著點說不清的隱晦溫柔。段澤歌不緊不慢地道:“你越強,五感就越靈敏,本來能接受煙味的舌頭和嗅覺也會開始覺得這個味道變得刺激,如果沒有煙癮,那就考慮戒掉吧。”
樓延止住咳嗽直起身,瞥了一眼手指中的香煙,“是嗎?但我見過傅雪舟在娛樂場裡也抽過煙。他能一擊殺死詭異之主,身體強度不知道比我強上多少,五感也比我要靈敏得多,但他就能受得了煙味。”
“以他那種強度,抽煙是在自我折磨五感,但他或許已經習慣了,”段澤歌聳聳肩,“我……”
他的話停下,放在樓延背上的手也頓住。順著那股危險的感覺回過頭,段澤歌看向遠處一棟高樓大廈的頂端。
夜晚冷風吹開段澤歌臉上枯草一般雜亂的頭發,露出了段澤歌的一隻眼睛。
褐色瞳孔,眼神冷靜銳利,好看的眼型卻被一道刀痕破壞。他眯起眼睛,在黑暗的背景下,看到了高樓頂端邊緣處一道更黑的人形身影。
那道身影戴著兜帽,雙手插兜,身形高挑。神秘而冰冷,好似隨時都能融於背後的黑暗。
段澤歌若有所思地抬起手,當他的手抬起時,那道危險的視線也從他的身上消失不見。
他剛開始拍樓延背部的時候沒有感覺到被盯視,路好修攀在樓延身上的時候也沒有感覺到任何異樣。這個人和這股視線的出現,好像是在樓延嘴裡提到“傅雪舟”三個字之後。
傅雪舟……
段澤歌餘光掃過樓延,再次朝遠處的高樓大廈看去。但那道神秘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了。
嗯,走了?
段澤歌挑挑眉,試探性地將手搭在了樓延的肩膀上,樓延奇怪地轉頭看向他,“你乾嘛?”
段澤歌笑著搖頭道歉,回頭朝高樓大廈看去,那道身影沒有第二次出現,而他也沒有再次感覺到危險的視線。
真是奇怪的人啊。
竟然隻是過來看一眼就走嗎?
說他不在意樓延,他偏偏看過來了這一眼。但如果說他在意樓延,看起來卻又不像是在意的程度。
樓延皺著眉又抽了兩口煙,舌頭才習慣了這股變得嗆人的煙味,他抖抖煙灰,隨意地問道:“段澤歌,我跟你說傅雪舟殺死了詭異之主,你怎麼一點都不驚訝的樣子?”
段澤歌歎了口氣,“你又在試探我。嘴上說相信我,心裡卻不放過我一點兒疑點,樓延,我的心是被你傷透了。”
樓延瞥了他一眼,哼笑了一聲:“你也知道這是你的疑點啊?”
“好吧好吧,”段澤歌哭笑不得,“我說我是用占卜算到的,你是不是不信?”
樓延沉默了許久,香煙靠著自我燃燒加上偶爾被他吸一口,已經燒到了中端,他的手指感覺到了細微的火星熱度,樓延才開口道:“你的占卜真的很神奇,什麼都能算到。你敢相信嗎,我的本能並不想讓我懷疑你,但這樣的本能隻會讓我的理智對你更加懷疑,所以我才會提醒自己要注意你的一言一行,時時刻刻保持對你的警惕。”
樓延道:“我不會輕易接受外人,也不會對誰都會隨意心軟。但我見到你的第一面我竟然對你心軟了,我不知道你的過去,但因為你這張毀容的臉我竟然能一直忍到現在沒有詢問你的過去,這其實很不可思議。你給我的感覺……”
他轉頭去看段澤歌,目光有如實質,好似透過段澤歌的一切偽裝和段澤歌的靈魂對視,“你給我的感覺不是占卜,塔羅牌真的能做到這種程度?你覺醒不久的天賦能力真的能連詭異之主的死亡都能占卜到?與其說是占卜,你更像是親眼看到過這樣的未來。”
段澤歌與他對視十幾秒,緩緩笑開:“那這就太可怕了,你說得讓我都懷疑自己的天賦能力。”
樓延卻沒有開玩笑,他想要透過段澤歌的表情、語氣和動作看出些什麼,但遺憾的是段澤歌表現得相當好,他什麼也看不出來。
樓延皺皺眉,乾脆上前一步伸手撩起段澤歌蓋住臉龐的頭發,完整地露出了段澤歌布滿各種醜陋疤痕、看不出原來樣貌的臉。
他仔細看著段澤歌的臉,但段澤歌毀容毀得太厲害了,除了一雙眼睛中會透露著情緒,他的臉上已經看不到任何表情。
樓延隻好直視著段澤歌毫無遮掩的雙眼,壓低聲音一字一頓地說著自己的猜測:“段澤歌,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從未來重生回來的人?”
段澤歌:“……”
段澤歌:“…………”
他嘴角抽搐地拉下樓延撩起他頭發的手,一言難儘地道:“樓總,我英明睿智、智勇雙全的樓總,你琢磨了那麼久就琢磨出個這種玄幻原因?”
段澤歌長長地歎了口氣,看著樓延的眼光透著莫名的憐愛和強忍的笑意,“金主,你以後還是少看小說和電視劇吧。是不是娛樂場太累了,腦子都累壞了?”
樓延:“……你不敢正面回答我?”
樓延總感覺自己好像犯蠢了,但他拒不承認。他嚴肅無比地看著段澤歌,試圖用氣勢壓倒段澤歌,證明他的猜測才是對的。
這個世界都有傅雪舟不斷輪回了,也有他帶著記憶重生了,憑什麼不能多段澤歌一個啊。
他的猜測哪裡玄幻了,可惡!
段澤歌“噗嗤”一聲,這次是真的忍不住笑了。他笑得彎腰,使勁拍著樓延的胳膊,臉都憋紅了,試圖嚴肅地回答樓延:“我不是哈哈哈哈……噗,我不是重生的哈哈哈哈,也不是穿越的……我真的,對不起我忍不住了哈哈哈哈,樓延,你怎麼這麼可愛啊。”
樓延:“……”
拳頭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