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修仙第五十五天 劍修十大美德(1 / 1)

修真界第一冤種 雨小狐 12376 字 6個月前

對待一個剛結盟不久的“陌生道友”, 師兄對她的關注是否太過度了些?

令梨納悶地想。

長久的注視,難懂的情緒,稀薄卻不容忽視的殺意, 和一分來自長輩的失望。

不是多麼嚴厲的失望, 更像是出趟門回來的長兄發現本該乖乖留在家裡溫習功課的小妹竟和外頭的野男人廝混在一起,見兄長回來,一臉懵懂無知地說:這是我新交的朋友, 我們玩的可開心了。

小妹會有什麼錯呢?一定是外頭的野男人精於偽裝,欺騙了她。兄長一面這樣想著,一面還是忍不住對女孩子露出譴責的神情, 責怪她的不聽話。

以上情景可以完美代入宿師兄和令梨,但她對其中緣由一無所知。

令梨忍不住仔仔細細回顧自己過往的人生,在她精彩斑斕的人生中有無數令人猝不及防難以捉摸的經曆,但無論哪種, 令梨可以拍著胸脯說, 她問心無愧。

小梨不欠誰的, 她的劍是自己一錘子一錘子打鐵煉出來的, 修為是一天天吐納靈氣升起來的, 連近億的賞金都是她自己作死作出來的——沒有依靠任何人,一人做事一人當。

師兄畢竟是師兄、是長輩,宿回雲的教導和訓責令梨也會選擇性聽一聽, 但問題是:他們現在不是臨時盟友嗎?

第二場比賽的臨時盟友、未來決賽的命定對手, 令梨很樂意和他刀劍相對, 但如果師兄打著打著突然對她念門規、冷聲讓她背誦劍修十大美德, 令梨當場傻掉。

【劍修十大美德·令梨版】

寬容:沒關係,一劍就死也很努力了。

尊重:我沒有說你菜。

求知:菜成這樣,你是怎麼做到的?

體貼:不如我一劍把你殺了?

誠實:我的確不知道你這麼容易死。

善良:你的遺產, 我會善待。

自信:我生來與全世界為敵。

堅持:永遠挑釁,永遠被通緝。

樂觀:今天被通緝的賞金又漲了。

奉獻:這福氣給你要不要啊?

令梨是個貫徹自我的勇敢人,她時刻銘記十大美德,每日省吾身,在個人自我修養的修行上,她自認無懈可擊。

“我不懂,師兄到底哪裡對我失望了?”令梨自言自語,習慣性地抬手摸摸黑貓的腦袋。

這是她新養成的習慣,思考問題的時候手總是很空閒,剛好夠把小貓咪輕薄得徹徹底底,柔軟的毛毛滑在掌心舒服極了。

令梨的手才抬起來,伽野非常主動地抬頭蹭到她掌心,尖耳抖了抖,軟彈彈地被壓倒,又從令梨指縫間頑強地豎起來。

小貓咪主動送上門當然要多擼幾把,令梨欣然應允,可她擼著擼著,空氣中冰冷的殺意愈發讓人難以忽視。

在令梨終於忍不住側頭望向師兄,幾乎討饒地想詢問她到底哪兒做錯了的時候,若有似無的冷意忽地消散得無影無蹤,宿回雲平靜地直視前方,神色看不出異樣。

明明沒有異樣,令梨撫摸在伽野後頸的手不知怎麼突然很不自在,她猶猶豫豫地垂下手,默默揣進袖子裡。

伽野咂了下貓舌,又開始磨牙了。

被排除在外的軒曉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被詭異的空氣搞得摸不著頭腦。

明明是個人的場合,他怎麼感覺有第四個人取代了他的存在感?

“咳咳。”軒曉清了清嗓子,“我們來談點現在最要緊的事情。”

“擬鳳道君並未規定尋賊的時限,這意味著本場比試隻會在兩種情況下結束:一是賊被某支隊伍捉到了,二是金鱗城被翻個底朝天亦尋不到賊影。”

作為隊伍裡唯一心係小組作業的人,軒曉不能指望兩個明明比他有能力卻一個比一個劃水的隊友——都是同門師兄師妹,罵也罵不得,打也打不過。

他隻能獨自一人扛起宗門的重任,努力分析:“最好的結果當然是我們人贓並獲。倘若被人搶先一步,殺人越貨也是使得的。”

軒師兄想得很美,但他有沒有考慮到一種可能性:他們這支隊伍拿的既不是人贓俱獲的包青天劇本,也不是殺人越貨的邪惡勢力劇本,而是賊喊捉賊的內鬼劇本。

內鬼小梨謙虛且真摯地附和道:“軒真人所言甚是,敢問有何高見?”

令師妹竟然沒有抬杠,軒曉極其難得地找回了師兄的尊嚴,正經道:“我輩宗門弟子,不似散修孤苦無依,金鱗城雖非淩雲劍宗所屬,亦有勢力在此。”

軒曉抬了抬下巴,指向遠處穿雲入天的閣樓。

令梨仰頭看向閣樓上寫意瀟灑的牌匾,“縹緲樓”個大字如遊龍驚鴻震撼人的眼球。

縹緲樓,一座淩雲劍宗投資的集休閒娛樂於一體的酒樓、茶館、客棧棲多功能高檔消費場所。

淩雲劍宗弟子打尖住店不二之選,內門弟子可享受內部折扣,長老客卿直接免單,旗下分店遍布修真界,堪稱修真界的來福客棧。

哪哪都有,令梨已經在逢君城、星天城和金鱗城座城市見過它了。

“幸虧我自力更生在郊外挖山洞閉關,沒被內門弟子打折的誘惑勾去縹緲樓。”令梨拍拍胸口,無比慶幸,“否則師兄一查客人名單,我的馬甲就白披了。”

困於金錢並沒有錯,切不能因小失大,命運饋贈的打折必會在背後收取代價。

“我與宿師兄趕赴風雲樓參賽,師弟師妹們留守縹緲樓觀摩,也不枉特意帶他們走這一趟。”軒曉道。

他說著說著,心中謂歎:一趟秘境之行,原本站在隊伍最後面的小師妹一躍結丹,自此再不與他人同路而行。

修真就是這樣,一個境界有一個境界的風景。不知何時,站在你身邊的同行之人無聲無息消失不見,有些人被你丟在身後,有些人把你丟在身後,越往後走,離彆越多。

誰能陪誰走完這段仙途?

軒曉陷入哲學時間,走著走著落到後面,令梨慣性走在落後宿回雲一步、抬手能扯住他袖子的位置。

“宿真人。”令梨禮貌道,“縹緲樓既是淩雲劍宗所屬,我一介散修前去是否不妥?”

“無妨。”宿回雲低頭看她,“跟在我身邊就好,無需理會他人。”

“道友已位至金丹。”他道,“何必在意小輩看法?”

小輩?令梨後知後覺:她是金丹真人,除了宿師兄和軒師兄還需要被她稱作師兄之外,趙師兄已經降級成趙師弟,賴師姐也降級成賴師妹了!

令梨設想了一下趙師兄對她恭恭敬敬彎腰稱“令師姐”場景,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不、不必了。”令梨冷汗直流,一口回絕,“我年歲輩分都小,還不到被人稱作長輩的年紀。”

客服小梨招攬生意的時候一口一個師兄師姐叫得多親熱多貼心,改成師弟師妹之後怎麼看怎麼嘲諷,絕對會影響她接單的成功率!

鬥篷下的人像是被宿回雲的話驚到了,垂在衣擺邊的手下意識想去勾宿回雲的袖子,叫他師兄,以示她還是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小師妹。

她的手伸到一半,又晃過神來縮回,尷尬地理了理袖袍,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

假扮陌生道友的遊戲,讓人生厭,宿回雲淡淡地想。

可惜開始和結束的選擇權從來不在他身上。

縹緲樓近在眼前,令梨嚴謹地壓低兜帽,長劍一背誰都不愛,誓要把冷血獨狼劍修的人設貫徹到底。

她怕自己出於禮貌開口打招呼,張嘴就是一句:“趙師兄、賴師姐你們近日可好?幾天不見,我令某人又回來啦。”

好尷尬,想想就腳趾摳地,雖然縹緲樓內部不允許風雲會直播間拍攝,令梨還是會尷尬到窒息。

踏入縹緲樓的門檻,軒曉大鬆一口氣,趙昌等人面前的水幕上,直播間轉為不可播放的黑屏,眾弟子紛紛起身道一聲師兄辛苦。

“是辛苦,被鏡頭追了天夜,還不能罵人敗壞宗門形象免得事後被宗主找茬。”軒曉抱怨道,“好在縹緲樓沒接受金鱗城注資,否則真是一點隱私都不給人留。”

趙昌賠笑附和,心道縹緲樓住宿價格高成這樣,全是打著不侵犯隱私權安全住宿的招牌才招攬到客人。

說是不接受金鱗城注資,私下肯定和直播間達成了邪惡的交易,現在直播間彈幕刷滿“有什麼是我們尊貴的年費會員不能看的?”若是金鱗城給得再多一些,縹緲樓不一定守得住良知的底線。

“連戰天夜,人都累垮了,我和宿師兄回房休整一晚,明日再參與新一輪的角逐。”軒曉吩咐道,立刻有人答應著收拾天字號房間給他們。

“師兄放心,我等定不會為師兄添亂。”趙昌答應道,悄悄向令梨努嘴,“軒師兄,這位前輩如何安排?”

淩雲劍宗一行都看到了黑袍劍修對他們大師兄的仗義援手,也知曉他們臨時的聯盟,隻是不知該用怎樣畢恭畢敬的態度對待這位實力堪比大師兄的金丹前輩。

趙昌一句前輩叫出來,令梨心虛,軒曉牙疼。

前什麼輩,軒曉暗想,你們這些家夥前些日子排擠人家的時候可不是這個態度。

連禦劍飛行都不帶人家,隻差集體孤立,現在看到實力差距曉得叫前輩了?有本事扯下她的兜帽,看誰臉疼。

在場的淩雲劍宗弟子裡,令梨和趙昌最熟,她默默地挪了一步兩步步,借師兄身軀悄悄遮住自己。

令梨不知道是師兄發現了她的小動作,以為她靦腆怕生,還是僅出於禮貌的人文關懷,放任她躲在他的影子裡,主動替令梨接了話。

“安排個清靜的地方。”宿回雲對趙昌說話,卻看著令梨,“想必是累了,早點休息。”

大逃殺邊逃邊殺打了天,要說令梨不累,那是騙人的。

如果擬鳳道君沒來這一出,令梨早就禦劍趕往她一劍一劍挖出來的山洞,丟個蒲團在地上睡得昏天黑地。

現在跟著師兄住到縹緲樓天字號房間,待遇瞬間拔高好幾個層次,是令梨賺了。

“真人前輩請。”趙昌客氣道,在前引路。

令梨心知師兄休息前還有事情安排門下弟子,她如今頂著外人的名號,不好留在大廳,故而趙昌請她先一步上樓。

“軒師兄對小組作業好認真。”令梨傳音給伽野,“我都不忍心一直把他蒙在鼓裡。”

伽野:“那,阿梨要對他們全盤托出嗎?”

他的聲音可憐兮兮,仿佛在問真的要拋棄他小貓咪麼?

“怎麼會呢?”令梨認真道,“軒師兄年年風雲會陪跑,他今年好不容易有點參與感,我怎麼能剝奪軒師兄僅有的價值?”

竹籃打水一場空,好歹也打了次水,在被內部無情淘汰之前,多少讓軒師兄感受一下風雲會的氛圍。

小梨真是個善良的人,編織謊言全是為了圓同門師兄卑微的夢想。

她不惜扮演惡角,賊喊捉賊,也要努力維持不堪一擊的聯盟,為軒師兄營造一場齊心協力友好攜手完成小組作業的夢境。

“雖然夢總有碎掉的那天,人總有發現自己毫無價值的崩潰瞬間。”令梨輕描淡寫地說,“但在此之前,讓他多夢夢不是壞事。”

伽野聽著都有些同情軒曉了,好慘一人,被小師妹玩弄於股掌之間。

但軒曉被玩弄關他小貓咪什麼事?

伽野心滿意足地嗅嗅少女發間淺淺的梨花香:隻要阿梨向著他,其他都不重要。

“真人前輩,您看這間可以嗎?”趙昌推開一扇雕花木門,“大小套間,您的寵物也有合適的窩。”

趙師兄怎麼知道她帶著貓?令梨疑惑。

趙昌哪裡知道令梨在想什麼,宿回雲突然傳音給他,讓他準備至少有兩張分開的床榻的房間,嚇了趙昌一跳。

宿師兄一路上除了和令師妹與軒師兄有所交流外,對其餘弟子皆是漠視,偶有意外也是一劍替他們解圍,不欲多言。

“宿師兄今天傳音的字數比我入宗以來和他說過的話加起來都多。”趙昌納悶地想,“真人前輩究竟是何身份?幾乎快能趕上令師妹的待遇了。”

他好奇地抓心撓肺,但令梨連戰天殺得血流成河的戰績太過駭人,趙昌不敢隨意搭話,帶完路趕緊就溜了。

“這身黑袍當真如此有威懾力?”令梨推門進屋,不解道,“趙師兄一副被下破膽的模樣。”

“一定因為他是個膚淺的人。”伽野探出兜帽透氣,“看不出阿梨善良的內心。”

小貓咪怎麼越來越會說話,令梨被誇得眯起眼笑,抬手抱住從肩上跳到她懷裡的伽野。

“肚子餓不餓?”新晉養貓人令梨翻過貓貓肚皮摸了摸,癟癟的,好可憐,營養不足連毛毛都沒有那麼油光水滑了。

這兒有沒有吃的?或者她現在出去買?

“叩叩。”

門外傳來兩聲輕叩,令梨重新把兜帽戴好,拉開木門。

趙昌去而複返站在門口,手裡端了一個托盤,托盤上放著一樽闔蓋的點心盒。

精雕紅木的點心盒,盒蓋上一簇簇浮雕的小花攢成大朵的月季,每瓣花都刻得無比精細,暗香浮動。

“這是……師兄差我送來的點心。”趙昌含糊了一下,令梨聽不清他吞下了一個“軒”字還是一個“宿”字。

應該是軒師兄吧?令梨猜測,宗門第一暴躁男媽媽,邊罵罵咧咧邊奶孩子,賢惠得田螺姑娘都自愧不如。

趙昌含糊著說完,令梨提起點心盒,還不待她道謝,人飛快地跑了,仿佛有鬼在追。

令梨:我隻是披了件鬥篷,真的有這麼嚇人?

她懷疑地打量自己,帶著點心盒回屋。

盒子頗有些沉,令梨把它放在桌上,雙手捧著蓋子拿起。

才開了一條縫,濃鬱的花香伴著香甜的糕點味道彌漫在空中,令梨嗅到熟悉的味道,眼睛亮了亮。

“是桂花糕!”她難以置信,驚喜不已,“從前師兄在逢君城縹緲樓請我吃過一次的桂花糕。”

“這個可好吃了。”令梨高興極了,她掰下一小塊放在小碗裡,輕快地放到黑貓面前,“嘗嘗?這可是師兄一邊說太甜了一邊吃完整塊的桂花糕,不是一般的點心。”

過於濃鬱的桂花香氣本就讓伽野有些不適,女孩子讚歎的語氣讓他的心情更加惡劣。

原來是師、兄、給、的、桂、花、糕。

怪不得從氣味到外型都如此令他生厭。

普通至極,上不得大雅之堂,不過是盤隨處可見的點心,和他親手做的九十九重彩相比更是沒有丁點兒可取之處。

在逢君城縹緲樓吃過?一看就是菜單常駐的大眾甜點,客人這邊吩咐一聲,後廚立馬端著上菜。哪裡比得上他用尾巴釣魚,從原材料到烹煮都儘心儘力的佳肴?

伽野惡狠狠地盯著吃得嘴角沾上雪白糯米粉的令梨,長長的尾巴不開心地在桌上掃來掃去。

“少主?”令梨疑惑道,“你不吃嗎?”

哪裡來的矜貴貓貓,桂花糕都不喜歡?

也不對,伽野之前和令梨分一隻肉包都吃得好開心,不是嬌氣貓貓。

“難道是因為,少主是純粹的肉食主義者?”令梨用指尖拭去嘴角的糯米粉,特彆認真地思考道。

修士講究根骨清淨,有隻吃辟穀丹的,有隻吃蔬菜瓜果喝露水瓊漿的,令梨姑且沒聽說隻愛葷腥肉食的。

但仔細想想,不是沒有可能,伽野是個妖修,和人修之間存在一定的代溝。

倘若對妖修而言,隻吃肉食才是保持根骨清淨的要求,令梨硬要喂他吃點心便是破了戒,壞了伽野的修行。

“我明白了。”令梨果斷地說,“少主不必勉強自己,你等我一會兒,我出門給你買些肉食。”

她說完就走,風風火火地戴上兜帽往門外衝,衝到一半又回過頭,令瓜劍在空中一劃,圍著伽野布了個臨時劍陣。

伽野知道阿梨是怕有人闖入房間對他不利,淩烈的劍意也可震散尋味而來的尋藥蝶,但問題是——他出不去了。

“劍修怎麼也喜歡搞囚.禁這一套?”伽野趴在桌面上,無奈地看著門扉在他瞳孔中關閉。

趙昌給令梨安排的房間是天字號,在最清淨的高樓,旁邊隻有一個鄰居。

令梨的房間靠近儘頭,越過鄰居才是樓梯。

“縹緲樓被淩雲劍宗包場,住在我隔壁的應該是……”應該是宿師兄和軒師兄中的一位。

令梨本來沒當回事,準備徑直下樓去給貓貓買填肚子的肉食,但她轉念一想,直接出門是不是不太好?

“我與師兄是結盟的關係,說好先休息一夜再做打算,我獨自出樓是否會被誤以為偷跑?”

修士之間的聯盟是很脆弱的,天天有人對天道發誓,天天有人頂著被雷劈的代價說背刺就背刺。與天爭命之人,對天道信誓旦旦的誓言基本等同於渣男的鬼話,翻臉比翻書還快。

令梨將心比心,假如她和一個陌生散修結盟,商量得好好的,大家站在同個起跑線,結果一覺醒來發現對方在外面走了個來回,打著買夜宵的名義偷跑數千裡,她肯定會生氣。

“無論出門作甚,我該和盟友交代一聲,以示誠意。”令梨認真地想,“不可因細節的疏忽破壞我與師兄的情誼。”

打好主意,令梨站在隔壁房間門口,抬手敲門。

“軒曉?”門內,宿回雲冷淡地說,“門沒鎖。”

看來隔壁住的是宿師兄。

令梨糾結了一下:師兄叫的是軒師兄的名字,想必是誤會了敲門的人。但他既然沒鎖門,又直言讓“軒師兄”自己開門,她是不是也該自己推門進去?

倘若師兄正在打坐納息,她怎麼能讓他中斷修行隻為過來開門?伸手一推的事情罷了,師兄都說了門沒有鎖。

沒鎖門,肯定沒有不方便的狀況,令梨勇敢地點點頭,她上了!

“宿真人,我準備出門一趟,特來告知……”

門扉推開,狹長的影子在地面木板上拖長,懸掛於門口的燈籠暖暖發光,鋪成扇形的光影。

宿回雲站在屏風後面,山峰霧渺青瓷淡色的屏風遮住他大半個身軀,隻露出寬闊的脊背。

染血的白衣將脫未脫,束帶散落在地,外袍和沾血的裡衣被一並剝下,露出矯健的身軀。

聽到推門的動靜,宿回雲偏頭看來,外衣掛在他的臂彎,將掉未掉。

他墨黑的瞳孔中印著千山的雪,亂戰中的傷痕清晰刻在每一寸皮膚上,他的身姿卻淩冽如刃,挺拔如鬆。

令梨半隻腳踏過門檻,茫然失措地和宿回雲對上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