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修仙第二十七天 明知故問vs做賊心虛……(1 / 1)

流雲和它的主人一樣是美人, 令梨不會冒犯後者,但她完全不介意趁大好機會把漂亮劍輕薄個遍。

宿師兄竟也默許了她對流雲上下其手, 令梨不禁思考這是否是一種賣劍求榮行為, 用本命劍製住老是搞事情的不聽話師妹?

流雲脾氣可真好,換成瓜瓜,彆人手還沒伸過來, 它直接砍碎千萬段。

賢惠溫柔的劍都是彆人家的, 她家瓜瓜隻是有個性了億點點而已。

“夠了啊。”令瓜屢次忍耐,終是忍無可忍,“彆摸了,快還給人家。”

令梨隻好放手讓流雲歸鞘,眼神很小心地在流雲空空如也的劍柄上停了停。

她有些糾結, 按照令梨現在“乖巧貼心小師妹”的人設, 她把玩流雲那麼久, 不應該沒發現宿師兄的劍竟然缺了劍穗這麼大個疑點。

既然發現了,以令梨的性格,她至少會隨口問一句。

但令梨偏偏又是最不能問這個問題的人。

明知故問就像犯罪後的嫌疑人二次返回現場圍觀衙門查案一樣,很容易陷入犯罪心理學的陷阱。

令梨不知道宿師兄有沒有選修稽查隊的輔修課程,但她不敢賭這個可能性。

可若她視若無睹全不過問,也會顯得很奇怪, 像做賊心虛。

明知故問和做賊心虛,選哪個能讓她良心不那麼痛?

令梨頭腦風暴,她身旁宿回雲將流雲歸鞘, 目光自然而然在令瓜劍上停了一瞬。

劍修以劍會友,誇人不一定真誠,誇劍一定真心。

小師妹對流雲滿溢讚美之詞,他是否該禮尚往來一回?

問題是……令瓜劍的外觀, 實在沒有可以誇獎的地方。

宿回雲在劍道上從不虛言,他不會隨意評價沒有親手試過的劍,如今禮貌互誇隻能誇外觀。

“劍穗很好。”宿回雲最後選擇讚美劍柄上梨花白的劍穗,隻有這枚劍穗稱得上好看,“很適合你。”

“……是我離家當日兄長所贈。”小師妹不知為何回答得頗為僵硬,眼裡滿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的認命感。

令梨笑得像哭了一樣,從喉嚨裡擠出一句疑問:“師兄怎麼沒給流雲搭配劍穗?”

“原是有的。”宿回雲坦然地說,“技不如人,遺落他處。”

令梨:對不起我有罪,我是天底下最壞最惡的大罪人。

袖子裡的乾坤袋已經快把令梨胳膊燙沸騰了,她卻不能承認自己的犯罪事實,還得繼續扯謊,對人美心善的宿師兄說些虛假的安慰之詞。

好痛,胸腔裡不存在的良心隱隱作痛。

“既然遺落,何不再買一個?”令梨拚命找補,“我喜歡流雲,不如我買劍穗贈它,可好?”

破財免災!等有了替代品,誰也不能阻止她毀屍滅跡!

“不必。”宿回雲搖頭,“隻是尋常物件。”

“我初次帶流雲下山,夜間山風冷肅,天上明月卻皎皎如潔。我恍惚間隻覺天地飄渺虛幻,唯手中之劍真實可觸,是我心之所向、前路所望。”

“那是我走上劍修一途的最初。”宿回雲道,“因而我挑了一隻月白色的劍穗,當作紀念。”

“山下集市隨意買的凡俗織品,不值幾文錢。”他安撫令梨,“師妹不必掛念。”

東西不值幾個錢,寄托的卻是宿回雲的劍道初心,根本不能用價值衡量。

難怪宿師兄遺失劍穗後任憑劍柄空空如也,原來是沒有第二隻劍穗能讓他換上。

令梨:我在犯罪。

令梨:從來沒有如此清晰地意識到,我在犯罪。

連屢次違反未滿金丹修士保護法的時候,她都沒有比現在更覺得自己是個罪大惡極的犯罪分子。

“師兄沒有想過尋回來嗎?”令梨暗示道,“說不定有好心人撿到,上交給失物招領處了。”

令梨:是的,我可以是這個好心人!

她一直很拾金不昧,隻要失物招領處允許匿名。

“掉在了非常偏僻的地方。”宿回雲不太好形容,籠統地說,“出發前一日,我循著冥冥中的直覺於宗門中漫步,尋到一處未曾見過的竹林。”

“現在想來,竹林外許是布上了迷障的陣法,我無意間繞過禁製,驚擾了林中舞劍人。”

宿回雲說著,突然發現令梨臉上寫滿了悔恨,活像期末清算時學分不夠哭天喊地的不及格弟子群。

宿回雲:“怎麼了?”

“師兄不必在意,我無礙。”令梨捂住額角,“我隻是突然想到今年選課的時候,我不該因為去年修滿了陣法課學分就放棄進階課程,是我才疏學淺。”

叫她不努力學習!好好學習不就沒這些事了嗎!

知識改變命運,令梨大徹大悟。

提起學分,宿回雲想起去年被他記掛許久的事。

“去年秋末,你是否接過一樁下山除水鬼的學分任務?”雖然是疑問句,宿回雲的口吻卻十分篤定。

“關於任務報告,師妹當真沒有異議?”

任務報告?令梨摸不著頭腦:“那次任務報告不歸我寫呀,是缺字數還是格式不對?師兄莫要嚇我,我年年接單幫彆人代寫報告,現在看見報告兩個字就頭疼。有問題便有問題,我不重寫!”

她非常警惕,明眸一眨不眨地盯著宿回雲,一副見事不對就要捂他嘴的架勢。

小師妹的關注點為什麼每一次都那麼清奇……宿回雲不欲和令梨理論,是他想岔了,小師妹既不是怯懦不敢抗議,也不是意誌堅定不怕被人磋磨,她是單純沒把心思放在正道上。

“若再有此事,可來尋我。”宿回雲想了想,補充一句,“不用重寫報告。”

早說嘛,令梨連忙點頭,隻要報告不歸她寫,萬事好說。

等會兒,令梨警鈴大作,什麼叫不用重寫報告?除了接單代寫之外,報告本來就不歸她寫。

外門弟子和內門弟子同做任務時,論功行賞寫報告總結明明是內門弟子的專屬!

“師兄竟比我更篤定,我能在秘境內結丹。”令梨道。

如果說從練氣期到築基期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如十年寒窗苦讀一朝榜上有名般難卻有指望。

凝結金丹的難度便如孤身闖天塹,越蜀道,登龍簷,萬軍之中取敵將首級,斬暴君於王座,令亂世平歇,安定四海。

多少人掙紮至壽元耗儘亦尋不到機緣,多少人半途丹碎魂飛魄散不入輪回。

結丹是生死關,在成功之前,無人敢斷言因果。

“非是篤定。”宿回雲望進令梨眼底,“我期待你能結丹。”

“若你結丹……”他停頓了片刻,似是有些想說的話不該現在說出來,緩緩換了語句,“可否贈一劍穗予我?”

令梨微怔。

象征初心的劍穗遺落竹林,流雲再不綴裝飾。

她結丹後所贈劍穗,在宿師兄心中有什麼特彆的含義麼?

“隻是紀念。”見令梨疑惑,宿回雲慢慢地說,“你不願,便算了。”

最酣暢淋漓的戰鬥必以血謝幕。女孩兩度在他面前出劍,一次比一次更使宿回雲心神動蕩,放慢了無數倍的劍招在他識海中一幀幀回放。

宿回雲是淩雲劍宗這一代的大師兄,他有保護和幫助同門師弟師妹的責任。

但在這之上,他是劍修。

尋到值得一戰之人,必糾纏至一方死傷的亡命之徒。

待小師妹金丹凝結,便是邀戰之日。

她或許會莫名其妙,甚至驚慌失措,不明白心中可靠的師兄為何突然刀劍相向。

又或許,她理解宿回雲的渴求,如今天這般微微一怔後,笑著拔劍,劍尖指他。

輸者能否得到贏家的饋贈,宿回雲不知道。

他隻知道,若是最終他勝一籌,他會拿走那枚梨花白的劍穗。

留作紀念。

“師兄想要,自然可以。”

令梨撚了撚袖口,承諾道:“結丹後,我贈師兄一枚劍穗。”

不是梨花白這枚,是月白色那枚。

若成金丹,她不懼物歸原主。

結丹之日既是贈物之日,亦是令梨離宗之日。

有了金丹期的修為,比起在宗門等魔尊找上門,還是邊在外遊曆邊跑路生存幾率更大!

“師兄可以好好期待。”決定跑路後令梨心情大好,“我會準備一個驚喜。”

隻要她跑路的速度夠快,破罐子摔得夠響,社死得足夠徹底,沒有什麼放飛自我的行為是令梨做不出來的。

從她手上看到熟悉的劍穗,宿師兄會露出怎樣的表情?

會驚訝嗎?會不滿嗎?會無措嗎?

會因為心目中乖巧可愛的小師妹形象破碎而覺得看錯了人嗎?

想到一貫面不改色的師兄變化的表情,令梨雀躍地期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