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修仙第二十六天 我隻是犯了全天下人都……(1 / 1)

“師妹是在憂心天蠍老人之事?”

令梨聽見宿回雲問話, 她悄悄揉了揉被自己掐出紅痕的指腹,笑道:“畢竟是位元嬰老祖,也不知與我宗弟子有什麼恩怨, 難以防範。”

假的,全是套路話,令梨連大乘期尊者都得罪透頂, 多個元嬰期的仇家不能讓她的內心多起一絲絲波瀾。

知道天蠍老人是為令梨一人而來, 反倒讓她鬆了口氣。

不會連累同門就好,不會連累宿師兄就好, 小梨已經很慘了,再變成宗門罪人她還活不活了?

秘境很大,天蠍老人孤身前來找令梨的難度好比在魚香肉絲裡挑魚刺、老婆餅裡找老婆, 難為的是他自己。

為難敵人就是在造福自己,既然正在發愁的是天蠍老人, 令梨有什麼必要自己嚇自己, 讓自己不痛快?

身為元嬰老祖卻恬不知恥乘坐中州修士專屬航線, 天蠍老人指不定是個大路癡,淒慘在秘境裡迷路致死。

令梨在心裡惡毒地編排了天蠍老人的一萬種死法, 把他這樣那樣又那樣這樣,切剁砍劈砸炸輪番上陣, 最後天蠍老人在令梨腦海中的形象已經變成了一團模糊的馬賽克。

令梨:快樂了,精神勝利法萬歲!

她的心情很快好起來, 邊趕路邊左顧右盼:“師兄,這是哪位前輩留下的秘境?是為了傳承、藏寶,還是散儘家財?”

小師妹調節情緒的本領太高,如非在聽到天蠍老人名號後短暫的失神,宿回雲察覺不到異樣。

淩雲劍宗弟子參與中州修士專屬列車被炸案的隻有宿回雲和令梨。

一個是年輕一代最驚豔絕倫的劍修, 一個是外門岌岌無名的普通弟子,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會以為天蠍老人的目標是宿回雲。

而不會像令梨這般,幾乎篤定地將危機包攬在自己身上。

為什麼?她並沒有做什麼值得天蠍老人關注的事,魔域的通緝令也未曾暴露。

小小的築基修士,身上有什麼值得元嬰老祖不惜代價也要謀奪的至寶?

宿回雲思量著,不忘回答令梨的問題:“北域離我宗甚遠,令牌是一位在外遊曆的前輩無意得來上交宗門。宗主卜算後道,‘此行利於劍道’,想來是位劍修前輩留下的。”

劍修留下的秘境……令梨同情地想,兩位黃牛大哥一定很不開心。

劍修多窮鬼,每天不是在花靈石就是在花靈石的路上,邊掙邊花,毫無理財意識,每每看到煉器師店鋪上新的寶劍,都按捺不住掏出錢包的手。

最後越買越多越買越多,特彆是一些有收集癖的劍修,像小孩子喜歡在床上擺娃娃一樣天天摟著劍睡覺,被堆積的劍擠到半個身子懸空在床沿邊也不肯放棄。

指望在劍修留下的秘境裡找到天才地寶一夜暴富是不可能的,想必此行過後會有不少道友轉行二手刀劍批發商。

“你可彆又被外面的野花迷了眼。”令瓜在令梨的識海裡陰陽怪氣,很是不忿,“就算找到和流雲一樣漂亮的劍,我也絕不讓它進門!”

好可怕的世道,劍靈都學會了宮鬥。

令梨難以想象後院起火她疲於奔命的慘劇,連忙安撫她的正宮娘娘:“怎麼會呢?瓜瓜最好看,我的眼裡隻有瓜瓜,什麼流雲,我是三心二意的人嗎?”

“你是。”令瓜冷笑,“彆以為我不知道,你看流雲的次數比看你那師兄多多了。”

令梨被自家本命劍當場抓包,心虛地移開了眼神。

宿師兄的本命劍流雲著實漂亮,劍身頎長明亮,劍鋒如霜似雪,仿佛月光與白玉之精華流淌其中,飄逸如雲。

再給令梨一百年打鐵,她也沒法把令瓜煉成那樣。

“欣賞美人是人類的本能。”令梨強行替自己挽尊,“我不過是犯了全天下人類都會犯的錯。”

“若說吃著碗裡想著鍋裡,賴師姐還不是?月歌漂亮又可愛,溫柔又賢惠,她還不是一天到晚盯著流雲?”小梨振振有詞。

令瓜:“你居然用了四個褒義詞形容月歌!”

劍靈大醋特醋,言語愈發犀利:“賴蘭黛饞的是劍嗎?她饞的是人!人人都饞宿回雲的身子,就你饞人家的劍,你太監。”

可惡,令梨萬分後悔,她不該閒來無事給瓜瓜看修真娛樂頻道熱播的《凡俗王朝宮廷直播秀》,瓜瓜都被帶壞了!

“我不會再給娛樂頻道續費了。”令梨小聲碎碎念,“劍靈困於宮鬥是沒有前途的。”

她含辛茹苦把瓜瓜拉扯大,可不是為了讓它成為一代絕世妖妃。

這樣的未來太過可怕,令梨不接受!

她把手背到身後來回給令瓜順毛,眼睛最後一次戀戀不舍地看了眼流雲。

小師妹眼神飄忽了好幾次,宿回雲怎麼可能沒看見。

縱使令梨行事跳脫又離譜,但愛劍勝於愛人,絕對是她的本性。

可愛活潑的外表下,藏了一顆純粹到近乎冷酷的劍心。

“可要一觀?”

宿回雲緩聲拔劍,劍刃橫與身前遞到令梨眼前。

出鞘的流雲亮得晃眼,令梨一下屏住呼吸。

“可以嗎?”她眼睛亮亮地仰望宿回雲,“我很少試劍。”

宿回雲頷首,任令梨萬分小心地接過劍柄。

劍修的本命劍與主人心血相印,但也不是絕對不能交予他人使用。

劍主許可,亦或奪劍者劍道修為遠勝於原主,名劍擇良主為其所用。若是名劍本就不馴,甚至會反噬主人,如月歌。

極少數,有絕不許他人持已者。生了劍靈的本命劍便是如此,寧肯玉石俱焚不投二主,如令瓜。

流雲未生劍靈,令瓜吃醋歸吃醋,倒沒有在令梨萬分期待試劍時出聲阻撓。

劍靈由劍修心血與愛意交織而成,令瓜晃了晃劍柄上梨花白的劍穗,它大度,它不和小野花計較。

流雲是輕逸之劍,觸感極冷,劍柄在令梨手腕微微一沉,便被她穩穩托住。

名劍擇主,傲氣逼人。流雲被陌生人所持,陡然激起層層冰冷劍意,順著劍鋒直衝令梨命脈而來!

道行不夠,不要輕易碰劍。每位劍修剛入門時便會被師長嚴肅警告。

或許隻是簡簡單單將劍從鞘中拔出,無情劍氣便會斬斷人的手腳,破開人的咽喉。

流雲殺意重重,宿回雲沉默地引動心血印跡,若令梨不敵,他好在師妹受傷前及時收回。

令梨明眸彎起,她似是極喜愛流雲的殺意,持劍淩空一刺!

劍光閃爍,半個鵝卵石灘瞬間泯滅成沙。

“好劍!”令梨歡呼一聲,指腹抹過冰冷鋒利的劍刃,柔軟的皮膚上未見半道劃痕。

先前碰一碰劍柄便要震碎來人命脈的流雲竟格外乖覺,殺意內斂入體,任令梨來回撫摸開刃的劍身,把它輕薄個徹底。

“師兄的劍真好。”令梨高興得不行,讚歎道:“輕而穩,飄逸流暢,鍛造時可是加了寒玉,又以積年寒泉澆築?世人多追求庚金,殊不知寒玉難得,劍意更純。”

寒玉寒泉好貴的,令梨鍛劍的時候隻敢想一想,耳畔都仿佛響起錢包空空的聲音。

小梨:害怕地抱住弱小貧窮又可憐的自己.jpg

這可能是令梨見過最貴的劍,她依依不舍地摸了又摸,想把富貴的祝福薅來一點給她家瓜瓜。

“我好變態,像流雲的癡漢。”令梨小心翼翼抬眼望向宿回雲,很怕師兄以捉拿變態的由頭治她大不敬之罪。

她對上一雙晦澀難言的眼。

黑沉的眼眸中燃著一簇暗火,像昏沉烏雲中一線細光,壓抑逼人。

冰面下幽暗的影子隱隱破出,醞釀在沉默中的灰燼星火複燃。

濃重到讓人喘不過氣的渴望,平靜的假象在撕毀邊緣搖搖欲墜,又被人無聲收回。

“適手便好。”宿回雲眼睫垂下,語調很輕,“流雲也極愛你。”

“不瞞師兄。”令梨笑眯眯地說,“天底下沒有不喜歡我的劍。”

她用開玩笑的口吻說,像狂妄至極的虛言。

宿回雲卻莫名覺得,小師妹隻是在說一件尋常事。

他的本命劍溫順地貼在令梨指尖,終年不化的殺意如冰雪化開。

能止住殺意的,隻有更深的殺意。

她的殺戮劍是怎樣的?那柄被她背在身後的劣劍真正出鞘又是何種模樣?

還要多久小師妹才能結丹?結丹後是否願意與他一戰?

內心的聲音輕而緩慢,唯有一個念頭在宿回雲識海中愈發清晰,占據他全部思緒:

此時柔順貼服在令梨指腹的流雲,會有劃破她咽喉的那一刻嗎?

又或者,死於劍下的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