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pper組表演完畢，負責控場的賀以冬和負責調節氣氛的夙丹雪，誰都沒有說話，雙雙看向坐在穆粵旁邊的Lolo·9。
Lolo·9手中的話筒拿了又放，人性和理性在他腦子裡反複橫跳。
說唱圈公認的freestyle之神，被他們倆逼的，憋不出半個字。
假如換成說唱專場的舞台，Lolo·9肯定會誇這段表演水準很高，單押雙押6得飛起。
問題是，《SS》是男團選秀！
說唱圈隔三差五有人發歌，diss市面上的愛豆艸人設，虛偽，粉絲低齡無腦。
他們難道不清楚：男團選秀不是keep real的舞台！
“呃……”Lolo·9放下翹起的二郎腿，搜腸刮肚斟酌措辭，餘光瞥見穆粵拿起話筒。
“穆導師先說！”Lolo·9果斷閉麥。
逃避雖然可恥，但是真幾吧有用！
“我覺得，挺好啊。”穆粵第一次聽現場的rap，偏偏攤上三個圈內有名的快嘴。
說話二倍速，唱歌三倍速，再加上rapper特有的變調和連音，搞得穆粵一句詞都沒聽清楚。
但是，他們三個資料卡右上角的圓圈，穆粵看得清清楚楚。
資料卡有圓圈標記的練習生，都是節目組特意邀請，自帶人氣或者具有代表性的選手。
穆粵不想被大家瞧出自己不懂rap，根據現場歡呼聲大小，用萬能點評話術誇獎獵和All屑。
Lolo·9聽他點評，沉默震耳欲聾。
All屑的歡呼聲最大，是因為他罵得最臟。
穆粵：“我覺得打耳釘的屑選手，有進入A班的資格，L導師認為呢？”
Lolo·9：“……穆導師，您真有眼光。”
唯一沒參與當面diss 的Richest，用力按住小腹，哆哆嗦嗦舉起手，“導師，我覺得自己沒發揮好，可以去F班嗎？”
Lolo·9投去一個‘你有病吧’的眼神。
——哈圈次頂流謙虛啥呢？
“巨富選手，你因為身體不舒服，影響發揮了吧？”穆粵分辨不出rap的優劣，當真以為Richest是最差的，洋洋灑灑灌了一大碗陳年雞湯。
“好好好，您說的都對。”Richest貼好評級貼紙，一路按住肚子，走到池曜希旁邊的位置，沒有立刻坐下。
他趴在座位上，用手臂擋住臉，爆發出一陣陣返祖類人猿的不明嘶吼。
池曜希垂眼看向Richest。
他、在、狂、笑！
“哎呦喂，笑得想死啊我艸。”Richest坐上F班座位，一頭小臟辮還因為爆笑，甩得像狗尾巴似的。
“Hey，bro。”Richest終於笑夠了，向旁邊長了一張標準愛豆臉的池曜希伸出手，“你們男團選秀真有意思。”
“不是我們。”池曜希掃了他一眼，立刻撇開關係。
“咦？”
“我跟你一樣。”池曜希慢吞吞澄清，“第一天練習生。”
“呦嗬，那可太巧了！你參加節目之前做什麼的？”
池曜希很難把‘稱霸世界’說出來，聽起來太像中二病晚期。
他想了想，換個說法，“追求自由。”
“你也喜歡freestyle啊！”Richest強行握住池曜希的手，“咱倆一起出道唄，重新定義男團！”
“……？”
——這個男團完蛋了！
Rapper組合的表現，再加上穆粵的‘精彩’點評，為下半場錄製貢獻了太多高能。
一直到錄製快結束，全場練習生依舊保持亢奮狀態，迎接今天的壓軸好戲。
賀以冬：“有請第二十三組練習生，表演《Sold Out》的三位練習生上台。”
錄了整整一天，池曜希已經熟悉流程，看向舞台正中的大屏幕。
《Sold Out》
C位&vocal：阿瑰，副vocal：馮濟，dance：鄒宇哲。
攝影師立刻舉起機器，將鏡頭投向一直坐在最高的位置，背靠金燦燦大翅膀的棕發小卷毛。
“吼吼吼，他來了他來了！”林祺靠向池曜希那邊，小聲調侃，“讓我們高舉禮炮，見證新皇的誕生！”
“新皇？”池曜希重複這個稱呼。
難道現場除了他以為，還有彆的君權者參加選秀？
池曜希哪知道，《SS》寫做Shiar，讀作皇族開會。
像市面上大部分遊戲一樣，普通玩家隻能提高氪金玩家的遊戲體驗。
“對啊！《SS》本屆最大皇族阿瑰啊！”林祺瞅了眼曜希弟弟的表情，就知道這個選秀小白，又啥也不知道。
“選秀皇族是指那些後台硬，被節目組力捧的選手。”林祺指了下從C位上站起來的阿瑰，“瞧，他還沒有評級就坐上C位，皇得明明白白。”
就算評級之前的座位，是練習生自選的。
頂層幾個自帶Go pro的坐席，並不是普通練習生想坐就能坐的。
“你們在說阿瑰？他確實皇得一比。”Richest加入群聊。
林祺覺得稀奇，“你們rapper還吃選秀的瓜？”
“沒吃，瓜自己喂到我嘴裡的。”Richest壓低聲音告訴他們，“我跟All屑是一起報名的。剛開始填選手資料的時候，他名字A開頭，排在第一個。賽前確認的時候，有個選手把藝名改成‘阿瑰’，蹦到第一個了。”
順位發布之前，節目組默認使用拚音首字母給選手們排序，A排在第一個。
投票頁面開通之後，A開頭的選手頭像，自然也排在第一個。
前幾輪投票的時候，觀眾可以投出不止一票。
許多博愛、或者沒有明確pick 的觀眾，瞧見有印象、頭像好看的選手，會順便捎一票。
Richest替兄弟解釋，“我跟All屑鐵瓷兒，他對外一直叫這個名，意思是‘你們都是屑’，沒想占選秀的便宜。”
“你想多了，All屑能占啥便宜？這個名字在我們秀圈……”
拉郎都不用想CP名好嗎？！
妥妥的食物鏈底層！
Richest瞅瞅池曜希貼在腿側的名牌，“如果沒有前面兩個用藝名的，你本來是第一個。”
今年沒有真名以A、B開頭的練習生，池曜希名字C開頭，贏面很大。
“哦，無所謂。”從他倆的討論中，池曜希大概能聽出來，改名這種投機取巧的方式，在第一輪比較有用。
換而言之，賽程後期one pick階段，彆說名字A開頭了。
就是名字以‘愛新覺羅’開頭都不好使。
況且愛新覺羅·曜希也不好聽。
池曜希目標是出道位第一，如果阿瑰確認內定了C位，那麼……
他虛虛眯眼，眼底滿是上位者的銳利，驚得眼尾蝴蝶顫了下翅膀。
——就是我的頭號對手了。
縱觀《SS》選秀史，能讓大家心服口服的C位，無一例外是全能大魔王。
《Shiar》雖然擅長黑幕，做票搖號無法無天。但考慮到出道後的團專和演唱會，都需要粉絲基礎。
自然要想辦法通過鏡頭量、劇本、人設，讓C位預備役多吸一些粉。
初舞台安排給阿瑰的劇本，就是標準的大魔王燃炸全場。《Sold Out》被評為史詩級高燃戰歌，可以讓他展示流利的口語。
歌詞非常符合節目組安排的劇本，霸氣，狂傲，野心勃勃。
阿瑰屬於選秀皇族中，比較有實力的，紮紮實實做過幾年練習生。即使沒有黑幕，他的業務能力，至少能達到B班的水準。
此時此刻，他作為《SS》第二十季的預備C位，站在舞台上，越唱越覺得沒有底氣。
尤其是唱到副歌，歌詞傳遞的情緒一句比一句燃。
阿瑰卻越唱越飄忽，心虛得要命。
每當他看向對面的金字塔，都會被一股懾人的壓迫感，震得喘不過氣。
他甚至有種錯覺：自己唱這首歌，不是為了成王。
——而是為真正的王，配上一曲符合他身份的BGM。
池曜希懨懨收回視線。
預備C位，就這？
假如池曜希真的把他當做最大敵人，他會無比唾棄自己。
好像一隻蟄伏的猛虎，舉起鋒利的爪子，然後……
狩獵一隻倉鼠。
可以，但是沒有必要。
錄製廳重歸安靜，賀以冬拿起打了三角標記的資料卡，良心生疼。
真的要把阿瑰保送C位嗎？
他毫無底氣的歌聲，和畏畏縮縮的舞台表現力，真的能靠後期塑造成大魔王嗎？
就算歌聲可以修音，舞台表現可以剪輯，公演怎麼辦？
妥妥的見光死好嗎！
夙丹雪看出賀以冬的為難，解圍道，“先看加試吧。”
“好的。”阿瑰緊張的握緊話筒，表演自己的加試曲目。
萬萬沒想到，加試環節更加災難，一開口跑調十萬八千裡。
連一直積極保送皇族的穆粵，都給乾沉默了。
假如放阿瑰進A班，《SS》應該能選出107個A班，組成百人男團出道。
導演眼瞅著皇族要翻車，連忙跑上來打圓場。
“今天錄製太久了，選手狀態不好。加試環節等到明天再錄，大家快點回去休息吧。”
“嘁。”原本興致勃勃等皇族翻車的董施施，輕蔑地評價，“唯一皇真的了不起。”
阿瑰垂著頭，輕輕吸了下鼻子。
初舞台沒有錄完，還不到分配宿舍的環節，選手們都住在節目組臨時安排的酒店。
池曜希領到房卡，打開門，裡面是經典的標準間配置。
節目組沒有分配誰和誰住在一起，林祺大咧咧拖著行李箱住進來，跟弟弟分享旅行裝洗漱用品。
今天時間已經很晚了，明天一大早又要錄製。林祺洗完澡，四仰八叉倒在床上打呼嚕。
池曜希久久沒有睡著。
倒不是被林祺吵得。
他本來就睡得少，再加上今天發生太多事。
從早晨開始，一直在適應狀況，摸索選秀規則，根本沒有時間讓他靜下來換換腦子。
池曜希嫌房間裡太吵，推開門悄無聲息走到外面。
穿過長長的走廊，聽到好幾個房間裡，練習生還沒有入睡。
表演完的選手有說有笑宿舍夜談，還沒上場的選手挑燈夜戰，為明天做準備。
池曜希沒有驚動任何人，順著安全樓梯爬上天台，想要看看和平時代第一個夜空。
他踩上最後一層台階，聽到有人帶著哭腔，哽咽的練習一首並不擅長的歌。
聲線挺耳熟，剛剛才聽過。
是阿瑰。
“……”池曜希感覺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同樣的孤男寡男，同樣一方剛結束演出，流露出不為人知的脆弱。
地點從‘醫務室.avi’換成‘天台.avi’。
CP線它總是圍繞著我。
池曜希果斷轉身甩開湊CP的可能，不想跟熱門選手扯上太多關係。
正準備走下台階，聽到背後傳來一聲受驚的聲音，“誰在那裡？”
“……”沒有世俗欲望、立誌成為寡王的池曜希，短暫沉默幾秒，掐著嗓子回答，“我，參加過五屆《SS》的林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