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呆了大半個月,周聿澤的身體康複,這才收拾東西一起回國。
莫晚楹回到京市,就馬不停蹄回小公寓收拾行李,準備進組。
末日無限流電影製作有大量特效鏡頭,製作過程漫長,潘導打定主意拍一個係列,就算第一部撲了,也要做後續的係列,沒時間等第一部上映之後看反饋,他對這部電影信心滿滿,不允許演員脫離角色狀態太久。
劇組的旅遊團在幾天前回國了,潘導在確認周聿澤無礙之後,也帶著人回到了國內,籌備第一部開機的事。
安然在旁邊幫著收拾行李,看莫晚楹急吼吼那樣,問道:“晚楹,你這麼著急做什麼?”
還能做什麼,當然是搶在周聿澤回公司處理完堆積的事情之前跑路,不然又要提讓她搬家的事。
安然看她的反應,半蒙半猜:“該不會是躲周總吧?”
被戳中心思,莫晚楹心虛地抿了抿唇。
“我還以為你們在醫院的時候已經和好了。”安然撓了撓臉。
莫晚楹沉默了一會兒L,才說:“我得再想想。”
在心煩意亂的時候,將所有精力投入到工作當中是最優解,加上脫離角色的時間不長,她切換到角色狀態的速度迅速。
與她搭戲的主角團演員很明顯感受到了她的變化,她在入戲之後,眼神殺氣騰騰,對於情緒的掌控和釋放更加遊刃有餘,潘導誇她都快誇成了口頭禪。
有同輩來向她請教進步神速的秘訣,莫晚楹語焉不詳地回道:“實踐出真知吧。”
曆了一場大劫之後,心境自然與以往不同。
劇組的人並不知道她滯留在海亞的真正原因,畢竟與他一起消失的還有周聿澤,最能說服大家的一個理由,是他們脫離眾人單獨蜜月去了。
至於潘導,借口是回國籌辦第一季的開拍工作,沒有跟著劇組的人一起旅遊,理由非常合理。
工作的時間總是忙碌而有序,轉眼已經入組一個星期。
這天劇組收工得很早,導演安排了大家一起去附近景區的湖邊燒烤。
莫晚楹先回酒店洗了個澡,換身衣服,才趕過去。
在車上,安然洋溢在臉上莫名其妙的笑意引起了莫晚楹的注意,說不清是觸動了哪一根敏感的雷達,她忽然有了某種預感,這種預感在車停在公園門前時達到了頂峰。
夜色醉人,空氣裡漂浮著不知名的花香。
莫晚楹停在公園門口,朝樹影幢幢的深處瞄了一眼,忽然拉住安然,朝不遠處的一個小吃亭指了指:“安然,你去幫我買瓶無糖的烏龍茶。”
安然的臉色是收不住的興奮,她壓了壓唇角的笑容,說:“不用,劇組準備了好多飲料,應該有你愛喝的,咱們快點進去吧。”
“你著什麼急呀?”莫晚楹一臉好奇,“我就想喝烏龍茶,你幫我買一瓶嘛,快點,我在這等你。”
似是為了穩住她,不勾起她的好奇心
,安然隻好回答:“好吧,那你在這等我哦!”
說完,腳步飛快地朝小吃亭跑了過去,從冰櫃裡選了一瓶無糖的烏龍茶,遞到櫃台上,正低頭操作著手機。
順道打開微信,發了條信息:[在公園門口了!馬上就進去!]
莫晚楹仔細盯著,趁安然注意力不在她身上,轉身就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等安然拿著付了款的飲料轉過身,隻能看見莫晚楹消失在拐角的背影。
*
連拐了好幾個彎,莫晚楹跑上了江橋,扶著欄杆大喘氣。
安然的電話追了上來,莫晚楹掛斷,關機,將手機揣回口袋,拍了拍胸口,咽下口水。
今天導演說要去湖面燒烤的時候,她就感覺到一點點奇怪。
雖然劇組聚餐吃飯不少見,但費時費力要去公園燒烤,就是不按常理出牌,拍攝期間,時間寶貴,就算想犒勞工作人員,約一個好吃的餐館就行了,湖邊燒烤,既要準備工具,又要準備食材,費時費力,不合理。
加上安然這一路上的迷之笑容,莫晚楹不得不懷疑,這是一場有組織有預謀的……告白?
她回憶起周聿澤中彈的那個夜晚,她對他說的話。
“我要一個盛大的告白儀式,我要你健健康康地站在我面前,要手捧玫瑰花,要單膝下跪,我還要擺成愛心的蠟燭,我要漫天的煙花,我要全世界都看到這一幕……”
莫晚楹窘迫地捂住臉。
該不會周聿澤早就擺好了愛心蠟燭,手捧玫瑰花在湖邊等她了吧。
然後劇組一堆人圍在旁邊高喊在一起……
多傻啊!
簡直傻到爆炸!
這些話,都是她情急之下隨口說的,按照偶像劇裡的畫面照葫蘆畫瓢,現實裡真要來這麼一套,她得尷尬到原地升天!
雙手擱在欄杆上,逐漸將起喘勻,感受到清涼的夜風吹拂過來,掀起她兩鬢的長發,有些愜意,也有點惆悵。
一聲尖嘯的聲音劃破天空,莫晚楹應聲抬頭,正好看見不遠處的湖邊綻放的第一簇煙花。如同一個排頭兵,帶起了一場盛大的煙火大會。
果然,有煙花。
莫晚楹看著漫天的絢爛,無聲地笑了笑。
在這裡看著也不錯。
這裡是郊外,橋上沒什麼行人,隻有川流而過的轎車,沒有人打擾她,她雙手撐著腮,安靜地看著這場璀璨的煙火。
許是看得太入迷,連身邊來了人都不知道,直到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低沉磁性,且溫柔。
“藏在這裡看,更好看嗎?”
莫晚楹驚愕轉頭,見周聿澤款款朝她走來,他今天穿了一件極為少見的紅襯衣,黑色的長款薄外套,頎長的身形讓這身著裝無比俊秀優雅,半邊臉映著湖那邊璀璨的煙花,將他英俊的五官照得妖冶,他含著笑,眼眸裡都是柔情。
女主角臨陣脫逃,讓這場正在進行的告白無主,莫晚楹自知理虧,不好意思咬
了咬舌尖:“太誇張了。”
“這是你跟我要的。”周聿澤話是這麼說,但輕聲細語,沒有要責怪的意思。
他在她旁邊站定,風將他身上好聞的木質冷香送了過來。
“我瞎說的,你還當真了。”莫晚楹尷尬地踢了踢欄杆下方的橫杠。
周聿澤卻牽過她的手,眼神極為認真:“我當真了,你那晚跟我說的每一個字,我全都記在心裡,不會忘。”
琥珀色的瞳孔在明明滅滅的煙火之下,絢爛漂亮,莫晚楹抬頭與他對視,局促不安的心似乎也被溫柔地安撫著,平靜下來。
“晚楹,我之前做了錯事,沒有第一時間道歉,還不斷用錯了方法,把你越推越遠,對不起。”他誠懇地道歉,眼神真摯,他牽起她的手,按在他的胸口處,“我沒辦法原諒自己,也不敢讓你原諒,我原本想要用這條命去證明,老天卻不收,我把命交給你,如果你哪一天還是越想越氣,隨時可以往這裡紮一刀。”
掌心中的心臟蓬勃有力,隨著主人的心情,劇烈不安地跳動著,莫晚楹像是按在了一隻躁動的兔子上,她一窘:“我紮你做什麼,要背人命的。”
“那你不要把我紮死,這樣,就沒有麻煩找上你了。”
在煙花之下談論這個,怪破壞氣氛的,莫晚楹撇嘴:“我又不是變態。”
周聿澤輕笑,將她拉入懷中:“我隻是想告訴你,我想讓你回來已經想瘋了,回來吧,好嗎?”
莫晚楹的手緩緩落在他的後背,輕輕一摁,隔著衣服,能探到他受傷的地方,傷口已經結痂,但還沒愈合,粗糙的觸感,每一寸都讓她驚心。
“周聿澤,你一直、一直都知道我心軟。”莫晚楹的頭埋在他懷裡,眼眶潮熱,聲音悶悶的,“你就知道欺負我。”
如果心裡頭還有什麼坎過不去,在生死面前,都已經變得無足輕重。
他們之間的問題,她介懷的一直是,以為周聿澤不愛她,或者,不夠愛她,她介意他的那一次背叛,儘管後來他一直想要證明自己的心。
可傷害已經造成了,什麼樣的證明都是蒼白的。
直到他用生命來解這道題的時候,她知道她又一次栽了。
她無比清晰地認識到,她這輩子都不可能愛上彆人,如果周聿澤死了,她的愛情也會隨之而去。
她這些天之所以躲著他,並不是沒有原諒,而是她不知道要怎樣從恨他的高處下來。
今晚,他用這浮誇的告白造了讓她走下來的台階。
盛大豔麗的煙花讓不少車輛紛紛停靠在橋下,人從車裡鑽了出來,紛紛高舉著手機拍照。
枕著結實的胸膛,莫晚楹側著腦袋,看著還在綻放的煙花,忽而聽到周聿澤的心跳往上又上了一個頻次。
正在疑惑的時候,綻開的煙花爆出了一行字,她臉色一變,臊得滿臉通紅。
自己的大名在這種公開場合亮出來,果然非常社死!
波光粼粼的湖面之上,一行用煙
火顯示的字停留在天幕上幾秒。
橋下人群騷動起來,尖叫著,歡呼著,仿佛湖那邊的浪漫也感染到了他們。
這種事情,果然很容易讓人起哄。
隻是橋下的人群並不知道,事件的主人公正站在他們頭頂。
周聿澤鬆開了摟住莫晚楹的手,她似有所感,一臉驚恐地看著他:“你想做什麼!”
“這件事,不能省。”
隻見周聿澤單膝跪地,鄭重地牽著她的右手,從外套的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禮盒,打開,一個亮晶晶的鑽戒出現在莫晚楹面前。
“莫晚楹,嫁給我,好嗎?”他目光灼灼,姿態虔誠。
“你是不是有點,”莫晚楹臉紅著斟酌著措辭,“得寸進尺了?”
周聿澤像是怕她反悔似的,動作迅速地將鑽戒戴在她的無名指上,低頭深情地親了親她的手指,再抬起頭時,目光卻狡黠:“明天就去領證吧?”
啊!
莫晚楹想尖叫。
卻見周聿澤像敏捷的獵豹一樣擁了上來,吻住了她的唇。
壯觀璀璨的煙花還在持續著,江邊相擁著親吻的身影像一幅美麗的畫卷。
偶然睜眼瞥見路過的車輛打開了車窗,手機明晃晃地舉了過來,手機之外是一張驚訝而八卦的陌生人的臉。
如果被人認出來,今晚又要爆上熱搜了吧?
算啦,管它呢。
莫晚楹閉上眼睛,沉溺在這蕩漾的盛夏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