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黑名單後,手機又變成了不聲不響的磚頭。
莫晚楹在床上乾坐了一會兒,手裡攥著手機,腦袋裡什麼也沒想,隻是覺得累。
緩了好久,她才扔下手機去洗澡。
淋浴聲嘈雜,她在關掉花灑之後,才聽見臥室那傳來的手機鈴聲。
她應該關機的。
鍥而不舍的鈴聲吵得她心煩意亂。
匆匆擦淨身子,她披著浴衣出來,拿起手機一看,發現有好幾個未接來電,有工作室4個人的,還有一個京市陌生電話。
有幾條安然發來的短信。
安然:[晚楹,你現在還好嗎?剛才周總來電問我你在哪兒,他打不通你電話]
安然:[晚楹,你快接我電話!]
安然:[不要不接我們的電話,我們都很擔心你!]
是安然發現打不通她的電話,讓工作室的所有人都嘗試聯係她了。
查看間,京市的陌生號碼又一次打了進來。
她直接掛斷,拉黑。
然後給安然回了個電話,那邊秒接,直接哭了。
“晚楹!你沒事吧?”
莫晚楹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說:“彆擔心,我沒事,我剛才去洗澡了。”
對方長鬆了一口氣:“你嚇死我了。”
“我不會有事。”她的聲音聽起來平靜,“隻是想安靜一段時間,謝謝你們的關心,隻是原諒我不能一個個跟你們報平安,我有些累,隻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這樣的電話轟炸,給莫晚楹傳遞了一個信息,她現在在知情的朋友眼裡,就是個隨時可能出現意外的定時炸彈。
可殷切的關心,有時候也是一種壓力。莫晚楹感到一絲疲憊,又因為這個負面情緒而感到愧疚。她知道朋友是在關心她。
情緒一下子糟糕到了極點,心臟堵得慌。
“嗯,你要好好的,有什麼情況隨時跟我們說。”安然還想安慰點什麼,但也聽出了對方語氣裡的疲憊,知道現在什麼都不說,就是在幫她。
掛了安然的電話,房間裡恢複安靜。
莫晚楹突然想到一件事。安然一直以為她是回了家,如果周聿澤稍微施加點壓力,安然扛不住,到時候如果把家裡的父母也牽扯進來……
本來思緒就足夠紊亂,現在頭更痛了。
雖然不清楚周聿澤會做到哪一步,總得提前給家裡打個招呼報平安,如果沒能及時接到父母的電話,他們可能會直接報警。
她按了按有點暈脹的太陽穴,給媽媽打了個電話。
沒有說清楚來龍去脈,隻說跟男朋友分了手,心情不好,現在在外面散心,如果周聿澤問起他們,就說什麼也不知道。
父母隻知道她京市談了個男朋友,但雙方並沒有見過面,也沒有聯係方式,所以並不清楚莫晚楹在這段感情中陷得有多深。
既然會打電話回來保平安,說明
腦袋還很清醒,元清容還算放心,隻叮囑她好好玩,注意安全,有事及時打電話回家。
“不過是一段戀愛,下一個更好!”媽媽常年站在講台上痛罵搗蛋鬼的聲音一貫嘹亮,給了她些許力量。
是啊,不過是一段戀愛而已,如果路走錯了,及時糾正過來就是了。
*
翌日,陽光燦爛。
莫晚楹是被門鈴聲叫醒的,打開門一看,葉千洵穿著淺色休閒衣,清清爽爽站在門外:“一起吃早餐嗎?病號更應該按時吃飯,我來監督你吃飯。”
“我已經痊愈了。”莫晚楹有點無奈,“你先去吧,我得洗漱。”
“沒關係,我等你。”葉千洵雙手抱胸,單肩靠著門框,“你放心,我就在這等,我不進去。”
莫晚楹並不是要防他的意思,但解釋起來不好解釋,遂作罷,也不想就著“要不要等她”這件事展開沒有意義的辯論,於是她說:“你回房間等吧,我好了按你門鈴。”
一起面對面吃了個早餐,葉千洵提議去爬不雲山。
莫晚楹這次來,就是為了看山上的鳶楹花,可在葉千洵提議之後,她突然對看花失去了興致。
她隻想一個人看,多一個人在旁邊,她的心緒會緊繃。
“我的膝蓋還沒好。”莫晚楹的手放在膝蓋上,輕輕摩挲著裙子,“還不方便登山,你去吧。”
“如果你不介意。”葉千洵瞄了她一眼,“我可以背你。”
太曖昧了。莫晚楹笑容淺淺,搖了搖頭。
葉千洵沒有強求,又問:“那你這一天有什麼打算嗎?”
想要做點什麼呢?
莫晚楹想了想,她什麼也不想做,隻想找個安靜的地方放空自己。
“你不用考慮我。”莫晚楹斂著睫毛,目光落在桌前已經喝完的牛奶杯子上,“我很感激你送我去醫院,但我目前的狀態,並不想社交,不想說話,也不想笑,抱歉。”
說著不想笑的人,剛才還勉強自己笑了一下。葉千洵聽明白了她的意思,沉默了幾秒,將手中的刀叉放下:“我知道了。”
莫晚楹低著頭,慚愧地咬了咬唇角。
“你不用覺得抱歉。”葉千洵心細如發,“誰都有不願意搭理任何人的時候,我隻是想讓你知道,你有什麼需要,可以隨時來找我,我聽覺很靈的,比狗還靈。”
莫晚楹擱置在膝蓋上的手驟然間握緊,捏住了她的傷口,可她無知無覺。
——像死咬著食物的野狗。
蘇婉婉曾經形容周聿澤的話,不打招呼鑽進了記憶,刺得她心臟劇痛。
“抱歉。”莫晚楹驀然間站了起來,逃也似地回到了房間。
窗簾緊閉的空間給了她遮蔽的安全感。
小客廳有皮質沙發,她卻選擇盤坐在地毯上,後背靠著沙發,身體這樣擠壓在一起的姿勢,讓她舒服一些。
野狗是怎麼死咬食物的?
她控製不住地去想,
就像在傷口上撒鹽,疼得她有點喘不過氣。
想象是最可怕的東西,與其陷入漫無目的的內耗之中,她寧願直接捱上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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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第一時間想到了薑嘉遠。
但他寧願讓她誤會他與蘇婉婉的關係,也不願意暴露周聿澤與蘇婉婉有過去,斷然不會把以前的事情告訴她。
女人的探索欲到達一定閾值,會在一切小事中尋得蛛絲馬跡。
她突然想起,她給薑嘉遠發過一份工作室的文件。當時創立工作室,需要注冊相關的資質,而薑家有渠道加快資質辦下來的速度。
手續複雜,當時周聿澤將段沙派過來幫她,而她為了鍛煉自己的能力,婉拒了段沙的幫助,親自整理相關資料發給薑嘉遠。
文件很大,微信無法接收,她找薑嘉遠要了Q/Q郵箱。
當時還被他調侃,這年頭誰還用Q/Q,但嘴上這麼說,還是找來發給了她。
Q/Q!
她立即掏出手機,連上酒店的wifi,瞬間無數微信信息彈了出來。
其中有周聿澤。
她像躲避傷害一樣,條件反射地緊閉起眼睛。
她不想知道他都說了什麼。
意識自動給所有信息打上馬賽克,後台一鍵清理所有彈窗,她立馬打開了Q/Q郵箱,找到了當時發給薑嘉遠的文件,根據上面的賬號,搜索到了一個用戶。
用戶沒有設置訪問權限,陌生人也能進入。
最新更新斷在了9年前,寫著:[畢業了],沒有配圖。
算算時間,那個時候,正是他們高中畢業。
許多人會在高中畢業之後棄用Q/Q,改用微信,看來薑嘉遠也是這樣。
她點進了他的相冊。
薑嘉遠愛玩攝影,這麼有拍攝欲望的人,相冊裡可能留著點東西。
果然,他的相冊有上千張照片,分門彆類放進了子相冊,有一個相冊上了鎖,取名“澤爺的黑曆史”,滿滿的調侃意味。
彈出相冊問題:澤爺最喜歡的女孩是誰?
莫晚楹全身上下不可遏製地顫抖。
這個問題預示著,她可能已經在接近答案。
她盯著這幾個文字許久,指尖僵硬地輸入答案:蘇婉婉
相冊打開。
滾燙的淚從臉頰上劃過。
她閉起眼睛截斷眼淚,再睜眼,雙目通紅。
她看到了周聿澤17歲的樣子。
她曾經找他要過少年時的照片,他淡著聲音說沒有,他不愛拍照。
他確實不喜歡,但有人記錄了他的樣子,加了密碼,答案是他喜歡的女孩的名字。
他少年時的樣子,與莫晚楹想象得一點也不一樣。
她曾經以為,他少年時期也是一個不苟言笑的小古板,一個氣質清冷的學神。
現實截然相反。
照片是半截身,他穿著藍白色的運動校服背靠著走廊,眼神很隨
意,不像是特意擺的,而像是被人喊了一聲之後眼神掃了過來。
他臉上沒什麼表情,但跟現在淡漠的情緒不同,少年的眸子裡有藏不住的囂張和乖戾,頭上戴著一個白色的運動發帶,鬢旁的短發沾著點點汗水,像是剛運動回來,神情和唇色都鮮活。
照片拍到了左胸口上的校徽,上面用藍色的楷體字寫著:漳州一中。
原來,他的高中是在漳州念的,而蘇婉婉是漳州人。
為什麼京市的豪門少爺是在漳州讀的高中?
圖片下有照片名稱。
一般人上傳照片,都是默認的一串數字,而薑嘉遠用調侃的語調留了名稱,這一張的名稱是:球場上這麼拚命是想引起誰的注意?
莫晚楹狠狠咬著嘴唇,翻到下一張。
周聿澤在寫作業。
桌子上攤著一張試卷,他手裡捏著一支筆,不悅地瞥向鏡頭,像是在逼退鏡頭前的人,照片名稱:臥槽難道你真的想在高考的時候拿下全校第一嗎?
為什麼要拿全校第一?
他當時的成績不好嗎,所以薑嘉遠才用這種難以置信的語氣。
難以相信,當今睥睨一切的商界修羅,還有成績不及格的時候。
再翻到下一章,是學校貼出來的高考榮譽榜,周聿澤的名字赫然居於榜首,而第二名,是蘇婉婉。
圖片標題:臥槽澤爺nb!恭喜即將抱得美人歸!
這是最後一張照片。
這個相冊隻有三張照片,卻好像說完了一段故事。
故事的最後,稍微知道點蘇婉婉出道史的人都知道,蘇婉婉放棄了國內的大學,留學美國。
周聿澤為了蘇婉婉,從桀驁乖戾的少年,變成了高中魁首的狀元。
但他沒有抱得美人歸。
而蘇婉婉,曾經對她說過,想要登最高的山,看最遠的風景,摘最高的王冠的蘇婉婉,在愛情和理想之間,選擇了後者。
這才有了後來的周聿澤,鐵血無情,殺伐果決,將舟行集團的商業版圖擴張到了海外。
他做足準備,站上高峰,等待那個放棄過他的人。
他得償所願。
莫晚楹的胸腔震了一下,才發現是自己在笑。
她這個替身,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愛了他兩年,現在白月光回來了,她該出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