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諾越界了。
當她的手不受控製地摟住鐘屹的脖子時,她就知道:這次完了。
或者更早,早在她默許鐘屹送她回來時,她就在犯錯了。
她意識不清醒地回吻了一下。
鐘屹驟然間停住了吻她的動作。
空氣中隻剩下他們早已不分彼此的呼吸聲,兩個人的唇貼著。
鐘屹的目光一時間有些放空,在譚諾就要睜開眼時,他又俯身親她。
兩個人親吻對方,從譚諾回應的那一秒開始,鐘屹的吻變得溫柔,不再是瘋狂的索取。
先是唇與唇這樣靜靜地貼著,譚諾沒有動,鐘屹也是,氣息互相纏繞,譚諾奇妙地感受到一場共振。
他們幾乎是同時又熱烈地親吻對方,唇與舌纏/綿,鐘屹的手就這樣拖住她的後頸,好讓她仰頭承受他的親吻。
不知道這樣吻了多久,譚諾忽然一下子推開了鐘屹。
房間昏暗,被推開的一瞬間,鐘屹的神色瞬間變得僵硬。
他手握住譚諾的肩膀,卻看到她開始咳嗽。
“感冒,”譚諾臉漲得通紅,“鼻子不通,喘不過氣了。”
她小聲解釋。
他們親太久了。
鐘屹手上的力度鬆了些。
他放開了她,眼神卻始終落在她的臉上。
“那現在吃藥。”他說。
譚諾手背蹭了一下嘴巴,她嚴重懷疑自己的嘴唇被親腫了,孫庭譽也很喜歡親她,但是他們很久沒有親這麼久了。
在這個時候想起孫庭譽對譚諾來說無異於平地驚雷,譚諾的心裡不上不下。
她大約是因為感冒腦子糊塗了,所以才會這樣,鐘屹給她倒水的時候,她就跟在他身後。
譚諾看到透明玻璃上的自己,她的耳後上還彆著那朵小花,他們剛剛親成那個樣子,它都沒有掉。
譚諾看著那朵花,心裡有了猜測:鐘屹的媽媽大概去世了,她有些卑鄙地想,隻是一個吻,在這裡,法國人每天都會跟很多人貼面吻,而她現在就隻是在給一個需要安慰的人一點安慰。僅此而已。
她也知道這樣的想法有些厚顏無恥,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而她腦子實在太亂了,到此為止就還好。
“我困了,”譚諾吃完藥後,將水杯放到桌上,“想睡覺。”
說完這句話,她才意識到自己說的話很有歧義,連忙補充了一句,“一個人睡。”
鐘屹垂眸看她,像是覺得有趣似的,低頭去找她的嘴唇,又親了她一下。
她的唇上還沾著吃藥時的水漬,看起來很好親。
譚諾仰頭看他,心裡煩躁又迷茫,她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去睡吧,”鐘屹在這時打斷了她的思緒,“你一個人。”
譚諾站在原地,問他:“你不走嗎?”
“你想我走?”
但是鐘屹沒等譚諾回答,就聽到他說:“我也很困。”
譚諾眉頭蹙著,她很想說,那是你的事,但是在剛剛他們發生那樣的事後,她再這樣說就顯得很虛偽做作。
“我在沙發上睡一會兒,一會兒就好。”鐘屹說。
他是真的很困,來安納西找她已經耗儘了他最後的精神,但是看到她的瞬間,就像在充電。
這讓他不舍得這樣離開。
反正,他的良知已經消失。
譚諾又看了他一眼,困意讓她打了一個哈欠,她最後想了想,還是說:“你不要睡沙發了,那邊還有一張床。”
這裡本來就是為情侶準備的套房。隻是,是許奈為她和孫庭譽準備的。
說完,譚諾轉身往自己的臥室走去。
她的腳步有些虛浮,臥室沒有門,譚諾第一次那麼強烈地感覺到鐘屹就在自己的不遠處。
他們剛剛親得難舍難分,現在他又睡在與她一個客廳之隔的房間。
不久前,他就睡在她的隔壁,但是一切已經不一樣了。
譚諾不敢再想下去,因為她怕自己會想到孫庭譽。
譚諾將自己陷進床裡,不再去關注鐘屹的動靜。
她以為現下這個狀況會讓她失眠,但是她睡得很沉。
不知道是不是起了藥效,譚諾感覺自己好像又在做夢,她其實很少在白天睡覺的時候做夢。
大約是因為蓋著厚被子,睡前又喝了熱水,她身上開始冒汗。
熱,這種熱的感覺讓她在睡夢中隱隱感到不安。
夢裡烈陽高照,她就站在愛情橋上,孫庭譽站在她的面前。
他面容痛苦問她為什麼背叛他,他對她不夠好嗎?譚諾心裡發堵,愧疚地搖頭。
“你喜歡上他了?”孫庭譽目光受傷。
譚諾怔了兩秒開始搖頭,“不。”
“我隻是看他難過,所以安慰他。”她不敢看孫庭譽悲傷的眼睛,還在狡辯,“我們什麼也沒發生。”
眼見著孫庭譽要走,譚諾想叫他的名字,忽然感覺手被人拉住了。
她驚慌地睜開了眼睛,入眼一片黑暗。
是夢,她鬆了一口氣。
譚諾從前睡眠質量很好,很少做夢的,但是這兩天……
看來她真是一個心理素質一般的人。
房間裡光線很暗,之前她準備睡覺的時候將所有的窗簾都拉了起來。這份黑暗竟然莫名地讓她有了一點安全感。
譚諾感覺到被子下自己的手被人拉著,側頭一看,鐘屹就蹲在她的床邊,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你怎麼過來了?”她一出聲才發現自己的嗓音有些啞。
鐘屹注視著她,“我看到你把被子踢掉了。”
他的聲音在這片空間中顯得有些輕柔,就像在給她唱催眠曲。
譚諾想起剛剛那個夢,不知道她醒來時有沒有叫出孫庭譽的名字。
她用那種疑惑的眼神看了一眼鐘屹,但是還是沒有問出口。
房間太安靜了,譚諾發覺還是在湖邊時更安全一點。
“我太熱了,不想蓋。”譚諾身上的被子剛剛被鐘屹拉到了她的嘴巴上面。
她就這樣對他眨巴著眼睛,用沒被他拉住的手又把被子往下拉了一點。
鐘屹忽然起身坐到了床邊,被他這樣籠罩著,譚諾感到一點心慌,就看到他將他的兩隻手的掌心貼在了她的頸部。
“給你降溫。”鐘屹注視著她。
譚諾瞬間感覺到不屬於她體溫的溫度,這個溫度讓她瑟/縮了一下身體。
隻是現在身上冒著火,她有些貪涼。
這種觸感將她從夢中被孫庭譽質問的緊張與愧疚給驅散。
他粗糙的掌心就這樣毫無間隙地貼著她,譚諾感覺到癢,但還是忍住沒叫。
房間昏暗的光線沒有掩蓋住他凝視她的目光,不知道為什麼,鐘屹的眼神總是讓譚諾想起夜晚的天使灣,深邃地像是要將她攫住。
被他這樣盯著,許久,她不知怎麼也鬼迷心竅地將自己的手覆在了他的手上。
她低垂著眼睛,不看他,也不說話,就好像隻是在汲取涼意,但是沒過幾秒,譚諾忽然又把自己的手給收了回來。
她心裡彆扭又混亂,閉上眼睛把鐘屹的手也給拿開。
誰知道,鐘屹下一秒又將掌心貼了過來,不依不撓。
譚諾終於抬眼瞪著他:“你真像狗皮膏藥。”
鐘屹聽到她的話後,勾了勾唇。
譚諾不確定,這是不是她第一次看到鐘屹發自真心地笑。
她的心又開始跳得很快,她不自在地輕咳了一聲,將臉彆開。
“你有病。”她說。
鐘屹將她的臉扶正,“我沒有。”
他忽地低頭,又去親了一下她的嘴唇。
這一次,譚諾完全沒有躲閃,她感覺自己開始破罐破摔了。
為什麼孫庭譽不來找她?
藥效還在發揮作用,她知道自己大概隻是貪圖鐘屹帶來的不同於她體溫的溫度。
但是她還是說:“我感冒了。”
“那傳染我,”鐘屹親吻她的唇角,無所謂地說,“可能已經傳染了。”
誰知道?
他低下頭親吻她的耳朵,譚諾的身體一靠上他,就因為他身上的溫度舒/服地抖了一下。
譚諾的體內像是在被火烤,但是被鐘屹貼近的肌膚卻不是,這冰火兩重天讓她的頭腦再一次地發昏……
她忽然想起鐘屹在湖邊說的話,她眼睛睜得很大地問:“你喜歡我嗎?”
她大約想得到一個否定的答案,鐘屹可能隻是為了拉她一起背叛孫庭譽。
但是,她聽到他貼著她的耳垂,聲音低沉:“嗯。”
譚諾糾結地搖頭,“不對,我覺得你討厭我。”
鐘屹側頭想了想:“也討厭。”
注視著彆人的時候最討厭。
他又開始親她,得到了安全答案的譚諾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有一個念頭鬼魅一般地浮上心頭,譚諾想,就一次,而且,她是被引/誘的……
她還是被鐘屹拉進了不可見人的名為穀欠望的深海裡…
昏天黑地。
也是,他們隻能在黑暗裡。
譚諾覺得自己要死了。
她一定是要死了,她又有了那種溺水的感覺。
一開始是昨晚那個夢裡他和她的樣子,後來變了。
手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在桌邊震動起來,譚諾慌得想要離開,鐘屹卻不讓。
她想要去拿,鐘屹看都沒看一眼,直接抬手將它掃到一邊,隨後更深地吻“她”。
譚諾知道自己應該發火、應該生氣,但是她低頭看到他唇邊的濕潤,她已經要瘋了。
最後的時候,兩個人緊緊挨著,他已經不再那麼涼。
“咬我。”鐘屹那雙深邃、此時被愛穀欠彌漫的眼睛就這樣盯著她,讓她咬他的脖子。
譚諾早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什麼?”
沒有人聽到一牆之隔的來自屋外的腳步聲。
牆內的秩序、文明全然顛倒。
譚諾的唇剛貼上他的頸,桌上的電話響了。
鈴聲的聲音很大,大到譚諾的心跳聲漏了一拍。
她知道,會打這個電話給她的隻有一個人,是許奈。
心底裡某些不確定的因子讓她掙紮著拿起了電話。
“喂。”她捂著話筒,想讓鐘屹停下。
而鐘屹卻置若罔聞地發瘋,讓她繼續咬他。
疼的感覺讓他覺得很安全。
隻是,譚諾在聽到許奈的話後,腦子裡崩斷已久的弦在這時狠狠跳了一下。
“救命你終於接電話了,我就在門外……你現在最好快讓你房間的男的快點離開,”許奈的聲音有些急,“你男朋友來找你了,孫庭譽就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