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修文打量著阿瑤的時候, 阿瑤自然也在打量對方。
在看到對方正臉的那一刻,她的腦海裡立刻就浮現了一個詞:
溫潤如玉。
一身月白色錦袍,同色的壓襟玉佩, 生的眉清目秀,一雙眼睛生的尤其漂亮,是瑞鳳眼,眼睛細長,瞳孔接近眼角,上方約有三分之一為上眼皮所蓋, 眼尾微微的上翹,便是不笑的時候, 似乎也都透著一股子的溫柔。
讓整個人都跟著平和下來。
“安平侯,叨擾了。”阿瑤雖然欣賞美男,不過見多了, 這抗性還是有的,很快便恢複過來, 拱手行禮,開口說道,“……無意間打擾公子, 真是失禮了。”
司修文輕輕的搖了搖頭:“姑……公子嚴重。”
阿瑤聽到這話,立刻就意識到, 對方是已經察覺到自己的真實身份,心裡有些驚訝,要知道, 自杜悅瑤死了之後,她便是男裝示人,除了貼身伺候的福寧知道她女子的身份, 還是阿瑤主動告之。
她自詡裝扮的是天衣無縫。
這可不是她說大話,或者是蜜汁自信。
而是因為阿瑤自己便做過男子,又有些外掛在身,若是這般,都還能讓人看出來,這幾千年她不就白活了嗎?
“公子若是得閒的話,不如進來喝杯茶水,也算是我們相遇的緣分。”司修文又開口說道。
對此,
阿瑤自是答應下來,畢竟她之所以會到這裡來,不就是為了這位安平侯嗎?
“你對人的戒心都這麼低嗎?”阿瑤開口問對方說道。
雖然她不是壞人,但她和司修文是第一次見面,他就這麼不設防的嗎?不應該啊!因為司修文看著可不像是單純無害的小白兔啊!
司修文輕輕搖了搖頭:“並不。”他對人的警戒心一貫是很強,不過……
他用餘光打量了阿瑤一眼,說出來可能有人不信,但確實真的。直覺告訴自己,眼前這人不會傷害他,甚至可能還會給他帶來意想不到的驚喜。
“倒是公子,就這麼跟我走進來,不怕我是壞人嗎?”
“當然不怕。”阿瑤十分乾脆的回答說道,“……我認得你,你是當今聖上的外甥,德陽長公主的兒子,安平侯,司修文。”
語氣頓了頓,又接著說:“…雖然坊間對你的傳聞,是體弱多病,不過我見過長公主和駙馬爺,都是品行出眾之人,他們二人的孩子,自然也不會是什麼紈絝之流,也定然是個有匪君子。”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當面稱讚他。
聽得司修文的耳朵有些熱,要知道,眾人見到他,都是扼腕遺憾多一些,再不然就是憐憫。
便是稱讚,似乎都帶著一些歎息之色。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當著他的面,稱讚他,且沒有摻雜一絲其他情緒,有的就隻是純純的欣賞,讓他覺得歡喜的同時又有些新奇。
尤其是想到,
這般稱讚他的人,還是個和他年歲相仿的姑娘。
這讓他的心裡又有些害羞。
因為害羞的緣故,讓他一個沒注意,直接脫口而出:“姑娘過譽了。”
他果然是知道。
阿瑤聽到這話,如是的想到,方才果然不是她的錯覺。
就是他到底是怎麼發現的?
“額?”司修文在話說出來後,便有些後悔,他對阿瑤的印象十分好,雖然才認識,卻十分能合得來,對方女扮男裝,必定是有自己的苦楚,自己就這麼戳穿,會不會不太好?
也會讓對方覺得自己唐突?
一時,
司修文有點不安,手指縮了一下。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嘴唇輕抿了一下,有點不知所措。
阿瑤看著對方有些無措的樣子,擺了擺手:“無事,這裡沒有其他人,便是你說出來,也沒有第三個人知道。不過還望公子你保密。”
“自然。”司修文察覺到阿瑤並不是很在意,心下也有了數,點頭答應下來。
雖然他不知道對方為何要這麼做?不過必定是有自己的緣故,不然的話,好好的一個女兒家,也不會想要做男子。
“多謝。”
阿瑤對司修文的品性還是很相信。
簡單的寒暄過後,便要進入正題,畢竟留給她的時間也並不多,便直接開口說:“說起來,公子聽著可能是有些胡扯的意味,但卻是真的。我今日是為公子而來。”
“為我而來?”司修文聽到這話,眼睛微微的睜大,連帶著聲音也有點輕微的變調,臉上也迅速的染上了一抹嫣紅。
他的膚色本就白,這一抹紅,便格外的有些明顯。
“那個,抱歉。”阿瑤一看到他這樣,立刻就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的話,可能叫人有些誤會,立刻開口解釋說道,“…是我有些用詞不當。早些年的時候,我曾受過長公主的恩惠,雖然長公主殿下未必記得,但我卻不能忘,我來到京城後,打聽了一下公主的事情。知道公主什麼都不缺,唯獨公子你……”
說這話,她抬頭看向司修文。
司修文立刻就明白,他母親自出生就沒有受過半點委屈,人生順遂,唯獨生了他之後,為著他的身子,日夜擔憂,夜不能寐。
尤其是這一年,他的身體越發不濟,犯病的次數也比以往更勤快了一些,他自己也心有所感,或許,他活不了多長時間。
也是因為如此,
母親才心心念念,想讓他早日成婚,他是不願意耽擱彆人家的好姑娘,畢竟就他這身體,說不得人家姑娘進門便要守寡。可是看著母親傷心綴泣的樣子,他又說不出拒絕母親的話。
終歸是他不孝,累的母親和父親為他擔憂。
“所以,我便毛遂自薦,為公子診治。”阿瑤開口說道。
她已經想好了,若是照著她的醫術,也對他的心疾之症沒有辦法的話,就隻能稍稍的動用一下金手指。
讓小白送一顆回元丹來。
話說,她自打開店以來,用金手指的次數,還真的是一隻手指頭都數得過來。
司修文:“你……”
“公子是不信在下的醫術嗎?”阿瑤看著面露猶豫的司修文,開口說道,“公子有所猶豫,也是十分正常,畢竟我們才見面,你先前也沒有聽說過我,懷疑十分正常。不過還是想請公子給在下一個機會,必定不會讓公子失望的。還望公子能給在下……咦!”
阿瑤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對方已經把手腕放到了石桌上。
“我相信公子。”司修文如是的開口說道。
他這態度讓阿瑤十分高興。
“不會讓公子失望。”阿瑤說著便伸出三根手指,放到了對方的脈搏上。
比玉石還要更寒涼一些的體溫。
再看看,他的唇瓣上,容白中泛著紫色。
這是心疾之症的最典型的症狀。
把脈。
片刻,便放下。
“公子是先天在娘胎裡就發育不足,心脈不全,也就是生在了皇家,各種珍奇靈藥,任由取用,不然的話,活不過三歲便會夭折。”阿瑤開口說道。
不過她的心裡是鬆了一口氣的,因為司修文的情況,比她想的要好不少,到底是出身富貴,自小又有最好的大夫隨時候著,各種珍奇的藥材也都不缺,司修文這個病人也十分聽從醫囑。
也叫他平安的長到如今。
對阿瑤的這個說法,司修文不覺得意外,畢竟給他診過脈的大夫,都是這麼說的。
“雖然情況是嚴重了一些,無法根治,畢竟都是凡人,先天上發育的不足,後天是無法彌補。”
“我知道。”對阿瑤這話,他已經聽到了許多遍,因而,語氣是一點變化都沒有,依舊淡淡的。
阿瑤卻擺了一下手:“你讓我先說完。你這病情雖然無法根治,叫你長命百歲但是讓你活到知名之年還是不成問題的。”
沒錯,再長她可能沒法子保證,但五十歲還是可以的。
“?”司修文一下就愣住。
因為他這是第一次聽到這話,有些反應不過來:“你……”
“是真的。”阿瑤知道他想說什麼,語氣十分肯定的開口說道,“ 我這個人,雖然毛病缺點都不少,但從不妄言,既然說得出就一定做得到。當然了,前提是你也要配合才行,不然的話,我縱然醫術再高明,都沒用。”
“你確定嗎?”司修文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確定。”
阿瑤知道他的想法,畢竟從懂事開始,就被人宣告,自己的性命活不過三十歲,而這話。他活了多久就聽了多久,這個時候再告訴他,其實你可以活更長,自是要再三懷疑。
縱然聽到阿瑤這般肯定的回答,司修文依舊覺得有點飄。
他真的能活那麼久嗎?
“有我在,自然可以。”
聽到華的司修文,立刻抬頭,發現自己已經是把所想的話說了出來。
“我再說一遍,我這個人從不說做不到的事情。”阿瑤又看著司修文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
這已經是她同司修文說的第三遍,正所謂事不過三,若是他還不肯相信的話,自己也沒辦法。
隻能隨他。
幸好,
司修文在過了那個不可置信的過渡期後,接下來便表現的十分正常,也能把阿瑤的話聽進去,甚至表示會配合她所有的治療。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的緣故,
很快的,
德陽長公主和駙馬便來了,聽說前頭正在舉辦的賞花宴也提早的結束了。
阿瑤更是被激動的長公主抓住手腕,問了好些問題。
不過阿瑤一個都沒回答,因為長公主明顯太過於激動,問出的問她,都是淩亂的。
之後,
阿瑤便暫且的留在了長公主的府上。
……
賞花宴的提前結束,讓不少人都議論紛紛,尤其是前來參加的人,都是非富即貴的那種。
自是要打聽一下,不會是長公主府上出了什麼事吧?
想到安平侯的身體,不少人的心裡都泛起了嘀咕。這才開始相看,不會人就沒了吧?
不會吧?
嗯,幸好不是。
甚至還是好事一件,那便是安平侯的心疾之症有救了,長公主和駙馬爺再激動之下,這才提前結束了賞花宴。
畢竟對他們來說,沒有什麼是比自家寶貝兒子的身體更重要。
眾人也能理解。
對能夠救治安平侯的高人是誰?很快也就知道了,便是去年的時候,因齊陽府一事,而聲名大噪的那個隱公子。
據說他的醫術高明,先前齊陽府,大澇過後的瘟疫之所以能那麼快的解決,便是因為這位隱公子。
雖然這話沒人給準數,不知道真假?
但空穴不來風,傳聞有的時候還是能信的。
而且,
對方的醫術究竟如何?盯著安平侯的身體情況就知道了。
一時間,
德陽長公主府是成了眾人矚目的焦點,就連慶德帝都問了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