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進了門, 熟門熟路的往茶室而去。
茶室中,
早有一位年歲還不及弱冠的少年端坐,容貌靈秀, 氣質淡泊清雅, 隻面色有些不好,過於蒼白了些, 倒茶水露出的一屆手腕, 白如雪, 骨骼也清晰可見。
“殿下來了,請坐。這是我新製的青梅茶, 殿下嘗嘗看,可還能入殿下的口。”已經化名為隱的阿瑤, 把茶杯推到秦王的跟前,輕聲開口說道。
秦王:“茶湯清亮, 味道清冽, 必定是上佳之品。”
“殿下還未嘗呢。就如此稱讚,可是叫在下汗顏。”阿瑤開口說道。
秦王笑了笑道:“公子乃是茶道大家, 炮製出來的茶,本王便是沒喝,也知道,必定不錯。”
聽到這話,
阿瑤笑了笑,並沒有再說下去。
而是轉了話題:“殿下,今日面帶喜色而來, 想來事情一切如殿下所願。在此,恭喜殿下,得償所願。”
秦王一聽到這話, 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一切如同公子所猜測的一般,事情一切順遂。如今本王在朝堂的名望已經超過六弟,父皇對此也並沒有動怒,反倒是隱隱的在培養本王,待我的態度,雖然看似和往常一樣,但我察覺到了細微之處的不同。”這是不是說明,父皇心裡最中意的是他。
而非六弟。
若是父皇對他現在是默認的話,那麼接下來,那麼太子之位,他……
想到這裡,
秦王隻覺得自己的呼吸都變得沉重起來了。
“陛下乃是有為明君,便是如今上了些春秋,但依舊還是有為明君。殿下隻需做好自己該做的,那麼所想之事,自然能心想事成。”阿瑤如是的開口說道。
說起這個,
阿瑤就不得不感歎一句。
這一朝的皇子真真的是幸運。
因為他們的父皇,慶德帝那是一個真正的有為明君不說,心胸也十分寬闊,如今即便是上了年紀,逐漸年邁,難得沒有以往帝王的通病,漸漸的開始多疑昏聵,依舊保持清明。
她活了這麼長的時間,去的朝代,見到的皇帝也是數不勝數。
像是到了慶德帝這樣的年紀,依舊能夠保持自己年輕時候的本性,不曾動搖,真真的是鳳毛麟角。
她也就是察覺到了這一點,在遇到秦王的時候,才沒有讓他隱忍或者韜光養晦之類。而是不留餘地的表現自己。
因為他越是展現自己的能力和本事,那麼慶德帝就會越看重他,來日他榮登大寶的機會就越大。
隻是以往的時候,
伴君如伴虎的話語,太過於深入人心,以至於讓人很少有人膽敢猜測皇帝的心思,再加上,這幾年,上了年歲後,慶德帝的心情比起以往,更是難以捉摸了一些。
不但讓朝臣們戰戰兢兢的不少,後宮中的,除了陳皇後,和慶德帝是年少夫妻,情誼深厚,可以和慶德帝說笑一些外。便是兩人所生的嫡長女,兗國公主,在慶德帝面前都不敢太過於放肆。
要知道慶德帝不算是個喜愛美色的人,宮中的妃嬪也不算多,除了陳皇後之外,也就是對貴妃偏疼了一些,對待其他妃嬪,卻都一視同仁。
更是近十年來,都沒有再納妃嬪。
慶德帝的子嗣不算多,亦不少,共有十五個子嗣,不過長大成人的卻隻有十人,二女八子。
兩個女兒便是大女兒兗國公主和小女兒寧國公主。
物以稀為貴,女兒少了,自然也就珍貴起來。
對兩個女兒,慶德帝那是極儘的疼愛。
可惜,小女兒寧國公主,還是在雙十年華,便病逝了。慶德帝因為寧國公主的過世,輟朝三日,以寄哀思,甚至還讓朝中大臣,為寧國公主服喪七日,民間百日內,不許嫁娶。
可見傷心難過。
寧國公主過世後,僅剩下的大女兒,兗國公主就更是成了慶德帝的心尖尖,更不用說,兗國公主還是慶德帝的嫡長女,是他和陳皇後唯一的孩子,那是要星星不給月亮。
不過饒是如此,兗國公主也不敢在慶德帝的跟前放肆,可見慶德帝性格的變化。
兗國公主都如此,更不用說其他孩子了。
所以,
在最初阿瑤讓秦王如此做的時候,對方還有些猶豫,可這不是什麼小事,若是阿瑤沒猜準的話,那可是要丟命的。
而且不是一條兩條,是整個秦王府,還有追隨他的那些人。
秦王自是有些猶豫,不過他到底是有些魄力。
正所謂,
撐死大膽的餓死膽小的,想了又想,秦王還是覺得一搏,畢竟若是他連這點魄力都沒有的話,更何談其他的。
還是及早的退出去,如同大哥那樣,做個閒散富貴的王爺,也是一世榮華。
不過很顯然,
秦王賭對了。
想到自己前兩年,還被六弟譽王壓著,如今的他可以說占據上風,且沒有引起父皇的忌憚,甚至偶爾的時候,他還能夠看到父皇眼中對他的欣賞和讚同。
在第一次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
秦王便知道,自己這一步棋走對了,也賭對了。
心中歡喜無限。
而作為提出這個建議的阿瑤,自是立刻就得到了秦王的看重,逐漸對他倚重起來,而之後齊陽府的事情。
更是讓秦王對阿瑤欣賞之情,達到了一個頂點。
因為若是沒有他的話,齊陽府的事情,是不可能這麼順利解決。
“我能夠有如此的成就,多虧了公子的幫忙,本王感謝不儘。”秦王現在那叫一個意氣風發,如是的開口說道。
阿瑤道:“殿下這話真的是折煞在下了,也是殿下知人善用,不然的話,我便是有萬般的人才,也不得發揮。”
秦王聽到這話,心中更是高興。
一時,
倒也生出了些許君臣和樂的意味。
……
而相對於阿瑤和秦王這裡的好氣氛,
和秦王府幾乎是緊挨著的譽王府中,便沒有這麼好的氣氛了。
譽王忍了一路,才沒讓他在路上就發起火來,一直到他下了馬車,到了自己的地盤上,人才進府裡,便再也忍不住了。
“廢物,廢物,都是一群廢物。”譽王那是破口大罵,“你們說說,本王要你們有什麼用處,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差事差事辦不好,如今讓你們去做一些搗亂的事情,都做不好。”
一想到自己手下傳回來的那些消息,譽王心裡的火氣那是壓也壓不住,越燒越旺。
杜燁看著生怒的譽王,也隻能更加躬身,謙卑自己的態度:“殿下息怒。”
“息怒,息怒,想讓本王息怒,你們倒是拿出點本事來啊!”譽王聽到這話,就更生氣了。
虧得他還舍了一個側妃之位,沒想到杜燁也是個不中用的人,真是白瞎了。
早知道……
譽王想起這個,臉上的表情倒是緩和了一些,雖然說杜燁不中用,不過他女兒倒是個不錯的,生得貌美,性子也是善解人意,他還是很喜歡的。
更重要的是,如今杜側妃的肚子裡,還懷著他的孩子。他成婚已經五、六年的時間,正妃和其他夫人庶妃,個個都不爭氣,隻為他生了三個女兒,如今他連個兒子都沒有,這一點,也是他不如四哥的地方。
身邊的人沒四哥身邊的人有本事,就連子嗣上也比不過,對方膝下卻有四個兒子,你就說氣人不氣人。
如今杜側妃有了身孕,太醫把脈說,把七成幾率是兒子,那便是他的長子。
杜燁雖然不中用,不過看在杜側妃的份上,就算了。
“行了,這件事就算是過去。”譽王開口說道。
“謝殿下。”杜燁聽到這話,面上露出感激的神色。隻是心裡卻苦澀的很,他早就知道,摻和到立儲一事,不是什麼明智之舉,尤其是杜家發家時間短,根基不深,本來是打算做個純臣。
一心效忠陛下的。
卻沒想到,
他好不容易調任回來,才不到半年的時間,就被親弟弟給坑了一把。
妻子帶著女兒參加長公主宴會的時候,女兒便被譽王給唐突了。
而且看到的人不少,若是尋常事,也就過去了。大慶朝的民風不比前朝來的苛刻,偏偏是女兒落水,為了救人,譽王給女兒渡氣。
如此親密行為,女兒也隻能嫁給譽王。
幸好譽王還算是有責任心,聘了女兒為側妃,還到陛下那邊去請了賜婚的聖旨,這讓杜燁的心裡也好受不少。
即便是王爺側妃,也能上皇家玉牒,但也還是妾。
一想到自己疼愛的女兒,成了妾,杜燁就心疼的厲害,要知道,這個時候,他和妻子已經在為女兒相看婆家,也有了中意的人選。
甚至兩家都見過,卻沒想到,一場宴會,竟便成了這樣。
女兒在房間裡哭了一整日的時間,也改變不了任何的事情。而女兒成了譽王側妃,杜家也就成了譽王的助力。
其實杜燁不想的。
畢竟杜家隻是側妃的母家,隻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就難了。更何況譽王顯然沒打算讓杜家置身之外。
就這麼踏上了譽王的大船。
而就在他們搭上譽王沒多久的時間,本來還隻是勢均力敵的秦王,卻像是得到了高人指點一樣,不到一年的時間裡,就已經超過了譽王。
“對了,我讓你查的事情如何了?”譽王開口問道,“彆告訴我,你連這個都沒查出來。”
若真是如此的話,那杜家真的是不堪大用。
杜燁回答:“殿下,已經查出來了。秦王這一年多之所以能夠頻頻的在陛下的面前得臉,行事順遂,是因為身邊得了一個有大才的謀士。”
“謀士?”
“是,不知來曆,也沒有姓名,被稱一句隱公子。聽聞此人,不但才學出眾,星象占卜,醫學相士也是精通,更擅心計,謀人心,是有諸葛之智,麒麟之才。秦王如今行事順遂,都是此人的計謀。尤其是齊陽府一事,不管是水患還是瘟疫,都是有他,才能那麼順利的解決。”杜燁說這話的時候,心裡也有點酸。
這般出彩的人才,也不知道是哪家培養出來的?
而且這般人才,竟然沒有參加科舉,進入朝堂,而是甘願成為一名謀士,不知道個中是否有其他緣故?
譽王一聽,立刻就讓杜燁再去查,若是確認的話,那麼就要想辦法把人招攬過來。
當然,
若對方願意最好,不願意的話。
不能為自己所用的人,就隻有一個下場。
“杜大人可知道該如何做了?”譽王的眼睛眯起來,帶著些許陰鬱。
“是。”
杜燁聽到這話,隻覺得滿腹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