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 你真的舍得離開這個家？舍得離開爸爸媽媽，舍得離開秀秀，舍得建國建邦還有建偉他們。”

許父是怎麼也沒想到, 在他們說完所有的事情, 問及阿瑤意見的時候，阿瑤並沒有如他所想的那般，要留在許家而是要跟著嚴大姑一起走，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都是不可置信。

阿瑤垂下眼眸，點點頭：“嗯，我不是許家的孩子，不能再留在家裡。”

“誰說你不是許家的孩子, 就不能留下來的。”許父剛才還有點生氣，不過在看著阿瑤垂著頭，身形似乎都有些發顫，又軟了心腸，儘可能的放柔自己的聲音, 輕聲開口說道。

“不，我才不要和梅子姐一樣，寄人籬下, 還要被人欺負。”阿瑤輕聲開口說道。

她嘴裡的梅子姐, 是住在他們前面的那家人, 因為是重組家庭, 梅子姐就是跟著媽媽嫁過來, 在家裡是最勤快的，卻也是最不受待見，更是被家裡的繼姐和繼哥聯合起來欺負, 被他們罵拖油瓶，在家裡是受儘苦。

整條街都知道。

許父顯然也知道，忙開口說道：“小四，你和梅子不一樣。”

“沒什麼不一樣，不都是寄人籬下嗎？梅子姐不是胡家的孩子，所以被杏子和翔子欺負，我也不是許家的孩子，所以建國和建邦也這麼不喜歡我。”阿瑤發揮了自己小孩子的胡攪蠻纏，開口說道。

“這是不一樣的。”

“好啊，許榮光，你的命是我弟弟救回來的，你不好好待我侄女，還讓你的兒子欺負她。不行，瑤瑤我必須帶走。”

許父和嚴大姑兩道不同的話語一起響起，但不同的是，許父是著急，嚴大姑是生氣。

“大姐，小孩子間打打鬨鬨很正常，瑤瑤還小，是誤解了。”許父第一時間和嚴大姑解釋，也不止是對她，更是對在場的張警官還有田警官兩人解說。

許母也忙開口幫腔，不過她因為著急的緣故，再加上她出於對自己孩子的偏愛，這說話的時候，難免是向著自家孩子一些。

對她的話，

老張和田警官包括嚴大姑也都是能理解，畢竟家裡孩子多，吵吵鬨鬨都很正常。

若說老張和田警官還因為事不關己能夠理智對待的話，那嚴大姑就沒這麼好的心態了，就像是許母會下意識的向著自己的孩子，她自然也偏愛阿瑤這個親侄女。

再說了，

對嚴大姑來說，阿瑤現在的身份又有些不同，若說在阿瑤開口之前，她還隻是把對方當成弟弟留下唯一的孩子的話，那麼現在阿瑤的身上又多了一個身份，那就是將來能給嚴大姑養老送終的依靠。

畢竟她剛在許父和許母一唱一和之下，可是答應了。

若是阿瑤不願意同她回去的話，她是不能勉強的。

嚴大姑答應下來就有些後悔，畢竟她隻在阿瑤剛出生的時候，見過她一次，這中間都過去這麼多年，壓根就沒見過。她雖然是阿瑤的親姑姑，但阿瑤卻是在許家生活了這麼多年。

她的心裡一度是默認，阿瑤會留在許家。

卻沒想到，阿瑤竟然願意和她回去，嚴大姑自然要抓住機會了。

忙開口說小孩子打鬨雖然正常，但次數多了也傷感情，瑤瑤畢竟還是小孩子，又是女孩子，這性子自然和男孩子大大咧咧不能比，自是要細一些。

“……你家孩子多，你媳婦一個人照顧也是辛苦。瑤瑤既然願意同我離開，你們家也能輕鬆一些不是。許老弟，也不是我說，你也該多體諒你媳婦一些，你看看，這家裡六七個孩子，她一個人，操持起來也不容易。”嚴大姑如是的開口說道。

她這話幾乎是說道許母心坎裡去了。

可不是嗎？老許雖然能掙錢，但他回到家裡，是萬事不管的那種，她一個人，照顧著起個孩子，其他的不說，每天光是一日三餐還有孩子們脫下來的衣服，就已經夠他忙碌了。更不用說還有兩個小的，沒起身。

也就是這兩年，秀秀漸漸大了，可以幫她分擔一些，不然的話，她才能喘口氣。

若是許瑤走了，她就可以少管一個孩子。

也就能輕鬆許多。

這個念頭在許母腦海裡也隻是這麼一想，隻是家務事再怎麼辛苦？一想到若是阿瑤走了，他們家就要大出血，總不能把人家親爸的房子給賣了，連錢他們都要貪下來吧？

這許瑤的親爸，可是為了救老許才沒的。

這事若是傳出去，那他們一家子還怎麼做人？

不管許母如何不情願，許父也不樂意，但阿瑤願意和嚴大姑走，這一點就已經讓事情敲定下來，畢竟在阿瑤回來之前，他們是已經說好。

有警察為證。

許父和許母也隻能同意了。

孩子的歸屬既然有了決斷，那麼接下來，阿瑤生父嚴立業留下來的東西，也要說清楚。不過因為負責的兩位警官，大概沒想到，事情進展的還算是順利，本來以為還好一番扯皮呢。

關於嚴父留下來的房子和錢。

許父自然沒想貪墨，在他看來，先前賣了房子，也不過是借用，他也答應注意，會把現在他們住的這個房子留給阿瑤。

卻沒想到，

中間冒出個嚴大姑，要接侄女回去，而阿瑤也因為一些小女孩兒的心思，願意跟著對方離開。

一下就讓他落入了兩難之地。

畢竟那房子賣了八千，再加上嚴會計留下來的錢，加起來差不多一萬了。

他哪裡拿得出來？

……

已經是深夜時分，

許父和許母哄睡了兩個小家夥，商量著錢財的事，但想了許多，他們也都湊不出這一萬塊，若是借的話，七七八八，或許能夠借到。

但背上債務，總是讓人揪著心，更何況家裡還有這幾個孩子要養，還有公婆，雖然他們現在身子骨硬朗，在老家住，但三五不時的孝敬還是要的。

“……果然，這孩子不是自己的，就是不親。老許，你待瑤瑤多好，比對自己的都要上心，她倒是好，見了親姑姑，就要跟人走。真真的是養不熟的白……”

許母的話沒說，便被許父一臉不高興的打斷，“你給我少說兩句。”

阿瑤要跟嚴大姑走，許父不是沒有意見，隻是既然先前都已經說好，他不好反駁，再說了，他看得出來，阿瑤是已經鐵了心，這也讓他有些心涼。

隻是阿瑤的生父嚴會計是為了救他而死，這份救命的恩情在，他的心裡縱然是有再多的不快，也不能說出來。

許父想了半夜，

是決定先給一部分錢，至於剩下的，他慢慢還。

……

嚴大姑在知道許父已經把弟弟留下的房子給賣了，她的心裡自然是老大不高興，不過也知道自己一個外來的，若是想和本地的對著乾，那是絕對不行。況且若是許父鐵了心不承認，她自己也沒個證據。

這事就這麼不了了之，也就這麼過去了。

所以，

她對許父提出的慢慢還，沒意見。

許家孩子多，還有老人，許父的工資雖然高，但一年下來，還真的存不下多少錢來，存的錢攏共也就隻有一千多。

許父是覺得有點少，又問親戚朋友借了不少，湊了個三千的整數。

交給嚴大姑。

當然，他也不是沒成算，也防著嚴大姑呢？當著警察的面，寫了字據，並且問嚴大姑要了存折賬號，承諾每個月會寄一百塊，一直到剩下的錢還清楚為止。

嚴大姑雖然心裡有點懷疑，不過想著當著警察的面，料許父也不敢爛賬。

也就同意了。

事情既然已經說清楚，嚴大姑決定，儘快的回去。

“瑤瑤，大姑決定明天就要走，你可以嗎？”嚴大姑低頭問阿瑤說道。雖然她是打算儘快離開，不過想著阿瑤在許家長了幾年，這麼快就要離開，她怕侄女舍不得。

阿瑤點點：“大姑，我沒問題。”

嚴大姑聽到這話，摸了摸阿瑤的腦袋，“好孩子。”

既然阿瑤沒意見，嚴大姑很快就幫著收拾了東西，同許父和許母告辭。

“瑤瑤，你以後若是有什麼事的話？儘管過來，這裡永遠都是你的家。”許父雖然心裡生氣阿瑤要跟嚴大姑走，對她有了隔閡，不過到底是有救命之恩，他還是開口叮囑了這麼一句。

阿瑤：“謝謝許爸爸和許媽媽，這幾年的照顧，給你們添麻煩了。”

聽著這話，許父的心裡有些難受，便是心裡已經對阿瑤有了一堆意見的許母，心緒也複雜的很餓。

……

阿瑤很快就跟著嚴大姑離開。

事情過去，

許父第一時間到廠裡去銷假，畢竟為了這事，他請了三天假，現在事情解決，自然不能再留在家裡，畢竟現在家裡又背上了不少債。

許母則去娘家，把孩子接回來。

被許家姥姥拉著一番詢問，在知道阿瑤跟著嚴大姑走了，她倒不像是許母那般，對阿瑤是一肚子怨氣，“到底是親姑侄，這與生俱來的血脈是割舍不掉，她跟著走了也好，這樣你可以輕鬆一些不說，也省的來日，她長大後，這嚴大姑在找過來。”

“到時候孩子你養了，果實歸了她，那時候你才虧呢。”許姥姥這般勸說道。

許母想著這話，也覺得有道理。

嚴大姑離了婚，她自己又沒個孩子，年紀這麼大還沒有，怕是不能生。所以這才來爭孩子，若是她現在不讓她把孩子帶走。

自己這辛辛苦苦養了一場，等到十多年後，她在找過來，讓小四給她養老送終。

那是親姑姑，不能不管。

確實就像媽說得，種果樹的時候不見人，有了果實倒是來了。

現在她把孩子帶走，自己可以省點心，雖然說家裡的日子可能會因此要難上兩年，但沒關係，他們又不是沒過過苦日子。

順著這個思路一想，許母頓時覺得開闊了許多，也不再揪著不放了。

而家裡的孩子回來後，

發現阿瑤不見了，曉得不懂事，自然不會有什麼想法。至於已經懂事的許建國和許建邦，本來就不喜歡阿瑤，知道她走了，高興都來不及。

倒是許秀，知道後，悄悄的哭了一場。

她覺得是家裡孩子多，爸媽為了減輕負擔，把阿瑤又送人了，畢竟他們已經送過一次。

嗯，因為到底不是什麼好事，再加上覺得孩子都還小，不用知道那麼多，所以許父和許母對阿瑤的離開，也隻是交待了一句，她和她親姑姑走了。

不清楚前因後果的許秀，在家裡是越發乖巧懂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