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瑤並不知道, 自己前腳才進去，後腳傅二伯和傅清就到了，知道的話, 怕是心裡還會慶幸，幸好她走的早了些, 不用聽二伯那些長篇大論的嘮叨話，即便是對方是為自己好。

就是因為他是為自己好，他念叨的時候，還不能打斷。

憋的心裡有些難受。

在阿瑤和慕懷瑜進去後, 本來在集合點裡的人，也都懵了懵。

這兩人是太有把握還是太自不量力，先前他們也進去了好些人, 其中修為比阿瑤和慕懷瑜高的也有, 他們進去後就沒了消息。

怎麼？

你倆進去就能解決了？

這是不少人在知道阿瑤和慕懷瑜進去後，在心裡吐槽想的話。

隻是兩人的行為雖然是有些狂妄魯莽，但他們說的那些話，倒也有幾分道理，所以吐槽歸吐槽, 更多的還是敬佩。

畢竟這一進去，可就是九死一生。

這兩人, 不管行為上如何？但品德卻能舍己為人，也算是難得。

不過不管是他們的吐槽之語還是稱讚的話，

阿瑤和慕懷瑜都是聽不到的，因為他們在踏進小樓後, 便發現，周遭的場景就變了。

從外面看，小樓還是一副殘破不堪的樣子。

但如今在阿瑤和慕懷瑜的眼裡, 這裡卻已經變了模樣，雖然也破舊，但卻都是完好無損，每座小樓從屋簷下，還掛著一串紅燈籠，其中那棟玲瓏樓的燈籠最多也最大，隻是這麼多的燈籠，燈光卻是暗淡無比，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每一盞燈籠上，似乎都有一張人臉。

讓人不敢再去看第二眼。

除了這些燈籠顯得有些詭異之外，再有就是，他們是已經看不到外面的樣子，抬頭入目的都是一片白茫茫的霧氣，籠罩在天空四周。

他們身上所帶著的攝像頭什麼的，也都已經失去了信號。

阿瑤聽著佩戴在胸前的微型攝像頭，發出的‘刺啦刺啦’的聲音，有點不耐煩，直接把東西拽下來，丟到了地方。

橫豎沒信號，留著也沒用。

“這裡的磁場太過混亂了。”慕懷瑜也不喜攝像頭發出的嘈雜聲，也跟著把東西摘下，語氣帶了點抱怨。

他主修的是陣法，對氣場氣息什麼的最是敏銳，進來後，便察覺到了這裡氣場那叫一個紊亂。而這種紊亂的氣場，對他這種陣法師來說，不是很友好。

再加上這小樓中，陰氣和晦氣混雜，讓慕懷瑜的眉頭也輕皺了一下。

就在慕懷瑜考慮著，是不是要在自己的身上布一個淨化陣法，把自己周邊的氣息淨化一下的時候，就聽到了一道聲音。

“破”

慕懷瑜下意識的看過去，見到，伴隨著這道音落，一道清風以阿瑤為中心，朝著四面八方吹過去，清風拂過的地方，似乎變得明亮了幾分，那種晦暗且逼仄的感覺也比剛才淡了好些。

“你剛才那是……清風咒嗎？”慕懷瑜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有些猶豫且帶了點不可思議。

阿瑤點點頭：“對啊。”

清風所至，晦氣不生。

這是玄學界眾所周知的事情。不過多數人知道的都是清風符，且清風符對畫符人的要求很是嚴苛，不但要是先天五品以上，且畫符的時候一定要在滿月之日，月華正中之時，心無雜念，落筆而成，把最精粹的靈氣集中在符紙中。

便是清風符。

一個符籙師，每個月能畫出的清風符，撐死也不過三、四張，且也不是每張都能成符。

清風符都如此，更遑論是清風咒了。

清風咒和清風符的作用是一樣的，隻是清風咒是由符籙師本人，在定點條件都滿足的情況下，隨機施展出來的。

隻是——

慕懷瑜抬頭看了看依舊被白霧籠罩的天空，不見丁點的月光，這裡就連靈氣都少得可憐。

“那你是怎麼在這種情況下，把清風咒給施展出來的？”慕懷瑜是真的不解，聲音裡都是疑惑。

清風咒最重要的媒介，便是月光和靈氣，若說靈氣還能說得通，畢竟阿瑤已經是先天七品的修為，靈力厚重，施展一個清風咒還是妥妥的。但這月光她是怎麼解決的？

阿瑤聳了一下肩膀，又施展了一遍：“……就這麼施展出來的啊！”其實清風咒本質上來說，就是把天地間的靈力，凝練提純到最純淨，那些借助於月光的，隻能說明一點，那就是你對靈力精細度的掌控不夠，為保證效用，才需要借助月光。

當然，

阿瑤不會把這話說出去，因為很容易挨打。

慕懷瑜看著被清風咒掃了兩遍後，小樓內的陰氣和晦氣幾乎都要消散不見了，站在這裡，也沒有剛才不舒服的感覺。

難道說，這就是六品符籙師的威力？

隻是他又不是沒見過六品符師，甚至更高品的符師他都見過，但也沒那一個符師能和她這般，輕描淡寫的施展出清風咒來。

怕是有什麼他不知道的。

不過他雖有些好奇，但卻不是那種追根究底的人，並沒有接著問下去。

“你這樣，沒事吧？需要吃顆回靈丹嗎？”相對於探尋其中的內情，慕懷瑜現在更擔心阿瑤的情況，連續兩次施展清風咒，怕是要耗費不少靈氣，這裡的靈氣是稀少中的稀少，又是在鬼蜮中，一旦自身的靈力用完，對他們來說是十分不利的。

哪怕他們身上也帶了不少可以補充靈力的丹藥，但眼下還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能省則省。

“沒事，不用。”阿瑤知道慕懷瑜要問的是什麼？不過她也沒打算細說。

慕懷瑜見阿瑤不管是表情還是面色，都如常，沒什麼變化，便也知道，兩次施展清風咒，對她沒什麼大影響。

心頭的好奇更重。

他也是先天七品，還比對方早進階，雖然他對符咒不精通，但也知道，施展清風咒這樣有些複雜的符咒，是很消耗靈力的。

“那就好，那我們現在先四處看看，能不能找到先前進來那些人的線索。”

阿瑤：“可以。”

小樓的占地面積不算小，且頗有些蜿蜒曲折，阿瑤和慕懷瑜是從左邊開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阿瑤用清風咒掃過兩遍的緣故，本來他們進來的時候，還能看到的芍藥花，這個時候都已經凋零不見了，隻剩下一片有些過黑的焦土。

“這土，似乎有些不正常。”

“應該有人血。”阿瑤想了想，回答說道。根據資料，這小樓在一日遭難，裡面所有的人，都死了，且還是四肢被解，血流成河的那種，這裡的土地必然也被浸染過。

所以才會黑的有些不正常。

阿瑤和慕懷瑜走了不短的路，雖然也找到了不少異樣的地方，但對於一個發生過慘案，又是在鬼王的鬼蜮裡，這些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其他的就沒有了。

平靜的有些不大正常。

不過阿瑤和慕懷瑜卻並沒有因為如此，而放鬆了自己的警惕之心。

就是因為如此，才更不正常，不說這小樓生了意識，就說這裡面的鬼王，不管是哪種，單拎出來都是大殺器，更何況兩者一起呢。

就在這個時候，

場景陡然發生了變化。

燈火通明，嬌聲軟語的聲音隱隱傳來，鼻尖滿滿都是香氣繚繞。

這是？

阿瑤發現身邊已經不見了慕懷瑜不說，她自己竟也到了一處小樓，還坐在那裡，通過面前的鏡子可以看到，她現如今的打扮，已經是百年前民國的模樣。

一身旗袍，勾勒出婀娜的身姿，卷燙的發髻，鬢邊還簪著一朵開的正嬌豔的芍藥，面容還是自己的面容，但妝容卻是那個年代風塵女子才有的濃妝豔抹。

“真難看。”阿瑤有些不滿的直接把鏡子給扣下。

她這輩子生了一張宜家宜室的臉，就是那種溫柔平和，沒有一點攻擊性，很討長輩們喜歡的面容。這樣的臉，適合清新素雅一些。

並不適合濃妝豔抹。

偏偏，她現在的裝扮就是如此。

雖然知道，可能是在幻境裡，但阿瑤也絕對不允許，自己出現這麼差的一面。

起身，在看到不遠處床邊，有一個銅盆，裡面有水後，直接走過去，洗掉了臉上的妝容，看著自己的臉，恢複了以往的素雅的樣子，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這才是自己。

才做完，就聽到了推門的聲音，一個四十多歲，風韻猶存的婦人，扭著腰身走了進來。

不過在看到阿瑤的樣子後，當即就喊出聲，嚷道：“小蓮，你怎麼把臉上的妝給洗下來了，這王員外可就要來了。你，你副寡寡淡淡的樣子，哪能成？還不快點畫好。我可告訴你，這王員外他可最不喜歡……”

“廢話可真多。”阿瑤從來都不是個好脾氣的人，尤其有原身性格的加持。

直接一個手劈刀下去，耳邊就沒了這些聒噪的聲響。

滿意的點了點頭。

然後拿起桌子上，水果盤裡用來削果皮的水果刀，這才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打開房門後，

阿瑤看到了一個繁華而熱鬨的小樓，燈火通明，人來人往，嬌聲軟語的笑聲也更加的明顯，儼然就是一個風流富貴之地。

她發現自己好像並不是單純的進到了一個幻境裡，因為阿瑤想到自己剛才打昏那個婦人時候的觸感，是溫熱的。

這種溫度，是人獨有，並不是鬼能裝出來的。

而她眼前看到的一切，也都不是虛假的，而是真實的。

相對於被拉到幻境裡這個說法，

阿瑤覺得自己更像是回到了百十年前，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種回到過去的事情，不過阿瑤相信自己的感覺，沒有錯。

隻是不管是不是？

對她來說，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慕懷瑜。

他們兩個是一起的，若無意外的情況，對方也一定在這裡，而且很有可能也有著彆樣的身份，就像是阿瑤現在就是小樓裡的姑娘一樣。

隻是現在有一個問題擺在她的面前，那就是，她該從哪兒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