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孫本來以為自己把科舉舞弊這事說出來, 會震撼全場,然而……
許煙杪驚恐地翻老皇帝的床史,提心吊膽怕翻到老皇帝喜歡和男人搞在一起的花邊新聞。
百官一邊“哇偶”地聽著, 一邊心驚膽顫,怕自己活不過當晚。
老皇帝痛苦面具, 隻滿腦子想著如何打斷這次的心聲。
太孫?嗯?太孫說了什麼了嗎?
太孫本人:“……”
你們怎麼回事!這是科舉舞弊!能尊重一下科舉舞弊的危險性嗎!曆朝曆代哪次出現科舉舞弊不是死一大波人, 連主考官也要進獄裡去啊!
“爺爺!”太孫拔高聲音:“陛下!陛下!!!”
老皇帝勉強回過神來:“啊?怎麼了?”
太孫憋紅了臉,把聲音嚷得更高:“許煙杪!科舉舞弊!”
許煙杪心聲猛然一停。
這才扒到天統十二年……
朝堂裡一些樂子人——包括不限於太子腦子裡突然冒出這句話,微妙有些遺憾。
老皇帝緩了過來,讓大太監取來一杯清茶,壓壓驚, 同時十分無奈:“高祈生,你汙蔑也要汙蔑點好的, 許煙杪怎麼可能……”科舉舞弊。
順便低頭喝茶。
【……啊,被發現了嗎?】
“噗——”
大太監連忙捧上帕子。
老皇帝一邊咳一邊擦下巴上的茶水,整個人都陷入了巨大的震驚之中。
不是,你真的科舉舞弊了?許煙杪你還有這本事?
同一時間, 太孫從袖子裡拿出一卷紙條,高高舉過頭頂:“陛下!證物在此!”
有小太監邁著小碎步過去,小心翼翼接過紙條,再邁著小碎步快速捧到皇帝面前。而老皇帝默默盯著那卷紙條,開始思考自己“啊, 好燙”失手把茶水潑上面, 將墨跡模糊掉的可能性。
大臣們三三兩兩對視一眼,表情十分古怪。
理論上來說,科舉舞弊肯定是殺頭重罪,但是……凡事就怕但是, 以小白澤的重要性,區區一個科舉舞弊算什麼!
不過,還是得給天下人一個說法。至少不能太明著來維護,否則於國家不利。
滿朝文武都開始動腦筋,看看能不能幫許煙杪脫罪。
太孫渾然不覺,在下面補充:“陛下,臣意外在前左都禦史門外發現這張紙條,查探過後,發覺是吏部司務許煙杪所寫,然而,此字與許煙杪平日抄錄文書的字跡大為不同,與……”
話沒說完,有官員沉不住氣,先跳出來:“太孫殿下此言差矣,官下有吏,平日裡確實有官員不自己書寫表文,反而令小吏代寫,實屬正常。”
這確實是常事,皇帝會讓翰林擬旨,官員會讓小吏寫文書,這都是官場不成文的常態了。
太孫胸有成竹:“我自然知曉。”他驕傲地揚起頭:“可若是他的字跡與科舉考卷上的字跡完全不同呢?”
太孫強調:“從科考、鄉試、會試的卷子上可以看出,此人字體一直未曾改變,緣何科舉結束後,突然變了筆風?”
其實會試之後應該還有殿試和庶吉士選拔,但原身那一屆科舉比較特殊,相當於皇權特許,會試落第者仍可進國子監,原身才十七歲,又非天才少年,會試落第實屬正常,完全是搭上順風車進了翰林院,不必參加殿試和庶吉士選拔。
所以,沒辦法以“殿試上,本人到場,筆跡一致,下筆流暢,且並無作弊跡象”來辯駁。
但,又一個官員跳出來,表示:“科舉之字特意寫給考官看,與平時不同,實屬正常。”
然後,再一個官員跳出來:“萬一許司務會左手字呢!”
太孫有想過這事阻力不小,畢竟正常人都不會承認自己科舉舞弊,何況他其實沒有特彆決定性的證據,隻能靠皇帝的態度和某些推斷來令許煙杪萬劫不複。
——用現代的話來說就是,就算沒有影像證明這個人犯罪,也沒有DNA、指紋等等來敲出實錘,但隻要形成證據鏈,就可以定罪。
所以他原本是打算用禍亂宮闈來引起皇帝惡感,再拋出科舉舞弊之事,如此,在皇帝對這個人的品性先入為主的情況下,哪怕證據並非十分充分,對方也很難再逃出生天。
但是!!!
太孫沒想到阻力大到這個地步!
許煙杪不是一個從九品小官嗎!為什麼接二連三有官員跳出來為他說話!
許煙杪自己都還沒有反駁呢!
【啊,這個……】
許煙杪有點頭疼。
他之所以進入原主的身體,是係統跟原主做了交易——係統說,它們是正經的公司,不搞強買強賣。
此前,原主先保送舉人,後落第趕上政策修改可以直接進國子監,進了國子監後運氣爆棚趕上吏部缺人,又成功當了吏部司務這樣的小京職。
能留在京城,這可比其他落第舉人的去向——或府佐或州縣正官或教職,好得太多。
這些事接連發生在半年內,一次比一次運氣好,一次比一次心情激動,激動著激動著,原主就因為興奮過度死亡了。
然後,強烈的怨氣引來了係統。
舉個例子就是:“我為了考公辛苦準備多年,好不容易上岸,上的還是中央部委,我居然猝死了!我不甘心!!!”
得知不能複活也沒關係,他強烈希望許煙杪能幫他去職位上至少呆一段時間,不然他的心好痛。
【我要怎麼辯解呢?說我之前陷入胎中之迷,行事渾噩,突然有一天靈台清明,但從字跡到生活習慣到語氣都和以往不同了?這麼扯的理由真的會有人信嗎?】
大夏君臣:“!!!”
我們信啊!
你快說啊!給我們一個信的機會!我們已經準備好在信了!
太孫還在那裡高呼:“不然!讓許煙杪下筆一寫就知道了!他如果能寫出來一樣的字跡,那就是我誣告!我還收集了他近些時日親筆所寫的右手字,正與字條一致!”
“而且!”太孫語氣激昂:“他連‘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都背不對!都背成了‘有朋自遠方來,雖遠必誅’。試問,這樣的人,如何能通過科考及鄉試、會試!必定是有人代考!”
——這事,是太孫意外得知權應璋與他人聊到許煙杪時的對話,才知曉的。
反正科舉考場又沒有監控,他說是代考就是代考。
【啊,完了。】
許煙杪憂傷地想。
四書五經什麼的,他確實真的不會背。而且,當了司務之後,工作上也用不上這些,不然他早就拿出對待高考的精神去啃下來了。
【沒辦法解釋,看來隻能等死了。】
彆啊!!!
老皇帝和百官瞳孔地震。
你死了我們怎麼活!
工部尚書心臟都快停跳了,直接站出來:“太孫殿下可有其代考的證據?可切莫汙蔑了好人。”
太孫幾乎瞪出了眼珠子。
這許煙杪到底有什麼通天背景!那些科舉監考的官員站出來說話他不意外,利益相關,但你一個正二品的工部尚書幫一個從九品的官員站台?!
權應璋似乎看出來點太孫的想法,於是輕輕起身——他年歲大,特得天子賜座,平日裡也不需要處理什麼政務,建言什麼朝政,隻當個千金買馬骨的活證,給天下學子證明一下大夏對人才很重視很尊敬,哪怕是之前忠於前朝的人才。
他站了起來,太孫隻得俯身對這位老者行禮。
權應璋理也沒理他,對著老皇帝行了個輕禮:“陛下,臣與許煙杪相處過些許時日,其並非會科舉舞弊之人。”
嚴格來說,就算聽不到許煙杪的心聲,權應璋也不覺得以許煙杪的赤子之心會科舉舞弊。
他連撈油水都不會啊!
許煙杪頓感意外。
隨即……
【嗚嗚嗚嗚嗚嗚,世上還是好人多!果然,史書上記載的什麼黨爭傾軋,什麼明爭暗鬥,都是過於誇張了,朝堂上願意仗義執言的還是多數!】
確實黨爭傾軋,確實明爭暗鬥的百官眼神心虛地飄忽。
朝堂上的氣氛一時詭異起來。
但太孫把它又了拉回去:“我當然有證據!”
其實沒有。但還是那句話,科舉考場又沒有監控。
太孫言辭鑿鑿:“科舉前三天晚上,許煙杪私見主考官禮部侍郎何必!正是因為如此,禮部侍郎對替考之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禮部侍郎嚇得好險沒背過氣去。
他根本沒有私會過許煙杪!在心聲爆發出來之前,他都不知道許煙杪是誰!他一向隻私會大官!
太孫……這是要害死他啊!一個縱容舞弊的大帽子扣下來,輕則貶黜,重則砍頭!
太孫毫不猶豫:“還有……”
隨後,太孫一口氣拉了好多個人下水,完全不顧這些官員的死活。
許煙杪目露同情之色。
【對不起,但我現在自身難保……】
許煙杪翻看著八卦係統,十分惆悵。
他有八卦能反駁太孫的話,但他解釋不了信息來源啊。
【說我在科舉前三天晚上私見主考官禮部侍郎?怎麼可能,那天晚上禮部侍郎男扮女裝,夜宿將軍府,和大將軍……】
和大將軍什麼!
百官當時穩不住了,眼裡發出八卦的光芒。
而且!禮部侍郎男扮女裝誒!好刺激!難道兩人在偷情?!
大將軍虎軀一震,試圖打斷許煙杪的心聲:“陛下!!!!”
“雖說科舉舞弊證據確鑿,但臣認為此事仍有蹊蹺,應當重審!尤其是許……許……許煙杪他衣冠整潔!如此重視衣冠的人,怎麼會弄臟自己名聲呢!”
太孫難以置信,臉比之前被扒床史的老皇帝還綠。
這麼離譜的理由,虧你說得出口?!
許煙杪的心聲確實停了。
後續他還換了話:【謝謝!謝謝大將軍!你真是個好人!】
大將軍用力點頭。
沒錯沒錯,我就是個好人,至於我和禮部侍郎的事,就讓它永遠掩……
【我對天發誓!我絕不會把你夜半私會禮部侍郎,還因為你們猜疑老皇帝排斥契兄弟,特意讓禮部侍郎女裝的事情說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