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靖臉上的神情劇烈變化著。

幾秒鐘後,他用力抹了一把臉，咬牙道：“好，不就是分鏡嗎,我也能畫！大不了死磕！”

喬卿見他也同意了,不再多說什麼，起身離開。

費靖忙問道：“喬導,你去哪兒？”

“回家拿東西，”喬卿頭也不回地揮手說道，“接下來幾個月，我就住這兒了。”

他說到做到，不僅把公寓裡的洗漱用品全都搬來了，還有被子枕頭,儼然一副要打持久戰的心態。

晚上,封縉雲跟他打電話的時候，喬卿正在宿舍的洗漱間裡刷牙。

“怎麼還沒睡？”

視頻中的男人穿著一身暗紅色雲紋立領暗衛服飾,漆黑的嵌珠腰帶勾勒出勁瘦的腰身,腰側還彆著一把玄黑色的長劍，衣服的款式有點像是飛魚袍，但因為劇本是架空背景，所以不少細節處都有所改動。

“忙著加班呢,之後大概就住基地了。”喬卿咕嚕兩下,把嘴裡的泡沫吐出來，目光隻是掃過屏幕，立馬就挪不開眼了，“哥，你這身好帥！”

“是嗎？”

封縉雲當然不會跟喬卿坦白，自己其實是故意挑這個時候給他打視頻的,男人薄唇微勾，深邃古典的眉眼在夜晚燈光的映襯下更顯俊朗，“我也挺喜歡的這個劇組的服化道的，據說這位導演從前是美術專業出身，對這方面很有見地。”

喬卿聽不得封縉雲在自己面前誇彆的導演，哼了一聲，眉頭眼見著就擰了起來，封縉雲又不緊不慢地補充了一句：

“當然，肯定是比不過我家喬導的。”

“什麼‘我家’……”喬卿嘴上責怪，但眼睛裡的笑意幾乎都要蹦出來了，“我馬上就睡了。哥你呢，今天是拍夜戲嗎？”

他瞧著視頻裡的背景不太像是酒店。

封縉雲點點頭，還轉了一下鏡頭，給他看了看身後忙碌的片場。

喬卿看著那燈火通明的樣子，咋舌道：“今天你們大概要拍到幾點？”

“淩晨兩點吧。”

封縉雲無奈地拿起放在旁邊的一杯咖啡：“早上八點就到片場了，結果到這個點還沒拍完，從前我會覺得正常，但是自從跟過你的劇組，我總覺得他們的效率實在是太慢了。就算加班，也純粹是效率低下的原因。”

喬卿吃吃笑起來，被他哄得很開心。

他姿態放鬆地靠在大敞的窗戶邊，吹著炎熱的夏夜晚風，半闔著眼睛，享受著難得的一刻清閒：“這麼說，哥你是被我慣壞了？”

他本是隨口調侃，沒想到封縉雲沉思片刻，還真的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

“是啊，”男人輕笑道，“離家第一天，想你了，喬導。”

喬卿努力繃住臉上的表情，讓自己的嘴角弧度上揚得不要太過誇張。

他矜持地把手機拿近了些，轉了個身，趴在窗台上小聲說：“哥，我也想你了。”

儘管喬卿強作鎮定，想要偽裝成一副

風月老手的模樣，但薄紅的耳根早就暴露了真實的內心。

封縉雲又想起了他們臨彆前在玄關的那個吻。

奈何現在是在外面，他也隻能強按下內心的悸動，說：“等下我就要去工作了，早點睡吧，晚安。”

“晚安。”喬卿說。

但兩人都沒掛電話。

幾秒鐘之後，他憋不住笑了：“怎麼，又要來一回了，是嗎？你先掛吧。”

“你先。”關於這點，封縉雲卻很堅持。

“好吧，晚安。”喬卿依依不舍地說。

掛視頻前，他還哢嚓哢嚓瘋狂截了十幾張封縉雲的古裝照片存在手機裡，並在內心暗自祈禱，希望導演一定要把這版定妝換掉。

這樣他手機裡的照片就成絕版了。

“喬導，你睡了嗎？”

門外突然有人敲門：“技術部門又遇到了新問題，他們想讓您過去看一眼，您現在方便嗎？”

剛準備躺平睡覺的喬卿：“…………”

他無聲歎了一口氣，默默地拿起放在一旁的速溶咖啡條。

早說過，黑咖啡就是導演的宿命。

但是喬卿萬萬想不到，在經曆了《解夢師》的拍攝之後，一部動畫電影，居然也能在製作過程中搞出這麼多幺蛾子來！

“喬導，電腦好像中病毒了！我之前做的東西都沒保存啊啊啊啊！”

“用殺毒軟件！不行叫修電腦的來！”

“喬導，畫分鏡的人手不夠用了！”

“等下開完會我和費導一起去幫你們畫！”

“喬導……”

“喬導……”

喬卿最後頭都要炸裂了：“費導，為什麼他們都不找你，天天出了問題隻知道喊我名字！？”

費靖還想訴苦呢：“我覺得他們一天能叫我八百回！我現在恨不得一天一十四小時都呆在會議室裡跟你討論劇本，你手底下的這群人太可怕了！”

兩人對視一眼，都察覺到了不對。

經過一番打探，這才知道，這些員工私底下建了個群，互相交流和兩位導演相處的經驗。因為對待對方的員工，喬卿和費靖的態度都會稍微溫和一些，所以他們約定好了，出了問題就互相找對方的導演，這樣挨罵挨得也少一些。

員工們：簡直是計劃通！

喬卿/費靖：豈有此理！

沒過多久，大家就發現，兩位導演開始對他們一視同仁起來。

——在罵他們時一視同仁。

因此，儘管《鬼怪公司》這部電影主打一個歡樂，但製作組內部卻烏雲罩頂，一群人每天上班都如同行屍走肉過境，全靠咖啡續命。

臨近評審那幾天，不知是誰起的頭，一款寫著“毆打你的頂頭上司獲得功德”的發泄抱枕在員工之中悄然流行起來。

除了正確使用發泄抱枕，員工們的一大愛好，就開小號摸魚，和網上那些黑粉一起激.情辱罵喬卿。

……

倒不是他們不想罵費靖，奈何這位知名度太低，全網認識他的都沒幾個，更彆提黑粉了。

黑粉：“喬卿就是個財迷！死摳門！”

員工們感同身受：“沒錯！??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加班費居然下個月才發，是榴蓮賣不動了，還是喬導他過氣了？

黑粉：“喬卿特彆虛偽！表面一套背後一套！”

員工們深以為然：“沒錯！”上午表揚你工作進步，下午就能把你罵得狗血淋頭！虛偽，太虛偽了！

黑粉見有這麼多人捧場，更加激動了：“娛樂圈就該封殺喬卿這種無良導演！全網下架《解夢師》片源！”

員工們：嗯？？？

封殺喬導，誰給他們發工資？下架了《解夢師》，那不等於他們辛辛苦苦熬的大夜打了水漂，歸來仍是影視圈新人嗎？

舉報了！

黑粉和營銷號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賬號被舉報一條龍，還因為舉報人數過多，被封了一年多，內心頓時有無數隻草泥馬飄過——

這群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他們越想越細思極恐，心道難不成是喬卿的深櫃忍辱負重來當臥底，潛伏在他們這些黑粉中間，專門為喬卿反黑的吧？

這事兒還因此小小出圈了一波，某論壇上，網友們在嘻嘻哈哈吃瓜的同時，也在疑惑，為什麼最近都沒有在網上看到喬導的境況了？

圍繞喬導的一係列八卦和精彩大戲，可是他們的互聯網電子榨菜啊！

他們不能沒有喬導！

“有沒有知情人來透露一下，喬導最近乾啥呢？不會是樂翻了在家數錢吧？”

“哈哈哈哈以喬導的性格，我怎麼覺得這個畫面已經跳到我眼皮子底下了呢？感覺真的很有可能！”

“誰說不是呢，卷毛第一定律：喬導靜悄悄，必定是在作妖。”

“難不成是談戀愛了？”

“？他不是早就和封影帝在一起了嗎？（狗頭.jpg）”

“封縉雲進組了啊！《解夢師2》看來一時半會是沒影了，唉，正經一點，我的娛樂圈人脈們，真沒有人知道相關消息嗎？”

“不是說在籌備新電影嗎，我挺好奇的，能入喬導法眼的本子應該不錯，不過究竟是什麼樣的新電影？”

“應該還是全息……吧？”

“人脈來了！我表弟的女朋友是喬導工作室的，說他們最近忙得都快要瘋掉了，好像是為了什麼評審會，但具體的名字我忘了，有人清楚這個嗎？”

“評審會，是華影投資八月項目評審會嗎？”

“對對對，就是這個！”

“怪不得喬導近期都不出來活動了，這也太趕了，《解夢師》剛下片就立馬立項新電影，生產隊的驢都沒他那麼能乾。”

“但是作為觀眾，我就喜歡這種勤奮高產的導演，恨不得他一年拍五部電影出來！”

“送你一張圖：喬導瞪眼.jpg”

過了幾分鐘，忽然有人發了一條評論：

“不是，居然沒人知道喬導其實是在籌備一部動畫電影嗎？”

網友們瞬間炸鍋了：

“……啊？動畫電影？喬導他認真的？？？”

“我靠，我還指望著他拍《解夢師2》呢，動畫電影有什麼好拍的啊，他都幾十億票房的大導演了，還非得自降身價搞什麼動畫片，這不都是給小孩子看著玩的嗎？”

“上面的，雖然我也很驚訝喬導會拍這種類型的作品，但你話裡話外瞧不起動畫電影是個什麼意思？還有，什麼叫動畫電影是給小孩子看的動畫片？”

“+1，真正好的動畫電影，小孩子喜歡看，大人也一樣喜歡！”

“我承認，好的動畫電影不比真人電影差，但是我還是不能理解喬導為什麼要選擇這個類型，他現在可是全球首位全息電影導演，這份頭銜的含金量，足夠他躺平擺爛都能再吃幾十年了！”

“喬導一看就不是那種會躺平擺爛的人，他就是愛折騰，我倒還挺期待的，不知道會做成什麼樣子，國內已經好幾年沒出現過好看的動畫電影了。”

“動畫電影的生命力其實比真人電影要長，一旦爆了形成IP，你知道後續光靠版權就能賺多少錢嗎？那才是真·躺著賺錢！”

“得了，你們這些喬卿吹也收斂著點，才拍了一部電影就把他當成舉世無雙的天才吹上天，我看說不定就是個傷仲永的貨色，誰知道後面是不是和付光遠一樣，連拍幾部大爛片糊鍋底呢。”

“行，那就走著瞧吧！我相信喬導會再給內娛帶來一次驚喜的！”

“我希望你能在今天為我們帶來驚喜，喬導。”

在評審會開始之前，Lily穿過禮堂，私下裡找了一趟喬卿，無獨有偶，也對他說出了和那位粉絲相同的話。

在周圍無數人似有若無的打量下，這位集團史上最年輕的女總裁屈起食指敲了兩下桌子，意味深長地看著他，笑道：“我可是剛給投資部門又批了一大筆經費，怎麼樣，有信心拿到嗎？”

喬卿今天又換上了他那身出席金鶴電影節的西裝——沒辦法，他暫時隻有這一套能上得了台面的正裝，卷發青年靠坐在選手位上，老神在在道：

“那Lily姐，你得先告訴我，這‘一大筆經費’究竟是多少，我才好調整心態回答你這個問題。”

Lily挑眉：“怎麼，你的信心還是隨經費波動的？”

“那可不是嗎，”喬卿笑眯眯道，眼神狡黠，“一億以下信心尚可，一億以上信心十足，要是Lily姐大氣一點，再追加五千萬，我的信心能立馬膨脹到把今天這個場子都炸了！”

Lily被他逗得靠在桌子旁直笑：“喬卿啊喬卿，你怎麼這麼會說話？乾脆彆當導演了，去講脫口秀段子吧！”

同樣一身正裝、脖頸上還掛著名牌的費靖拘謹地坐在喬卿身邊，崇拜地看著他，目光中寫滿了“不愧是偶像”幾個大字。

為了拉投資，他被迫成為i人中的e人，一次元宅男中的現充，但就算再給費靖八輩子時間，他也學不來喬卿這樣在金主面前談笑風生遊刃有餘的姿態。

——這是天賦，學不來。

“行，那我就告訴你實話吧，”Lily很快止住笑意，恢複了身為集團總裁的冷靜和威嚴，她對喬卿說道，“這次被投資部門選中的S+項目，將會獲得足足兩個億的投資，後續還有各種院線宣傳資源，也一並包含！”

她鄭重其事道：“我以集團名譽承諾，將會傾集團之力，把這部象征著華影集團變革的首部電影，打造成一個綜合價值超過百億的大IP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