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2 章 Chapter 16(1 / 1)

謝黎進入更衣室,以最快的速度穿上防護服,戴上護目鏡和口罩。

她沒想到,實驗室裡居然還有規則。

【實驗室工作守則】

【為確保腦細胞培育工作的嚴謹性與安全性,本實驗室特製定以下規定。】

【所有人員務必嚴格遵守,違者後果自負。】

第一條:培育腦細胞前,請注意維護誌願者的情緒穩定;建議使用虛擬設備達成這一目的,以提升實驗效率。

第二條:誌願者應以“武器”的身份進入虛擬現實世界。

第三條:實驗室內禁止出現任何植物,違規者當場擊斃。

第四條:培育腦細胞的過程是絕對安靜的,若有幻聽現象發生,請立即向主管彙報。

第五條:誌願者均為自願參與實驗,若遇誌願者驚恐發作或拒絕實驗,請立即擊斃,這不是我們的誌願者。

第六條:請時刻牢記,人類是智人,是地球上人屬下的唯一現存物種。

【腦細胞不是人類】

【腦細胞不是人類】

【腦細胞不是人類】

謝黎看得背脊發涼。

這篇守則比之前那篇看上去還要詭異。

如果說,之前那篇守則是細思極恐,這篇守則就是直接把恐怖嵌入了字裡行間。

尤其是最後一條。

這種人人皆知的常識,在規章製度上以重複三遍的形式反複強調,幾l乎讓人不寒而栗。

要知道,大多數規則都是建立在前人的經驗和教訓上的。

一些高危行業,規則更是來自無數個血淋淋的例子。

比如,嶼城自治法規第77條款:面對任何具有潛在威脅性的人員,嶼城警察可以采取武力行動,以維護公共安全。

放在幾l十年前,這樣的法規可能會顯得匪夷所思。畢竟,任何一個國家警察開火的限製都不可能如此之小。

嶼城警察卻幾l乎是無限製開火。這麼規定的原因是,市民開火的限製比警察還要小。

假如嶼城警察不能“潛在威脅”下自由開火,那麼隻有死路一條。

所以,實驗室這些詭異的規則,也是從無數個血淋淋的例子中總結出來的嗎?

謝黎眉頭緊鎖。

這時,四面八方的工作人員開始朝無菌通道走去,謝黎也立馬跟了上去。

一路上,她視線低垂,儘量不引起周圍人的注意。

走出無菌通道後,她來到一個無比寬敞的實驗室,映入眼簾的是兩面玻璃牆,單面玻璃,看不見裡面的情形,也聽不見裡面的聲音。

繼續往前走,穿過一道金屬氣密閘門,她似乎走進了誌願者區,兩邊都是透明的玻璃房,各種監測儀器一應俱全。

謝黎叫不出那些監測儀器的名字,但她認識炮塔——每間玻璃房的天花板,都有一個全自動炮塔,炮口正對著金屬床。

什麼樣的“誌願者”,需要在炮口下自願參與實驗?

那些玻璃房,也不像“病房”,更像是實驗動物的“飼養室”。

其他人已陸陸續續開始工作。謝黎環顧了一周,不知自己是繼續往前走,還是停下來。

萬一那條規則——嚴禁詢問任何人的崗位信息、工作內容及工作時間,僅針對不同部門的同事怎麼辦?

她隨便找個地方混入其中,會不會被周圍人看出端倪?

空氣中似乎響起了秒針跳動的聲響,一下一下,提醒謝黎時間正在一點一點地流逝。

她在原地停留的時間,已經有些太長了。

不能再站下去了。

就在這時,她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這一下來得毫無征兆,她甚至沒有聽見腳步聲。

謝黎渾身一僵,從頭到腳的血液都凝固了。

難道她被發現了?

一個平直的女聲在她身後響起:“——你,過來,幫我個忙。”

對方的聲音很輕,謝黎耳邊卻如同驚雷炸響。

足足過去兩三秒鐘,她的腦子才重新開始轉動——這裡應該經常出現缺人的情況,隨便叫一個人過去幫忙已成常態。

不然,對方不會冒著觸犯規則的風險叫住她。

謝黎硬著頭皮轉過身。

叫住她的,是一個綠眼睛工作人員。

她的義眼沒有眼白,鞏膜呈詭異的黑色,一片漆黑之中閃爍著一點森冷的綠,看上去頗為瘮人。

綠眼睛淡淡道:“規矩你知道的,我說什麼,你做什麼,眼珠子不要滴溜亂轉。不要問我在乾什麼,也不要問我的名字。上一個好奇心十足的人,已經被抹脖子了。”

謝黎沒有說話。

多說多錯,她決定當一個聽話的啞巴。

“挺懂事,”綠眼睛說,“跟我來。”

謝黎跟她走進一個玻璃房。

金屬床上,躺著一個七八十歲的老人。他戴著一個擬感頭盔,四肢都被束縛帶牢牢固定。

說實話,謝黎已經很久沒有看見老人了。

表面上,人類的平均壽命已經超過一百歲,但那是因為把公司高層和高級員工的壽命也算了進去。

除去有錢人、公司高層和高級員工的數據,全球人類的平均壽命可能還不到五十歲。

綠眼睛走到一台醫療器械的後面,對謝黎說:“你站到角落裡去。”

謝黎頓了頓,依言照做。

她不是沒有想過,假如綠眼睛讓她使用醫療器械,而她完全不會操作該怎麼辦。

思來想去,她想到了一個絕對安全的辦法——實話實說。

反正綠眼睛不能問為什麼。

與此同時,身後傳來機械臂運行的輕微噪音。

綠眼睛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我要準備開始開顱手術了。”

謝黎的心臟緊縮了一瞬。

開顱手

術,顧名思義,就是把一個人的頭顱打開。

不過是提取腦細胞,納米機器人就可以做到,至於用到開顱手術嗎?

伴隨著微不可聞的運行噪音,銀白色的機械臂開始移動,朝誌願者的頭顱射出一道極為精細的激光,瞬間切開誌願者的頭顱!

誌願者的身體觸電般抽搐了一下,但因為戴著擬感頭盔,並沒有醒來,也沒有發出慘叫。

就像是一場血腥的默劇。

謝黎眼睜睜看著鮮血混合著頭蓋骨碎末飛濺開來,很快大股大股的血水便瀑布般湧流而下。

綠眼睛操作機械臂,取下了一小塊頭骨。

謝黎雖然沒有做過開顱手術,但也知道,提取腦細胞是非常精細的工作。

綠眼睛卻像是屠宰牲畜一般,直接把吸引管刺入顱骨。

下一刻,一團蠕動的肉質組織被吸了出來。

……那絕對不是腦細胞。

“好了,”綠眼睛說道,“你可以走了。”

謝黎一愣,她什麼都沒有做,隻是站在旁邊,看著綠眼睛做“開顱手術”,就可以……走了?

她聰明地沉默著,沒有說話,也沒有離開。

綠眼睛有些疑惑:“你還站在這裡乾什麼?開顱手術必須有兩名工作人員在場,現在手術結束,你可以離開了。”

原來是這樣。

謝黎轉過身,準備離開。

綠眼睛卻冷不丁出聲叫住她:“……等等,你不會不知道員工守則吧?”

謝黎一顆心瞬間提到嗓子眼。

她確實不知道。

有那麼一瞬間,她腦中警鈴大作,面上的神色卻冷靜至極,那是多年壓抑自己情感的成果。

隻見謝黎微微回頭,冷淡地看了綠眼睛一眼:“你話太多了。再有下次,我會直接告訴主管。”

綠眼睛臉色倏地變了。

主管在實驗室擁有生殺予奪的權力,除非必要,沒人願意去找主管。

謝黎到底是什麼人,居然可以這麼輕鬆地說出“再有下次,我會直接告訴主管”這句話?

難道她攔住了一個高級員工?

綠眼睛頓時不敢再說話,後退一步,任由謝黎向外走去。

謝黎一臉平靜。

但仔細看的話就能發現,她垂在一側的手指在輕輕顫抖,那是高度緊張的表現。

如果《員工守則》是單獨發給工作人員的,而不是像《實驗室守則》和《工作守則》那樣掛在牆上,再來一次這樣的情況,她必死無疑。

謝黎順利地走出了玻璃房。

直到綠眼睛的玻璃房完全消失在身後,她才脫力似的鬆了一口氣,背上冷汗直流。

再在這裡待下去,她遲早會暴露。

時間有限,她必須儘快找到這裡的《員工守則》。

·

謝黎吻了他。

她的舌-尖與他的舌-尖觸碰了。

唇齒交纏。

直到現在,他似乎都還能嘗到她唾-液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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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頓了頓,用大拇指輕擦了一下嘴唇。

她的唾-液還沾在他的唇上。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肮臟的吻,充滿了令人不適的不潔之感。

他之所以會對這個吻反應強烈,應該是因為感到……惡心。

修閉上眼睛。

他確定自己是冷靜的、清醒的,沒有失去理智,也沒有任何類似於心動的感覺。

男女之情是一種低劣的情感,男性對女性的征服欲也是一種低劣的衝動。

寄生傅野以後,他能看到一些傅野的記憶。看到傅野面對謝黎發出野狗般粗重的鼻息時,他更加確定了這一想法。

一直以來,都是他在操縱、擺布欲-望,絕不可能被欲望操作或擺布。

然而,他卻感到自己被謝黎的氣味圍剿了。

就像是某種極具刺激性的氣味,說不出好聞還是難聞,隻需要輕觸一下,就再也洗不掉了。

永遠粘在皮膚上,無法覆蓋,無法擺脫。

也許,殺死她,就能擺脫這股氣味了。

修這麼想著,終於慢慢往前走去。

他並不擔心謝黎會逃得無影無蹤,整座城市都是他的菌根網絡,到處都是他的菌絲。

就算沒有他的菌絲,隻要有幾l片苔蘚、幾l株野草,他也能迅速感知到她的位置。

謝黎才是那個被圍剿的人。

就在這時,修的腳步一頓。

——謝黎的位置從菌根網絡上消失了。

他感知不到謝黎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