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蘇他們對面的囚牢裡, 小偷也來了精神，他壓低了聲音道：“我也聽說過這事，那白天師給老皇帝吃了丹藥, 結果害得老皇帝一命嗚呼了！”

“那白天師就是因為這事, 才被抓起來砍頭的！他的徒子徒孫們也受了牽連, 和他一並共赴黃泉了……隻是沒想到, 原來還有漏網之魚！”

“而且這漏網之魚還如此喪心病狂，短短半月就連殺四人……”

聞言, 清洮坐立難安，隻能不停擼貓。

刀疤大漢好奇道：“那朝廷是怎麼知道那四人是白天師的餘孽殺的？我可聽說，那四人死得相當詭異, 都是突然間死亡, 死前都毫無異常, 而且死的時候面帶微笑。”

“身上也沒有什麼傷口……”

小偷：“呃，這個……可能是朝廷有什麼特殊的辨彆的方式吧……”

“嘿嘿, 你們不知道, 我可知道！”“魔教教主”跳了起來。

眾人紛紛看向他。

“你知道？”中年大叔詫異道，“你不是自詡魔教教主、武林中人嗎？怎麼，你們武林中人還關心這個？”

“魔教教主”揚起下巴：“當然關心了！雖然我們與朝廷各不乾擾, 但是這種皇帝換位的大事, 我們還是需要了解的。萬一出了個囔囔著‘俠以武犯禁’、想搞‘犯禁者誅’, 要抑武揚皇威的皇帝，我們也好及時扼……咳咳, 總之，我們武林中人，對這個很重視的！”

中年大叔撇了撇嘴：“我看，你就是在胡言亂語。”

“我才沒有胡言亂語！”“魔教教主”跳腳, “我告訴你，可不止我們魔教，其他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都這樣乾的！”

“頂多他們不把人搞死而已，上個想遏製武林勢力的皇帝，就被歸遠寺裡的和尚給忽悠著出家去了！”

刀疤大漢插嘴道：“莫非是普度帝？”

普度帝，普度是他的年號，又稱雍顯宗，是雍朝的第三個皇帝，也是當今聖上的爺爺，先皇的父親。

“魔教教主”點頭：“不錯，就是他！”

中年大叔對刀疤大漢說道：“喂，你不會真信了這小子的話了吧？”

“這不重要！”小偷忍不住打斷了他們的話，他不停地催促“魔教教主”，“你快說，朝廷究竟是怎麼知道那四人都是白天師餘孽殺的？”

“咳咳。”“魔教教主”清了清嗓子，“請聽我細細道來。”

小偷：“你彆磨蹭了，快點！”

“知道了！”“魔教教主”突然壓低了嗓音，神秘一笑：“你們恐怕不知道，白天師給老皇帝的是什麼丹藥？”

小偷、刀疤大漢：“是什麼藥？”

中年大叔也豎著耳朵聽。

清洮低著頭，尷尬地擼貓。

“喵！”貓貓的毛！

“魔教教主”臉上的表情突然猥瑣了起來：“是壯陽藥！”

“噫——”周圍傳來一片唏噓聲，大家臉上的表情都變得有些猥瑣。

“其實也難怪，畢竟先皇都六十多歲了……用點藥，也難免的嘛……”小偷感慨道。

“是這個理！”刀疤大漢附和。

“所以呢？這跟這次的凶殺案又有什麼關係？”小偷接著問道。

“彆急，彆急嘛！我正要繼續說呢！”“魔教教主”接著道，“嘿嘿，你們可萬萬想不到……之前也說了，那四個死去的人，死時都面帶微笑，這與老皇帝的死狀，是一模一樣！”

“那老皇帝，就是吃了白天師給的壯陽藥，在跟妃嬪交合過的五個時辰後，面帶微笑地死去的。”

“由於老皇帝死前毫無異常，原本大臣們也沒想到白天師身上，隻以為老皇帝是突然暴斃……就是老皇帝沒有設太子，大臣們對於繼位的人選爭執不休，不過好在後來發現了老皇帝的遺詔……後來新皇上位後，那位和老皇帝交合過的妃嬪，突然也死在了自己的宮殿裡，死時同樣面帶微笑……”“魔教教主”故意露出陰森詭異的笑容，聲音也壓得陰森森的。

眾人胳膊上起了雞皮疙瘩。

小偷：“後來呢！”

“魔教教主”：“原來那妃嬪，也和老皇帝同時吃了那丹藥，這丹藥，對男子來說是壯陽藥，對女子卻可以滋陰……總之，就是有催情功能……而那妃嬪，是在老皇帝死後半個月，才以同樣方式死亡的……”

“因為出了這事 ，新皇開始徹查老皇帝死因……這才發現，是白天師的丹藥致老皇帝暴斃的。”

“這丹藥，凡男子和女子吃了，而且兩人交合後，男子，必在一天死亡，而女子，則會在半個月後死亡，期間毫無異樣，死時也是無聲無息，隻是臉上都會帶著迷幻的微笑……”

小偷好奇：“他們怎麼知道一定是白天師的丹藥導致的？萬一是有其他人下毒呢？”

“魔教教主”的娃娃臉上露出了陰森殘忍的笑容：“這個啊，當然是找人試過了，他們找了好多人試這丹藥呢……”

眾人心裡莫名地冒出了涼氣。

“就是這樣啦！”“魔教教主”收回了陰森殘忍的笑容，臉上又變得燦爛了。

清洮一直低著頭。

“魔教教主”還在那裡繼續說：“這白天師，真是適合我們魔教的人才，隻可惜死得太早，不然加入我們教中，一定是一員大將……”

周圍人卻沒了說話的興致，隻有“魔教教主”還在那裡手舞足蹈。

時間慢慢過去。

大家早已餓得饑腸轆轆，送飯的獄卒才姍姍來遲。晚飯依舊是清粥鹹菜粗饅頭，不過唯獨林蘇他們囚房的飯菜特彆豐盛，有噴香撲鼻的烤雞、色澤飽滿的紅燒肉、鮮美濃白的鯽魚湯……另外還有一壺潭酒。

獄卒給了林蘇一個“你懂得”的眼神，笑容可掬：“林舉人，您慢吃。”

隨後便離開了。

林蘇心中驚疑不定。

待獄卒們都離開後，小偷看著林蘇那豐盛的飯菜，咽了咽口水，待看到自己的鹹菜清粥時，突然間靈光一閃，恍然大悟，指著林蘇的飯菜驚道：“這莫非，就是傳聞中的斷頭飯！”

斷頭飯？！

不是吧！

林蘇：我也沒乾什麼事啊！怎麼突然就送來斷頭飯了！

眾人同情地看著林蘇，紛紛出言安慰。這時，他們看到林蘇豐盛的飯菜，再也沒有羨慕之色了，都踏踏實實地吃著自己的清粥粗饅頭。

隻留下林蘇呆呆地看著自己眼前的燒雞、紅燒肉、鯽魚湯等等。

他拿起一個雞腿，狠狠地咬了一口。不管是不是斷頭飯，先吃個飽再說！

不得不說，這燒雞還挺好吃……

再嘗一口紅燒肉，肥而不膩，唇齒留香……

再換鯽魚湯，鮮香撲鼻，魚肉入口即化，湯水濃鬱可口……

……

大牢裡眾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雖然知道是斷頭飯，但是……好香！

徐覃坐在林蘇對面，細嚼慢咽地吃著。

吃著吃著，他卻突然說道：“不是斷頭飯。”

“我們才剛到京城兩天，雖然不小心被抓了進來……但恐怕嫌疑最小……應該很快就會把我們放出去的……”

事情正如徐覃所說，金龍衛很快就開始提審眾人，其中，林蘇和徐覃是來京城趕考的舉子，剛到京城兩天——第二天就被抓進了牢裡……籍貫曲海，離京城路途遙遠。而且他們一直居住在曲海省，此前從未來過京城，也未與白天師等人相識，沒有殺人的時間和動機，所以很快就排除了嫌疑。

不過排除了嫌疑，並不代表很快就會把他們放出去。

涉及皇家的事，總是那麼的嚴格和無理。在找到白天師餘孽前，這金龍衛密牢裡的人，都不會被釋放。

所以牢中眾人，還得繼續在牢裡再待上段時間。不過，距離他們離開的日子，應該也不會太久。因為這大牢裡，確確實實，有一位白天師餘孽。

牢內，刀疤大漢被人帶了回來，背上都是血痕。“呸！”他吐了口血水，咒罵道，“該死的金龍衛，老子說實話都要用刑，是非要逼著老子說假話嗎！”

小偷：“兄弟，你還好吧！”

刀疤大漢：“死不了。”

很快，清洮也被人帶了出去，不過，他卻很久沒有回來。

等到他回來時，已是滿頭虛汗，面如金紙。他癱倒在囚房裡。

黑貓被清洮耳提面命地囑咐，金龍衛來時不能出現在他們面前，所以隻能在通風口外探出一顆頭，擔心地看著清洮。

“此人，便是白天師餘孽！”金龍衛放下這個重磅炸彈，就押著乞丐道士離開了，他們還得繼續排查，看是否還有其他同夥。

牢中早已沸騰起來。

有人破口大罵：“原來是你！就是你害得我們都被關在這裡！”

旁邊有人攔住他：“彆罵了，這可是連殺四人的狠人！而且這些道士，手段最是詭異，萬一惹怒了他把你害了該怎麼辦？”

那人頓時噤了聲。

一時之間，憎恨、忌憚、厭惡、害怕、責怪……種種目光都彙聚到了清洮身上。

他忍不住分辯道：“我沒有殺人！”

小偷冷哼一聲：“凶手可從來不會承認自己是凶手！”

清洮隻能蒼白地辯解：“雖然我是師父的徒弟，但我真的沒有殺人！而且那丹藥，原本也並不會害死人！”

“若我師父知道先帝是被他的丹藥害死的，早就帶著我們逃了！哪裡還會一直待在皇宮裡，等新皇上位！”

小偷：“說不定是你師父自視甚高，以為自己手段高明，不會被人發現，所以繼續待在皇宮裡，享受榮華富貴。 ”

黑面早已跳進了囚房裡，擔心地舔著清洮背上的傷口。感受到了周圍人對主人的敵意，它頓時炸了毛。

“喵喵喵！”它不停衝周圍人喊叫。

有人道：“這貓這麼通人性，說不定，也是個妖邪！”

“沒錯！”

這時，金龍衛押著乞丐道士走了進來，清洮連忙把黑貓摟進懷中，用身體擋住黑貓的身影。

“大人！這妖道藏了隻妖貓！”有人向金龍衛舉報道。

“哦？”一個金龍衛將視線移向清洮，清洮緊張地屏住呼吸，又將黑貓掩了掩。

金龍衛打開了清洮囚房裡的門，走向清洮。突然，清洮將懷中黑貓一扔：“小烏，快跑！”

他知道，小烏已開了靈智，與常貓不一樣，隻要它想跑，普通人是抓不到它的。

然而黑貓卻不跑，它齜牙咧嘴地看著眾金龍衛。

“喵喵喵！”有我在，你們彆想欺負主人！

它撲到那金龍衛身上，狠狠撓了他一爪。

“嘶——你這隻該死的臭貓！”

黑貓被金龍衛重重摔在地上。

“喵——”

金龍衛拿出刀來，清洮卻撲了過去，他撲到金龍衛身上，阻止他用刀：“小烏，快跑，你若不聽話，我就不要你了！”

“還不快跑！”他對黑貓吼道。

“喵！”不要丟掉貓！

黑貓躲過了其他金龍衛們的追捕，迅速跳到了通風口裡，它戀戀不舍地回頭看了一眼清洮，轉身離開了。

貓貓會很聽話的，不要丟掉貓。

“不要再回來！”清洮喊著，卻被金龍衛狠狠踹了一腳，他捂著肚子倒在了地上。那金龍衛還想再踹，卻被旁邊的同伴攔住了：

“上頭還要提審呢，彆把人搞死了！”

那金龍衛恨恨住了腳，啐了一口：“早晚有你的好看。”

他扯過被人押著的乞丐道士，將他扔進了囚房。

此時的乞丐道士身上，亦是傷痕累累。

那金龍衛宣布道：“此人，亦是白天師餘孽！”

聽到這話，清洮一驚，心中儘是詫異。他驚訝地看向乞丐道士。

牢裡一片嘩然。

小偷囔囔道：“合著你們都說自己是好人，感情都是騙我們的！”

“我就知道，道士沒有一個好東西。”

乞丐道士懶洋洋地伏在茅草堆上說：“老道可沒說過自己是好人，老道隻是說自己從來沒有乾過壞事而已……小友，不要隨便說些老道沒有說過的話啊……”

這時，林蘇和徐覃的第二次審問也結束了。就算林蘇和徐覃嫌疑很小，但也要按照流程，進行三次審問。

有人看到被金龍衛押回來的林蘇和徐覃，突然指著林蘇舉報道：“大人，這人經常跟這兩個妖道說話，必然也是同夥！”

林蘇：？？？

“哦？”帶著林蘇和徐覃進來的金龍衛頭領，看向被手下押著的林蘇，眯起眼睛。

“還有這個、這個……”那人又指了好多人，“這些人，都和這兩個妖道講過話！”

“喂！”見自己也被指中了，小偷大罵道，“你可不要誣陷好人啊！”

為首的金龍衛將那些被指出來的人記在心中，揮了揮手：“通通帶走！”

於是林蘇剛回來不久，就又被帶去提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