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第十烏托邦(?)·二十三(1 / 1)

戀愛腦病毒 白日青白 10832 字 6個月前

儕黎屬實是嚇得不輕。

那種感覺,跟夜裡在床上睡得迷迷瞪瞪,模糊睜眼卻發現有人正站在床頭俯身看著自己,這驚悚程度差不多,好不到哪裡去。

他是那種即使受到了劇烈驚嚇卻叫不出聲的類型,以前有朋友躲在門後嚇他,他直直地僵住,眼睛瞪大,好一會兒才找回聲音。

如果說平常人被嚇到要通過尖叫排解,那麼那些他無法排解的東西,便會跟漏了氣的氣球似的在他的身體裡橫衝直撞,好一會兒才能平息。

如今儕黎就是沒出聲,身子卻劇烈地向後彈動了一下,倒把他身邊的嚴向榮驚到了。

窗外的路燈照射進來,投在儕黎那張仿佛見了鬼的臉上,隻因他這會兒發現詹正青的眼睛相當正常,對方也並沒有看他,正往手裡的筆記上寫著什麼。

除非詹正青能跟川劇變臉一樣,在瞬間變換自己眼睛的顏色,不然就又是儕黎出幻覺了。

這回他不可能再不當回事,把這拋之腦後了。

到底怎麼回事?

他驚疑不定的想。

是他的問題還是什麼?

嚴向榮看著他這幅樣子,真切地擔心起他來。

“怎麼了儕黎?”

他問道。

“你有哪裡不舒服嗎?”

他這一問,把前排那兩人的注意力也吸引過來了。

“嗯?暈車嗎?馬上就到了。”

詹正青道。

“不是,我……沒事。”

儕黎說著,還是忍不住往前面詹正青的身上瞧。

怎料詹正青感官極為敏銳,他一下就被抓包。

詹正青:“我有哪裡不對嗎?”

“不不,沒有哪裡不對,你很好,好得很。”

儕黎急忙道,說完又感覺這話怪怪的,隻能尷尬地低頭閉嘴。

詹正青“嗯”了一聲,目光卻沒有收回。

他就這麼正大光明地通過後視鏡窺視著後座的人,從對方變紅的耳朵到頸脖,再到對方穿著的T恤衫。

白色的T恤衫上印著意味不明的英文字母,尺碼看著應該是合適的,字母卻有點變形。

這個姿勢,又不那麼顯了。

詹正青的舌尖抵了抵上顎,突然覺得有些牙癢。

想咬一些會彈的,有韌性的,散發著香味的……肉。

似乎有一些記憶畫面在他腦海裡翻湧起來,隨後又歸於沉寂,什麼都沒有留下。

到了局裡做筆錄確實花不了多少時間,儕黎沒想到會這麼順利。

他還預想著詹正青或許會對自己做些什麼呢,結果什麼都沒發生,該走的流程走完,詹正青讓他們路上小心,然後就結束,沒了。

得,他又一次想多了。

儕黎如今走在路上,居然有些迷茫。

嚴向榮說自己之後還有些事要做,之後再來找他。

他是真不知道自

己該做什麼了,回去睡大覺?

這時他又有點希望白哥動起來了,事情總得有點進展,有個突破口吧。

儕黎看了一下時間,還早,他買了瓶啤酒,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閒逛。

馬路兩邊燈火通明,小飯館傳來熱鍋下油的“滋滋”聲,飯菜的香味傳出來,人們高聲談笑,好不快活。

很突兀的,儕黎突然覺得有些……寂寞。

要是一號在就好了。

他忍不住這麼想。

一號到底去哪了,留他一個人在這裡。

唉,算了。

肚子有點餓,不如去找點吃的吧。

儕黎沒個目標,純粹看到想吃的再進店。

他沒有轉頭,沒看見自己身後的路燈全都昏暗了下來。

以他為分界線,像是隔絕出了兩個世界,一路走,一路蔓延。

那些路人的動作全都停止了。

可聲音還在正常地往外傳,像是一個播放著卡帶的全景聲錄音機。

地面溶成了“海”。

不時冒出幾個泡泡,像是有什麼東西一直簽在底下,一路跟著儕黎。

不斷有人從他旁邊經過。

背著書包的學生,神色匆忙的上班族,戴著耳機的年輕人。

無一例外,他們全部都在與儕黎錯身之後,用一雙血色的赤眸看向了他,然後在“海”裡溶解。

儕黎看見一個年輕女人提著一袋烤串從他身側經過,他頓了一下,想問對方是哪裡買的。

女人被他叫住,轉身的動作不知為何有點遲緩。

“什麼,你是在叫我嗎?”

“對,不好意思,我想問一下……”

“儕黎?”

一道熟悉的男聲響起,喊著他的名字。

儕黎望過去,見居然是詹正青站在不遠處。

“詹、詹警官?”

他沒想到詹正青會再次出現在自己面前。

“你怎麼在這裡?”

“我下班了。”

詹正青道。

“你還沒回家?”

“啊,對,出來找點東西吃。”

儕黎這才看見詹正青身上穿著便服而不是製服。

他想著身邊還有一位被他叫住的女士,就這麼晾著人家不太好,轉身剛想說什麼,卻發現那裡早已空無一人。

啊?走這麼快?

他愣了一下。

應該是看他跟詹正青說話,所以就先自己離開了嗎?

他在心裡嘀咕著。

“你在看什麼?”

詹正青走過來,問道。

“沒什麼。”

“這樣的話,要不要跟我去喝一杯?”

“嗯……嗯??”

他這前言後語搭不上邊,儕黎有些反應不過來。

“難道你接下來有彆的安排嗎?”

詹正青說著,他

看向儕黎,眼裡隻有他一個人。

他的眼神太專注了,讓儕黎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明明在詹正青眼裡自己應該隻是個有一面之緣的陌生人,卻仿佛他們之間有著極為深厚的感情。

儕黎聽著他對自己的邀約,思考了一下,為什麼不呢?

酒後吐不吐真言這些另說,他確實需要再跟詹正青接觸一下。

於是他跟著詹正青,去了一間酒吧。

說實話,對於詹正青,他確實是有些以貌取人了,之前他本來以為詹正青是不會來這種地方,甚至類似的場所。

想想之前都是要忙著辦案,根本沒有時間去娛樂。

詹正青在他心中的形象可能是……比較雷厲風行,跟這種聲色犬馬的地方不貼邊,當然,不管什麼形象,後期都因為戀愛腦病毒所以崩得差不多了。

儕黎跟詹正青進了酒吧,就在門關上的一瞬間,外頭的燈一下全部熄滅了。

隻有微弱的燈光通過門縫透出來些許,除了這一家店面以外,其餘的一切都在解體、融化,沉進漆黑的海水中。

如今這一家酒吧,看起來就像是黑暗海面上的一座孤島。

有客人說笑著推門走出來,一邊走一邊消解,像潑了水的油畫,最後化作一灘色彩渾濁的水。

一團一團地漂浮,隨後擴散開來,逐漸與“海”同化。

儕黎毫不知情,他跟詹正青坐在吧台邊,正端詳著詹正青給自己點的雞尾酒。

他在這方面一竅不通,看酒水單跟看天書一樣,詹正青便給他點了一杯,看是挺好看的,就是沒品出什麼味。

這酒吧偏向清吧,背景音放著輕快的爵士樂,人們三三兩兩地坐在一起聊天,並不喧鬨,消費應當不低,不過儕黎都已經這世界有鬼了,哪裡還會管錢不錢的事情。

儕黎跟詹正青東南西北地聊一些不知所謂的東西,一邊說話一邊看他,想著難道真是因為之前副本忙著破案,所以沒能看出詹正青不同的一面,他總覺得詹正青性格似乎變了一些。

“你似乎在苦惱些什麼,”詹正青說,“介意跟我說說嗎?”

儕黎頓了一下,直直地看向他:“我在想,你這皮子底下,會不會是彆的什麼東西。”

詹正青:“什麼?你怎麼會這麼想?”

他微微皺著眉,有點不理解。

“你是指我被‘奪舍’?”

他這樣問道,眼神裡流露出些許無奈,覺得儕黎的想法實在太過天馬行空。

“嗯,對。”

儕黎不偏不倚地直視他。

“我就是這麼想的。”

真奇怪,明明他覺得自己酒量挺不錯的。

是因為詹正青給他點的這杯雞尾酒度數太烈了嗎?才喝幾口就上頭了?

他感覺自己的思維雖然還不至於變得遲鈍,但還是受到了酒精的影響。

“我覺得會不會是你在玩什麼把戲,”他說話有些含糊起來,“

是嗎?”

“顧禮安?”

詹正青原本拿起酒杯的手停在半空,隨後他又將酒杯放下,發出“砰”的一聲輕響。

背景的爵士樂卡頓了幾秒,顯得有些刺耳,沒人在意。

“儕黎,”他問,“我是誰?”

“詹正青?”

儕黎茫然地看著他,酒精已經將他的大腦侵蝕得越來越重。

他覺得有些渴,可面前隻放著酒杯,於是想要拿起來繼續喝。

可是雞尾酒的顏色好像變了,他看見一顆圓圓的,白色的球體漂浮在上面。

咦,剛才有這個裝飾嗎?

儕黎有些疑惑。

他將酒杯搖晃兩下,那球體便翻了過來。

赤色的瞳孔與他對視,周圍都是紅色的血絲。

儕黎的醉意都要被嚇醒了。

他驚得往後躲,一個沒坐穩,凳子向後翻了過去。

他摔在地上,卻不太痛,那股的朦朧迷糊地感覺又再次籠罩了他的大腦。

他感覺自己的視野變成了暗紅色。

酒吧為了營造氛圍確實會將燈光調得昏暗些,但也不至於是這個色調。

沒感覺到痛,所以應該不是摔壞了腦袋。

他這麼想著,還以為是燈壞了,於是抬頭去看。

啊,眼睛啊。

好多,好多好多的眼睛。

那些照射的燈,全部變成了在發光的眼睛。

就連角落的監控攝像頭,也鑲嵌著一顆眼球,此時正對準了他。

儕黎這回居然還笑起來了。

操他媽的。

沒完沒了。

他躺在地上,腦袋昏昏脹脹,覺得地板冰冰涼涼的還挺舒服,一時不想起來。

詹正青似乎站在了在他身邊。

“你醉了,儕黎。”

他說。

明明站得這麼近,那聲音卻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像在山穀裡回蕩。

對於他的說法,儕黎進行了幾乎所有醉鬼都會進行的反駁

他認為自己有理有據,真的啊,才喝那麼一點點,怎麼會就醉了呢?

詹正青一把將他抱高,讓他坐在了吧台上。

儕黎這個身高跟身形,體重絕不會輕,詹正青隻比他高一個頭,外表看起來並沒有特彆健壯,屬於穿衣顯瘦的類型,可他抱起儕黎的時候顯得十分輕鬆,動作極穩。

儕黎還有些懵,不知道自己的視野怎麼一下就變了。

詹正青離他很近,雙手按在吧台上,撐在他身體兩邊,算是將他夾在了中間。

“你喝醉了,接下來要怎麼辦,儕黎?”

儕黎起先暈暈乎乎地看著詹正青的臉,滿腦子都是“乾他娘,帥得人想死”。

聽了他的話,腦袋才反應遲鈍地處理信息。

“回、回家?”

酒吧不知何時變得空無一人,音樂也停止了,詹正青身後的影子扭曲著,形成了不可名狀的野獸之型。

“這樣啊,”他說,“那你要我跟你回家嗎?”

“我還有好東西想跟你玩,但是我怕你會受不了,哭著滿地亂爬。”

“那我會很心疼的,還容易停不下來,因為絕對會很好看。”

有點奇怪。

詹正青是會這麼說話的人嗎?

儕黎想著,隻是他都不太清醒了,腦子沒那個餘力再去自習思考。

“你說……誰、誰會哭啊?”

他打了個嗝。

“彆他媽、在那裡放屁。”

接著,他飄忽地用手拍了拍詹正青的臉。

“什麼、什麼好東西?說!”

難道是什麼珍藏的酒嗎?

詹正青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他,聽說完,便笑了笑。

隨後湊到儕黎耳邊,幾乎是在他耳邊吹氣,讓他不自覺地顫栗了一下。

詹正青輕輕吐出兩個讓儕黎無法理解的字。

“——成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