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6 章 沒頭腦和不高興(1 / 1)

現在的儒生也不是後世的手無縛雞之力的弱雞,現在是能扛大劍,戰鬥力巨高的一群黑惡勢力。

呃,所謂惡人自有惡人磨,琇瑩沒跟著時,都已經很凶了,加上琇瑩更是悍勇,戰況呈一面性壓倒。

琇瑩這輩子就沒打過這麼輕鬆的仗,他跟著大部隊且打且停,隻需要在側面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且因為衣袍的緣故融進了女孩群中。

他的速度早被多次刺殺給練出來了,不慌不忙,四處遊離,棱刺掩在袖子神出鬼沒,哪個儒生動作失禮,他就是一刺上去,也不插要害,就刮傷了皮膚,無聲的護著所有的女孩子,免得她們受傷。

他輕悄悄的挪步,把一個欲舉棍傷人的儒生踢倒了,為了顯得正常,他隻好收了勁兒,完全就是一點力沒出。

他正移動,忽然感受到一道灼熱的視線,他順著目光回看就看見一雙亮晶晶的眼睛。

是個小姑娘,不算高,瘦巴巴的,手中拿著一塊石頭,一個肘擊就把偷襲的人乾暈了,看見他正臉,眼又亮了一分。

“我的個天爺耶,姐妹,你長得真俊,長得跟我,呃,那些人講的是叫仰慕的人似的。”

琇瑩不敢吱聲,就輕笑一下,然後又踢了一腳,那女孩從人群中移來琇瑩身邊,語氣昂揚,“姐妹,能交個朋友不!”

琇瑩默了一瞬,他好想逃,這萬一被人給看到了,他會不會被阿兄給扔出去,就使勁搖頭。

彆過來,彆喊啊!

但是小姑娘還是揚著燦爛的笑,自來熟地挽著他的胳膊,“你打人打得真好看,我叫小橋,是學宮修吏的一年生,你有空來找我玩呀!

小橋的眼閃著光,“你打人真厲害。”

琇瑩要哭了,他感覺自己跟要被拐賣一樣,想給人拽開,可是又怕收不好力傷到人,他環顧四周倒了一片的儒家人,覺得他們戰鬥力太弱了。

他隻能搖頭,然後收力的掙紮一下,小橋姑娘好像也發現了他的抗拒,放開了他,連連道歉,“抱歉抱歉。”

琇瑩搖頭,眉眼彎彎,他擺了個手勢示意,“沒有關係啦!”

小橋,哦不,應該是呂雉的眼睛又亮了,原本隻是猜想,現在她認出恩公了。

恩公還是這麼溫柔,就是比以前高了,她總昂著頭也挺累的。

琇瑩掙脫束縛,又一次混進人群。

那邊大boss那魯儒老頭被人攙著出來了,他一幅氣虛體弱的模樣,開始嚷嚷,“黃口小兒,傷風敗俗,還敢私闖民宅,放肆!”

陰嫚的脾氣已經上來了,凶殘本性暴露無遺,她上去就要捅人,眼看那出招的手勢還有點像琇瑩。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在不遠處觀望的琇瑩也沒想到陰嫚尋仇的人是當時寫那道折子的老小子。

嫚嫚沒事,捅,大膽的捅,捅完王叔給你擔著。

你彆說,他家嫚嫚這起手勢挺像他的,不對,他沒在陰嫚面前用過劍呀!

他正琢磨著,陰嫚那

裡已經捅了,那老頭也沒想到她敢捅,四下躲藏,散發痛哭流涕,“私闖民宅,後又傷我老朽。相鼠有體,人而無禮。人而無禮,胡不遄死!”

琇瑩笑意收了,他擰眉,擲了個石子到這老不死的嘴上。

嘴真欠打。

那老頭被人打到了嘴,停了一瞬,一下子被青邑揪住了領子,左右肩膀被哢哢捅了兩劍。

“大秦待客是以禮,君待我禮,我還之禮,君待我是何?蛇蛇碩言,莫怪我還以刀兵。”

天天說話亂七八糟,還不死,你個老不死浪費國家糧食。

青邑一邊拿著針給他無麻縫傷口止血,一邊語氣清淡的回罵。那老儒身邊的弟子已經被綁了起來,他的嘴被打腫了,但還在死命嚎著,沒麻藥是真的痛啊!

“私闖民宅,你們這群賤人,等著去牢裡吧!”

青邑面無表情,依舊穿針引線,把這傷縫的密密麻麻,結結實實。

“是罪應罰,本就常事。做不得威脅,竟讓你抓作救命的稻草了。巧言如簧,顏之厚矣。②老而不死是為賊。”

陰嫚讓李斯的小女兒直接割了一塊他的衣角給他的嘴塞上了。

“你現在可以道歉了嗎?”

那老儒將頭扭過去,梗著脖子。

“向我們道歉!”

第二聲是所有女孩子齊聲道。

老儒依舊未動。

她們似乎都有一點失望,一起靜默著。

良久,陰嫚將劍扔了,手中掏出了自己的印信,大聲喊道,“我是大秦王姬,我命令你道歉!”

那老儒怔忡了,眼中閃過恐懼和慌亂,他也沒有想到這次踢到了鐵板上,他忙向陰嫚作輯叩首。

他叩的是已經不滿的君王,不是對錯,不是他的傷害。

陰嫚無聲哽咽,青邑滴下了一滴淚,蘊開沾在臉上的血珠,像是她滴了一滴血淚。

見慣眾生病,卻要掩金面。

世人皆拜金面仙,可摘下面具時道我汙垢,扔我沙石,棄若蔽草。

呂雉早已在人群中捂著嘴痛哭,被炭粉染黑的臉露出了兩道白痕。

她被囚在家裡,求著縣丞千裡漂泊,才來了鹹陽求學。

她盼著讀書為吏,站在光下,說她是呂雉,不是貨物,兄弟們可以做到,她亦可。

可這一聲道歉如何讓她不哭?

這個人他道歉不是為我拿起了刀劍,捍衛我的榮耀。而是因為他罵了大秦的王姬不檢點,他懼怕更強者。

他畏懼權力,卻可僅憑身下的二兩肉就無視我的反抗,蔑視拿起刀兵的我。

因為我是女子,我應向哪方去哭?

天下所有的女子的血與淚,不屈和反抗,挫折與痛苦皆往哪方?

她們是否已求不得,是否連淚也已熬乾了?

琇瑩望向她們的淚眼,忽想起那天的楚人祭,世間最汙穢的欲望中,少女流乾的血和眼角的淚。

他握緊了

拳頭,手中的棱刺劃破了手也渾然不知,他寧願這群孩子一時脾氣上頭,打殺了這個狗東西。()

可她們沒有,她們停在這裡隻是想要一句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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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是一句道歉啊!怎麼要不得!僅僅是因為是女子嗎?

這樣的人存在本身就是偏見,可以隨意羞辱旁人來滿足他所謂高高在上的道德感,他不會改變的。

傻孩子,要他的道歉有什麼用呢,你就該把他打到土裡,讓他永遠記得痛。

他長歎一聲,慢慢地走到了前面,不倫不類的模樣展露在人前。

青邑認出了他,要給他治傷,被他拒絕了,

所有人目光都追隨他,在心裡喊道,“那個剛剛替她們打人的是公子啊!”

琇瑩輕頷首低眉,滴著血的玉白手指將這個老儒的頭扭向了底下站著的女孩子們。

“忘了自己做了什麼,忘了自己該向誰道歉?看著她們流淚,你在洋洋得意嗎?”

他手上的血是溫熱的,這公子像玉砌的,可老魯儒卻覺得像有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在他脖處,黏膩又濕冷。

他不敢回頭,有些想發抖,隻覺得身後的人可怕。

“是,是。”

琇瑩笑了,皮笑肉不笑,“哦,我罵你傷風敗俗,斷脊之犬,徒有虛名,無仁無義,無臉無皮。言無常信,行無常貞,惟利所在,無所不傾。認否?③”

老儒將臉彆過,他不敢認,也不敢不認,隻用袖子不住的擦汗。

琇瑩不著急,他依舊慢悠悠的,將老儒的頭磕向地上,響亮的一叩首。

“你覺得憋屈不忿嗎?你那一張口當時罵人時,她們與你現在一樣。她們敢執劍向前面向不平,你就隻會發抖,承認一下,你不如她們。”

老儒也來了勁兒,他不服,要起身,卻被琇瑩一把按了回去,二叩首依舊響亮。

“秦公子璨,你而今以強權相壓士,不怕天下士人戳你的脊梁骨嗎?”

琇瑩回以一哂,又是用力,老儒三叩首,額上滲出了血。

三聲請求換三叩首,她們應得的。

他氣憤不己,“你!”,卻被李斯的小女兒又塞了一塊布進去。

琇瑩笑著點頭讚賞小姑娘,依舊帶著笑朝著所有的女孩道。

“我的傻孩子們,對小人要有小人的做法,我高興你們之德行無瑕,但不應強求旁人有跟你一樣的德行,有人隻會畏威而不懷德。他讓你不平,你便報複回去。要不到道歉,那就讓他付出彆的代價。”

似是教導,似是嗔怪。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你要有底線,但永遠不要為自己的高尚品德而困住。”

他輕輕笑,笑聲清朗,萬裡皓月清光朗照,即使梳著女子的發髻,他也不難看,他從容低眉。

“你們是花種子,自管抽芽開花,些許風雪,隻會讓你開得熱烈。”

好孩子,不要怕自己開的不儘性,因為璨陽會看見,皓月會聽見。

() 哎呀,做花呀,抽刀的,你們是那麼漂亮又明理的。

呂雉在人群中好像聽見了月亮的心聲,去做自己啊,彆被條條框框困住,人生一遭,你隻管開得漂亮。

她又一次流了淚,她身周的女孩子一起痛哭,一起俯身執弟子禮長輯拜琇瑩。

琇瑩輕笑讓她們起來,看著她們,好像當年深入骨髓的遺憾已經淡去。

他招手讓陰嫚過來,“他們沒有官身,沒交這個月的租金,算是闖入你家中的不速之客,你自己處理,可以嗎?”

又指著那被他捏碎肩骨的老儒生,輕聲囑咐道,“他受傷了,你等遵秦法良善救他,怎麼現在不救了,若是救不活,就報廷尉府。”

救不活也沒太大關係,頂多是搶救不利。

陰嫚點了點頭,她的包子臉一臉認真,琇瑩忍不住揉了揉,“我在場你們估計玩得不儘興便先走了。嫚嫚,莫忘了請你的朋友們吃塊點心,掛在王叔賬上。”

他在眾人目送下快步離開,準備回去換衣服,從那邊的梅林鑽回去吧,畢竟人少,不然明天就得見報。他都想到娛樂報要怎麼寫了,震驚,公子女裝竟為他,扒一扒那個讓公子女裝的男人。

嗬嗬,那群人為了增加報紙的銷量無所不用其極,絕對能乾得出來。

他這廂吐槽正起勁兒,張蒼聽說儒家出事往這邊趕,卻被散步的陛下拉著玩六博棋,已經連輸六局了。陛下也不吱聲,張蒼此時已經怕得汗流浹背了。

良久,他才顫巍巍地道,“陛下,臣不擅六博。”

阿政面色不明,聞言擱在棋盤上的手頓了一下,纖長玉色的手指輕敲象牙棋子,木製鑲玉的棋盤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那換一個。你會玩什麼?琇瑩的魔方你會玩嗎?”

他挺想再跟這個張蒼一起玩的,雖然一點挑戰都沒有,但是很放鬆。

張蒼快被他那隱隱期待的態度弄崩潰了,陛下你去找公子玩不好嗎?你想玩多久,公子一定陪你多久,李師兄也行啊,為何偏偏為難他呢?

他彆說跟陛下玩了,他跟陛下說話他都嗑巴,陛下不知道自己有多可怕,公子也不在,嗚嗚嗚。

“臣都不擅。”

阿政靜默,瞥了他一眼,這是不擅?

這是不想跟他玩。

“會玩什麼?”

張蒼腿軟,“臣也不知道。”

阿政又瞥了他一眼,也不為難他。

他下了車,然後回首,對著張蒼滿是汗的臉放低了聲調,“那你好好想想。”

想不到就算了。

張蒼叭嘰一下跌坐在寬大的車上,陛下的意思是想不到就彆出去了,他要命喪此地了嗎,因為他六博玩得不好嗎?

要死了。

阿政徑自往前走,揮退了左右。

他記得這處有一片梅林,張蒼沒跟出來就算了,又丟不了,他從不等人。

至於現在,他也不是等待琇瑩,他隻是捉兔子,捉一隻大兔子。

現在是早春(),還剩幾發紅梅開得半殘不殘?[((),他走過時大氅上落了半肩的花瓣,他沒抖,但風一吹,那幾片花瓣便沾了風塵,他亦不留戀,依舊自顧自朝前走,他在找他的兔子。

琇瑩就是在這時竄出來的,他蹦跳著,連著風一起撲進阿政張開的懷抱中,“阿兄!”

四方的風,明明是寒涼的,在琇瑩撲來的片刻卻是溫熱的。

阿政勾起了唇角,他的兔子來了,可見了琇瑩的傷後,陡然嚴肅了起來。

“你動手了?”

琇瑩頭發已經散了,還沾了梅花,早春無雪,他鬢卻有雪色和梅,風雅清雋,眼尾有點紅,倒真像是梅花兔子成了精怪。

“嗯,我看不過眼。”

阿政脫下大氅將他攏住,為他重束了發,見了他手掌血色,還用布為他無聲的暫時處理了傷口。

“朕今日見了陰嫚想著有時候不必要隻有一個選擇,琇瑩,你乾擾了朕。”

作為君王,他有時會孤注一擲,但不會總孤注一擲,他需要為自己創造彆的選擇,繼承人也不會例外。

這次是他忽然想給陰嫚的考題,琇瑩卻去幫忙破了題,早知道就不放他去了。

琇瑩睜大了眼睛,阿兄是想培養陰嫚去爭鬥奪位嗎?

他理解錯了嗎?可阿兄的眼睛這麼告訴他。陰嫚是朕的孩子,朕的位子,她自然也可以。

怪不得阿兄見了這架勢便在外面不動,阿兄一切都猜到了,所有的一切,所有人的反應,那阿兄給陰嫚的題是什麼?

他張了張唇,沒有驚恐,隻是擔憂,那扶蘇怎麼辦?那以後怎麼辦?

誰給誰做磨刀石?還是有旁人入局,他倆做墊腳石?

阿兄啊!你不是無情的木石,若是自相殘殺,你又會否傷至肺腑。

他有萬千想說,最後隻是將自己未受傷的左手放在了阿政的右手上。

“阿兄,我瞧那頂上的紅梅最好看,去為你攀折一枝作賠罪吧。”

破了你題,是我之錯,願賠罪啊。

阿政沒有反握住他的手,他隻是抬起半闔著的眼眸,望向枝頭殘梅。

而後扭頭望向琇瑩,眼神中帶著高高在上的審視,他在生氣,周身盈著帝王的威儀。

“你慌了,那梅花敗了,朕不喜,你以前一眼就能看出來,更不會折它給朕。”

琇瑩啊,你也為朕此刻無情的決定而感到懼怕嗎?

彆人不懂朕,你也不懂嗎?你用殘梅暗示朕將一手造成朕的孩子骨肉相殘嗎?

梅花殘敗,細碎落在琇瑩的肩頭,大氅上還殘留著阿政的溫度,替他抵去寒涼。

他無懼阿政的怒火,也沒有跪下,他隻是直挺著腰背,緊緊地攥著阿政的手。他眼尾的睫毛沾上些許水意微顫,他沒有哭,隻是風大了迷了眼。

“我怕你失悔,有點慌,未見梅缺。”

我知道你所有的隱憂,我知道你所有的擔憂。

你不

() 想大秦隻有扶蘇一個選擇,我知我知,即使那會傷害你的孩子,我也會支持你。

但你要不要再慎重一二,不為其他,隻是怕你痛。

何以白首同心,曰,不問亦不怨,心願情甘。

一句話打破帝王的審視,他輕輕側目,又望向梅花。

他如琇瑩期待的那樣反握住琇瑩的手,他如釋重負,暢快的笑出聲。

“朕剛接到了一隻兔子,上面還帶著梅,所以不要了。”

不改,朕不改!你跟著朕,一條道走到黑吧!

阿政的大氅很長,琇瑩穿著還長了一截,隻好拖在地上。

他聞言輕笑了一聲,“阿兄今日運氣好耶,梅花兔自投羅網嘍。”

好啊好啊,我早自投羅網。

阿政朗笑,回他,“朕養了二十七載的大兔子,用奶肉金玉堆出來的,自然親朕。”

回去告訴朕陰嫚的表現,朕還在考慮,朕在觀望一二。

琇瑩想起自己的囑咐,突然心虛,怯怯的出聲,“阿兄,要不你我先走吧。”

阿政瞥見他的表情,斂了笑,“你還囑咐人了?”

琇瑩咽了一下口水,艱難的點了一下頭。

阿政氣得揉了揉眉心,“你與朕說了什麼,不露面記到狗肚子裡去了!”

透題算了,你還連答案一起寫了,真貼心啊,逆子!

琇瑩討好的笑容止不住,小心的扯他的袖子,“彆生氣,還有機會,下次下次我一定不添亂子!”

阿政甩開他的手,就往前走。

“你還想有下次!你乾脆直接給陰嫚捧上去得了!”

琇瑩追上他,就牽他手,他不給牽,挨了幾記眼刀也要仗著力氣大強製牽。

“你莫生氣嘛,這次是我不了解,但我保證絕對沒有下次,你且放心。”

阿政掙不開他,氣得踹他,“你的保證,一紙空文,滿口荒唐。”

琇瑩挨了踢也不生氣,就傻笑,“我是不講道義,下次給我支走。”

阿政冷哼一聲。

琇瑩嘿嘿一笑。

兩人各染了一身梅香,互相伴著往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