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送彆(1 / 1)

第7章

荀先生真的很好,他喜歡教他讀書,他的思想真的很合琇瑩的味口。

他曾說"天命無常,與君主無關。"

琇瑩點頭,"一個東西的存亡是時間發展的必要選擇。"

兄長也附合說,"天命是由人定的。"但他後面的話跟琇瑩想的完全不同,"但好的君王可以主宰天命!"

於是他們爭辯。

荀先生的以儒教化庶民想法,也被兄長否定。

兄長與他爭辯。最後兩人直接展開罵戰,兄長罵婦人之仁,他罵無知豎子。

然後齊齊看向琇瑩,讓他評價。

其實琇瑩讚同荀先生,但是這樣兄長會難過,於是他眨眼賣萌。

其實兄長也喜歡荀先生,他讀了先生很多書,每每讀到精妙處,都會叩桌低吟。

兄長說,荀先生有點固執,但有王佐治國之才。

可惜過於仁柔,迷信儒學,他見誰家用儒治國的。

然後聽到這話的荀先生舉起重劍趕著他,讓他滾。(大概想起了他那倆個不肖徒弟,他一個大儒儘教出迷信法家的家夥。)

琇瑩覺得學儒家不錯,至少活得久,身體好。他要是像先生那麼大歲數還能揮得動那麼大的劍就好了。

兄長說琇瑩天生巨力,都不需要鍛練,以後大了自然就能揮起劍了。所以學儒家一點用都沒有。

先生氣得差點用劍把兄長劈了。

荀先生說三歲看老,兄長心性沉穩堅定,報負遠大,將來定是鯤鵬之才。

但是過於迷戀權力,又自負於聰明,太過於剛愎,容易死於小人之手。

這是琇瑩第一次與他爭辯,他承認一切誇他兄長的話,拒絕?認後半部分。(他兄長隻是少年老成,青春期來得太早,中二病犯了而已。)

然後兩人都被趕了出來。

荀先生對琇瑩很好,琇瑩認可他很多想法,他最讚成養民政策。

他跟先生說,民富,資金一流動,國家就富。他說應該去讓百姓吃飽穿暖,然後教化,讀書。一昧弱民是不對的,唯有更高的文化才能更加增強歸屬感。

先生說這是他的理想嗎,先生說他的想法需要一個強力的王,可惜現在沒有。

琇瑩不敢承認理想,這可能隻是他的夢。

他沒有說這是他曾經曆過的世界,他也想這個世界好。

可他太小,如同一顆沙子,風一吹,便要粉碎了。

他隻想帶著兄長避開亂世的狂風,安穩地做沙。

先生脾氣直率(換言之,就是暴躁),他說你已經有想法了,你所想的都是對萬世有利的事情,你有這個能力與智慧就應該當仁不讓,有就該去做!

他就不說話,像個抿著嘴的大蚌一樣。先生就坐在他旁邊指著對那群趙國小孩一臉凶相的兄長道,"你看他這樣,將來定是個走霸道的主,不需要你護著他。"

他依舊不說話,後來他在沒跟先

生說過自己的想法。

先生每每見他,都要歎息。

後來先生隻說琇瑩啊?[]?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若有機會一定要去做自己說的事啊,若照你想的那樣,將救多少黎庶啊!

先生總說他有仁心,心性綿軟,偏生有幾分執拗勁兒,最適合當儒者。

他隻要一說,兄長在旁邊就喊先生,你莫要帶他去儒家,我家琇瑩可不能以後跟你似的滿口的知乎者也。

於是他倆在院子裡又開始你追我趕,荀先生老當益壯,重劍揮得虎虎生風。

可惜一次也沒打到過兄長,他追不動了,就罵"小孺子,不敬老。"

兄長在院子另一頭與他對恃,然後得意揚揚喊,"儒家奉為經典的《論語》可認為我這是仁孝啊,畢竟,小杖則受,大杖則走!"

於是,先生折了一根長長的細枝,指著道,"小杖,爾來受吧!"

兄長撥腿就跑,在半道上發現把琇瑩丟下了,又自投羅網的回來了。

然後就被跪坐在廊下給琇瑩講楚國風物的先生輕嗤一聲,但最後先生也沒打兄長,還給兄長指點了學問。

兄長和琇瑩一樣都把先生當做很親的人。

他猶記得那天晩上得知先生要走後,他與兄長牽手從先生家回來時,他在路的轉彎處回頭看了一眼小屋,然後落了一滴淚,那滴淚除了琇瑩,沒人知道。

兄長說,不會有老師再這樣教他了。

兄長在荀先生面前總是這樣沒大沒小,兩個人都是強脾氣,一言不和就會吵起來。

可他仍知道兄長將先生視作非常重視的長輩。

他每到傍晚都給先生讀書,因先生說自己眼神不好。年節時還怕先生孤孤單單一個人,特地帶著他去折梅花送給先生。

琇瑩很笨拙,他不知道如何形容荀先生,他隻會說先生好。

先生才是真的亂世之中一心堅持自己理想的大儒。

明明知道此去楚國根本不可能如願,可仍要去做。

先生說這叫知不可為之而為之,兄長說是大勇,那是兄長難得讚同先生的一回。

先生其實身體己經不算太好了,琇瑩和兄長都為他熬過藥,兄長說他這一去很可能就會死在楚地。

所以即使知道今天先生就要走了,琇瑩見他收拾書時,還是紅了眼眶。

他貼著荀況,捏著他的衣角,仰頭問他,"可以留下嗎?我還想與先生共看雪景。"

兄長站在一旁,抿緊了嘴唇,眼中帶著期待。

荀況將東西搬上馬車,見狀,蹲下身子與他們對視,"君子不可言而無信,況己應了春申君,不能作罷。"

言罷,如往日一般摸了摸琇瑩的頭。

琇瑩忽然想哭出來,他好愛哭,一定是幼崽身體的影響,他才沒想哭呢。

他哽咽著,"先生,等等好嗎?我想贈先生一物。"說完,向後跑去。

荀況點頭,他的臉色柔和,清雋淡雅的像淙淙流動的水,"慢點跑,我

在這裡等著琇瑩。"

阿政一直不說話,直到琇瑩走了,才走到荀況身邊,將懷中一直揣著的書簡雙手遞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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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的是《春秋》,是他自知道荀況要走後一直都在抄的。

"這是我與琇瑩一起贈你的,他替我削的竹片,後面還有我倆的名。"他俯下身長作揖,"先生,此行順風。"

荀況看著他這小豆丁身子做出一幅嚴肅模樣,倔強的跟個驢子似的,趙人都說這孩子心性涼薄狠戾,不是易於之輩。

可荀況知道這孩子不似外表看起來那般陰狠,他其實最是敏感多慮,重情重義。

這兩個孩子都是心地柔軟細膩的啊。

他想起了自己猜測的他二人的身世,將手掌放在了阿政肩上。

"政,百折不撓否?"他輕柔問。

阿政望著他溫和眼神,突然想落下淚來,他偏頭吸了吸鼻子,才直視他道,"縱九死亦不改。"

我要回秦,我要我應該得到的一切。

荀況大笑,"好好,不愧是政,大道三千,偏行王道。"

他也將自己懷裡的竹簡遞給他,"拿著吧,莫要推拒了,這是你現在最需要的。"

於是政並未推拒,雙手接過了這沾著體溫的竹簡,他將其揣在了懷裡。

"你是大儒,有些東西你說的是對的。"阿政慢慢吐出這句話,耳朵尖己經紅了。

荀況看了他模樣覺好笑,"這不是當然的嗎,小孺子。"

"先生,先生。"琇瑩聲音傳來。

他跑得滿頭大汗,但很開心的捧著一枝紅梅。

他來時一陣梅花清寒香氣,雙手捧著枝子遞給倚在馬車旁的荀況。

荀況站直了身子,才接過那枝寒梅。

他替琇瑩擦了額上的汗,"小琇瑩,走了!"

他駕上車,帶著滿車的書和一枝紅梅往楚國行去。

再見,以後怕是再不得了。

"還能再見嗎?我想再見先生。"琇瑩看著紛飛的黃沙問阿政。

"當然可以,世間無不可行之事。"阿政站在他身邊堅定答道。

阿政和琇瑩站了很久,才牽著手一起歸家。

當阿政打開書簡,看見那熟悉的筆觸時,是那本《詩》啊。他輕道。

它似乎比以前長一些。後面是先生還接了什麼嗎,他展開接上的竹簡,忽的眼淚落下。

入境,觀其風俗,其百姓樸,其聲樂不流汙,其服不佻,甚畏有司而順,古之民也。及都邑官府,其百吏肅然,莫不恭儉、敦敬、忠信而不楛,古之吏也。入其國,觀其士大夫,出於其門,入於公門;出於公門,歸於其家,無有私事也;不比周,不朋黨,倜然莫不明通而公也,古之士大夫也。觀其朝廷,其朝閒,聽決百事不留,恬然如無治者,古之朝也。故四世有勝,非幸也,數也。是所見也。

後面接的是荀子入秦時的經曆,還用的是秦趙雙語。

阿政偏頭,眼淚暈開了前面《詩》的內容,原來您猜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