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卡特蘭知道自己是菜鳥，遊戲裡的網友總是毫不吝嗇分享他們地區的問候語，其中也不乏一些“屏幕上撒把米，雞都比你打得好[1]”這種溫和的問候。

他向來將那些話當做耳旁風，直到今天，發現自己父子局輸給了一隻鳥，他才深刻的意識到。

他打遊戲真就那麼菜，又菜又愛玩，菜的連鳥都不如。

卡特蘭抱膝坐在被褥上，咬住下唇，一臉鬱悶。

他撇過頭，狐疑地看著自稱是他爺爺的年輕男人，懷疑是不是這個人在耍自己。

雲雀恭彌相貌冷峻，看起來就是不苟言笑的類型，不像會開玩笑的類型。

他的直覺也沒什麼反應。

好吧，他真就這麼菜。

也沒人規定太菜就不能玩遊戲吧？

卡特蘭理直氣壯地想。

“兒子！兒子！”小黃鳥雲豆依舊熱情地喊著。

卡特蘭摸著毛茸茸的手感，不禁把臉湊過去，輕輕蹭了蹭他爸爸的小翅膀。

被位高權重者精心飼養嗬護出的靚麗羽毛拂過他的臉頰，向他展示出絨毛下比人類高出些許的體溫，他指腹還感應到活躍的心跳。

卡特蘭享受地眯起眼，吸得不亦樂乎。

“爸爸！雲豆爸爸！”他態度驟變，叫得非常爽快。

在絨毛的愛撫下，他想通了！

他剛和骸爸爸相認，骸爸爸和雲雀先生有私仇，要是雲雀先生也是他的爸爸，那他可要大不妙了。

幸好，幸好。

他的爸爸是雲豆，這簡直規避修羅場的完美結果！

在異國他鄉接連遇到兩位網友肯定已經是極限了，這種危機肯定不會出現第二次。

卡特蘭又一次信誓旦旦。

他滿臉高興地享受著與自己父親的重逢，還向雲雀恭彌請教如何正確撫摸小鳥，孝順地給雲豆來了一套按摩。

雲雀恭彌看著小動物和小動物抱團取暖，一個眼神給下屬。

不一會兒，機靈的下屬拿來兩部手機詢問卡特蘭：“小少爺，要和雲豆一起玩遊戲嗎？”

卡特蘭之前完全沒想過穿越後還能玩熟悉的遊戲，興致勃勃地點頭。

他點開《Hit-Hit！》的遊戲圖標，試圖登錄自己的賬號——還真登陸成功，連列表的好友都一模一樣，隻是都不在線。

他翻了翻，終於找到六道骸的遊戲ID[六道輪回]。

這樣下次就不擔心露餡了！

這時，雲豆也頂著[風紀]的賬號上線。

卡特蘭抬頭看去，飛機頭正給雲豆套上特質的鳥手套，幫雲豆進入遊戲。

他們開了一把遊戲，雲豆就在屏幕上蹦蹦跳跳選中角色，兩隻鳥爪靈活地操控角色，迅速拿到一個首殺。

飛機頭適時地按下語音鍵，讓雲豆“咬殺！咬殺！”的聲音充斥公屏。

多麼熟悉！

親眼

所見，卡特蘭不得不相信自己輸給了一隻鳥。

卡特蘭想起自己和風紀爸爸私聊，恐怕也是這麼達成的。

他識字不多，聊天時都是用語音或者發表情，但風紀爸爸私聊時從不發語音，往往都是隔很久才發來一個“哦？”“現在？”“可以”。

保持著一貫人狠話不多的風格，但卡特蘭的消息他都會回。

卡特蘭想著，可能是聊天如果頻率太高，說話太多，會暴露風紀爸爸是隻鳥的事實，深深打擊一眾網友，說不定還會被封號。

他迅速接受現實，開始喊起：“爸爸帶我！”

雲豆也給予回應：“兒子！兒子！”

他們打完一把，贏了。

卡特蘭立刻翹起尾巴驕傲起來。

“雲雀爺爺要一起玩嗎？”他誌得意滿，“我可以教你哦！”

雖然他打不過雲豆爸爸，但他還是自信自己比新手強的。

“哦？教我？”雲雀恭彌語調上揚，仿佛發現了什麼有趣的新鮮事。

卡特蘭無知無覺地點頭。

雲雀恭彌拿來下屬的手機，點開遊戲，兩人一鳥開了把遊戲。

卡特蘭本以為可以展現一下前輩風姿，帶帶新人，沒想到雲雀恭彌打得比他和雲豆都好！一局下來直接拿到個全場MVP。

他的笑容僵住了。

新手，恐怖如斯！

雲雀恭彌問：“你平時就是這麼打的？”

他剛在也在觀察卡特蘭的動作，卡特蘭的風格就是——毫無技巧！

純粹是瞎按，哪個技能鍵冷卻結束亮了他就按哪個，遇到小兵都要全力轟炸，等真正遇到敵人的時候，技能幾乎全用光了。

一個MOBA遊戲活脫脫讓他玩成音遊。

裝備就像完全看不懂裝備介紹一樣瞎買。

戰術戰略更是沒有，全靠莽，藏都不會藏，完全是敵人的活靶子。

“不就是這麼玩的嗎？”卡特蘭疑惑，“我最近有進步呢，師父教了我很多。”

那沒教之前得是什麼樣子。

雲雀恭彌沒再繼續問，他打開一把人機對戰，讓卡特蘭操作，他在一旁指導，該選什麼裝備，什麼時候用什麼技能，他說一句，卡特蘭做一步。

卡特蘭驚喜地發現自己好像變得更厲害了！

他崇拜地看著雲雀恭彌。

“雲雀爺爺真是太好了！”

雲雀恭彌注視著他，心想。

和雲豆玩遊戲的時候一樣。

作為小動物來說，還算聰明。

他也像摸小動物一樣，摸了摸卡特蘭的腦袋。

他把手機還給下屬，沒再繼續玩，而是拿來工作在一旁處理。

加載更新包的卡特蘭和雲豆則在一旁玩了許久，不亦樂乎。

不知過去多久，一局遊戲結束後，一隻手毫不留情地抽走卡特蘭的手機。

雲雀恭彌淡淡說：“已經兩個小時了

，未成年不能多玩。”

從未聽說過這種事的卡特蘭驚訝地睜大眼睛。

再看看邊上，雲豆的手機也被抽走了，原來這就是他的雲豆爸爸在線時間極短的原因嗎？

在大家長雲雀恭彌面前，卡特蘭乖乖點頭。

他隻是因為無聊才會把時間花在遊戲上，現在穿到遊戲世界裡，吸引他的人事物很多，活生生的人可比隔著網線的萍水相逢有意思多了。

“雲雀爺爺，”卡特蘭靈動地眨著眼，“綱吉先生說我需要得到你的認可才能加入家族，所以我要怎樣才能被你認可呢？”

雲雀恭彌淡然置之。

“沢田綱吉說過這件事，但他的活動與我無關。”

“那拋開彆的，我要怎樣才會被你認可呢？”

彭格列最強守護者，雲雀恭彌挑眉看他。

“我對小動物不感興趣，能讓我認可的，隻有像沢田綱吉那樣的肉食動物。”

卡特蘭不明白他口中的“小動物”“草食動物”是指什麼，扭頭看向一旁的“雲雀語言翻譯家”。

飛機頭低聲解釋：“恭先生隻對強者感興趣。”

懂了！就是自己得變得足夠強才行。

感覺可以和骸爸爸的要求一起完成。

這本來也是他必須要做的事情之一，卡特蘭毫不畏懼地接下這個挑戰。

吃過晚飯後，沢田綱吉前來接他。

卡特蘭驚喜：“我以為是雲雀先生的下屬送我回去。”

沢田綱吉笑笑，眼神溫潤。

“我從你父親手中接過你，自然也要親自把你送回去。”

他溫暖的手牽起卡特蘭朝外走去，坐上黑色轎車。

“骸和雲雀前輩都和我說過情況了，還沒找到那個幻術師，你的精神屏障要儘快建立起來，接下來弗蘭也會留在巴利安，幻術方面他會幫你。”

卡特蘭一聽到那個名字，頓時鬨起變扭。

“用不著他，我已經學會了！”

沢田綱吉解釋：“這是骸和Xanxus的交易，骸教你幻術和精神屏障，巴利安那邊給弗蘭提供曆練場所。”

即能解決卡特蘭身上的問題，又多個頂級幻術師做家庭教師，還把相中的幻術師拉進巴利安。

巴利安覺得這次交易堪稱完美。

六道骸那邊也是這麼想的。

即能找個地方把徒弟弗蘭扔出去曆練，又能讓徒弟幫忙看著點小兒子，還讓Xanxus那邊幫他養兒子和徒弟，完美！

卡特蘭不情不願地應下。

沢田綱吉聊起彆的：“你和骸、雲雀前輩他們相處的怎麼樣？骸雖然有時會說一些令人誤解的危險話，但是他是可以信任的。雲雀前輩看起來有點可怕，不對他對小孩子一向寬容。”

卡特蘭疑惑：“我不覺得他們可怕或者危險啊。骸先生非常簡單好懂，雲雀先生也很平易近人，很親切友善，下午還陪我和雲豆一起玩遊戲呢！”

沢田綱吉愣住了。

誰？

六道骸簡單好懂？

雲雀恭彌平易近人、親切友善？

卡特蘭說的是他兩個超級難搞的守護者嗎？

他是不是聽錯了？

卡特蘭語氣激昂：“我已經知道怎樣才能得到他們的認可了！我會努力的！綱吉先生……綱吉先生？”

他晃了晃沢田綱吉的手臂。

沢田綱吉堪堪回神，神色複雜地望著卡特蘭。

雖然不知道這孩子怎麼得出這麼離譜的結論，但至少他能感覺到卡特蘭和自己兩位最難搞的守護者相處的還不錯。

這就足夠了。

“卡特蘭，”他斟酌著開口，“你是為什麼想加入彭格列家族呢？隻是因為你接觸過這些灰色地帶，還是因為你身邊的人都是Mafia呢？”

卡特蘭偏頭想著，慢吞吞回道：“都有吧，但我現在又多了點新想法。”

“什麼新想法？”

卡特蘭遲疑一下，還是說出：“我想成為像綱吉先生一樣厲害的家族首領，這樣的話，大家也會圍著我，不會把我扔來扔去的。”

從看到沢田綱吉被黑西裝們簇擁著那刻起，他就被吸引了。

現在他的爺爺爸爸們都在彭格列家族，他更要加入這個大家族。

他希望以後Xanxus和斯庫瓦羅他們去出任務的時候，能把自己也帶上，而不是總把自己丟下。

第一次直白地說出自己想成為家族首領，卡特蘭還有緊張。

綱吉先生會不會生氣啊？

然而沢田綱吉的關注點完全不在這裡。

“扔？”沢田綱吉想到什麼。

卡特蘭在貧民窟長大，難道是被他的父母丟棄的？因為他有聽力障礙？

沢田綱吉小心翼翼問出這件事。

卡特蘭搖搖頭，心不在焉。

“我不知道，兩歲以前的記憶我記不清了，隻記得我的爸爸媽媽都很溫暖，他們會溫柔地抱著我，教我說話，我好像還有個哥哥，那時候我應該沒有聽障。”

“那你說的‘扔來扔去’是指？”

“哦，那個啊。”卡特蘭說道，“我曾經被一個超級好的大哥哥帶回一個少年互助組織，但待了不知多久，其他人不喜歡我這個又小又聾的累贅，背著大哥哥偷偷把我送養。”

對於孤兒來說，能被送養其實是個不錯的出路。

“但他們被騙了，收養我的人其實是打算把我賣掉，後來我還遇到其他人，總之就是被扔來扔去。”

他憤慨地鼓起臉，“連我的朋友都把我扔下了。”

在他穿越到遊戲世界前不久，他的朋友芥川龍之介也從貧民窟失蹤。

好像有什麼詛咒一樣，每個接近卡特蘭的人都會離開他，連網上認的爹都經常不上線。

要是他能成為家族首領，成為很多人的爸爸，大家都必須聽他的，那就不會再這樣了吧？

卡特蘭還未反應過來，就驀地被溫暖的身軀抱住，下巴靠在沢田綱吉肩膀上。

“我不會扔下你一個人的。”

沉默旁聽的沢田綱吉帶著要打破詛咒的決心向他承諾。

卡特蘭怔鬆。

第一次有人這樣向他保證……

一種從心底深處爆發的欣喜讓卡特蘭的眼睛熠熠生輝。

鬆開懷抱後，沢田綱吉便見到這雙如同高淨度寶石一樣漂亮的眼睛，還有洋溢著熱情的笑臉。

“綱吉先生，給你這個！”

卡特蘭興致昂揚地往沢田綱吉手心裡放了什麼。

“是我用剛學的幻術做的花，怎麼樣？你看到了嗎？不知道有沒有成功……”他興奮又緊張，發絲因為他的雀躍跳動著。

他仿佛害怕對方感到被冷落，硬要送點什麼表達自己的喜悅。

沢田綱吉看著空無一物的手心，神色自然，微笑著說：“是橙色的花對嗎？”

卡特蘭猛地點頭，高興極了。

“骸先生還說在現實中製造幻術很難呢，結果我一次就能成功。這是我第一次施展成功的幻術哦，送給綱吉先生！”

他抓著沢田綱吉的衣角說：“以後有好東西，我一定還會分享給綱吉先生的。”

所以，約好了，不要扔掉他。

沢田綱吉明白這個孩子的擔憂，巧笑著收下，揉了揉小家夥的腦袋，為了安撫他輕聲應下。

“好。”

轎車緩緩駛入巴利安城堡的區域，到達目的地後，卡特蘭依依不舍地從車上下來。

沢田綱吉和Xanxus關係不太好，不打算進去。

他站在車旁，一直目送到卡特蘭安然無恙地進入城堡才收回視線。

他準備坐進車裡返程，卻發現自己空無一物的手中，竟然真的出現了一束帶著幽香，堅韌又可愛的橙色小花。

幻術是欺騙，欺騙眼睛，欺騙大腦。

中術者越是相信越是強大。

卡特蘭的幻術原本沒有成功，他沒能欺騙沢田綱吉的大腦，但沢田綱吉願意相信自己真的收到了他的花。

於是，卡特蘭的幻術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