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恨 呸,既是人心薄涼,當初又何必裝……(1 / 1)

升溫 咬春餅 7397 字 8個月前

更親密的事情以前經常做。

除了白天工作出色,嶽靳成晚上的“工作”表現也優異得過分。

雖不受父親與家族看重,但身份與皮相足夠吸引。可嶽靳成與風流絕緣,禁錮委屈且不得緣解的成長經曆,讓他對男女歡愛並無過多熱衷。

直到遇見付佳希,像無趣行僧終於眷戀這滾滾紅塵。

但現在不一樣了,至親夫妻早已成為過去。

在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他甚至不是付佳希的選擇之一。

抱她到衛生間門口,恰好護士進來量體溫。

付佳希急切召喚幫助,讓護士接手嶽靳成的熱心之舉。

淩晨兩點,付佳希終於睡去,而沙發上的嶽靳成卻怎麼也睡不著。

病床上的人纖細恬靜,像一株休眠的花草。枕頭邊是分散的資料紙頁,她很了解病症,隻要用藥便能夠舒緩,可以抓住空隙修訂標書。

嶽靳成腦裡一閃,忽然想起昨日奶奶說的話——

“佳希很心苦的。”

他以為是“辛苦”,現在才恍悟,其實是“心苦”。

嶽靳成胸口堵了一口氣,鬱鬱不得解。又輕手拿起那些散落的初稿草案,迅速過目,心下了然。

付佳希一覺醒來,身體恢複大半,沙發上沒有人,嶽靳成不在病房。

護士進來量體溫,“今天還打一天針。”

付佳希連忙道:“我好了,我找醫生開點藥就行。”

護士說:“那不行,你得找醫生說。”

“找醫生說也沒用。”嶽靳成從門外進來,拎著小米粥和饅頭,“讓醫生開病曆,任何公司都允許員工休病假。”

付佳希張嘴欲辯。

嶽靳成看向她,“你的標書是要自己查資料,還是我給意見?”

付佳希順從,“好,休病假。”

嶽靳成電話撥給焦睿,確定嘉一送去學校,又交待今天不去集團,重要文件送來這裡。

他談事的空隙,付佳希看到小桌上碼放整齊的標書草案,除了她的思路tips,又多了新的筆跡。

是嶽靳成昨晚的批注。

大框架劃分,要點提示,以及現有數據的存疑,一目了然。

“體係構建沒有偏離,論點作證不夠精益,數據圖表並無說服力,測算具體,由點及面,一份標書就是建造金字塔,塔尖牢不牢固,看的是數據論證。”

如獲箴言,付佳希看得仔細,“市場分析這一塊呢?”

“寫得不錯,是下了功夫的。”

嶽靳成褒貶公正,既不捧殺,也不會為了彰顯自己而故意貶低。

付佳希笑起來,臉上的病氣一掃而光。

嶽靳成的唇角也隨之向上,又客觀指出她需特彆注意的要點。

付佳希打斷:“等一會,等我拿支筆。”

嶽靳成說:“記筆記這麼認真?”

“不是認真,是我生完孩子後,記性真的很差很差了。”付佳希埋著頭,語氣微低,“不記下來,我真的會忘。”

嶽靳成手指顫了顫,一時無言。

“繼續,還有哪些?”付佳希抬起臉,眼神至真,似是早已接受這些無形的改變。

嶽靳成竟不敢對視,挪開眼,心尖狠狠受刺。

“你先改,有存疑,可以再給我過一遍。”嶽靳成說:“這種情況你必須休息幾天,如果你公司不批假,我讓程律師幫你處理。”

“不用。”付佳希拒絕,“我找一份適合的工作不容易。”

嶽靳成的心又給堵上兩分,“不知道的以為我苛待你們母子。”

付佳希一頓,反應過來,“下次我會注意,按照離婚協議,維護好你的形象。”

他倆離婚時,嶽靳成已出任柏豐集團執行董事一職,幾項重要工程均在推進中。柏豐資本運作關口,最忌橫生枝節,影響集團股價。

董事會眾股東一致反對,這個節骨眼,董事的私事理應往後推,決不能影響公司。是嶽靳成強硬做主,立刻,馬上,尊重付佳希的所有意願。

那段時光,他腹背受敵,內憂外患,離婚協議諸多條款,都由集團法務團隊三遍修審。當中最緊要的一條即:

雙方平等自願,好聚好散,未來時日,女方不得做任何曲解事實,有損男方聲譽及形象之言舉。

也正如此,嶽靳成的一切在付佳希的閨蜜朋友那悉數敗光,隻換來一句我呸,既是人心薄涼,當初又何必裝情深。

他一緘默,付佳希皺眉深思,這一次也許真的是關心她?真的想要她注意休息?

“抱歉,我誤會了。”她又連忙致歉。

嶽靳成看她茫然模樣,猶如迷路的幼獸,分不清來路歸途,東西南北。辨不出真心假意,對愛懷疑。

他心裡有挫敗,也有言不由衷的愧疚。

付佳希善意提醒:“待會白朵會來,你確定要見她嗎?”

嶽靳成說:“見她乾嗎,被她再打一頓罵一頓嗎?”

付佳希委婉道:“她改了很多。”

嶽靳成冷嗬,“那恭喜,勸她有空當熱心市民,不如多考慮自己。”

付佳希尋思,這話怎麼有點陰陽怪氣,指桑罵槐之意。

傍晚天色柔和幾許,彆墅外的綠蔭花園在微風徐徐中如披濾鏡。

屋裡也一團和氣。女眷笑聲交談,哪家珠寶不錯,又提及下個月一起去瑞士旅遊。男士則與嶽璞佪噓寒問暖,長談生意經。

嶽靳成進來,大伯笑眯眯道:“正好,北城灣那塊地是靳成拍下的,地基建材大量需求,待會你得多敬靳成幾杯酒,總要分你一杯羹。”

大伯嶽梵慣會笑臉藏刀,挨說的姑父壓根不是對手,此刻尷尬做不得聲,隻得賠笑。

“你這麼會為靳成做主,何不一塊兒答允了,更彰顯你的能力?”說話的是姑姑嶽琳玫,自然維護老實的丈夫。

兄妹不和多年,眼看就要起齟齬。

“北城灣的項目在‘度成’,不由我直接經手。如果姑父有資源,可以將價表發給袁副總評估,我讓焦秘書將聯係方式給您。都是一家人,應該的。”

應該什麼?

應該給聯係方式,還是應該會幫助?

嶽靳成說得滴水不漏,怎樣都可圓話。

嶽琳玫了解這位親侄兒,未免自討無趣,訕訕一笑便當逢場作戲。

晚飯吃得團圓融洽,嶽靳成坐在父親身邊,精心布菜,耐心低語,一項不落。那些自小的冷落受氣與委屈,都不曾有過。

父子哪有隔夜仇,現如今都是恭敬孝順。

伯媽忽然提起:“小溱回國了啊,今天上午我在國金碰到她,越來越美了,很有禮貌的。”

嶽琳玫佯裝驚訝,“葉溱回來了?我聽說她不是要訂婚了嗎?”

“那你搞錯了。”伯媽笑著說:“她單身的,和靳成一樣。”

嶽琳玫立刻搭腔,玩笑道:“他倆青梅竹馬,感情很好的。”

大伯媽是直爽不過腦的性子,“那不正好啊,郎才女貌很適合的。”

在座的都是人精,不搭腔,悄悄打量嶽靳成的表情。

嶽靳成專心吃飯,不鹹不淡,隻順手打了個電話。

“麻煩你給看看20床的病人,好,辛苦你多關注。嗯,有情況及時告訴我,我會第一時間過來。”

親眾紛紛關心,“是哪個病了嗎?”

嶽靳成吹涼一口雞湯,咽下後才答:“佳希。”

氣氛明顯岔出一道裂痕。

在這個時候故意提及付佳希,有半邊腦子的都能看出端倪。

可惜大伯媽連半邊腦子都沒有,咋咋呼呼道:“她身體怎麼這麼差勁,怎麼能照顧好我們嘉一。”

“大伯媽。”堂妹嶽明芯笑嘻嘻地打斷:“明天要變天,狂風暴雨哦。”

伯媽莫名其妙,“跟我有什麼關係?”

“對啊,就是跟您沒關係啊!”嶽明芯一語雙關,翻了半邊白眼。

如戲台的晚飯一如既往,嶽靳成吃得麻木、索然無味。

飯後,在書房陪著嶽璞佪聊了些工作上的事。嶽璞佪對他很是滿意,一改多年前的嚴厲冷漠,現在都是褒獎與信賴。

談完公事,嶽璞佪話鋒一轉,“關氏下周新大廈落成典禮,你同我一道出席。小溱這次回國正式接手業務部,你們自小相識,該照拂的要儘心。”

嶽靳成說:“會的。”

到吃藥的時間,家庭醫生進來,嶽靳成拿著一份文件走出書房。

二層樓的小會客廳,嶽少恒在這等了很久,“大哥。”

嶽靳成略一頷首,“有事?”

嶽少恒白衣挺拔,眉眼清秀,二十八歲在他身上不露半點年齡痕跡,平日又酷愛騎行登山,年輕的軀體健康蓬勃,是他們三兄弟中最具少年質感的一個。

“爸爸真冷漠對不對?”嶽少恒往書房方向瞥一眼,“在飯桌上,他什麼都聽到了。可從頭至尾,卻一句關心都沒有,甚至不提她的名字。”

言之無物,嶽靳成卻聽得明白,他平靜道:“提不提,不重要。”

嶽少恒說:“不是重不重要,而是……真無情。”

嶽靳成的目光如化水的硯,濃墨幽深,“所以,你現在是在彰顯你的與眾不同,還是在告訴我,你與書房裡的那位不一樣,你有感情?”

這話已然帶著尖銳與情緒,嶽靳成壓著脾氣,有不耐,也有克製的警告。

嶽少恒目光遲疑半秒,但還是迎難而上,“哥,佳希她……她病得嚴重嗎,現在好些了嗎?”

“夠了。”嶽靳成厲聲打斷,目光如繃在弦上的箭,咄咄逼人地望向嶽少恒,“你要記住,她是你嫂子。”

“我當然記住她是我嫂子。”嶽少恒唇微顫,“以前是,但現在不是了。”

嶽靳成瞬間抬手,將文件狠狠擲向他的臉。

嶽少恒不躲,挨了狠痛一擊後,依舊當仁不讓:

“既然不是,我憑什麼不能關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