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熙華提議時, 南昭玹沒有第一時間同意。

薑如初的確是救場的最好人選，可她已經幫了Ethereal太多，南昭玹不想再拿她們的事情去打擾她。

然而現在Ethereal的情況就算想瞞也瞞不住了，有媒體拍到了她們進入醫院的照片, Fable娛樂很快發布公告告知大家南昭玹現在的情況。粉絲們又擔心又生氣, 生氣的是公司沒有好好照顧自家愛豆, 擔心的則是南昭玹的身體不足以支撐她參與頒獎典禮。

【嗚嗚嗚我們小隊長啊……肯定是這陣子巡演太累了，還要拍團綜、代言，公司早就該讓她們休息一陣了。】

【昭玹要缺席嗎？我記得前幾天直播的時候她還很期待這個頒獎典禮呢。】

【昭玹要缺席的話, 表演是不是也得取消了？除非重新改成三人版本的, 但是時間來不及吧。】

【不管怎麼說還是身體更重要，表不表演都是其次，希望小隊長彆因為一次舞台勉強自己……】

留給公司做決定的時間不多了, 女孩子們心中難免生出幾分焦慮。南昭玹有些自責，如果不是她生病了的話，屬於Ethereal的第一次Billboard表演本應該完美無缺。

“沒關係的，昭玹姐。”金芮靜出聲安慰她，“我們總能想出辦法。”

她話音未落，南昭玹看到一顆橘子頭忽然從半開的病房門口探了進來。

“Ginger？”南昭玹的表情有些驚訝。

薑如初走進病房，她沒聽到女孩子們之前的討論，但卻能猜到她們如今面臨的困境。她把手裡抱著的鳥嘴醫生玩偶放到桌子上，說道：“我來看看你們。”

金芮靜看了看其他姐姐們的眼色，忍不住開口：“Ginger歐尼……”

“我同意了。”橘發女孩沒等金芮靜說完這句話就給出了自己的回答，她伸出手拍了拍鳥嘴醫生的腦袋，好像在安撫玩偶的情緒。

“不用擔心，李社長說這一次獎金翻倍。”

*

美國公告牌音樂獎是一年一度的音樂盛典，能夠入圍的歌曲無一不是這一年度的熱門單曲。與格萊美更偏向於學院派的評選風格不同, 公告牌更加看重歌曲的流行度。有些人認為這種評判標準太過迎合市場，有些人卻覺得這些直觀的數據才能真正意義上衡量一首歌曲的質量——好歌不一定所有人都能欣賞，可大家都能欣賞的歌至少不會差勁。

薑如初打了個哈欠，她對這些爭論不太感興趣。公告牌也好，格萊美也罷，它們隻代表某種立場和標準下的認可，不論結果如何，都不會影響她對自己作品的判斷。

南昭玹看向坐在車窗邊滿臉困倦的橘發製作人，後者半睜著眼睛，卻好像在神遊天外。

第一次參加另一個國家的音樂盛事，她們將要見到那麼多有名的歌手，其中的好幾位還是她們沒出道前就十分崇拜的偶像，這種機會讓她們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南昭玹也不例外。

一想到今天要在那麼多厲害的歌手面前表演，她的心臟就跳得厲害。

南昭玹摸了喉嚨的位置，嗓子不怎麼疼了，卻也還沒完全痊愈。她早上開嗓的時候普通發聲倒是沒什麼問題，隻是高音非常吃力。如果沒有薑如初的話，今天的表演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但自從她出現在病房的那一刻起，南昭玹的擔憂就泡沫一般地消散了。

她心裡對薑如初總有種盲目的信任，好像隻要有對方在，一切就都不用擔心。

南昭玹是Ethereal成員們信賴的隊長，但即使是她也無法取代Ginger在大家心目中的地位。網上總有人開玩笑說Gihereal的第五位成員，然而在南昭玹看來，她對於Ethereal的意義遠比其他人想象得還要重要。

“也不知道頒獎典禮上會不會提供飲料，我們需要提前買點嗎？”坐在後排的金芮靜本來一直看著薑如初的側臉，腦子裡卻不知怎麼忽然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

“應該會提供的吧。”陸熙華也被問住了，她沒考慮過這件事情。

公告牌這麼大的活動肯定會提供水，但飲料就說不定了。陸熙華很快意識到金芮靜真正想問的是什麼，她關注的重點在於頒獎典禮上會不會有Ginger喜歡的可樂。

以前的頒獎典禮她們很少能和薑如初坐在一起，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機會，金芮靜也想像之前的Zico和Dean一樣好好照顧她們的天才製作人。

經紀人在一旁聽著女孩子們討論的話題，無奈地扶了下額頭。

她們一會兒就要去走Billboard的紅毯了，此時在擔心的居然是Ginger能不能喝到可樂？

……

Billboard頒獎典禮的舉辦地在拉斯維加斯的米高梅大酒店，這裡據說是世界上最大，也是房間數最多的酒店。

不過因為建築完工於1993年，二十年過去了，這棟立足於不夜城的大型建築難免帶上了一些過去時光的影子。

閃光燈在紅毯旁四處閃爍，藝人們身上各式各樣的禮服在閃光燈中彰顯著屬於設計師們的巧思，Ethereal的女孩子們今天也穿上了當季禮服，她們或許不如一些前輩歌手那樣自在張揚，但身上的青春氣息依舊很吸引人。

Ethereal是公告牌紅毯上少見的亞洲面孔，許多媒體都認出了她們的身份。比她們更好認的是製作人Ginger，她頂著一頭橘色短發，鼻梁上架著一副很大的黑框眼鏡，有些單薄的身上穿著印花襯衫和及膝短褲，露出手臂上的一片卡通紋身，不像是來參加頒獎典禮的，反而有點像是一個剛剛從超市采購完一周零食的宅女書呆子。

奇怪卻可愛，並且有些過於漂亮了。

“那位就是Ginger？”

“年紀好小。”

“之前想和Ginger約歌，但聽說她去旅遊了，一會兒剛好可以去打個招呼……”

對於這位突然冒出來的冠單製作人，歌手們並不感到陌生，但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Ginger真人。她的形象和他們想象裡的不太一樣，不過天才總會有些怪異的地方，他們很快就接受了她的與眾不同。

想要和Ginger搭話的人不少，她一走下紅毯就遇到了好幾個來打招呼的年輕藝人。薑如初對這種社交場合提不起太大興趣，她以高階的糊弄學功底應付了幾人，然後就躲進了後台休息室裡，到頒獎典禮開始才再次露面。

拉斯維加斯的下午正是首爾的早上，觀看直播的人不算多，其中大部分都是Ethereal的粉絲。當他們看到南昭玹正常出席紅毯時都鬆了口氣，她看起來精神還不錯，不像是強撐的樣子。隻不過在采訪時，南昭玹的嗓音還是能聽出一點沙啞，這讓粉絲們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小隊長的嗓子狀態還能唱《Avatar》嗎？】

【感覺很難，好怕出什麼岔子。】

《Avatar》這首歌的演唱難度是出圈過的，一開始是某位粉絲上傳了他在ktv挑戰這首歌時破音的視頻，他本來隻是覺得好笑想和其他粉絲們分享，卻沒想到忽然火到了熱搜上，引起一波挑戰《Avatar》的熱潮。

不少音樂博主都倒在了最高難度的唱段之前，可見這首歌有多難唱。也因如此，大家才發現南昭玹的唱功之前一直都被低估了。

粉絲們提心吊膽了半個典禮，終於等到主持人提起了Ethereal。他們本以為女孩子們會選擇換一首歌演唱，卻沒想到報幕時聽到的依然是《Avatar》這首歌的名字。

【要是在Billboard唱成車禍現場那可就丟死人了。】

【也沒準會假唱呢？不過假唱也挺丟人的。】

論壇裡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些唱衰的留言，粉絲們看得心煩，又不想費心思和他們糾纏，乾脆關掉網頁專心看著直播畫面。

舞台背後的屏幕亮了起來——那是一片霓虹圍繞的未來城市，巨大的列車漂浮在空中，明滅閃爍的燈光點亮了漆黑的夜晚，城市仿佛一個不眠的鋼鐵巨獸，睜著空洞的眼睛盯著行走在四處的每一個人。

加入了電子合成器的前奏旋律響起，南昭玹睜開眼睛，唱出第一句歌詞。

她的嗓音的確受到了身體影響，無法像以前一樣通透。但略帶顆粒感的嗓音彆有特點，與這首歌依然契合。

四個女孩唱完第一段主歌，她們配合得很好，粉絲們卻越看越緊張。南昭玹穩住氣息唱完一個轉音，目光投向了舞台中心的地方。

背景中的合成器音突然停頓了一個節拍，再響起時就變成了奇怪的失真質感。

閃爍的霓虹燈牌終於不堪重負地爆出了一道火花，而整座城市的畫面在那一瞬間都變成了故障亂碼，毫無規律的亂碼不斷變化著，最後熄滅。

“Admin log in.”

冰冷的電子音在下一秒響起，屏幕再次點亮，隻是這一次，整座城市都蒙上了一層古怪的陰影，仿佛置身於某個褪色的電影當中。

一道近乎來自天外的空靈高音讓坐在台下的歌手們忍不住目光一凝，巨大的月亮從城市邊緣升起，與它一同出現的，還有穿著一件白色長裙，赤腳站在升降台上的橘發女孩。

【這是……人類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