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第 131 章 機會留給有準備的人。……(1 / 1)

等趙燕回神的時候, 時韻和袁知青都已經各自走人了,她連一個熟人都看不見了。趙燕沉默了片刻,一時之間, 竟然有一種四顧無人的茫然感。

時韻的事兒已經完成, 她現在沒彆的任務, 索性就去了一趟供銷大廈。縣城的供銷大廈,和鎮上的肯定不一樣。鎮上的也就是一層空間, 當然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東西還是很齊全的。可到底是不氣派,而且每一類的東西, 也就是那麼兩種, 沒有可挑選的餘地。

這邊就不一樣了, 大層的樓, 光是賣衣服的, 就占了一樓的一半兒。一樓都是副食品還有文具之類的,一樓一半是服飾鞋子, 一半兒是手表鐘表化妝品這些,樓則是大件兒, 一半兒是自行車, 還有一半兒是生活用品,像是大的塑料盆, 陶瓷盆還有水桶之類的。

當然了,農村的可以自己找人做個木頭的。但是在他們這邊,木頭其實是不太耐用的,到冬天容易凍裂了,所以這邊多是用瓦罐之類的, 昂貴些的就是塑料陶瓷這些。

時韻在一樓轉一圈,稱了一些水果糖,奶糖價錢比較貴,水果糖她還是買得起的。到一樓轉一圈,也是看那些化妝品,她現在需要點兒錢,不管做什麼,總得手裡有錢才能心裡不發慌。

比較有名的國產大牌子就那麼一兩個,很多是到後來也十分出名的,像是百雀羚。

當然了,售貨員的態度也和小說裡的差不多,都是用下巴看人的。見時韻盯著這邊時間長了,還斥責:“不買就讓開,彆擋著彆人的路。”

時韻往自己後面看一眼,笑眯眯的:“我擋著誰了?”

“這會兒是沒有,但要是等會兒有人來了呢?”售貨員像是沒想到她會反問回去,噎了一下沒好氣:“穿的這麼寒酸,彆人一看就覺得你礙事兒不想靠近,這不耽誤我們做生意嗎?”

“你的意思是我身上臟,彆人看了會嫌棄,就不願意來這邊買東西了?”時韻挑了挑眉,提高聲音:“叫你們經理出來問一下,這上面貼著的為人民服務是什麼意思,為誰服務的?為穿的衣服昂貴的貴人服務的?穿的破破爛爛的不算是人民?黨和國家給你們工資是為了讓你們看不起國家的主人?”

她這邊一提高聲音,裡面那人怔愣了一下,隨即更生氣了:“你這人怎麼這樣?我說的有什麼不對嗎?你自己看看你自己,穿的是不是破破爛爛?不說彆人了,就說你自己在路上看見一個穿的乾淨的和乞丐一樣的,你願意和哪個說話?還找我們經理,你怎麼不找縣長去?”

“破爛和肮臟是兩個意思,國家的主人是農民,農民在地裡辛辛苦苦的乾活兒,種出來的糧食寧願自己吃不飽也要送到城裡來供應你們這些拿工資的人,結果一轉頭,你們連感恩都沒有,還要鄙視穿的破爛的農民兄弟,這就是你一個銷售員的素養?就是你的品德?我看你根本不是在為人民服務,你就是要挑起農民兄弟和工人兄弟的感情!”

時韻繃著臉說道,這話就說的嚴重了,那女的也並非是一點兒腦子都沒有的,頓時就白了臉色,實際上她也知道自己說話不嚴謹,真要是說起來她是理虧的那一方。

但是出於對穿著破爛的時韻的看輕,她還是要分辨幾句,說不定氣勢上能壓倒時韻。畢竟她在供銷大廈裡面見多了,那些衣服上很多補丁的,進來都是十分局促,偶爾有幾個不局促的,也多是裝出來的,被人稍微一嚇唬,立馬就跟個紙皮老虎一樣泄氣了。可是她沒想到,時韻根本不是個紙皮老虎。

她對面櫃台的人聽著這邊動靜趕緊來打圓場:“這位顧客,您消消氣兒,她不是故意的……”

一邊過來勸說時韻,一邊給她同事使眼色。那同事抿抿唇,還是有點兒不服氣:“你看不慣彆看啊,有本事以後彆來我們這兒買東西,你去你看得慣的地方……”

“你居然是這裡的主人啊,那我可真是失敬失敬了。”時韻笑嗬嗬:“我都不知道這社會主義的東西,什麼時候變成個人的了,你是什麼時候上任做主人的?這裡是不是應該在門口貼一個標語,表明這是私人產業,這裡的主人看不起穿的破破爛爛的,所以以後但凡衣服上有補丁有灰塵的,都有點兒自知之明彆進門了?”

這可比剛才的話更嚴重,國有產業,怎麼可能會變成私人產業?

她對面那櫃員都有些不耐煩:“王素珍,你要是不會說話就閉嘴!今兒這事情鬨大了,我看你這工作還能不能保得住!”

被叫王素珍的,十分不甘心,但是現下也知道時韻厲害了,就沒敢再說聲。

“這位顧客,真是對不起……”對面又說道,時韻擺擺手:“道歉也不應該是你,說錯話做錯事情的是誰就應該誰出來道歉,若是不道歉,你最好是現在去請你們領導過來,要不然,我今兒就不走了,我等會兒去站在供銷大廈門口,每一個進來的人,我都要幫他們看一下穿戴,若是穿戴的好,我就順便幫你們恭迎他們進來,若是穿戴的稍有瑕疵,我就幫你們勸退他們,免得人進來弄臟了你們的地面。”

時韻一臉我是大好人,我在幫忙做好事兒的表情,看的對面牙疼,但是比起來,頭更疼。因為她不知道時韻審核的標準是什麼,萬一來個穿中山裝的,她非得說人家沒搭配個鋼筆帽呢?

再者,就算不是這裝扮上的瑕疵,她今兒站出去,真的開口了,那這事兒可就完全按不住了。今兒不是供銷大廈裡的人全都被辭退,就是這位勇士被弄到縣委去問話。

鑒於這位勇士是個站在了道德製高點的,所以這問話就隻是安撫,肯定不會是問責。被問責的,隻能是供銷大廈。

所以看看,不管是哪個結局,反正供銷大廈是討不了好。

想著,她就轉頭斥責自己的同事:“道歉!”

王素珍同事眼眶瞬間就紅了,讓她給個鄉巴佬道歉……對面警告道:“你要是不道歉也行,事情鬨大了,彆說是你的工作了,你家裡人也要被牽連,我看你到時候怎麼交代。”

王素珍瞬間頭皮發麻,轉頭衝時韻喊道:“對不起。”

時韻皺了皺眉,對面趕緊說道:“您彆生氣,她就是這樣的性子,大大咧咧的,說話就是這個嗓門,並不是特意針對您的。您放心,這次的事情我肯定也會和領導說的,領導肯定也會批評她,您要不要到這邊來看看?我這邊是賣毛線的,正好現在有一點兒瑕疵品要處理,您要不要瞧一瞧?”

瑕疵品大家都知道,就是不要票,或者要很少的票,但是錢是不會少的。

毛線也不太好買,這種時候,滌綸毛線還沒大面積生產,市面上的大部分毛錢呢,都是純棉的,或者就是羊毛的。質量好,保暖,輕便,當然價錢也不低。

時韻猶豫了片刻才點頭,她跟著那女的過去,那女的將瑕疵品拿出來給時韻挑選。所謂的瑕疵,就是顏色有些不均勻,本來應該是正紅色的,但是有些地方就變成了粉色,甚至也不知道為什麼沾染了藍色。

這樣一卷毛線,不要票是塊錢一卷。像是時韻這種身形的,要做個毛衣,就需要兩卷多 ,卷還能再加個圍脖什麼的。時韻身上帶著有錢,她要來縣城,劉菊花肯定給她錢啊。

“有多少?”時韻問道,她的意思就是她能買多少。

對面笑眯眯的:“總共有八卷。”

時韻點頭:“那我全要了。”

八卷的話,拚湊一下,是能做件毛衣的。正好,劉菊花一件兒,石寶柱一件兒,剩下一件兒給當兵的老大寄過去。至於她自己,回頭再想辦法就是了,反正沒毛衣也不是不能過日子。

對面的就忍不住去看王素珍——瞧不起人,看看,一十多塊錢,人家說要就要了。就是你王素珍,平常花一十塊錢,也要想半天的吧?

王素珍臉上更是尷尬,低著頭隻當自己不存在。

時韻買了毛線又問道:“還有沒有彆的瑕疵品?”

好不容易抓到這麼一個機會,時韻要是不將自己要的都買了,那就對不起她剛才說的那麼半天話了。

對面猶豫了一下,她可是見識了時韻的糾纏不休的。當然,人家占理兒……她抿抿唇,又從櫃台裡拿出來一個毛氈,就是那種毛毛的很厚實的毯子,可以當被單,也可以當被子。

這種東西,在冬天是很好用的,因為會生熱。就是你不管蓋著還是躺著,比尋常的棉的床單被套熱的快,而且保暖,幾乎一晚上都是熱乎乎的。

當然好用就意味著不便宜不好買,有錢也不一定能買得到。

他們鎮上的供銷社,基本上就沒見過這種東西的影子。縣城的,等你聽說的時候人已經賣完了,你趕不上。

“去年的存貨,也不知道怎麼就忘到牆角了。”售貨員說道:“後來翻找出來的時候,發現老鼠將這邊咬了個窟窿。”

四害鬨的最嚴重的時候,也才剛剛過去一年多。現在還有不少村鎮,還留著用老鼠尾巴換公分的事兒呢,可見這老鼠,是永遠消滅不掉,又十分猖狂的,城裡也不例外。

“原本這一個是要十八塊錢的,就一米寬,一米五長。”售貨員說道:“現在因為這個窟窿,你要的話,十塊錢給你拿走。”

時韻點頭:“要。”那窟窿不算大,就是一個巴掌大小,回頭用同色的布料給補上的話,是一點兒也看不出來的。而且,一米五長呢,可以橫著鋪,隻鋪上半身,劉菊花老兩口都能用得上了。

時韻又拿出十塊錢,這個毯子就順利到手。

接下來就沒她什麼事兒了,就算是人家還有瑕疵品,這東西又不是說賣不出去,甚至消息根本不會出供銷大廈,這些售貨員自己就能全部內購給消化了。

現在平白讓給時韻這麼些,算是對之前事情的賠罪了。剩下的,人家肯定是不願意再拿出來了。

時韻也不強求,拎著自己的東西出供銷大廈。上面這一層的爭吵,下面也是能聽見的,時韻出去的時候,感覺這整個一樓的售貨員看她的眼神都遮遮掩掩的——好像還有點兒慶幸,慶幸自己剛才沒惹著時韻。

時韻都有些哭笑不得,好像她是什麼母大蟲一樣。

從供銷大廈出來,她就去了郵局,花了分錢買紙,然後開始寫信,她也不寫彆的內容,就一個方子,之前做過面霜的一個方子,總共九味藥材,她寫八個,剩下最重要的一個 ,寫一個括號放在那裡了。

隨後又用分錢買了個信封,五分錢買了個郵票。

地址是她剛才看櫃台裡那些商品的時候,默默的記下來的,百雀羚確實是有上百年的曆史了,所有的國產老品牌,想要活下去,活得好,就不能固步自封。

所以呢,她打算試一試。

行的話,這就是一筆錢了。不行的話,她再想想辦法就是了,反正呢,沒有這錢,她也餓不死。

眼看到中午,本來劉菊花多給她一些錢,就是讓她在縣城吃個好的呢。但現在,雖然東西買到手了,可這麼大一筆錢花出去了,時韻就舍不得去國營飯店了。

她打算去找找趙燕——趙燕那裡還有豆醬,她打算弄點兒豆醬配饅頭吃。饅頭是劉菊花給她準備的早飯,她早上坐車的時候光顧著唱歌了,沒顧得上吃,正好當午飯了。

縣城裡的國營飯店就這麼幾個,趙燕若是要推銷,必然也就是這麼幾個地點,倒也不用怕找不到。

時韻出了郵局,走兩步,又覺得自己身上的東西太多,書本,冒險,毛毯,拎著太惹眼。於是又改變主意,先不去找趙燕,先去找牛車,東西放在牛車上。反正有人看著,倒也不用怕丟了。

等她找過去,才發現趙燕早回來了。

時韻怔愣了一下,挑眉,這樣倒是省的自己再去找了。

“你那豆醬都推銷出去了?”時韻問道,趙燕都有些無語了,看現在這說話的表情態度,就好像之前兩個人的爭吵還有她的威脅都不存在一樣,這個女人的表臉,怎麼就那麼隨意那麼快呢?

但人都問到臉上了,她要是不吭聲……趙燕也想有誌氣點兒,但是一轉頭,對上了另外一個年輕媳婦兒的眼神,也是眼巴巴的等著她回答呢。

趙燕沒好氣:“我去了個國營飯店,他們嘗過之後問了問價錢,有兩家說,想先買個十斤嘗一嘗,還有一家說是自己家也做了,用不著買。”

“我就先回來歇歇腳,下去再去大廠子裡面問一問。不過那些廠子的廚房都不是好進去的,我還得想想辦法。”趙燕說道,時韻順手將自己的饅頭分給她一半兒:“要不要吃?午飯是不是吃過了?”

趙燕哼哼一聲,十分嘲諷:“不用,我吃過了,我在國營飯店買了包子吃,正宗牛肉餡兒的。”

時韻若無其事的收回自己的手:“那你豆醬還有嗎?有的話給我分一點兒吃。”

趙燕動作頓一下,就說這女人怎麼會這麼好心!明明就是一個再黑心不過的狠人了!她氣悶的拿出豆醬,半扔半砸的甩到時韻懷裡。

時韻也不生氣,自己坐在車子上,弄一個乾淨竹片,挖一勺子豆醬抹在自己饅頭上。

“阿雲你這大包小包的,都是你買的東西?”

“買的什麼啊?”

“拿出來看看,毛線?這個多少錢一卷?”

“還有毛毯子,這個多少錢?”

“都是好東西,可不便宜。”

“天哪,你也真有錢,這十塊都舍得買。”

“這大紅的毛線你自己用啊?你用得完嗎?給我分一點兒吧?”

“你大哥一個男人也穿紅的?”

你一言我一語的,時韻是態度很堅決,她自己憑本事買來的毛線為什麼要分給彆人?自己家的人都不夠用呢,他們家又不是說沒錢,需要省衣節食,他們家有這個錢能買,為什麼她不能要?

反正就是搖頭。

等吃過午飯,問了其他人,有下午還想去逛逛的,看見時韻的毛線,大多人都動心思,五六塊錢就能買的到,這打成毛衣能穿至少五年,可比買布料劃算多了。也有不願意再去的,時韻就將自己的東西交給人家保管,順便給人家抓一把水果糖算是報酬。

她下午就是隨便轉轉,摸清楚縣城的許多地方,比如說大劇院啊,縣醫院啊,也不為彆的,萬一以後用得到呢?

轉到半下午,再回去的時候,袁知青也就回來了。

他們又趕著馬車去找了一下趙燕,一行人就準備回村子裡了。

玻璃瓶廠和印刷廠不一樣,人家是有大大小小的瓶子做樣品的,就是光禿禿沒有貼商標的那種。有些是特意做出來的,有些是彆的訂單多出來的。

所以這邊的是比較快,袁知青上午去說,下午就能去看,然後定下來。等他定下來,玻璃瓶廠乾脆就送了他個瓶子,算是對這個訂單的饋贈。

幾個女人拿著瓶子嘰嘰喳喳的:“這個好看,透明的,裝點兒水都好看。”

“回頭買那個抹臉油也行,裝香油也行,也可以放白糖,放鹽,放紅糖。”供銷社有百雀羚這樣大牌子的護膚品,也有那種小牌子的沒有包裝的,就是你自己拿個什麼東西去買,人家用那種塑料勺子挖一勺給你裝在瓶子裡的。

同樣操作的還有護手霜一類的。

“袁知青啊,這個東西是贈送的?那就是用不上對不對?能不能送給我們啊?”

“王嫂子,看你這話說的,你想要彆人不想要啊?這車子上光是女的就有五個,你說說,咱們五個人怎麼分這個瓶子?”時韻直接開口。

趙燕趕緊點頭:“我也想要。”這種為袁知青分憂解難的事情,怎麼少得了她趙燕?

“你們小年輕嘛,有錢可以自己買是不是?”

“我們小年輕嘛,才需要多用點兒這種好看東西,你反正也上年紀了,哪兒有時間弄這些好看東西啊?每天不都是忙活活的嗎?”

“你看你這丫頭,嘴巴利索不饒人。”

“嫂子你看你,一個玻璃瓶子都不放過,這麼的,回頭咱們村的豆醬做出來了,便宜賣給咱們本村人,你想買幾瓶就買幾瓶,或者我乾脆和大隊長提議一下,咱們村自己人,就可以用黃豆來換,不要你錢總行了吧?”

“不要錢要黃豆,你這閨女可真能說。”

“那也不能讓村裡貼錢是不是?這豆醬真能做生意了,那錢到時候可就是大家了,她少給了,你家就少分了,你願意啊?”

行吧,為王嫂子說話的都閉嘴了。

袁知青很感激的看時韻,時韻擺手:“你一個大男人家,要是不想和這些嫂子們說話,你就不吭聲,裝作聽不見,她們還能上手拽你耳朵還是怎麼的?”

袁知青尷尬,那些嫂子們哈哈笑起來,都開始衝袁知青開玩笑:“袁知青你這樣害羞,你是不是連女孩子的手都沒摸過?來來來,嫂子讓你摸一下手,也免得你傻乎乎……”

“你們都快閉嘴吧,好歹想想還有我在車子上呢,我可是沒結婚呢。”時韻趕緊擺手:“來來來,咱們還唱歌吧,王嫂子你那豫劇唱的好,來個秦香蓮?”

王嫂子不客氣,當即開嗓。

半下午嘛,回家的牛車也多。他們這邊一唱,莫名其妙的,旁邊就有車子跟著起哄,也有比著王嫂子的聲音往高了唱的。

那誰也不認輸,來吧,比一比。

這邊唱一個,那邊再唱一個。都用不著時韻和趙燕的,基本上一個車子一個,四五個車子下來,再輪一圈下來,大半的路都已經過去了。

牛車到了村口停下,時韻著急:“袁知青你先去找大隊長回報工作吧,我先回家去,一會兒再過去。”

趙燕也著急,顧不上打招呼,拎著自己的包裹就先往知青點衝。

王嫂子在後面哈哈笑:“到底是年輕小姑娘,就是憋得住。咱們這生過孩子的就是不行,一點點兒都憋不住,稍微一憋就要尿褲子了。”

袁知青臉色乾紅,趕緊抱著自己的玻璃杯子往大隊部去。

時韻衝到自家先上個茅廁,出來的時候劉菊花就已經在拆包裹了。時韻趕緊說道:“毛線是塊錢一卷,瑕疵品,要不然人家要五塊錢一卷的。毛毯子是十塊,剩下的書……嗯,反正就剩下這麼點兒了。”

時韻將剩下的零錢一股腦塞給劉菊花:“你自己慢慢數,我先去大隊部了。”

劉菊花還沒來得及跳腳,人已經一溜煙兒沒影子了。她又是心痛又是生氣:“這孩子,小一百塊,說沒了就沒了? ”

石寶柱坐的十分穩當:“什麼叫沒了?那不是換成東西了嗎?那毛線多新鮮啊,做兩個毛衣,等回頭他們兩個相親了,這衣服不就是現成的了嗎?到時候誰能有咱家兒媳婦兒穿的新鮮?還有這毛毯子,到時候做聘禮,你看看能不能裁成兩個。”

劉菊花這才不心痛了,反正娶媳婦兒是要花錢的,現在買和以後買,都是一樣的。

時韻過去的時候,袁知青已經將自己那一部分說完了。

餓了一下午了,已經回知青點吃飯去了。

時韻說自己這部分,順便將多餘的錢還回去:“明天再去,六百張現在看著多,但是說不定也不經用。”

侄女兒,就算是隔房的,這事兒出了差池,大隊長也隻有齜牙咧嘴的份兒,訓斥吧,小姑娘家家的,萬一給說哭了怎麼辦?不訓斥吧,多了一倍呢。

“算了算了,你先回去吧。”

時韻趕緊回去,她這一進門,劉菊花就耷拉著一張臉,將剩飯給她端上來了,說是剩飯,但就是出鍋的時候單獨盛放出來了,並沒有彆人動筷子。

時韻一邊吃,劉菊花一邊絮絮叨叨:“花這麼多錢哦,你這手可真鬆,真是崽賣爺田不心疼,不是自己賺的,花起來就是心裡沒數。”

時韻就當自己耳朵聾了:“那毛線你放著彆動,我來弄,我給你和我爸一人做一件兒,再給我大哥弄一件兒。”

這可和自己的安排不一樣了,劉菊花瞬間皺眉:“不行,我已經有安排了。”

“你那安排不算數,一個是這毛線是我自己走運買的,不是你買的,第一個呢,這錢是大哥的,不是你的,所以要怎麼用,也應該是我說了算,不是你說了算。”

“我和你爸一把年紀了,要這大紅色的毛衣做什麼?我們不要,這樣 ,不如做成背心,做四個,你們兄妹四個,一人一件兒?”劉菊花瞬間改主意,她之前是聽了老頭子的,覺得給未來兩個兒媳婦,再加上時韻,件正正好。

但是閨女說的有道理啊,錢是老大的,那老大為什麼不能有一件兒?那一碗水端平,乾脆四個子女,一人一件兒好了。

男的身高大,單做毛衣的話,這毛線肯定就不夠了,那就做背心。

“我不要,你和我爸就算是年紀大了又怎麼了?不就是年紀大了才享福的嗎?我大哥能賺錢,我以後也要去當兵,我也能賺錢,到時候你和我爸還怕沒好衣服穿?”

時韻笑眯眯的說道,劉菊花先是要反駁,但又將時韻的話在腦子裡過一下,頓時起身:“你說啥?你要去當兵?”

“這不是就想想嗎?我打算等這毛衣做好了,寄給我大哥的時候,順便問問我大哥,看看現在有沒有招收女兵的。”時韻說道,劉菊花想了想,點頭:“當個文藝兵也行,但是你有這個本事嗎?彆異想天開了,那文藝兵,人家要會唱歌會跳舞的,你會乾啥?會吃飯啊?”

“誰說我要去當文藝兵了?”時韻無語,劉菊花挑眉:“那你還想去當衛生兵啊?就你還想當衛生兵?你看見殺雞都頭暈,你去給人家打針輸液啊?”

“我……”時韻正要說自己想去當個特種兵的時候頓住了,她覺得自己今兒要是說出來了,明天大約就不能再出這村子了——出村子是要證明信和介紹信的,石寶柱是肯定能去說服大隊長,再也不給她開這兩樣信的。

劉菊花說道:“你也沒這個基礎,人家當兵是要考核的,你肯定不能通過……”

“我就想去,我現下就去衛生所拜師,不說彆的,學點兒基礎的東西。”時韻說道,轉頭開始勸說劉菊花:“你想想我要是能去當個衛生兵,我是不是退伍的時候就能直接分配到大醫院去了?就算分不到,那至少一個鐵飯碗到手了是不是?”

“我要是能有個正經工作,我以後賺錢了,給你花行不行?”時韻畫大餅,劉菊花嗤笑:“用不著你,你個哥哥呢,到時候還怕養活不了我和你爹?你自己好好的,將來嫁個好點兒的人家,然後過個平平安安順順利利的生活,我和你爸要是有錢,就幫襯幫襯你,要是沒錢,就幫你乾乾活兒,這就完事兒了。用不著你有大出息。”

“那你看,我讀書這麼些年不是白費事兒了嗎?”時韻說道:“再說我就算是嫁得好了,沒有工作也不行啊,你看看咱們村的女人,要麼是能賺錢,要麼是能生孩子,占一樣,這生活才能過得下去,一樣不占的,那日子怎麼過的?前頭狗蛋他娘過的啥日子?”

就是之前連生了四個閨女才得了一個兒子的那個。彆看現在婆家是給她找了個工分低不算難的事兒,但是在生兒子之前,那真是大冬天都得下河裡去挖淤泥,那樣的活兒,一天能有十個工分。

“那賺錢的活兒我也乾不了啊。”就算是能乾,時韻也不乾,為啥她要辛辛苦苦的養活除自己家人以外的彆人家人?

“所以我得有自己的工作,這樣就算是我將來隻生閨女,也沒人敢嫌棄我,說我什麼。”時韻說道,笑眯眯的:“我思來想去的,覺得這衛生兵就挺好。我要是學點兒醫術,將來咱們自家人有什麼事兒,我也能看看是不是?小毛病的話是不是就不用去醫院花錢了?我要是能乾得好了,我將來也能照顧我侄子侄女是不是?”

劉菊花聽進去了,認真思考起來了。

說實話,這麼些年讓時韻讀書,其實並非是想著讓她有多大的出息,那城裡的高考,六七年就停了,家裡能不知道這消息嗎?知道還讓她又上了一年高中,為的啥呢?為的是她年紀不大,乾活兒沒力氣,反正留在家裡也派不上大用場。

女孩子嘛,也就是在娘家的時候享享福,等嫁人了,那苦日子指不定在後頭。所以她和石寶柱是寧願白花錢,也要讓時韻多自在兩年的。

但是閨女要是能有個正經工作……那可就完全不一樣了啊

劉菊花也是去過城裡的,那城裡有工作的女人是什麼樣的?穿著羊皮大衣,穿著黑色小羊皮鞋,抹著紅嘴唇,燙頭發,那打扮的叫一個洋氣。

為啥村裡的女人沒這樣的好日子過?因為村裡的女人手裡沒錢,這錢上哪兒去了?地裡乾一天,這工分都分到婆家手裡了,有那有良心的婆子,給兒媳弄個一兩塊錢算辛苦錢,有些沒良心的婆子,那錢到了手裡就要不出去了。

彆說是買個衣服了,買個月事墊子都得找婆子要錢,那日子可心酸的……

“這個,我想想,這事兒可不好辦。”劉菊花喃喃的說道,是,城裡人是都下鄉了,因為城裡沒工作。她和石寶柱也不是沒想過給時韻弄個工作的,但這不是沒辦法嗎?

可現在,部隊裡面沒說人太多不要人了啊,再說咱部隊那邊,也有一點點兒門路啊,隻要讓老大去打聽打聽消息……這萬一去試試,要是能考上呢?

劉菊花也做不成活兒了,站起來在院子裡轉圈:“你這個也是一條路啊,我以前都沒想到過,但是你得先學點兒本事才行,也不知道你這歲數,人家還要不要,你大哥去當兵的時候是十八了,你現在……”

“女兵可能要求不一樣。”時韻安慰她,劉菊花點點頭:“對對對,這事兒得寫信問問你大哥,這樣,背心的事兒你不用操心,回頭我讓你爸爸去問問大隊長,看看這鎮上的衛生所,要不要收個徒弟,咱們不要工資,你就去白幫忙,背地裡偷學點一些,能學多少是多少,這個,你先做好準備。”

要不然到時候萬一來了消息,說這事兒能成,結果時韻什麼都不會,那不是抓瞎了嗎?

時韻幫她總結:“機會留給有準備的人。”